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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甘藍 無所求 4292 字 2個月前

關於白芷的私生活,韓初時雖一再勸自己的父母不要過多乾涉,但也從來隻說「白芷的選擇或許和大多數人不同,但她是幸福的」,就再無深入的透露。韓之江老倆口到美國也有了一段時日,經韓初時這麽一說,便猜想白芷是不是找了個胡子拉碴、玩世不恭的街頭藝術家之類人做男朋友。

知道莊良的事情之後,韓之江一直心有餘悸,覺得「知人知麵不知心」果然是句沒錯的話。可鑒於他自己也曾「欣賞」和「力薦」過莊良此人,現下卻被打了老臉,於是主動放鬆家長權,預備安心頤養精神。

韓初時經常在韓之江夫婦麵前提到甘藍,計劃在潛移默化中,讓他們先習慣甘藍的存在。可從白芷目前的態度來看,她似乎沒有相應的耐心,無心顧及任何人的接受能力。韓初時因此有些擔心,照此下去,一場家庭糾紛也許難以避免。

對於今天甘藍的即將來訪,韓之江和葉繁都認為是「旅行到此的好友,順便來祝壽」的情況,順理成章地,也就隻做了待客的準備。

「甘大廚,在這兒也能見到你,太有緣分了!」

因為那場廚藝競賽的關係,白芷的外婆葉繁曆來對甘藍抱有好感,招待上也十分熱情。

將之前烤好的藍莓巧克力蛋糕放在桌上,甘藍不好意思地說:

「您就彆再叫我『大廚』了,直呼名字就好。」

跟韓之江交談數句後,甘藍便見他忽然要起身回房去,她心裡一緊,以為自己哪裡說錯了話,求助地去看白芷。怎料老爺子出來時,手上多了棋盤和棋子,出口的還是那句熟悉的:

「殺一盤兒!」

甘藍霎時鬆了一口氣,即刻接過棋子開始擺放。白芷看後放心一笑,轉身去幫韓樂天輔導他那狗%e5%b1%81不通的論文了。

一盤棋到末尾,被老爺子雙馬夾攻沒了退路,甘藍無奈認輸。韓之江卻從她的招數裡看出

了門道,稱她長進不小。

「哪裡,是壽星您大度,一再讓我而已。」

甘藍瞟見白芷外婆在廚房裡忙上忙下的,不好再坐在客廳裡下棋,主動提出要去幫忙。

「你是客,哪兒有你下廚的道理!」

韓之江這話一出,甘藍隻能笑答說,可也沒有年輕人坐著,老年人忙活的道理。

一頓尋常的生日宴,眾人的話題皆圍繞著韓之江展開,充分滿足了他一家之長的需求。就連中文水平差勁的韓樂天,也背了吉利話來逗他開心,全程氣氛和樂。隻是葉繁讓韓樂天給甘藍倒水遞物時,都總會說甘藍是客,來一次不易之類的,白芷聽了心裡很是不自在。

飯後,葉繁和文笛拉著甘藍,一定要她再傳授些廚藝上的竅門,甘藍便在廚房裡就地取材,給她們講解和做示範。

大約半小時後,客廳裡突然傳來韓之江嚴厲的聲音:

「亂來!」

「咋回事嘛,這個死老頭兒。」

葉繁聽聞便解了圍裙,擔心地往客廳去了。

不多時,韓初時麵帶愧色地進廚房來,低聲對甘藍說:

「甘藍,你來把白芷先帶回去。」

甘藍猜到了五六分,問:

「是不是…因為我?」

「你是懂事的好孩子,彆太往心裡去。老人家過一個整壽不容易,你先讓著他。總之,舅舅和舅媽是站在你們這邊的,你知道就好。」

客廳裡,韓之江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雙臂搭在兩側扶手上,活%e8%84%b1%e8%84%b1一副「掌控局勢」的身體語言。葉繁站在他身側,見甘藍來,又稍稍背過去些。

「我們走。」

白芷麵色有些慘淡,不由分說地,拉起了甘藍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3 章

多數東方文明認為,父母無不是,因而「不頂嘴」、「不遠遊」這樣的美德,在某些朝代甚至可以作為被推舉做官的標準。

專|製的家長作風,是一種可怕的「皮格馬利翁效應」。這樣的家長們,通常認為生命是場實驗,而生活的價值是由實驗結果決定的。而他們,或是已取得了某種意義上的成功,或是遭受了某種層麵上的失敗,於是便以偏概全地認為,他們理解了整個實驗的流程。豈不說把生活比作實驗這個比方恰當與否——仿佛社會是試管,人是某種被研究的物質(確切地說,子女是被研究的物質),通過改變熱度、酸堿性、反應物等變量,就能反映一生;或許偏激,但是把試驗當關愛、把子女當財產、再用敬老當盾牌的家長,著實大有人在。

甘藍在出國之前,也經曆了和白芷相同的境遇,因此她明白,得不到重要%e4%ba%b2人的理解和祝福,是一件多麽難受的事。

有人表麵上常說「我才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可其實心裡藏著這話的後一句,那就是「但我希望至%e4%ba%b2之人能夠理解我」。

在拿到簽證要訂機票時,甘藍告訴金師傅說,她要去美國找白芷。金師傅非常不解,問她什麽意思。甘藍那時已經忍耐和忍受了太多,仿佛長期以來的遮遮掩掩帶來的委屈,都要在一時之間發泄似的。

「您不是一直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麽,我今天回答您——我喜歡的人,就是白芷。我們不是鬨著玩兒,也都離不開對方,除非她放棄我,否則,我看不到任何放棄她的機會。」

這大概是金師傅活了大半輩子以來,所聽到過最離經叛道的慷慨陳詞,因而隨後他和甘藍的爭吵,結果也可想而知。

「外公他…肯定不答應我們的事吧?」

開車回家時,白芷一路上賭氣不語,逢路口停下的空檔,甘藍抬臂覆上白芷的手。白芷反抓住她,直到綠燈亮時,才又收回握在方向盤上。

「你是跟我過,又不是跟他過,要他答應乾什麽。」

白芷不想在此話題上糾纏,想起什麽,又突然有了些興致,換了腔調說:

「還有兩個星期我就結課了,到秋季開學前,有一個多月的假期,所以,我們去歐洲玩吧?」

這是一個已經擱置了很久的計劃,白芷很早以前就想帶甘藍去一趟歐洲了,隻是由於之前的挫折,才耽誤至今。

花了一段時間給甘藍辦理申根簽證,白芷在學校的期末事宜也處理完畢,兩人便把第一站定在了巴黎。

白芷大學期間曾和同學來過巴黎,可時隔已久,再加上巴黎放射性的街道設計、廣場眾多、雕像類似,足以使她的方向感消失殆儘。

好在甘藍是個扔在哪裡也丟不了的人,在機場時就搜羅了各式地圖來看,竟然從冗雜的地鐵線中排出了換搭乘次序,成功來到了目的地Gare de Lyon站。

兩人都不喜歡賓館的局促不便,所以她們租住的是一間Airbnb短租公寓。雖然房間和照片上比永遠有差距,但好歹也算潔淨齊全,再者巴黎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找到一處價錢合適,並且還能伸展開手腳的地方,已是運氣不錯了。

公寓是棟臨街小樓,推開窗,便能看到樓下的商店和咖啡館。咖啡館裡飄來悠揚的提琴聲,仔細傾聽,是大小提琴正在合奏歌劇Lakme中的名篇《The Flower Duet》。

在樂聲中遠眺,可見滿目的植被和建築物群落,眾星捧月似的向遠處的鐵塔聚攏。豔陽下,層雲寫意地舒展在寶石藍色的天空中,形狀像極了白馬踏浪——似乎到了巴黎,雲朵也能成為一團藝術品。

此時已近中午,兩人去超市采購了兩大包食物,又入鄉隨俗地做了些番茄紅燴蝴蝶麵吃,便出發往香榭麗舍去。∴思∴兔∴在∴線∴閱∴讀∴

香街還是一如既往地繁忙——街心安全島永遠擠滿了和凱旋門合照的遊客,LV旗艦店裡也總能聽見中文對話,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本土巴黎人反倒占了少數。

走到方碑時,白芷捏了捏自己的背包,笑對甘藍說:

「現在跟我去塞納河,我要做件傻事,你不許笑我。」

塞納河畔,自然也是一處遊人摩肩接踵的地方。岸邊站滿了擺攤賣畫的藝術家,他們畫上所畫,也多是附近的景致,隻是從他們的表情看來,銷路好像並不太好。

一過盧浮宮外圍,白芷就牽著甘藍小跑起來,在車流人群的穿梭中,來到了Pont des Arts橋上。

此橋橫跨塞納河,連通左岸和盧浮宮,橋下波光粼粼,偶有遊艇駛過,攪亂水波;橋上兩側的鐵網並欄杆上,密密麻麻地,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鎖。

白芷從包裡拿出一個紫色的掛鎖,甘藍上前一看,不禁笑出了聲——鎖上麵,是用白色記號筆寫的二人名字。

「什麽時候準備的?」

不答甘藍的話,白芷將鎖掛在鐵網上後,抽出鑰匙,又抓過甘藍的手,和她一起把鑰匙投進了河中。

「除非你以後來撬開這個鎖,否則永遠不準變卦!」

甘藍看著白芷的樣子,覺得她實在是不擅長做這種幼稚的事,可是自己嘴上卻也止不住笑。

走走停停間,她們遊曆了四處的街景,紅日便慢慢西落,整個城市鍍上了攝魂的金黃色,更添幾分迷人的古舊氣息。

雖然也可見為工作奔忙的人,但巴黎的整體節奏是緩慢的,也緩慢得情有可原——漫溢的花香、酒香,繚繞的甜膩奶油氣息,交織成與生俱來的歐式古樸,又雜染著特立獨行的法式不羈。

下午六點,街上到處可見匆忙歸家的市民,有大步流星的衣著正式者,有臂彎夾著法式長棍的居家人士,也有打扮時髦、眼神高傲的高跟鞋一族。

轉眼間,商店也都開始忙著收攤了,甘藍眼疾手快,趕在一家便利店關門前,迅速進去買了一瓶紅酒——那麽完美的陽台、街景和音樂的組合,怎麽能沒有紅酒來配呢?

捏著酒瓶從店裡出來,甘藍被斜陽晃得閉上了眼,當視野再度開啟時,她看見道旁一棵枝葉繁盛的樹下,白芷正用麵包圈的碎屑給雀鳥喂食。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哲學與生物學可以碰撞,還產生了一門叫做Neuroaesthetics(神經美學)的學科——

刺眼的金色光芒,給黑色的樹影、人形和羽翼拉起了背景。白芷身邊有座飲水泉,正在不斷湧出清涼,間或有鳥兒落上去,汲起一些來梳理羽翅。白芷的頭發偏在一側,蓬蓬的,蹲下`身來,一手輕握於%e8%83%b8`前,一手掌心向上而前屈。鳥兒們前後聳動著腦袋,撲棱而至,毫無戒心。

小說家毛姆曾借筆下角色之口說:隻有巴黎人才懂得如何欣賞女人,此時心潮難平的甘藍,不知到底該感謝毛姆的提醒,還是該感激巴黎的冶豔。

待白芷改變姿勢與人交談時,甘藍才反應過來,畫麵裡闖入了一個搭訕者。

這是個典型的法國男人,個子並不高大,眉型長而平,眼神暗含波紋,說起英語時,法語口音極重。

甘藍走近後,首先聽到的就是一句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