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1 / 1)

白芷甘藍 無所求 4322 字 2個月前

公室的感覺。

餐飲管理科給她辟了一間小屋出來,隻幾平米的空間,有些像個班房。從牆上的痕跡來看,這裡先前應該也是用來儲物的。因為實在太小,房間裡除了桌椅外,便隻能再塞下一扇報架——在這裡,讀報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情。

她使足力氣才推開了窗子,估摸著該在軌道裡上些油了。

由於沒有飲水機,加之甘藍和其他辦公室裡的人都不熟,因此她隻能一個和尚挑水吃。而去開水房的路上,必然經過食堂,她一想起某些人的嘴臉,猜想恐怕又會經受些不快。

賈有德首先瞄見了她,闊嘴一咧,像極了廣告裡的海狸先生。

「甘藍,在辦公室裡還習慣嗎? 」

甘藍不假思索地說,她其實更想念食堂裡的工作環境。

賈有德似乎有些觸動,感慨說,甘藍這一走,他少了一個得力助手。看見甘藍手上提著熱水瓶,他又主動提出要幫她打水,說著就要伸手來搶。甘藍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他抓扯一個熱水瓶子——華夏文化的武術精髓,總是能夠詭異地融入到明明帶有善意的行為中,比如送禮,比如爭著付錢等,不知情的人一看,都很容易誤會是在吵架。

「賈叔,我可不可以要點兒菜油?那辦公室的窗子太緊了…」

甘藍靈機一動,想到一個轉移他注意力的方法。

「當然當然!」

「分分鐘的事兒!」

刁大姐不知何時也躥了出來,跟在賈有德身後應和道。以她豐饒的身姿,動作竟然做得如此隱蔽,應該也絕非源於一日之功。

「你熱水瓶占著手不好拿,我等會兒用個小碟子盛了給你端來!」

刁大姐熱情地提出她貼心的解決辦法,靈活地移動著粗短的雙%e8%85%bf,掘土進坑一般地鑽入了廚房。

最後將油端到辦公室的人,仍舊是賈有德。

他想得很周到,除了端來一碟子油,還在一根筷子上麵裹了圈紗布,%e4%ba%b2自蘸著給窗子潤滑。甘藍過意不去,他便以沾著油不好清洗為由,硬是擋住不讓她管。

「我聽師兄講,你家裡開的館子,經營上好像遇到了些困難,是吧?」

他一邊試推著窗子,一邊自然地跟甘藍閒話家常。

甘藍點點頭,十分焦慮的樣子,又歎氣搖頭,表達她的無可奈何——她不知何時學得這樣惜字如金,懂得在許多場合中,肢體語言就已足夠。

「遇到這種情況,最愁得慌,水電費付著、門麵費交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收不回本兒,是吧?」

賈有德設身處地地分析著,如同一個善解人意的老大哥。

「這樣,我小舅子開了家小公司,有…五十來個人吧,他們中午吃飯,儘打遊擊。我回頭跟他說一聲,叫他去你師父那兒訂盒飯,也算是筆穩定收入了,你看行不?」

甘藍先是感激地「哎呀」了一聲,又哼唧了好一會兒,反正就是不說「行」或者「不行」。賈有德順理成章地將這領會為答應了,拍打著%e8%83%b8脯說,就看在你叫我一聲賈叔的份上,這點小忙何足掛齒。

「可這實在是……」

改用半截話糊弄的計策,就這樣言辭曖昧不清地,到最後賈有德離開,甘藍竟連一句謝謝都可以省去不說。

既然並沒拜托你什麽,就談不上答應,那當然也就不用感謝了。

拉開已被充分潤滑的窗子,鳥叫聲相繼湧入,外麵一棵矮樹上正聚集著麻雀多隻,嘰嘰喳喳的吵嚷,連綿不絕。不知是不是因為被早起的鳥兒搶去了蟲子,而組成的失敗者的圓桌會議。

「哎,那個…小誰來著,開會了。」

下午三點過,甘藍正歪著腦袋打瞌睡時,被隔壁計財處的王出納一語驚醒。

「每星期四這個點,都會組織開會學習,你可以帶著包去,一般開完我們就直接回家了。」

王出納看她一副不省事的樣子,又好意提醒了一句,才挽著同事離開。

既然美其名曰「學習」,甘藍便老老實實在背包裡放了紙筆,準備做記錄用。會場距她的辦公室很近,她進去後,找了個前排靠門的位置坐下,看著人們魚貫而入。

這會場是弧形階梯式的,保證了演講者能獲得絕對的注意力。等所有人坐定後,某個指導員身分的角色率先上了台。他不過做了一段開場白,就引來讓人費解的雷鳴般掌聲。甘藍迷茫地跟著拍了一會兒手,便看見郝廳長挺%e8%83%b8抬頭地從台下走了上去。

郝廳長手裡攥著厚厚一疊稿子,在高台中央站成丁字步,又調試了幾下麥克風的高度後,才總算開始宣讀。

一篇稿紙的內容還沒念完,困意就如同錢塘大潮般向甘藍打來。她嘗試了各種法子,比如咬口腔內|壁、掐大%e8%85%bf上的肉等等,奈何上下眼瞼就像是前世被棒打的苦情鴛鴦、這一世非要重逢似的難解難分。

幸而擴音器突然發出了刺耳的電流聲,才將甘藍從渾沌中召回。

「繼續加強…加強…精神生活……」

郝廳長的中氣突然顯得不足,語速也慢下來許多,甘藍離她較近,能覺察出她驟然蒼白的臉色。在呼吸已經不勻的難受情況下,郝廳長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關掉麥克風,她撐著僅剩的一點力氣,指定了一人接著幫她念稿,才由一人扶著出去了。

會場裡有短暫的嘩然,但誰都不敢有過分的議論,眼神交流成為了主要的表達方式。好在人群雖眾,但長於接受安排,因而現場氣氛很快就被欽點的念稿人穩定住了。

「郝廳長,您犯病了吧?身上帶藥了麽?」

一刹間的遲疑後,甘藍快步從會場裡追出來,跑至郝廳長身邊,一隻手伸進她的背包裡。郝廳長由秘書扶著,滿臉的冷汗,至於那個甘藍未曾打過交道的任處長,則正在一旁打120。

「你出來乾什麽,回去繼續開會!」

秘書壓著嗓子訓斥了甘藍一句,又低頭繼續在郝廳長的包裡搜尋著,不停念叨著「遭了,沒帶!」

「是找硝酸甘油麽?」甘藍焦急地詢問道,將手從背包裡抽出來,裡麵多了一個棕色小瓶,

「您自己知道怎麽吃,快一點,一秒都耽誤不得的!」

三人都抬首對她瞠目而視,秘書張著嘴,卻半天不敢言語。任處長在電話裡報完地址,強勢地追加了速到的命令,但犀利的目光卻早已落在甘藍身上。

他抓過藥瓶看了看,迫近甘藍,眼神如釘。這距離之近,讓甘藍能夠看清他下巴上的點點胡渣。

他的喉結短促地彈動了一下,轉過身扭開了藥瓶。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0 章

搶救算很及時,一係列的詢問和檢查之後,郝廳長被送入了心導管室,此時距離病發不到五十分鐘。

在甘藍眼裡,這個女人簡直沉著冷靜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她全程條理清晰地回答、甚至是主動給醫生彙報她的病史和服藥史,在主治醫師到達之前,她還命令一個實習醫生把她近幾日的症狀都先記錄下來,自己則有條不紊地口述著。

「你需要解釋的事情,可能會很多。」

手術室外,任佺期對著甘藍的方向輕飄飄地說著。

這個病區很靜,通道裡隻他兩人,秘書已經被派去接郝廳長的父母。甘藍現下並沒有被當作救命恩人一般對待,相反的,倒被變相監視起來了。

「等郝廳長醒了,我會自己跟她解釋。」

甘藍正讀著醫院牆上預防心血管疾病的宣傳畫報,口氣中有一種「事已至此,如之奈何」的意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郝廳長的父母到醫院時,葉紫也被一起帶來了。任佺期立刻責問秘書,怪他不應該打擾還在上課的葉紫。誰知他這話並不討好,郝廳長的父%e4%ba%b2橫了他一眼,厲聲道:

「她媽都進手術室了,你還讓她上啥課?」

任佺期閉口不再作聲,片晌後,他給秘書使了個眼色,便以購買物品為由暫且離開了。

葉紫不跟任何人說話,獨自坐在手術室外等著。甘藍去到她身旁坐下,沒有多言,隻默默陪著。郝廳長的父母在悄聲問秘書甘藍是何人,她聽見他們的低語,彆過頭去,不屑於聽。

手術時間不長,郝廳長被推出時,插管用的左手臂被固定著,她第一眼首先看到了葉紫,而後將目光在甘藍身上帶過。甘藍的站姿從容自若,舉手投足間好像在說「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觀察室裡,郝廳長讓秘書把兩位老人和葉紫送回家,葉紫卻不依,說什麽也要在這裡陪她。

「聽話,你明天還要上學,作業也還沒寫呢吧?」

葉紫移開眼睛,倔強地斜睨著地下,一手緊緊抓著病房的窗簾,仿佛這樣就無人能帶走她似的。

僵持數分鐘後,郝廳長沒法子,隻能妥協道:

「都八點了,讓任叔叔帶你出去吃點兒東西。」

抓在窗簾上的手鬆了鬆,但葉紫腳下還是沒有動作。

「那…我餓了,你和任叔叔出去給我帶些吃的回來,好不好?」

看著她這樣大費周章地把所有人支走,甘藍當然知道用意何在。因此,當房門被關上後,郝廳長也隻對她做了個「開始」的手勢。

毫無保留地,甘藍將那次葉紫如何背了郝廳長的包、如何到她家裡去玩、又如何把處方當廢紙扔棄在她家裡的事,一一坦白交代了。

「不懂事的丫頭,居然到生人家裡去。」郝廳長闔上眼,無力地為葉紫的行為感到頭疼,她拿開遮在額頭上的手,警惕地問甘藍:「那你呢,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麽?」

「隻是想找機會攀附您罷了。」

甘藍停頓下來,清楚這個答案太過單薄,她長出一口氣,不知哪裡借來的豁朗,竟好像把長久以來積壓在身的負擔都卸去了一般。

儀器的嘀嗒之聲有規律地維持著,即是病人的指數顯示儀,又是半個情緒測量器。在甘藍說話間,這嘀嗒聲一直充當著伴奏,或許,也充當著對話者。

「你憑什麽就能肯定,接近我,就能達到目的呢?」

「起初我來這工作也是偶然,不過單純地想找個靠山,隻是後來,我鬥膽學習了解到…不少大方向上的事情……」

「你的膽子確實不小。」

郝廳長重又緊閉雙眼,她畢竟體內被植入了異物,縱然疼痛被藥物控製緩解著,可對多餘物的排斥感依舊不斷襲來。

「從明天開始,我不需要你再去單位上班了。」郝廳長看了看自己食指上的夾子,大概覺得有些不適,又說:「我得心臟病的事情,絕不能再有更多的人知道,因為我不允許任何人、抓住任何機會,給我的職業生涯判死刑。」

由於郝廳長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心力」交瘁,沒有精力辨彆甘藍的言行虛實,但她又不放心把一個知道自己兩個秘密的人放出去。因此,她乾脆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那便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