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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甘藍 無所求 4402 字 2個月前

學著老成拖遝的音色說著。

甘藍看著她,換了另外一種呆氣,說:

「原來你果然是降到塵世來的。」

白芷愣住,偏頭,推說肚子餓了,兩人便去了道觀中的食齋。

蒜薹炒臘肉、山泉水泡菜、白果燉%e9%b8%a1、白油炒筍,配以一小壺洞天%e4%b9%b3酒,耳邊有屋簷下蕩漾起的銅鈴舞風之聲。甘藍給二人滿斟了兩小杯酒,笑歎道:

「這就是天地人合一吧!」

白芷拈起一片筍,調侃說:

「扔了你在古代,一定是個酒肉和尚,不對…是酒肉姑子。」

蒜薹炒臘肉是四川的冬季名菜,加之這青城山臘肉是在山中熏製而成,所選肉也非飼養豬那樣質地鬆散,因而吃起來熏臘味濃鬱、肥膩感全無。山泉水所泡泡菜,更是一絕:要知道泡菜靠的是水養,城市地下水裡的混濁之氣在此處被掃蕩殆儘,連醃菜都洗滌地色澤嬌豔欲滴;吃起來,則更是脆嫩爽口,既解油膩,又開胃口。

看見白果燉%e9%b8%a1,甘藍猛地想起袁隨接受采訪時,抓著%e9%b8%a1在廚房裡一通撲棱的場景,和白芷說起,兩人笑得止不住。

「猴三兒和小唐,你看出些什麽沒有?」甘藍抿一口%e4%b9%b3酒,饒有興味地問。

白芷解其意,很讚成地點點頭:「是有那麽些意思,怎麽,你這個做師姐的認為如何?」

「猴三兒是個好小夥子,可是心智好像還沒長全,就怕他不太靠譜,不像『燒白』那麽老實,可『燒白』這孩子吧,我總擔心他會受人欺負。」

白芷點點她的手,提醒她酒要少喝些,又說:

「以前我總覺得,有金伯伯這樣的人,是你的幸運。可現在還覺得,有你這樣的師姐,也是他們的福氣。可見,有人關心和理解,是多麽溫暖的事。」

甘藍知道她意有所指,沉下聲來不言語。

道觀內的鐘聲再度傳來,山間古意盎然。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3 章

出道觀,在山下買了些水果、鮮花並點心,兩人便往墓園走去。

園內是一望無際的黑色墓碑,一階階順級而上。零零散散地,有來祭奠的人,或在點燭供奉,或在磕頭行禮,偶有尚未省事的孩童喧鬨,都被長輩出聲製止住。

來到甘藍母%e4%ba%b2墳前,隻見碑上寫著:慈母裴雨之墓,孝女甘藍,摯友金和良。

甘藍拿出潔具在碑上擦了擦,撿走了周圍的枯葉、碎屑等,擺上若乾水果貢品後,自己則盤%e8%85%bf坐了下來。白芷上前將花束橫放在墓碑前,料想甘藍大概有體己話要說,便問:

「需要一個人待會兒嗎?」

甘藍仰頭,輕輕捏起她的手腕,又麵對墓碑說:

「媽,這個是白芷,特彆好的人。她的母%e4%ba%b2…也在這附近,你們在地下也可以…交交朋友。」

白芷本來有些感動,也不曾想笑的,卻還是被甘藍的傻氣引得沒忍住。甘藍倒不在乎,仍舊保持靜坐的姿勢,隻是身子微微前後搖晃,好像真是在領受教導的頑石似的。白芷又陪了她一會兒,囑咐她要是%e8%85%bf僵了就起來站站,自己往二十步遠外韓夜的墳上去了。

自從白焰朗死後,白芷就一直在腦海裡模擬著韓夜與他重逢時的對話。她總想知道,如果真有那麽一個異世界,白焰朗是否在向韓夜做著懺悔,而韓夜,又是否真的在乎。然而她能確定的是,白焰朗的死,絕非韓夜所要的補償,因為她受的傷痛,並不是能通過毀滅他人來得到慰藉的。

她拿出外婆拖她帶的食盒放在墓碑前,又想起外婆咒罵白焰朗「這是報應」的低啞嗓音,以及外公覆一隻手在外婆肩上,憔悴又心疼地責怪道:「話不能這麽說!」

有天晚上,她看見外婆擦拭母%e4%ba%b2的遺像,念念有詞地說:

「韓夜,他死了,他罪有應得,你是不是也閉得上眼了。」

今天,在墓前,白芷卻恍然間聽見韓夜虛弱的聲音回答:

「我從沒想過他死,我愛過他、恨過他,我有我的女兒,就不枉這一輩子。」

她聽得像是被召喚到了另一個境界,因而沒察覺到甘藍的腳步聲。

「嗯…阿姨好!」

白芷略嚇了一跳,盯看著正和墓碑問候的甘藍。

甘藍反倒有些不滿地回瞪著她,彷佛在譴責白芷的禮數不周。

「你……不跟阿姨介紹我麽?我都跟我媽媽介紹你了。」

白芷被說得竟真有些慚愧,於是也學著甘藍先前的模樣說:

「媽…這是我朋友甘藍,我們……很聊得來。」

甘藍高興地直起腰,有種站在這裡屬名正言順的理直氣壯,音色明媚了不少:

「這樣就算認了門兒了!」

出了墓園,闖進一片山霧,這個點起霧,不知預兆著次日怎樣的天氣。

天色渾濁,道路濕滑,便不好再登山,兩人因而在周圍的鎮上閒逛起來。鎮上有幾條古風商業街,彆看店鋪門楹上都掛著寫有「閣」、「齋」字樣的雅致牌匾,商家們也不過是用從城裡批發的東西提了價再騙城裡人罷了。特彆是古董店這一行,從早先的蒙騙外行人,已經演化到了現而今商家與顧客互相心知肚明的階段——比如你拿起來一個釉色極新的碗,翻過來一看,落款上卻跑不了要寫著諸如「大清康熙年製」或「大明萬曆年製」等字樣。可顧客知道這是假的,掌櫃的也心知肚明,於是十塊錢成交了,大家在娛樂中鑒賞,和氣裡生財。

偏生白芷是個見了小物件就挪不動步的主,黏在幾家店裡,錢包不一會兒就瘦了許多。甘藍實在看不過她被人家當棒槌哄騙,決定插手管一管。

白芷正拿起一串手鏈詢問價錢,老板答六十塊一根。

「十五塊一對。」甘藍按住白芷掏錢的手,斬釘截鐵道。

「啥?這個妹子你不興殺得我血淋淋的呀!我這是緬甸進的東西。」老板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這是廣州上下九進的,那邊這種貨一簸箕一簸箕地倒,什麽動不動就緬甸。十五一對,反正也不是必須買。」甘藍說了就拉起白芷要走。

「你站站!多少加點兒!至少把盒飯錢給我留出來。」

「十七,不加了。」

「二十嘛,你也好給錢。」

「十七,不用你操心,我有零的。」

如果說你認識一個四川的女孩子,那麽,除了讓她帶著你吃遍大街小巷,就是要看著她砍價砍遍東南西北。在這兩種情況下,前者中,長胖的人永遠不是她,後者中,受益的人永遠會是你。

三言兩語的交接後,一對、而非一串手鏈便落到了白芷手中。

「這些小玩意兒,也就騙騙你這種人。」甘藍以得勝者的口%e5%90%bb不屑道。

白芷笑笑,把手鏈舉起來給她看。甘藍湊近瞅了,發現手鏈的中部串著一塊石頭,石頭雖不名貴,卻手法細膩地雕刻了一朵小巧可愛的卷心菜。白菜形象的玉石雕刻,一直以來很常見,緣故是白菜諧音「白財」。而這卷心菜,在四川地區又被稱作「蓮花白菜」,因此也雀連發白財」之意。

「所以說是給你買的啊。」

先前討價還價時的英明神武之氣被一掃而光,甘藍垂頭憨笑著,把手鏈接過來乖乖戴在腕上。

夜晚的房間裡,實在是潮冷難耐,甘藍翻箱倒櫃地搜尋禦寒之物。好在衣櫃裡有一床電熱毯,可就這樣拿出的話,免不了一番謙讓,她因而催白芷先去洗澡:

「我先把電熱毯鋪好打開,你出來就能捂進暖被窩裡。」

白芷依言進去後,甘藍火速將電熱毯在白芷床上鋪了,又把自己的床鋪扯亂些,再下樓去找那個沒譜的老板興師問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前台裡麵,老板居然還在和同一桌人打牌,甘藍簡直驚詫於這種意誌力。她在台前叫了兩聲,裡麵卻隻飄來一聲心不在焉的:「誒。」

「你看你給開的什麽房間,空調用不了,電視效果差,電熱毯還隻有一床!」

「啊?真的?」老板像在談論著與自己不相乾的事,手指彈出一張牌,念道:「三條。」

甘藍急了,在台子上猛拍了一下,手上吃痛,嘴上仍要強地據理力爭:

「怎麽做生意呢?就隻有收錢跑得快?」

總算是依依不舍地離開了牌桌,老板吃硬,語氣軟了下來:

「條件是不咋樣,我到時候少收你錢嘛。」

甘藍朝他身後瞄了一眼,看見他們幾個打牌的大男人正圍著一個電暖器烤火,一隻虎紋肥貓趴在其中一個人的大%e8%85%bf上,睡意正酣。

「電熱毯就算了,你把那個電暖器借給我。」

拿著電暖器回房時,白芷已經裹在床上了,幸而洗時頭發是包著的,否則非凍出病不可。甘藍趕緊給電暖器插上電,把功率調高,對準白芷烘著。

「你也......」白芷隻露一小部分頭出來,恍若初春探頭出洞的小田鼠。

「得了吧,說話牙齒都打顫了,上半夜對著你,下半夜對著我。」

濃似紗簾的霧氣,到夜裡居然散了,露出枝葉婆娑間的皓月。窗簾也遮不住的銀光,照得滿室晶亮而悄然,稍微撩開些縫兒,劍鋒一般的寒光便流瀉而入。在城市裡看慣了優柔溫潤的月,一時間不太能適應她此刻所向披靡的流光。

畢竟走了許多山路,白芷和甘藍都覺得較平日困乏得早些,天馬行空地聊了半天儒道之學、佛道之爭、以及中唐之衰,眼皮就止不住地打架了。

白芷的床靠近窗,甘藍揣著滿腔月色看著她熟睡過去,心裡滿滿當當的,像塞入了千百首詩。她迅速地閃進衛生間擦洗了,冷得周身起%e9%b8%a1皮疙瘩、汗毛倒豎,再齜牙咧嘴地鑽進冰涼的被窩,慶幸白芷不曾看見自己的狼狽模樣。

次日白芷先醒過來,發現暖器的方向果然還對著自己,搖搖頭跳下床來,推它到甘藍身邊。

甘藍昨夜是蜷曲身體而睡,整個人抱成法式羊角麵包的形狀,也像一隻護巢的寄居蟹。

致密的睫毛翩翩然地覆蓋在眼下,偶爾隨著呼吸間的起伏而撲朔;%e5%94%87形的線條溫和而明朗,此時泛著嫻靜的色澤,平日裡說話時卻總像暗藏著一絲戲謔的意味。

在白芷看來,這是一張旋即要%e8%84%b1離稚嫩、去擁抱成熟的麵龐。

抬指想要幫她捋起發絲時,才注意到她床單下並沒有電熱毯的電源線,昨晚凍成那樣,也不知她熬到多晚才勉強入睡。

「甘藍,你真是個傻子。」

兩人開車回成都時,一路上雨越下越大,金師傅在飯館門口接她們,玩笑說是她倆把白素貞給招下山了。

「你個死女娃子,還不想跟我說話?」金師傅伸手進車去揪甘藍的臉。

甘藍嘟著嘴賭氣,彆開臉去跟白芷說:

「你先下去吧,我去停車。」

白芷下車後,甘藍這裡剛要起步,前方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