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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甘藍 無所求 4374 字 2個月前

雙手摀臉,悶悶地重重歎出口氣,又將手垂下,紅著眼問白芷:「你真想知道嗎?」

將圍巾複又扔回,白芷點點頭。

甘藍隻覺得口中像有無數小人在拉扯自己的%e8%88%8c頭,喉間像被火燎過,口乾%e8%88%8c燥,不得發聲。心臟也幸災樂禍地擂起鼓來,一度要躍上嗓子眼來挑釁主人的膽氣。

「你平時文思那麽敏捷,現在連幾句話也謅不出?」

話一出口,白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手微微地抖。仿佛比起追問,自己更像是在逼問;比起得到結果,更像是在證實答案。

一側長發被偏開,甘藍的手指觸上來,指腹像一個個逐而貼麵的電極。一瞬間的感官轟鳴,也或許是失效,靈敏地能感覺到甚至是毛細血管的微小,卻又笨拙到失去了呼吸的節奏。甘藍的%e5%90%bb在她%e5%94%87間填滿、琢磨、翩翾又離開,同樣是撐著一口難舒的不穩氣息,掙紮地、絕望地、僥幸地問:

「那現在,你還懂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2 章

沒有回答,白芷立在原點,似在思索,又似還在出神。甘藍那邊一顆心吊起,忍受著煎炸烹煮重重酷刑,如芒刺背。她深感自己褻瀆了白芷,一個婉約空靈如江水中浮芷的女人;她本該掬了她起來盛在薄瓷盞中觀賞,現在卻魯莽地%e4%ba%b2近了她的肌膚。以往,每當她想起白芷那精巧的容顏會蒙他人碰觸,四肢百骸內就升起一種乏力和僵冷的妒恨之情。如今,她隻是個共犯罷了。

慵懶恬靜的法文歌聲響起,是白芷的手機。

「金伯伯……對我們在一起……知道了,我有空就陪著她。」

意外的驚喜,可轉而依舊化為哀愁——也許她隻是暫且收起了厭嫌,也許她恰好善於自持吧。

「現在,能答應和我一起去青城山了吧?」

甘藍不解,猜她定是在勉強自己,試探地問:「你……不討厭我麽?」

這不是一個用「是」與「不是」可以回答的問題。

「先不談這個。至於你師父,他隻是希望世上能多一個%e4%ba%b2人來愛你,所以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想辦法去消化、去麵對。」

確實如此,加上剛剛自己闖下的麻煩,甘藍覺得一切都亂極了,就像小時候幫師娘挽毛線時打亂成結的光景。

還是那熟悉的力道,頭上被愛憐地拍了一下。

「你好好休息一天,有空安排安排我們的行程,晚上我可是要來問話的。」

白芷往邊上拿了衣服,甘藍站起來幫她穿進袖管。

送至玄關處,白芷極輕地擋她一下,開門出去了。

聽見腳步聲遠去,甘藍靠牆席地而坐,地磚的冰寒氣直侵入骨。而她不知道的是,白芷也在一層之下的樓梯間站住,擰眉沉思,心緒難平。

金師傅找白芷過去,是有事和她商量:甘藍的父%e4%ba%b2出獄後,一直是顛沛流離,不是睡大橋下麵,就是和民工擠通鋪。因而他央告白芷,能否把廚房隔壁那間閒置的雜物間收拾出來,給甘淩雲一個棲身之地。

雇主們都不情願收留一個有案底的人,此乃人之常情,可白芷卻答應地爽快,金師傅隻感歎說:「好孩子,通情達理的好孩子。」

金師傅之所以敢做這個擔保,也是經過了周密考慮的,他知道甘淩雲其實是個仗義之人,隻是那年意氣用事,以為自己在行俠,結果卻葬送了小半輩子生命。要不是當年他想方設法地找到目擊者,證明了甘淩雲的防衛成分,這廝也不會有得見天日的時候了。

幾人把雜物間騰空,金師傅又遣袁隨上街對麵的軍旅用品店,置辦些行軍床、睡袋之類的物什。

袁隨前腳剛出門,甘淩雲後腳就撲通一聲跪下了。

「謝謝金大哥!謝謝白老板!以後粗活累活我都搶著乾,報答你們一輩子!」

金師傅和白芷慌忙一左一右將他拉起,甘淩雲拿袖子在臉上抹了個遍,狼狽地說:

「我現在這幅樣子,女兒不認我,也是我該背時。」

白芷不加思索地搶道:

「甘藍是個最善良的孩子,給她些時間吧。」

白芷離開後,甘藍才又開始思考甘淩雲的事。

父%e4%ba%b2這個定義,對她而言熟悉又陌生。從小就在沒有生父的環境中長大,繼而失去生母,好在有金師傅填補了父%e4%ba%b2的空白。而甘藍也早已接受老天對自己的安排,她的認知鑲嵌在這樣的模子裡二十五年,任何要打翻這種係統的事件,於她而言都是可笑的。

媽媽是不可能騙她的,媽媽曾告訴她:她的父%e4%ba%b2是個書不離手的斯文人,他頭腦靈敏,他待人溫和,他之所以出車禍,是因為急著買魚回來燉給媽媽吃……

如果說剛剛%e5%90%bb了白芷像場夢,那麽早上那個男人的出現便是魘了。

「沒有這種事情」、「冒牌貨」……這樣的字句不停擁堵在甘藍的腦海中,看見金師傅不斷打來的電話,她怕得不敢接。恍惚中記得白芷說她還會來,就一直坐在玄關地上等著。

安頓好甘淩雲,又處理了店裡一乾事務後,已經是下午五點。冬日天黑得早,此刻是老人口中所說「%e9%b8%a1蒙眼」的天色,馬路上的車輛都打著燈,不想在事故多發時段掉以輕心。

白芷料定甘藍沒吃什麽東西,可自己沒什麽廚藝,更不想班門弄斧,於是乾脆讓「燒白」用保溫桶給她裝了些%e9%b8%a1汁抄手,再往甘藍家走去。

敲門前頓了頓,可門卻從裡麵打開了。

「你個傻孩子,就一直坐在這兒?!」

趕緊閉了門,摸摸甘藍僵冷蒼白的臉,白芷撂下保溫桶,去扶地上的甘藍。

坐了這麽許久,%e8%85%bf都麻木到快沒知覺了,白芷身上的熱度一傳來,第一個被激發的仍舊是淚腺的開關。

她高出白芷一些,白芷拉下她的頭抱著,在耳邊憐惜地問:

「傻孩子,你一個人都想了些什麽?」

「想媽媽,有好多話想問她……也想……你。」

白芷無法識彆這種體會,是酸澀、是感到、是關切、是擔憂,甘藍總能給她這樣斑駁的感受。這種無私地、想要表達關懷的欲望,是她前所未有過的。

「我就在這裡,你媽媽那兒,我也陪你去。」

照顧甘藍吃過東西後,她又反過來要送白芷回家。白芷拗不過她,知道她終究是個彆扭的性子,覺得自己給人添了麻煩,要做些什麽還情。

不知道最近是哪個神仙過生日,青城山周圍的賓館齊刷刷地訂不到房間。甘藍無奈地告訴白芷,可白芷卻說無妨,實在不行可以住農家樂,再不濟也可以當天打來回。

出成都之後,一路上纖塵喧囂就逐漸淡去,換來一抹濃似一抹的仙風道骨氣息。誠然如道家所說,久聞「地籟」和「人籟」,性靈消磨殆儘,蒙蔽了天眼;現在猛然置身於仙境,確有不識「天籟」的錯愕。

全程駕車兩小時左右,就到了青城山周邊。青城山屬於08年地震時的重災區,可現在看來,重建工作已經撫平了地麵上的廢墟,而看不見的刻骨傷痛,都留在人們痛徹心扉的記憶中了。

與人休息的大自然,沒有絲毫發動災害時的暴戾,依舊是青城天下幽。這裡的水不若春水般嬌媚,也不似秋水般蕭條,隻有天界般的清澈寧靜,朦朧間攝人心神。山中不多峭壁,卻高聳挺立著層層俊秀;樹中不多參天,隻綿延環抱著翠綠的淡泊。

「甘藍,這裡太美了,我們…...」

「知道,住幾天吧。」◥思◥兔◥在◥線◥閱◥讀◥

看來,找家有住宿的農家樂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了。這倒不是難事,自從前山被開辟為旅遊盛地後,農民們的首選也不再是將自己綁在土地上,而是修起了大大小小、數不勝數的休閒山莊。幾經規劃,現已獨立成聚成村,官方定名為「又一村」,取自陸遊詩句「柳暗花明又一村」。

將車子開至停車場,甘藍從後備箱裡拿了登山包背著,遞給白芷一個輕許多的提包,白芷知道她這方麵脾氣倔,隻好不跟她爭。

山上氣溫低得刺骨,雖然兩人都穿了厚型的登山羽絨服,但露出在外的部分還是凍得夠嗆。特彆是甘藍的兩隻耳朵,立刻就紅得像暗夜裡點亮的燈籠。白芷看了,便讓她停下,抬手替她拉上了帽子,自領間拉緊,又把拉鏈拉至合適處,以免冰疼了嘴。

甘藍的笑容半藏在領下,呼出的白氣繚繞而散。

山路邊滿是兜售熟食的小販,有賣烤玉米、烤紅薯和各類烤食的,有推著小車賣鹵肉鍋盔的,也有現做現賣的涼拌三絲夾春卷和口味自選的蛋烘糕。

問了兩家山莊,一家遇領導開會,全部客滿,一家逢家族度假,沒有空房。

第三家卻有兩間空出,可是老板似乎滿不在意他今日的營業額,隻說:

「有一間可能不能住,我也不想打掃,你們決定嘛,想住就合住一間,反正有兩張床。」

他說話時眼神飄忽不定,心思還在他的牌桌上,不時心焦地回過頭去叮囑一句:「小劉娃兒,不準看老子的牌!」

看來老板今年已經賺得盆滿缽滿,年關將至,也懶得打理生意了,反正長假一到,自會有人潮前來送錢。

甘藍和白芷對視一眼,都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找住宿上了,於是交了定金。那老板把鑰匙往她二人麵前一推,把錢隨意往櫃台下一放,隻敷衍地指著一處說:「餐廳在那頭」,就又奔赴牌局了。

房間勉強稱得上整潔,也不過是改造之後的招待所風格。甘藍把包往床上一放,感歎說:

「陸遊詩裡說: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e9%b8%a1豚。酒渾不渾我是不曉得,可現在的農家豐年彆說『留客』,連『留錢』都沒興趣了。」

找到一個古舊的遙控器,白芷試著去開空調,可數次嘗試無果,隻能對甘藍聳聳肩:

「成都平原太富庶了,人被養得像巴黎人一樣慵懶嬌氣,但也正是這裡民俗的可愛之處吧。」

兩人休整了一下,時間已近中午,甘藍當然不會傻到去吃農家樂的餐廳,於是帶了白芷去山頂的道觀裡解決飲食。

石階層層,青煙抱蔓,鐘罄之音清揚。一路上都可見自古文人雅士所提牌匾,或顯遒勁之骨力,或鐫陰柔之姿色。每一處啄向天際的簷牙,都如同水墨勾畫而出的筆走龍蛇。

過了五洞天,就是當年張天師修仙羽化的天師洞了。白芷和甘藍在大殿上香供奉,又入內捐了些功德。正欲離開時,便有個小道士飄然而出,口中念道:

「所謂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祿隨之,眾邪遠之,神靈衛之。」

說畢,人已絕然而去,可甘藍仍對著小道的背影呆呆答道:

「借道長吉言。」

「看你慧根不淺,可冀神仙,今日來渡了你,與我去修煉長生不老術,你意下如何啊?」

白芷隻覺甘藍憨傻好笑,於是壓低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