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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68 字 2個月前

前備受褒獎,賢王殿下就準備著等待凱旋吧。臣要去準備換血的事宜,若是再耽擱下去拖延到明天,隻怕墨侍郎他沒那麼大的命能拖那麼久,能拖到今天他心愛的夫人趕來,這已經是奇跡了。”蘭陵秋漫不經心地說著,轉身揚長而去。

景澄從他的言語中絲毫感受不到蘭陵秋是真正關心和擔憂墨硯或解頤,他與解頤不一樣,解頤在為人診病時即使她沒有表情,病人也能從她的語氣舉止和眼神中感覺到她的善意和擔憂。通過這麼些天相處下來,景澄的感覺竟然是蘭陵秋這個人,雖然醫術高明,卻很有醫學中的敗類的感覺,這是自蘭陵秋來當軍醫以來,幾乎全部將士們在心裡對他的評價。

他喜歡把病人當成玩偶當成試驗品,明明用簡單的安全的方式就可以治療好,他卻非要用折磨死人不償命的治療手段,隻因為他喜歡。

為墨硯換血治療這件事,景澄心裡覺得,蘭陵秋僅僅是因為覺得換血這件事很好玩而已。

眼眸裡蔓延開來一抹怒意,然而他又明白蘭陵秋說的的確是事實,軍營裡不能沒有墨硯,一旦墨硯毒發身亡,軍心動搖,先前奮力擊潰叛軍時所付出的那些努力就全都白費了,大齊國的軍隊將會再一次陷入危險的困境裡,而當再次陷入困境中時,或許這一次就很難再拔出來了。

他滿心糾結,他既不能任由墨硯毒發身亡,又不想因此舍棄解頤,他已經派了許多人去敵營中和越夏國都城尋找蛇花藤果實的下落,然而即使是最快隻怕也需要二十多天,他心知肚明墨硯是不可能撐那麼久的,更何況蛇花藤今年是不是當真結了果還是個未知數。

他的麵色極難看,慘白發青,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第五十一章 隻是想讓他活著

鄞州知府宅邸的正房臥室采光很差,坐在屋子裡隻覺得一片幽暗,明明外麵是青天白日,屋子裡卻像是夜幕即將降臨的時刻,灰蒙蒙的,讓人有種萎靡不振的感覺。

室內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湯藥在半空中凝結出的霧氣飄散在空氣裡,是許多毒草毒花的味道,想必之前蘭陵秋是想以毒攻毒的,然而這些毒物卻沒有絲毫的作用。

阿依靜靜地坐在床前的繡墩上,這座房間並不是很大,她才一進門就看見了牆角下的架子床,墨大人正深度昏迷在上麵,雖然他還有氣脈讓她悄悄地鬆了一口氣,然而那張胡子拉碴的青黑色麵龐卻讓她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像是墨大人,他的氣息微弱,幾乎摸不到脈搏,隻有她將手指頭探到他的鼻子底下呆上一會兒時,才能從他那似有若無的鼻息裡感覺到他還是活著的。

她端坐在床前,呆呆地望著他,整個人像一個傻娃娃一樣,就那樣睜著一雙大眼睛僵硬著表情傻愣愣地望著他,呆了一會兒,她忽然輕輕開口,用譴責的口%e5%90%bb埋怨說:

“墨大人,你是個騙子,你明明說過隻要有妻子的祝福之%e5%90%bb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家去,你騙我%e4%ba%b2了你卻沒有回去還傻兮兮地躺在這裡,害得我還要跑到這裡來找你。我自己明明也有許多事情要做,卻還要馬不停蹄地跑過來,連續幾天既沒有吃飯也沒有洗澡,肚子餓還臟兮兮的。墨大人你也臟兮兮的,你為什麼會長胡子,還長了這麼多,毛絨絨的好討厭。我一直以為你是不長胡子的。也是了,不長胡子的男人是太監,先生以前這麼說過。”

她說著,伸出手去粗魯蠻橫地拉扯他嘴%e5%94%87下巴上的胡子:“黑乎乎的又不好看,乾脆我幫墨大人都拔掉吧,我最討厭胡子了!”

她去拔他的胡子,然而他卻沒有醒來也沒有罵她。阿依拔了一會兒。訕訕地縮回手去,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很認真地說:

“墨大人。我討厭你的胡子,我喜歡先生的胡子。”

墨硯依舊沒有跳起來。

阿依呆了一呆,望著他的臉,怔怔地望了半天。再次用認真的語氣對他說了句:

“墨大人,我喜歡先生。”

然而他還是沒有跳起來。

“墨大人。我說我討厭墨大人,比起墨大人我更喜歡先生。”她擲地有聲地對他說。

墨硯依舊靜靜地臥在床上,一動不動,睫毛纖長的雙眸緊緊地閉著。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沒有張開。

“……你不理我,我要去改嫁。”她看著他,似下最後通牒一般地咕噥了句。卻旋即低垂下頭,她望著自己絞在一起的蒼白的雙手。望了好一會兒,忽然訥訥地小聲道,“墨大人,我覺得我一定是有毛病,墨大人晚上不踢我我就睡不著,墨大人不在家沒有人跟我說話也沒有人罵我,我覺得好無聊。我以前覺得墨大人好吵墨雲居好擠,可是墨大人一不在家我又覺得墨雲居好大,而且空空的又沒有說話聲,感覺會鬨鬼一樣。”

頓了一頓,她依舊低垂著頭,繼續小聲說:

“墨大人,我該不會要變成寡婦了吧,我可不想變成寡婦,我若是成了寡婦,公孫姑娘一定會回娘家去,我卻沒有娘家可以回去。雖然我有地方住,可是寡婦是很受歧視的,他們一定會不讓我參加婚禮,也不能看生孩子,隻能穿灰色的衣服,我雖然不是很喜歡擦脂粉戴首飾,可一輩子不擦脂粉不戴首飾這就太難為人了。而且寡婦門前是非多,我會被說閒話,還會被欺負,我若是因為墨大人被欺負,我一定會恨墨大人一輩子的。”

她的頭壓得更低,呆了一呆,忽然抽了抽鼻子,一雙黑黑的大眼睛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通紅無助的小兔子。

景澄從外麵悄無聲息地進來,聽了這樣的話心裡有些不好受,頓了頓,走到她身旁,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蹙眉,輕聲問:

“你真的打算要為阿硯換血,先不說那種方法是否可靠,就算阿硯因為你為他換血活過來,可你是會死的。”

阿依之前竟然沒有覺察到他進來了,驚了一跳,連忙垂著腦袋拂了拂眼角。她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無聲地吸了吸鼻子,沒有去看床上的墨硯,而是望著床內的紗帳,停了一會兒,嗓音低弱,卻很平靜,似帶著堅定與決絕:

“我已經不想再看到我身邊有人死去了,與其眼看著墨大人在我麵前毒發死去,我寧願死去的人是我自己。”

簡單清晰明了的解答讓景澄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二人沉默了良久,阿依忽然問:

“墨大人是怎麼受傷中毒的?”

“……那一日夜裡襲營時越夏國單獨派了幾個刺客是專門來刺殺我和阿硯的,那個時候我們在一起,兩個刺客一起殺過來,我躲過了一個人卻沒有避開偷襲的人,墨硯回手把刺殺我的人殺死時卻中了暗處另外一個刺客的偷襲。”景澄滿心沉重地回答,頓了頓,自責地道,“追根究底,他受傷也是因為我。”

阿依沒說什麼,而是陷入了一陣沉默,景澄覺得這有點像是無聲的譴責。阿依心裡其實並沒有譴責他,頓了頓,忽然站起來說:

“對了,我差點忘記了,我要去寫封遺書交代一下之後的事。”說著轉身,出去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景澄不知道該說什麼,望著她毫不猶豫地大步出去,又回過頭望向靜臥在床上死氣沉沉的墨硯,糾結為難了良久,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更是不知道該做什麼。

阿依去隔壁房間要了筆墨寫遺書,一切來得太突然,她到現在都還覺得如夢似幻,她的腦袋裡一片混亂,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不能眼看著墨大人在她麵前死去,無論怎麼樣都不可以。

先生已經不在了,若是連墨大人也不在了,她無法想象總是欺負她總是捉弄她總是精神力過剩的墨大人會在她麵前離去,這樣的事情她無法想象,所以她堅決不允許。她不想去思考若是墨大人不在了她會怎麼樣,她隻要他活著,隻要他平平安安地活著就好。

“姑娘真的要那麼做?”阿勳顯然同樣無法接受這件事,他無法接受的是阿依竟然連想都沒想就要為墨侍郎換血,“不管成功還是失敗,姑娘最終都會死。”

“我知道。”阿依語氣輕淡地回答。

“姑娘知道還……”阿勳眉頭皺緊,顯然對她這樣的輕描淡寫感覺到不可思議。

阿依因為不知道該在遺書上寫什麼,索性將她後續想要做卻沒有完成的事情全部寫在書信上。若是墨大人能夠活下來,看到這些,他一定可以替她去完成吧。墨大人比她聰明得多,能力也比她強,若是他去幫助先生報仇的話一定會比她去做更加容易。過去她不想請墨大人幫忙,是因為擔心一旦寶藏的事情和自己的身世敗露,墨大人也許會選擇不與她一條心,畢竟墨大人有他自己的立場也有他自己要做的事。

然而若是她不在了,她相信墨大人一定會幫助她完成她的遺願,畢竟她這好歹也算是救了他一條命。

“阿勳總管,我現在心裡很亂,所以不要再說了。”她一麵寫遺書一麵輕描淡寫地說,“我把之後的事情都寫在書信裡了,若是我最後死掉,你就把這封信交給墨大人,先生的仇墨大人一定會幫他報的。至於五大莊,我不會告訴墨大人,之後就由你來接管吧,無論如何五大莊還是不要與朝廷扯上聯係會更好。”

頓了頓,她忽然輕輕歎一口氣:“我忽然覺得有點對不住先生,先生將一身醫術傳給我,我明明想把這一身醫術傳承下去,結果,我自己也沒想到我會以這種方式死掉,先生之前明明還囑咐我要好好地活著。

不過先生應該會理解我吧,先生離開的時候我當真有種不想活了的感覺,可是墨大人在我身邊,我若是說我不想活了總覺得對不起墨大人,我又與墨大人有了婚約,人不可以不講信用。可是如果連墨大人也不在了,那樣的話,這一次我是絕對絕對沒辦法一個人活下去的。我雖然一個人可以生活下去,但如果先生和墨大人都不在了……我不想活在那樣的世界裡……”

她一麵輕聲說著,一麵認認真真地書寫遺書,口內繼續道:

“阿勳總管,我所學的我認為很讓人驚奇或者我覺得很了不起的醫術,我都已經寫下來裝訂成冊了,就放在墨大人的藏書樓裡,綠芽知道放在哪裡,若是我不在了,回頭你整理一下,將我所有的與醫術有關的東西全都拿去交給紫蘇大哥。雖然那些書並不是百仁堂的全部,卻算是百仁堂中絕學中的絕學,我已經對不住先生了,不能再讓先生傳給我的東西就這樣隨著我一同消逝掉。紫蘇大哥是我的大師兄,或許沒有我先生就把那些傳給紫蘇大哥了,所以,都給紫蘇大哥吧,紫蘇大哥會好好地維護住百仁堂的招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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