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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120 字 2個月前

戰鼓隆隆,響徹八方。

兩刻鐘後,陸續有傷員被送回來,守在醫帳裡發呆的軍醫們開始忙碌起來。

今日的戰事似乎異常慘烈,傷兵的傷情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重。

短短半個時辰,阿依接治的十個人已經有七個人因為傷勢過重死去,一個一個血肉模糊,麵目可怖,甚至連遺言都來不及說,便痛苦地斷氣了。

他們死在阿依麵前,無論阿依的縫針技術再怎樣高超,無論她可以配製出什麼樣的靈藥,她都救不活他們。

腦內一片空白,她像極了一尊被輸入了指令的人偶,一直在奮力地搶救搶救,重傷的人卻仍舊在一個一個地死去。

“依大夫!”小甲粗啞的嗓音帶著哭調自身後響起。

阿依心臟一緊,慌忙回過頭,小甲渾身浴血,蓬頭垢麵,狼狽不堪,他已經哭成了淚人兒。阿依從來沒有覺得他這麼瘦,瘦得站在那裡像一根竹竿一樣,孤零零直挺挺,十分淒涼。

“救救小乙!”他哭著對她說,然而這一聲哀求卻與上次截然相反,底氣不足,語氣虛弱,沒有期待沒有激動,有的隻有猶如一團灰霧般的蒼涼與絕望。

阿依的目光落在他身旁的擔架上,瞳仁劇烈地一縮,她已經認不出來擔架上躺著的是誰了,那個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便是連頭發也被燙得隻剩下一小縷,濕濕地黏在額頭上,身上的軍服仿佛融化了一般牢牢地貼在身體上,%e8%a3%b8露在外麵的皮膚全部%e8%84%b1皮,白花花的水泡破損一片,向外翻卷,就像長了一層白鱗一般讓人渾身發麻心生恐懼。

他渾身抽搐,正在不停地往外吐血,一直在吐,一直在吐,吐得身上衣服上鮮血淋漓。

全身被滾水燙傷以及從高處墜落重傷。阿依在第一眼時就看出來,她的腦子嗡地一聲,三步並兩步奔上前。小乙已經被放在地上,她跪在他身旁慌亂地叫道:

“小乙哥!小乙哥!”她的聲音不大,但卻破了音,醫帳裡的大夫全都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都搖搖頭在心裡歎息,她到底還是年輕心軟,做大夫的早晚都要經曆這樣的殘酷。

阿依的大腦一片空白。她已經蒙了。

小乙哥會變成這樣她完全沒有想到,因為之前他還在笑嗬嗬地跟她說話。眉飛色舞地跟她講他的娘子他的兒子,他還雄心勃勃地跟她說他要把越夏國打回老家去,讓他們再也不敢侵犯邊境,他還說想在他兒子周歲前回家鄉去給他的兒子買一隻撥浪鼓。她還跟他說他一定可以趕回去的,她都說過了要他當心些……

然而一切的一切就在這裡終結了,他傷得太重,已經隻有出氣沒有進氣,她治不了,即使有再有效的傷藥她還是治不了。

她一動不動地跪在他麵前,表情呆呆地望著他,她不敢去碰他,那些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被風吹一下都是難以承受的疼痛。她望著他雙眼緊閉。眼皮上同樣在%e8%84%b1皮,血紅薄薄的一層,仔細看仿佛都能隔著眼瞼看清楚眼球。他的嘴%e5%94%87微微地蠕動起來。緩慢卻反反複複地蠕動著,阿依看清了他正在無聲地呢喃著:

“娘!娘子!寶兒!寶兒……娘子……娘……”

小乙很快便斷氣了,在阿依麵前,阿依什麼也沒做,甚至連替他搭脈都沒有。

眾軍醫都知道,以他的傷情能撐到活著回來已經很不容易。那樣的傷在從城牆上摔下來時就應該死去了。

小甲開始嗚咽,緊接著是抽噎。再然後是咬著手大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在兵營裡,每天都會有人哭泣。

阿依呆呆地跪坐在地上,被抽走了靈魂的人偶一般蒼白呆滯。

這已經是第幾個了,在她麵前被她眼睜睜地看著死去,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無論是她努力過的還是她束手無策的,他們最終還是死去了。

他們說作為大夫要習慣死亡,要習慣自己的無能為力,可她就是習慣不了,她的心裡很難受很難受,一雙漆黑的眼珠如被風乾了的濃墨一般,就快要龜裂了。

秦泊南看了她一眼,在心裡無聲地歎了口氣,悄然揮手示意小兵將小乙的遺體抬下去,又一個傷兵被抬進來,秦泊南伸手將阿依從地上拉起來,在她耳畔沉聲提醒:

“你還有下一個要治療。”

“是。”阿依輕淺地應了,仍舊凝著一雙琉璃球似的眼珠,卻默默地轉身,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接治下一個傷兵。

這一次的夜襲以失敗告終,戰死五千,傷一萬。

阿依在聽到這些數字時恍惚間有種奇怪的感覺,五千人死去了,他們每一個人的死去對於他們的家庭和朋友來說都是一場悲傷,然而這五千個人放在一起,卻變成了一個讓人隨便聽聽就可以丟開忘卻的數字,好奇怪……

哀鴻遍野又在空地上開始了,連續四天的救治讓阿依疲憊不堪,如廁回來實在撐不住了,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裡蜷坐下來,呆了一呆,將頭深深地埋在雙膝間,良久,長長地歎了口氣。

“不舒服嗎?”一個清悅的嗓音恍若泉水叮咚在麵前響起。

阿依微怔,遲鈍了片刻,慢吞吞地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俊美如畫的臉龐,景澄正穿著他那套考究尊貴的緙絲蟒袍蹲在她麵前,含笑看著她。

阿依怔了一怔,呆呆地問:“三公子,你怎麼可以紆尊降貴地蹲下來?”

景澄沒想到她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並且還是用極呆板的語調傻乎乎地問出來的,忍俊不禁,撲哧一笑。

阿依聽見他的笑聲終於回過神來,霍地從地上蹦起來,驚慌失措本來想行福禮,蹲了一半卻想起來自己現在是男子,慌忙一揖到底:

“參見三公子!”

景澄笑得更歡。

ps:昨天最後一章因為快到零點了紅樓碼完沒有檢查就趕緊發上去了,之後一看錯字連篇,又急忙改,給大家造成閱讀不便,實在抱歉。

紅樓今後會努力早點寫完將章節檢查完了再發上去,每一章紅樓自己都會訂閱,若是有錯字也會馬上改,若是%e4%ba%b2們看到錯字的話,請多刷新幾遍,那樣就能看到改過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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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三章 坑爹的更衣

“你坐在這裡做什麼?”景澄站起身,笑%e5%90%9f%e5%90%9f問。

阿依連忙搖頭,訥訥地說:“我隻是坐一會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景澄看了看她才短短幾個月卻比以前越發消瘦的臉龐,想了想,笑說:

“哦,對了,我剛從山後麵回來,在那裡發現一處水潭,離這兒不遠,水質很清,四麵又有山石遮擋,我想著你都來了好幾個月了,又是女兒家,若是想沐浴的話,你什麼時候想去就過來找丁高,讓他帶你去。”

“水潭麼?在哪裡三公子告訴我,我自己去就好了。”阿依晦澀的眼眸裡掠過一抹光亮,她已經好久沒有洗澡了,頭發臟臟的連腦筋都變得很不清楚。

不是這附近不能洗澡,營地旁邊就是一條清澈的河流,夏天河水也不冷,可是那裡每一天都有%e8%84%b1得光溜溜的士兵,秦泊南也幾乎每一天都說一遍絕對不許靠近那條河,好像她去了就會被生吞活剝了似的。他自己倒是時常去,還洗得乾乾淨淨的,還一本正經地安慰她說女孩家本來就不臟,就算她一年不沐浴也看不出來……笨蛋才會相信!

可若是等士兵們不在時再去,他們不在時就是去攻城了,他們攻城時軍醫要呆在醫帳裡隨時待命,她是不可能去洗澡的。

望向景澄的眸子裡帶了些興奮和期待。

那雙晦暗呆板的眼裡終於有了細微的光彩。景澄微微一笑,卻很認真地說:

“你自己去可不行,深山密林。人跡罕至,周圍又是兵營,你一個姑娘家,隨便在水潭裡沐浴萬一被登徒子看光了那不是虧大了,讓丁高遠遠地給你守衛,方圓十裡之內有人出沒他都能知道。”

阿依用感覺非常神奇的目光望向跟在景澄身後垂首侍立的丁高,過於熾熱的眼神把丁高看得麵皮直抽。

阿依與景澄說好了。等她醫帳那邊忙完了就去他的帳子找丁高。

然而這一忙一直到第二天接近三更天時才結束,她急忙翻出帶來的新衣裳。一路小跑去找丁高。丁高倒也沒因為天晚拒絕,回過景澄後,爽快地帶她去了。景澄還特大方地賞了阿依一包宮中禦用的澡豆,據說是以十七種花朵香藥製成。細膩的質地,瑩潤的光澤,迷人的芬芳,竟然還是天藍色的。

景澄說的那處水潭位於兵營東邊,在一片茂密的樹林裡,麵積不小,其實是由遠處一座瀑布引下來的。那瀑布雖然離這一頭的岸邊很遠,但卻能看見千尺飛流如白練懸空,飛瀉下來彙成一泓碧水。四麵有光滑的巨石將水潭圍住,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水質甘冽,清可見底。深可沒脖,是天然的最佳沐浴地。

丁高退到一塊大石頭後麵替她守衛,阿依%e8%84%b1了衣裳隻穿了一條褻褲和一件肚兜便下了水,將整個身體沒入沁涼澄澈的碧水中,望著兩岸鬱鬱蔥蔥的山林,聆聽著遠處雪瀑飛下的隆隆聲。舒坦地喟歎一聲,幾個月來的疲憊如被水融化了一般煙消雲散。

因為有丁高在等待。她也不好意思多呆,泡了一會兒便匆匆地洗了頭洗了澡,順便又把衣服洗一洗,之後忙忙地擦乾了,換好乾淨衣服出來。丁高對她洗得這樣快有些驚訝,又一言不發地將她領回去。

兩人在回到營地後便分開了,丁高自回了三皇子那裡,阿依回到自己的帳篷,秦泊南沒在,她把剩下的澡豆收起來,忽然覺得身上有些不對勁,往裡一摸,滿頭黑線,原來剛剛摸黑穿衣服時太匆忙,在荒郊野外換衣服太緊張,竟然把褻衣裡子朝外穿了,難怪這一路上她總覺得觸?感不對勁。

趕緊%e8%84%b1去外袍,解了褻衣將衣服翻好,剛要穿,門簾子被掀開,秦泊南從外麵進來,對著她那一抹小小的身影才要說話,當眸光在她身上聚焦時,入目的一片雪白瑩潤卻讓他當場石化。

恍若剝去殼的煮蛋似的小臉吹彈可破,在火光的映襯下隱隱泛著水澤。一頭烏黑似墨順滑如綢的長發及腰,濕漉漉地披散下來,將那張小臉襯得越發嬌慵可愛,純美媚人。

修長玲瓏的雪白頸項下是纖細小巧恍若玉雕的嫋娜身材,冰肌玉骨,瑩潔暗香。線條優美的脊背玲瓏有致,淡青色的男式褻衣遮在%e8%83%b8`前,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