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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73 字 2個月前

強,但阿依還是很憂慮,至少在縫合皮下組織時,她希望能找到一種可以與*完全融合的縫線。

小乙把頭搖成撥浪鼓,笑道:

“依大夫的手藝好,我現在像沒事人似的。早就不疼了。”

他是個粗人,不懂得“妙手回春、藥到病除”這類文詞。阿依聽了卻很高興,一雙大眼睛亮閃閃的。

“依大夫,這個給你!”小乙有些局促不安,瞧了她一眼,忽然將一條破舊發黃卻洗得很乾淨的帕子快速塞進她手裡,轉身就跑。

阿依愣住了,待她回過神來,小乙早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她狐疑地將掌心裡的帕子打開,訝然地望著裡麵十來塊硬邦邦黑漆漆已經風乾了所有水分的豬肉乾,心臟裡忽然湧起一股如海浪一般澎湃的暖泉,是驚訝是喜悅是歡欣,眼眸微澀,也許這就是書中所說的“感動”,她不甚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但若說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此時的心理活動的話,這個詞是下意識出現在她腦海裡的。

“這都是第幾個了,被小大夫治過傷的是不是全把養傷期間得的肉乾送過來了?”馮二是附近城鎮的藥鋪活計,今年十七歲,戰起時被臨時征來做藥童,長得很像皮影戲裡的瘦皮猴,愛說愛笑,在藥童裡人緣很好。

“這一包一包的,小大夫隻要從每包裡拿出來兩塊就能湊一大包,偏每次又都給送回去了。咱們在這裡還不定呆多久,天天白飯加黑豆,好不容易有肉乾,小大夫你不吃白不吃。”唐三兒抱了一大盆繃帶從溪邊回來,在遠處剛好看見剛才的事,走過來笑說。

“那怎麼行,他們都受傷了,好不容易有肉乾吃,吃了好得才快,我又沒受傷。”阿依認真地說。

“小大夫,你就是心太好了,要是我不吃白不吃。”唐三兒隻比阿依大一歲,他家是開藥鋪的,他父%e4%ba%b2是惠州大夫,父子倆一起被征來,男孩子在這個年紀都饞嘴,對他的話阿依隻是友好地眨眨眼睛。

“那邊的繃帶已經乾了,把那邊的收起來,好把這些洗好的趕緊晾上,彆等到晚上風一大再吹沒了。”

“好!”馮二和唐三兒笑著答應,三個人也沒招呼還在遠處晾繃帶的幾個藥童,過去空地西邊將先前曬下的已經乾了的繃帶收拾起來。

哪知道才剛把壓著繃帶的石頭拿開,一陣大風吹來,不僅才曬乾的繃帶被吹走,就連正在鋪平準備晾曬的繃帶亦被大風卷走,四處亂飄。眾藥童驚得哇呀一聲,又是蹦又是跳又是撲地去抓那些漫天飛舞的繃帶,時不時還有三兩個人共同盯上了一個目標,一個躥躍,結果咚地撞在一起。

空地上亂成一團。有繃帶吹到了駐守在四角的小兵的頭上,幾個小兵不能離崗,卻也站在原地幫他們抓吹向自己的繃帶。混亂還驚動了醫帳裡無所事事的眾軍醫。

阿依追著一條繃帶跑到空場邊,繃帶剛好掛在一根不高的竹竿上,她搖晃了兩下竹竿沒有掉下來,她扁扁嘴,又跳著去夠,隻差那麼一丁點,她卻就是跳不上去。正在這時。一雙粗黑的大手從後麵握住她的腰一把將她舉起來,阿依嚇了一跳。順手摘了繃帶,回過頭,映入眼簾的竟是胡大那張黑漆漆牙卻特白的臉。

“胡大哥!”阿依意外地眨眨眼睛。

“小大夫,你哪兒都好。就是太瘦了,一個男人身子骨像個姑娘似的那怎麼行!”胡大哈哈笑又極度惋惜地說。

阿依的眼角抽了抽。

“胡大,你說什麼呢?”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高都頭也拆了線,但因為右臂傷了肌腱還是抬不起來,秦泊南也給他看過了,說他半年內不能再拿刀,後期需要相當艱苦的複建,本意是想讓他退役回家去。哪知他卻不以為然,聲稱右手不能用他還有左手。

“高都頭,不是說了沒事就呆在帳子裡彆出來吹風麼。”他是阿依縫針數最多的人。也是排異反應出現得最嚴重的人,當時傷口腫得極可怕,好在他身體底子好,隻喝了幾碗湯藥硬是熬過去了。

“哪那麼嬌貴,又不是個娘們兒,早就沒事了。回頭我就去攻城,到時候多殺幾個越夏國兵帶回來給你看看!”

阿依一點不想看。

“對了。我給你的那包肉乾你怎麼又給送回來了?”

“受傷的是高都頭,好不容易得的肉乾當然要高都頭吃,吃了才能好得快,我又沒有受傷。”

胡大微怔,他之前本以為她是嫌臟,他知道那些軍醫雖然來做軍醫,卻一水兒的是讀書人,讀書人矯情毛病多,看不上他們這種粗人,自然也看不上他們用撕了一塊衣料包裹的吃食。雖然心裡不舒服,但因為阿依救了都頭的命,他還是很感激她,哪成想她送回來不是嫌棄肮臟,而是為了都頭著想,眼裡劃過一抹感動,還為自己先頭的胡思亂想有些愧疚。

高都頭一愣,哈哈笑道:

“你小子,那是送給你的謝禮,你怎麼像個娘們兒似的磨磨唧唧的!”

“肉乾不易得,多吃肉才能多長肉,高都頭你是要去攻城的,你若真想謝我,等回帝都時請我吃石記包子吧。”阿依彎著眉眼說,高都頭他也是帝都人。

“包子哪夠,回頭哥帶你去吃醉仙樓,讓你把菜牌子從第一道點到最後一道!”高都頭大方地說。

“真的?說定了?”

“說定了!”高都頭豪邁地笑說。

兩人在竹竿下相談甚歡,不遠處的醫帳,石冉青看著從早上就陸續有將士過來拜謝的阿依,不屑地撇撇嘴:

“小小年紀就會收買人心,長大了還了得!”同樣是大夫同樣是醫傷,怎麼就沒人過來給他送謝禮,全都去討好那個小子,明明是他的醫術更高,謝禮是小,丟了麵子是大。他狠狠地瞪了阿依一眼,氣呼呼地走。

顧源堂少東家顧順和紫蘇站在一起,聽見他小聲的抱怨,嗤笑了一聲,望了望不遠處還在與高都頭交談的阿依,含笑捅了捅紫蘇,小聲說:

“哎,你那個小師妹挺有趣的,若是彆的姑娘早就哭著喊著要回去了,她真能撐,居然還把那群凶神惡煞的大兵也給降服了,那姑娘除了臉蛋還真沒一處像姑娘。”

顧順在帝都是見過阿依的,紫蘇瞅了他一眼:

“這話你彆在她麵前說,小心她給你下瀉藥。”

顧順哧哧地笑。

遠處的日影裡,身穿一襲寶藍色江崖海水雲紋蟒袍的景澄遙遙地望著熱鬨的空場,輕輕一笑:

“原以為解頤姑娘會不適應,看來她在這裡呆得還不錯。”

秦泊南哂然一笑,目不轉睛地望著眉眼亮晶晶仿佛正在發光的阿依。

景澄望著他異常柔和的眼神,微微詫異,看了看遠處的阿依,又轉眼看了看秦泊南,眼裡掠過一抹了然。

☆、第二百一二章:傷亡

夜幕降臨之時,小乙拿著肉乾來找阿依,那時阿依剛剛從樹林裡如廁回來,本打算進入醫帳繼續去和藥童們把今日洗好的紗布整理完,小乙卻在醫帳門口截住她,笑著把手裡的肉乾重新塞進她手裡:

“這是給依大夫的謝禮,依大夫怎麼又給送回來了!”

“小乙哥你受那麼重的傷,本就應該吃點好的,好不容易得了些肉乾,你吃了才好得快。”阿依認真地說,又要給他塞回去。

小乙一躲,乾裂的嘴%e5%94%87上綻開了憨厚的笑容:

“我好得很,要不是依大夫你越過了高都頭給我治傷,我早就死了,哪還有命能活到現在,隻不過是一包肉乾,你可是救了我的命的。”

阿依推辭不過,無奈一笑,隻得接了,說:“那我吃兩塊,剩下的給你留著。”

“你都吃了吧。”小乙哥大方地說。

阿依卻還是隻挑出來兩塊,又將帕子遞還給他:$$思$$兔$$在$$線$$閱$$讀$$

“我拿這兩塊最大的,剩下的給你。”

小乙見她死活不再要,隻得接回來,憨厚地笑。

“小乙哥,你這帕子看起來有好些年頭了,很重要嗎?”從帕子上洗舊的花色來看至少有*年了,這麼舊的帕子還一直在用其中一定有故事。

小乙微怔,望著手裡的帕子,臉刷地紅了,眼裡掩飾不住幸福,靦腆地說:

“這是我娘子剛學針線的那一年給我繡的帕子。這麼多年了一直沒舍得扔。”

“噯?”阿依眼眸亮了一亮,“若是小乙哥娘子知道你用這麼重要的帕子包肉乾,一定會生氣的。”

“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娘子若是知道我用她繡的帕子包肉乾送你,一定會更高興!”

“小乙哥成%e4%ba%b2幾年了?”阿依眉眼彎彎地問。

“才兩年,不過我和娘子從小就認識了。”

“小乙哥的娘子漂亮嗎?”

“當然漂亮,我娘子可是我們村裡最漂亮的!”一說起自己的心愛之人,就是連一貫靦腆的小乙亦兩眼放光,金光閃閃地說。

阿依的眼裡漾過一抹好笑:“我聽小甲哥說,小乙哥你還有兒子?”

“嗯。一個大胖小子,可壯實了。生的時候可把我娘子折騰得夠嗆。”一提到自己兒子,小乙更是掩飾不住滿眼的驕傲與得意,眉飛色舞地說,“不過可惜。我兒子剛生我就出來打仗了。那該死的越夏國,我非要把他們打個%e5%b1%81滾尿流,讓他們滾回老家再也不敢來!現在我兒子已經五個月了,希望能趕在他抓周前回家去,我一直想給他買個撥浪鼓,本來想等他滿月時給他玩,現在看來隻能等到周歲了。”

阿依望著他那比白日裡的陽光還要燦爛的眼神,心裡一動,勾起%e5%94%87角說:

“小乙哥你一定能趕上你兒子抓周。你兒子也一定會以你這個上過戰場打過敵人的爹爹為傲。”

小乙被她說得不好意思,一張樸素的臉嘿嘿地笑著,仿佛開了一朵花一樣。憨厚地摸了摸後腦勺。

就在這時,軍中集合的號角嗚嗚地響起,阿依一愣,之前沒聽說今晚有戰事,難道是突然決定要去攻城的?

小乙卻已經一邊撒丫子往集合地跑,一邊對阿依道彆。阿依急忙喊了一句:

“小乙哥,你要當心!”

小乙燦笑著衝她招招手。那憨厚樸實尚且泛著對家中妻兒眷戀牽掛的笑臉深深地鐫刻進阿依的心裡,那笑臉她一輩子也忘不掉。

二更天,大軍向惠州城出發,確定無誤是要去夜襲了。

很快地,激烈的廝殺聲傳來,響亮得方圓百裡之內都能聽到,瘋狂的、凜冽的、嘶吼的,那些聲音地動山搖地傳了過來,明明是熾熱的夏天,卻令人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