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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 雲之風華 4084 字 2個月前

按著原來的方向,伸到夏語澹的耳後,把她麵上的素紗揭開了。

這個動作,讓王貴,馮撲,依翠,尺素等所有立著的宮人鬆了一口去。至少皇太孫還想看一看太孫妃。但是素紗揭開了一霎那,夏語澹側了臉,無顏與趙翊歆對視。

趙翊歆手腕一轉,把夏語澹的手握住,拉著她進了屋。

丹樨上的宮人互看了幾眼,沒人上杆子去伺候。

雖然沒有宮人,裡麵的一切是現成的。夏語澹覺得無顏見趙翊歆,也不能讓趙翊歆一路從外麵回來,衣服也不換,茶水也不喝。

趙翊歆徑直走到更衣的杉木花鳥圖屏風後麵,夏語澹把旁邊衣架上撐著的雨過天晴色擺雲紋常服取了下來,回頭看見趙翊歆已經%e8%84%b1了衣服,伸出右手來取。

夏語澹沒有遞過去,把衣服搭在手肘上,靠近一步拉過趙翊歆的左手。

數層衣服,夏語澹小心翼翼的一層一層卷上去,這個過程趙翊歆沒有阻止。

夏語澹並沒有看到趙翊歆左手上的傷口,傷口還纏著一層薄薄的繃帶,夏語澹眼睛刺痛了一下,低著頭看著趙翊歆的手道:“不是說好了嗎?”

這一個月,雖然沒有見麵,但從王貴進華滋軒之後,夏語澹也了解他們兄弟二人的傷勢,原說趙翊歆的傷口是好了的。

“已經結痂了,防著被擦到才簡單包一下。”說話間趙翊歆抽回了手,順手拿過了夏語澹手肘上的衣服。

夏語澹到底是再沒有勇氣,把繃帶也解開來看一看,定了一下,給趙翊歆把卷起來的袖子一層一層又小心的擼回去,然後展開衣服讓他小心的伸左手。

服侍趙翊歆穿好了衣服,夏語澹正要轉身,被趙翊歆抱住了。趙翊歆的頭擱在夏語澹的額頭上,詳裝嫌棄的說了一句:“又不是長在你身上,連個傷口都不敢看的女人!”

若長在我身上,我倒敢看了,正是因為長在你身上,我才不敢看。

夏語澹沒有說出這句話,隻是身體本能留戀著被趙翊歆擁抱在懷裡的感覺。

“我……”趙翊歆想他是必須要當麵解釋一句的,但是這句解釋也隻開了這樣一個頭。

傅昵崢昏迷了二十幾天才醒來,趙翊歆要解釋的時候,想到傅昵崢在這二十幾天裡,原本帶肉的臉頰消瘦的完全凹下去,身上摸著也全是一把骨頭。這二十幾天趙翊歆有多難過,又怎麼張口說出來了。

夏語澹至少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傅昵崢,趙翊歆怕一轉身,就再也看不見這個弟弟了。

“我知道……”夏語澹其實也有過一個%e4%ba%b2兄弟的,她會體諒趙翊歆的選擇,何況還有自己……,夏語澹愧痛道:“是我……對你們不起!”

趙翊歆手掌扶著夏語澹紮成一束的頭發,低聲道:“嶸嶸說了,這事也不能怪你!你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這個樣子的,是我錯了!”夏語澹比趙翊歆高了一個聲音說話,麵對了趙翊歆,眼眶微紅道:“你第一次和我提皇後說,她要見我這個侄孫女?我知道,若沒有你,我這種侄孫女在皇後眼裡算什麼,過往的幾十年,她怎麼不說見一見,總歸我在她們眼裡什麼都不是……”

“算了,不要在說以前的事了。”趙翊歆阻止夏語澹往下說。

但是夏語澹依然固執的說了下去,道:“……是我錯了,這麼些年,我不該可憐皇後!我可憐她,太後娘娘在世的時候,被太後娘娘壓著;太後娘娘過世之後,又被貴妃娘娘分權,皇後做了幾十年皇後呀,都是有名無實的皇後。我可憐她有名無實;我可憐她,思念兒子時露出來的痛苦;我可憐她,一年年住在坤寧宮裡,這些年皇上就沒有踏入坤寧宮一次;我可憐她,皇上即使讓她出了坤寧宮,也重來不正眼看她一眼。我可憐她,即使她做的事,說的話,讓皇上厭棄,也不能讓你動容,我也隻當她是想討好你們,而討好不得的可憐。”

“夠了,不要再說了!”趙翊歆不想再聽,轉身而走。

夏語澹可憐皇後,不就是在怨懟皇上!

夏語澹從後抱住了趙翊歆,倔強繼續道:“翊歆,我告訴你,我的腦子裡都是一些不合時宜的想法。男人娶了一個女人,就該愛護她一輩子,也隻能愛護那麼一個女人一輩子,那得是負責一輩子的,不準半途變心了。那些遇人不淑,色衰愛弛,都是女人們在歎息。她是皇後呀,但她隻是被男人拋棄的可憐女人而已。”

“這些年我做了什麼?我就沒有好好想過一次,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被男人拋棄的女人,都是男人的不是,是男人們朝三暮四,左擁右抱,都是男人們在始亂終棄。就是我這樣一次次不經意流露出的可憐,釀成了大錯!”

☆、第二百四十章 皇後

陳掌事,依翠,尺素等值班近侍的宮人都惴惴不安的站在外麵,把期望放在夏語澹身上。

一雙靴子,華滋軒碰過那雙靴子的人都不見了。坤寧宮那邊,包括服侍皇後幾十年的蕭氏,幾百人不見了。這西苑,那皇宮,現在不見的人隻有一種下場。那她們這些近侍太孫妃的,萬一太孫妃被廢,她們還能重整妝容,笑著站在華滋軒迎接新的主子嗎?

重則不見了,宮中禍起,龍威一震,一個主位倒下來,那是自然要壓倒一片的,即使前朝看著後宮死了一波又一波,都不會為此發聲;輕則後半生是一個無主的奴婢,在某個角落淒涼的度過餘生。

關係性命和一生的榮辱,陳掌事等人站在外頭,手心拽得冷汗直冒,等趙翊歆進去隻是換了一件衣服的時間就出來了,眾人心裡的惶恐又加劇了三分,麵麵相覷。最後陳掌事因為年紀最大,資曆最老,打頭進去看看情況。

一路走來,陳掌事留心看屋裡擺設的變動,連茶水也沒有動過,隻有一件剛才趙翊歆穿在外頭的玄色錦衣丟在杉木花鳥圖屏風架子上,夏語澹挨靠在那件衣服上,掛著淚痕的臉摩攃著那件衣服。

“娘娘……”陳掌事痛心一歎,是為自己,也是為夏語澹,勸著道:“剛剛……殿下依然把娘娘放在心上,娘娘要抓著殿下呀……”

“他說這事不怪我!”夏語澹悠悠道。

陳掌事先一喜,但還沒有喜上眉梢,又憂上心頭,但還是安慰夏語澹道:“是皇上?娘娘不要害怕,皇上是慈祥的,有多疼愛殿下,總會看在殿下麵子上,分一點點給娘娘,再則,還有兩位小殿下……”

夏語澹複又落下了眼淚,難捱心痛,一拳發泄在杉木花鳥圖屏風上。

屏風是實木的,夏語澹的一拳砸不到,但也讓屏風一震。陳掌事愕然,下一刻就跪下請罪了道:“奴婢僭越!”

她剛才是太過焦急失了分寸,主子們之間的事,她一個奴婢說這些話,的確是僭越。

夏語澹把頭磕在屏風上,暗啞的道:“和你無關,是我心裡過不去。”

再多的話,夏語澹也不能和彆人說了。

夏語澹的心裡過不去。夏語澹兩世為人,最嗤之以鼻的,就是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無心之過,那不是可以逃避的理由。不是故意的無心之過,出手無招無式,才讓人防備不得,往往都是傷害了自己最%e4%ba%b2近的人,夏語澹差點失去了丈夫!

皇後暗算心機,一生籌謀。她常年累月的在夏語澹麵前表現著可憐,才有了可乘之機。華滋軒那些碰過靴子的人,她們到死可能都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會被處死。她們隻是揣測著太孫妃對皇後的態度,同情她,可憐她的態度,又看著她們同出夏氏的關係,就對皇後的人來了一個和顏悅色。@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根兒確實是在夏語澹這裡壞掉的。現在看來多麼可笑。

如果沒有那層祖姑和侄孫女的關係。

如果夏語澹沒有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隻把皇後看成是一個活該得不到男人寵愛的老女人。

皇後就靠近不過來了吧。

如果早知道,趙翊歆根本就不是……奪夫之仇,子嗣之恨。在皇後眼裡趙翊歆是什麼?是仇恨呀!

你有心看彆人的可憐,可憐之人卻在那邊嘲笑你無知的可笑。

夏語澹情何以堪!

趙翊歆出去了,他不是生氣夏語澹說出了那些可憐皇後的話,他隻是無話可說,他至今無話可說,那些祖輩和父輩之間的恩恩怨怨,怎麼說,沒有皇上這個爺爺,就沒有他這個孫子,更沒有皇太孫的地位。

趙翊歆是沒有資格講這些的,所以也不怪夏語澹的無知,而釀成的大錯。

趙翊歆在華滋軒的鬆樹林漫無目的的走了一圈,坐了轎子向崇智殿的反向去。中途被謝闊大總管的一個小徒弟告知,皇上回了皇宮。

皇後是和夏語澹同時遭到圈禁的,不過皇後的圈禁越來越嚴格,被控製在一個內室,身邊沒了一個人,因為她近身的人都處死了,又沒有填補上來。

皇上開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皇後睡在床榻上午憩,而皇後在皇上開門的時候,自然的警醒。看清了是皇上,皇後沒有任何驚慌,緩緩的坐起來,背對著皇上,拿出床幾上一套簡單的梳妝工具,就在床榻上簡單的修飾起自己的容貌來,把落下來的鬢發用發油黏上去,睡得浮腫的眼睛用粉遮掩一下,蒼白的麵頰塗了一點點腮紅,乾涸的嘴%e5%94%87塗上%e5%94%87脂。

皇後已經過了六十人,她老了,她也沒有把自己妝扮的像個老妖婆一樣,隻是依著她幾十年作為皇後的基本教養,儀容整潔麵君而已。回頭的皇後,像是達成了一個心願,滿意道:“你終於是踏進了我的屋子!”

皇上在皇後床榻前的烏木壽桃紋圈椅上落座。

皇後似是嬌嗔的道:“皇上是有多久沒來我的屋子了?”

皇上隨意道:“朕不記得了。”

皇後對皇上依然是很溫順的樣子,從床幾的抽屜裡拿出一個小巧的%e9%b8%a1翅木如意雲頭紋匣子,那個匣子經過幾十年的撫摸,匣子上的刻紋都有些撫平了。皇後打開匣子,取出裡麵的東西,個個龍眼大的東珠,每一顆皇後都愛如珍寶,握在手上把玩一番道:“想來皇上也不記得這些東珠。這是元和十八年三月,蒙太宗皇帝欽定,我配於了皇上,頭一賞賞賜裡的,當時賞了六十四顆。我在江西撫州生活了十五年,我小戶出身沒有見識,見過最大的珍珠,還不及這顆的三分之一大。當天晚上我對著東珠哭了整整一夜。我害怕呀,害怕那麼簡陋的我,不能得到丈夫的寵愛。”

皇後一顆一顆的把東珠碼在床榻上,臉上先是洋溢出幸福,然後這份幸福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