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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 雲之風華 4118 字 2個月前

…和殿下相似,也是傅公子的福氣……殿下日角隆準,是……”

古成嵩及時閉成了河蚌嘴。後麵收住的話是‘帝王相’。還不如不說呢,為人臣子和帝王長得相像,算什麼福氣!傅昵崢也算能說的人,這下都啞了口,有個二愣子站在這裡,算不準他會蹦出什麼,搞不好越描越黑了。

趙翊歆沒有不悅,還舒然一笑,一掌拍在傅昵崢的肩上道:“我們長得相像嗎?我看不見我,倒是不知和你像不像。”

當局者迷,趙翊歆還真是不知道,傅昵崢和自己長得像,哪裡像了?

“臣……”傅昵崢想都不想就要推辭掉這份福氣。趙翊歆壓在傅昵崢肩上的手掌倏然加重,傅昵崢瞬間感到半個身子被趙翊歆的手壓住了。

趙翊歆強硬的攔住了傅昵崢,麵色卻一如剛才,對古成嵩重複了剛才的問題,道:“若要看點蒼鋒的雲霧,這幾日天氣合適?”

看雲霧需要時機,最好是下雨前後,短時間內溫度波動的比較大,雲霧蒸騰起來,加上一點點風的攪動,期間有陽光撒播點綴,都可以稱為奇景。

掃把星快來了,皇太孫還有心情看點蒼鋒的雲霧?這對一般人而言需要大定力,古成嵩深深看著趙翊歆流露出欽佩,皇太孫果然不是一般人,所以古成嵩恭敬的回答道:“後天醜時有陣雨……”

古成嵩算不出慧星的出現時間,但近幾日的天氣變化還是能預報精準了,不然他天相學白學了,說到這裡,古成嵩不得不鄭重的提醒一下,道:“彗星極有可能在明日戌時至亥時現世。”

說完古成嵩露出糾結的表情,看彗星也需要時機,若是那時候漫天烏雲遮蔽,彗星劃過天空的景象極有可能被掩蓋,那多好。但又想,烏雲遮蔽不可能遮蔽掉整個大梁上空,那得多大的烏雲。

趙翊歆拍拍傅昵崢的肩膀,收回了手決定道:“那好,明日白天睡足了精神,要熬個通宵了。”

所有人應諾,準備調整作息時間。

這一天是正月初十,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一,趙翊歆果然睡到下午申時才醒,在欒台山一塊無樹木遮擋一望無際的空地上,隨行來的侍衛鋪好了地氈,放好了榻幾,堆好了篝火。

傅昵崢早醒了半個時辰,正在烤製一頭羊,他用尖刀刮去羊肉表層的油水,切開各關節及皮肉肥厚之處,這樣容易熟透入味,在放下尖刀隨手取旁邊油碗的時候拿了一個空兒,油碗在趙翊歆手裡。

傅昵崢這才知道趙翊歆站在自己身邊,回想起昨天壓在肩上的那一掌,雖然粗魯,但傅昵崢想了一夜,想到最後的是%e4%ba%b2密。雖然不知道皇太孫為何一直對自己%e4%ba%b2密,但這個感覺很甜蜜。所以傅昵崢在猶豫了是%e4%ba%b2切的稱呼殿下,還是僵硬的稱呼哥哥之後,折中的靦腆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退後一步道:“過最後一道油,撒上調料就可以吃了。”

趙翊歆點頭,毛刷沾上油,均勻的塗在羊身上,傅昵崢就做起了撒調料的步驟。

“傅侯和夫人這幾年好嗎?”趙翊歆手上做著事,態度是認真的。

好嗎?問哪一方麵?公務還是私事?很籠統的問法,可是傅昵崢明白該怎麼說,道:“身體都挺好的,生活一如多年一樣,邊關無事,父%e4%ba%b2大半時間住軍營,小半時間住府裡,父%e4%ba%b2不在的時候,母%e4%ba%b2的時間都是自己的,父%e4%ba%b2在府的時候,母%e4%ba%b2的時間都是父%e4%ba%b2的。”

“你呢?”

又是一個籠統的問法,傅昵崢知道趙翊歆想聽什麼,但是傅昵崢不想說,冥冥之中,傅昵崢感覺到那是對趙翊歆的不公平,可是又為什麼不公平?傅昵崢定了一會兒,目光移動,對上趙翊歆的眼睛問:“殿下為何在臣還是小兒時,直至今日,恩寵如斯呢?”

“古成嵩說你長得像我。是你像我,而我像誰!”

趙翊歆的話像把尖刀一樣,□□傅昵崢的心口:你像我,我像誰?傅昵崢從何處來,那麼趙翊歆從何處來?皇太孫從何處來?傅昵崢不敢往那一處聯想。長輩們誇起自己來,常用一句話:嶸嶸和侯爺長得真像,不管是不是真像,子肖父,是一種讚美。

那麼在禮法上皇太孫像一個臣子,算什麼?

這麼想著,傅昵崢的眼瞳都不自覺的睜大了,是驚恐的表現。

“大可不必如此。”趙翊歆算是安撫了傅昵崢一句,眼眸安詳靜謐,道:“不管他們是誰,我還是我,我是皇太孫!”

傅昵崢強迫自己低頭,以此壓抑住驚濤拍岸似的疑惑。

趙翊歆再不想談及這些,兩人合作烤好了羊肉,侍衛長董樺煮了一大鍋茶來,圍繞在趙翊歆身邊執行護衛任務的時候,侍衛們是不許喝酒的,所以趙翊歆和他信任十幾年的十二個侍衛圍成一個圈,幕天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大碗喝茶,然後直直的躺在地氈上,看著璀璨的星空。

元興三十六年正月十一戌時三刻,彗星顯世。

如果夏語澹身體方便,她會興致勃勃的觀看這個天文奇觀。但是此時的人們,沒人興致勃勃,欒台山之下的人們,看見那顆拖著長長尾巴的掃把星靜靜的劃過夜空,它安然自若,行動如電,來去無聲,可是看見它的人都抱頭鼠竄,家家戶戶關門閉窗,連個聲音都不敢出,就怕那掃把星掃到了自己家門口,晦氣一輩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冷箭

趙翊歆不至於那麼無知,他很鎮定的觀看了過程,然後嘉獎了預言這件事情的古成奇。

嘉獎了金帛之物,古成奇欣喜受之。古家的人說得難聽一點,書呆子很多,人一呆了,財富並不能隨著學識的增加而增加,所以古家需要賺錢,所以古成奇做了二十年的欽天監。

二十年賺得夠花一陣了,古成奇托起已經花白的胡須,向趙翊歆請求致仕。

趙翊歆看了一眼古成奇旁邊的古成嵩,挽留古成奇道:“南軒先生不必如此。”

古成奇都不知道古成嵩昨天說了那番大逆不道的話。長得相像怎麼了,有血緣關係的長得相像,沒血緣關係也會因為巧合長得相像,那也常見的嘛。古成嵩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他的話是大逆不道,也就沒有和族兄說這個事情。古成奇雖然聽不明白趙翊歆說的‘不必如此’,然致仕的態度是堅定的,道:“殿下,老臣不喜歡京中交際,京中觀星也不便,一直滯留於此,老臣的學識再無寸進,而且……”

古成奇微側了身,看向他的族弟,也是他的弟子欣慰的含笑:“我的兩個兒子都沒有天賦,幸好找著一個。讀書破萬卷不如腳底板磨爛,老臣的學識要教,在紙上是教不清楚的,趁著這把老骨頭還能走,邊走邊教,也算不辜負了我大半生的心血。”

古成嵩恭敬的聽著師傅對自己的期望,一副謙遜乖順的模樣。古成奇不當欽天監正,他也不當五官靈台郎了,不當也沒什麼。

複雜的人看得太多,見了個單純的習慣想複雜了。趙翊歆訕然一笑,問道:“南軒先生去後,誰可掌欽天監?”

古成奇也想過人選了,謹慎道:“欽天監少監汪秉直在學識上能挑起這副擔子,其他的老臣就不知道了。”

欽天監雖然不沾財,不掌軍,沒有實權,但和揣測天意有關,地位微妙,要選一個持身秉正,清廉守節的人才好。古成奇做了二十年的官,還是學會說官話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趙翊歆不再強求,當場許了古成奇致仕的請求,還允許他致仕後也可以在朝廷建立的幾十個司天台自由觀測天相。

古成奇感念趙翊歆的禮待,與古成嵩一起退下,他們是睡覺去了,古成奇預測了彗星,心裡壓著擔子,多少個晚上沒睡安穩,現在彗星如期而至,他放心了,至於彗星引起的恐慌,就不是他操心的。趙翊歆也歇了一個時辰,果然如古成嵩所言,東南風吹起,天空烏雲翻騰,到了醜時集聚成勢,下了半個時辰的陣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一場春雨一場暖。

春天每下一場雨,天氣就暖和一分,東南風吹散了雲層之後,茫茫夜空更加璀璨。

風停雨歇,就著昏沉沉的黎明之色,趙翊歆決定從司天台出發,步行攀登點蒼鋒,這段路也騎不得馬。雖然天氣是暖和了一點,但燕京的寒冬是銀裝素裹,暖和了一點是到了滴水成冰的臨界,所以臨行前,有一個正八品的五官保正官冒出來,像趙翊歆直諫。

諫什麼?

山道上才下過雨,天黑路滑,行路不便,去點蒼鋒看雲霧就不要去了,早春的雲霧也不是最好看的時候,最好看是初秋的時候,現在彗星顯世,天下蒼生人心惶惶,皇太孫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而不該還有這個閒心,去看點蒼鋒的雲霧。

這一位五官保正官跪著諫言,話還沒有說完,隻看見趙翊歆一個飄去的衣角。傅昵崢緊跟在趙翊歆身後,回頭看了眼尷尬的跪在地上的五官保正官。

是看著剛才皇太孫和古家兄弟說話的時候,太好說話了嗎,才直愣愣的跪出來?在皇太孫興致勃勃的時候,說出這樣勸阻的話來。古家那樣的二愣子,可難學的很。傅昵崢跟了皇太孫幾天,都已經感覺到了,那是位心毅誌堅的人物,所以即使那是%e4%ba%b2哥哥,他要做什麼,什麼時候做,怎麼做,也不是可以輕易勸動的。

傅昵崢收回了目光,所以他就沒有看見,那個五官保正官跪在那裡,苦苦的壓製著他想要瑟瑟發抖的身體。

青色的曙光照射在結了冰霜的樹枝上,但已是早春的空氣有沁人心脾的味道,沿著蜿蜒的山路勻速疾步,並沒有寒冷的感覺。一眾十幾人半個時辰就到了點蒼峰頂。

那什麼天黑路滑,行路不便,在皇太孫麵前想出個風頭沒話找話瞎扯淡的。世上的路幾條好走的?泥裡來,水裡去,雪裡爬,火裡闖,又怎麼會上個山峰都走得不利索。

眾人相互看著笑了笑,意氣飛揚,然後欣賞著天色亮堂起來而顯現的美景。

降雨過後,點蒼峰腳下水汽蒸騰上來,霧氣彌散,纏繞在山穀間,變幻莫測的雲霧,時而向潮水一樣鋪來,白浪滔滔,時而飄帶璿升淹沒溝壑,卷雲濤濤,而雲霧下沉時,結著重霜的植被顯露出來,粉妝玉砌,如安靜的處子,幽嫻貞靜。但太陽破雲而出的時候,雲霧霎時鎏金流銀。

世人佇立其中,仿佛置於九重天上,騰雲駕霧。

趙翊歆看著這般美景,傲慢的心情漸漸沉澱下來。

生為一人之下的皇太孫,被所有人高高的捧上了天,那些人恭敬之中帶著疏離,長此以往,是很容易傲慢的。想一想也是,這天下誰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