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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 雲之風華 4082 字 2個月前

骨肉,淺碧的父母能做到這一點。

虞氏死前把自己的積蓄和能送人的首飾衣服都分了,反正虞氏沒有孩子,這些東西留下也是彆人了,還不如活著的時候分給服侍過自己的丫鬟們。看在淺碧特殊的情況下,虞氏額外多給了淺碧五十兩銀子。隻是這筆錢沒給淺碧,淺碧也不知道,說到底虞氏是不信淺碧的父母,燈香和淺碧是兩姨表姐妹,虞氏讓燈香保管了這筆錢。以後見著淺碧缺什麼,再給她買。

去年年尾,喬家放出了一批奴婢,其中就有淺碧一家。燈香知道了這個消息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就上京來看看。離開了主家,日子過的好不好就全靠自己的本事了,若是郝家不好,頭一個遭難的就是淺碧。

不過咋看一眼,郝家過得很好,用全家人包括淺碧在喬府辦差幾年攢下的積蓄,在京城白紙坊十一街買下了一個小小的雜貨鋪子。淺碧也很好,人和一年前沒有變化,衣服是乾淨的,過了一冬臉上手上也沒有長凍瘡。反正確定淺碧在家裡吃飽穿暖,燈香就放心裡,可是那天晚上兩姐妹一起洗澡,主要是燈香給淺碧洗,才看見淺碧的小腹微微凸起,隻是一點點凸起,不懂的人還以為是長了小肚子,可是燈香是過來人一看就明白,淺碧是懷孕了。

郝大用和侯氏也不知道淺碧懷孕了,若是知道也不會讓燈香給淺碧洗澡了。所以燈香就這事質問了淺碧的父母,郝大用和侯氏也和燈香一樣的表情,像見鬼了一樣。然後雙方吵了起來,燈香被一句少多管閒事趕了出來。

後來燈香把丈夫叫上去拍郝家的門,都被郝家趕了出來,侯氏還叫了她的兩個兄弟侯仁和侯義看門。侯家也是淇國公府的奴才,喬家在喬費聚死後徹底分家了,侯家是喬四老爺的奴才。

今天和江笙打架的是侯義。燈香直覺這裡麵有不可告人之事,進不去郝家就在白紙坊的郝家鋪子上守著,燈香的姨母是郝大用的第一個老婆,論%e4%ba%b2戚關係,燈香隻和郝大用有關係,約了郝大用找了個地方單聊,結果郝大用沒來侯義赴約了。一來氣焰囂張,讓燈香和江笙少管閒事,還說淺碧是傻子,在外麵玩的時候,不在人眼前被人欺負了,誰知道肚子是怎麼搞大的。

因為這句話燈香氣不過,先打了侯義一巴掌,侯義挨了一巴掌後踢了燈香一腳。然後兩個男人就打起來了,江笙要為老婆報那一腳之仇,就追著侯義不放,之後就是夏語澹看見的場麵了。

說到此處燈香已經嚎哭,求著夏語澹道:“念在我們姐妹和姑娘主仆一場,求姑娘為淺碧做主。我現在害怕,這件事情顯然侯家是知道,既然侯家知道還有誰知道?我不小心知道了,被郝家趕了出來,我隻怕淺碧現在,她……”

淺碧大了肚子,郝家是要解決那個睡了淺碧的人,還是要把淺碧解決了,或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麻煩在於侯家現在還是喬四老爺的奴才,喬四老爺喬庸是喬氏的%e4%ba%b2兄弟,夏語澹名分上的舅舅。

“這事我管了!”

夏語澹的手緊握成拳頭,手指因為用力而慘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慈悲

夏語澹和燈香說話那會子,趙翊歆先走了,想他的身份也不會%e4%ba%b2手管這種醃臢事。

馮撲帶上人直撲郝家,那種架勢去了,無需廢話全部拿下。

而夏語澹就帶了燈香去了一處酒樓不遠的一戶人家,打算把淺碧接出來暫時安置在這裡。

現在夏語澹的房子很多,就皇宮裡,一座金碧輝煌的慈慶宮空著。藤蘿胡同的小宅子,是趙翊歆和夏語澹的秘密花園,夏語澹不會帶任何人過去。

雖然有丫鬟們,燈香也不好意思閒著,自己動手收拾淺碧的屋子……其實沒見過淺碧活生生的站在麵前,燈香心慌得很,手上做著事,不過是為了儘快渡過這段時間。

馮撲打個來回不到一個時辰,他辦差也用心了,三月天夾衣未%e8%84%b1腦門跑出細汗,打袖子像夏語澹行禮道:“回少奶奶,淺碧姑娘接不出來了,郝家昨天給淺碧姑娘吃了墮胎藥,小的瞧淺碧姑娘似乎不好的樣子,小的也不知道外麵的大夫哪個好,擅自做主請了太醫,這會子太醫在路上,現在來請燈香姑娘過去照顧一下淺碧姑娘。”

趙翊歆每回出宮,或明或暗馮撲都跟著,前年夏語澹去棋盤街有幾次帶上了淺碧。馮撲雖然沒有和淺碧直接接觸,遠遠看著,馮撲還記得那個傻裡傻氣的女孩子,所以行動間帶上了真正的關切。

怕什麼來什麼,燈香害怕的事果然發生了。

“你快去吧。”燈香已經著急的抬%e8%85%bf要走。

“我也去。”夏語澹想象著淺碧似乎不好的樣子,心裡也焦心,與其想象,不如%e4%ba%b2自去看一樣。

坐了馬車以儘可能快的速度過去,夏語澹和燈香到的時候太醫還沒有來。

郝家一切如常,堂屋上還擺著吃了一半的晚飯,晚飯有酒有肉,還吃得下去。隻是郝大用侯氏和他們的一兒一女,及一起吃飯的侯仁侯義兩兄弟不見了。

燈香的房間在西麵的小角落裡,格局是最差的,因為燈香的房間常年得不到光照。一進門鼻子靈敏的可以聞到血的腥味,還有淺碧有氣無力的哭泣聲。

哭得紅腫的眼睛先認出了燈香,馬上依戀著她哭道:“姐姐,我好痛,我肚子好痛,流血了,好多血的,比以前多好多好多,好痛好痛。”

淺碧所有的反應,都像一個孩子。

她已經十七歲,可是有些東西,彆人不告訴她,她一點都不懂,所以失去了貞操,她也沒有要死要活的反應;月信數月不止,看到小腹微微凸起,她不知道那是孩子;昨天侯氏給她端了打胎藥,淺碧還是懂得一點,在家裡要聽父母的話,父母才會對自己好一點,儘管藥很苦,也忍著苦咕嚕咕嚕喝了,不費侯氏一點勁兒;所以吃完了藥肚子越來越痛,流出了血,她也沒有失去孩子的痛苦,隻是對疼痛本能的反應,血越流越多,對死亡本能的懼怕。

淺碧把頭埋在燈香手臂上疼得瑟瑟發抖,哭了一陣才看見夏語澹。

若說現在有誰以初心待夏語澹,淺碧是難得的一個,淺碧的目光從迷茫到確定,認出了夏語澹之後,伸出手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是姑娘呀。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姑娘了呢。娘說姑娘嫁人了,就像嫦娥仙子跑到月亮上一樣,我再也見不到了。”

到了現在,還能毫無芥蒂的喊侯氏為娘,真的是一個傻瓜。夏語澹觸到淺碧從被子裡拿出來,似冰棍一樣的手,含不住眼眶裡的淚水,讓它滑落下來道:“姑娘從月亮上跑回來看你了,你要好好的,不要那麼哭了。”

哭喊得太多,沒有了力氣對身體也不太好。

淺碧委屈的端著一張哭臉道:“可是很疼呢。”

強行墮胎遭受的疼痛不會比足月的分娩減輕多少。夏語澹也無話可說,和燈香一左一右的抱著淺碧的身體,給她取暖。

很快太醫來了,帶了一個醫女,夏語澹避到彆處留燈香給人打下手。

淺碧的情況很糟糕,四個月的身孕在沒有看過大夫的情況下抓了一貼打胎藥完事,虎狼之藥下得猛烈,胎兒是出來了可是胎盤還緊緊的依附在身體裡,身下流血不止。在未來一個風險很小的手術就可以解決了,現在卻是致命的危機。很多順產的婦女生產完在月子裡惡露不止而死去的,就是因為胎盤停留在體內取不出來流血而死的。給淺碧取胎盤比順產的還要困難,畢竟強行終止妊娠本來就是逆勢而為。

過來的太醫和醫女還摸不清情況,把最壞的後果告訴馮撲,胎盤是一定要取的,不取出來必死,取的時候也很可能會死。

“務必儘力!”夏語澹也不給動手的太醫和醫女施加壓力,隻儘人事聽天命,活不活得下去,隻看淺碧的命硬不硬。

夏語澹在距離淺碧最遠的房間等結果,夏語澹還是個沒有經曆懷孕生子痛苦的女人,對拿胎盤那種血淋淋的畫麵,有不敢靠近而卻步的恐懼,儘管如此,時近落暮,淺碧瀕死的呼嚎,穿過層層阻礙,空靈般穿進夏語澹的耳朵。其實到了夏語澹這裡淺碧的聲音隻是能聽到而已,卻讓夏語澹聽得森人,直想捂住耳朵,不過夏語澹最終沒有捂住耳朵逃避這個聲音,這個聲音燃起了夏語澹內心最深刻的痛苦。

十五年前,阮氏也應該在這樣的痛苦中死去的吧,隻是她那時候被下了啞藥呼嚎不出來。`思`兔`在`線`閱`讀`

一天前,淺碧落胎的時候也有那麼痛苦吧,那時候一個屋簷下住的人都在乾什麼?

夏語澹自虐般的沉浸在痛苦裡,自己埋在心底的,淺碧早就沒有的。

原來淺碧也不是傻子,她剛才一直沒有問過父母去哪裡了。

%e4%ba%b2情,從來沒有得到過,所以也不會過問!

是這樣的嗎?

趙翊歆過來的時候,夏語澹像一尊雕塑一樣的坐著。

人間的菩薩都是雕塑,人們敬仰他們,因為他們慈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他們在五濁惡世飽經痛苦而修煉成佛,所以對人間的痛苦予以慈悲。

現在夏語澹正在慈悲,她深感其苦,一體同悲,所以痛苦。

趙翊歆歎息一聲,默默的把夏語澹抱在懷裡。

不知聽了多久,淺碧沒有了聲音,又不知過了多久,那邊才結束。淺碧慘白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泛出青色,如蒙上一層灰塵一樣。氣息也是若有似無,這口氣呼出來,下口氣也不知道還有沒有。

該用的藥都用上了,淺碧還沒有渡過危險,如果兩個時辰後,淺碧還在呼吸,失血過多的身體才能緩過來,她的命才能保住。

夏語澹也是儘力做到這裡,留下燈香守著淺碧,正要和趙翊歆離開,聽到前麵的拍門聲?

是誰?馮撲把郝家和侯家兩兄弟全部打暈了拖走,郝家在外表看來隻是關起了門來過日子。

拍門聲鍥而不絕,還自報了家門。是淇國公府大少奶奶洪氏的陪房林成家的。

燈香連忙惶恐了解釋道:“因為侯家在這裡攔門,我也是沒有辦法了,大奶奶的陪房周海和我家有些關係,我昨天去求周嬸嬸,想請大奶奶的麵子……卻是不知大少奶奶的人來了。”

洪氏是何大姑娘的表妹,夏語澹倒是放心的。趙翊歆也很放心這個洪氏,對馮撲道:“把她打發走。”

馮撲這才讓人開門,林成家的沒有進來,開門的人給她看了一塊腰牌,她什麼也不說了轉身離去。

洪氏三月初五生下一個男孩,此時抱著頭巾坐在床頭,尚在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