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1 / 1)

裙釵記 雲之風華 4102 字 2個月前

是她的孩子。若不是她嫉妒容不下阮氏,阮氏何必躲在外麵;若不是她嫌夏語澹礙眼,夏語澹何必在和慶府住著;若不是喬家把她要了去,又不好好養她,一個侯門小姐,由著她在市井裡混,今日怎麼會被馮家說三道四,還有這個脾氣,怎麼長成了這樣一個,潑婦一樣的脾氣。以上種種,夏文衍都化成了一句:“她叫著你母%e4%ba%b2,既然當年留下了她,好好教導她,難道不是你的責任?”

喬氏冷笑出聲道:“不敢當這份責任,我連自己生的孩子都教導不過來,哪兒有空,去教導阮氏那個賤人生的。”

隨著夏譯的頹廢,喬氏與夏文衍不知爭吵了幾次。養不教,父之過。夏文衍一直在指責喬氏把夏譯教壞了,教的眼高手低,教的沒有擔當以致現在一蹶不振,現在喬氏正好用這個理由堵回去。

夏語澹壞了夏家的好事,夏文衍想要喬氏出頭扮黑臉。喬氏不是不會扮黑臉,夏語澹壞掉的所謂好事,隻是夏家包括夏文衍段氏在內的部分人以為的好事,和她有什麼關係!

喬氏平生,最恨以色事人,勾引爺們兒的女人。自己處在這個位置,經過這些事情,從來沒有想過,要讓膝下的女兒們乾這個事情,再去給彆人添堵,甚至,喬氏為此還反對夏爾彤進宮,至於反對夏爾釧和夏語澹,那是她們不配!

鐘氏,奴婢,阮氏,奴婢還不如的賤貨,她們生的賤種,也配得到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喬氏就沒有想過,把她們送到高門大戶做妾,享受榮華富貴去。

庶女,不得嫡母上心,沒有%e4%ba%b2兄弟扶持,放養著在侯門裡長大的庶女,沒有門第相配的人家願意娶她們。

她們活在侯府時,喬氏從來沒有在物質上虧待過她們。一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打掃粗使的,十幾個人伺候著一個,還有廚房每個月的分例,每一年的綾羅綢緞和金銀首飾,所有她們享受著的東西,換成銀錢以千兩計,尊貴的,還真以為自己有多麼尊貴似的。

庶女出嫁,夏家規矩公中出三千兩。這三千裡不是甩給她們現銀,是用三千兩置辦嫁妝,家具器皿,首飾擺件,真講究起來,三千兩也置辦不起多少東西,這就是她們離開夏家最後能帶走的東西了。正常情況下,她們帶著這點東西,隻能嫁一個窮舉人窮秀才和爆發的小商戶罷了。三千兩隻是她們一個人在夏家三年的開銷,將來確是她們餘生的全部。

富貴日子過習慣了,突然窮了下來,才最痛苦。可是怨得了誰,她們隻是賤人生的賤種,在侯府的日子,已經對得住她們身上流淌的,一半夏家的血。

夏爾釧預見了她將來會一落千丈的生活,所以,一直在蹦躂,滿府裡,奉承這個,奉承那個,就差給段氏當丫鬟使喚了。夏爾釧打的什麼主意,喬氏自然明白,由著她像跳梁小醜一樣的跳上跳下,看個熱鬨而已。

喬氏平生,第二狠,夏家的人指責她狠毒,她是又狠又毒,夏家的人就如表麵那樣溫良嗎?喬氏自認為了夏家,自己是操碎了心,誰看見了這顆操碎的心?夏家的人才是又狠又毒,還蠢!

所以,喬氏就要看著,幾個庶女在夏家這口染缸裡,能長成什麼樣?夏爾釧確實已經長得又恨又毒還蠢,可笑她自己一點也不知道,她這樣的,就是自貶給人家做妾,都沒有人會接手。喬氏了解興濟伯府的人,做妾首先要有一張臉,夏爾釧的那張臉,還配不上她想要的榮華富貴,在興濟伯做妾還要家世,段家自個應該能明白,夏爾釧沒那個分量。

什麼種長什麼東西。就那些貪慕虛榮,愛攀高枝的賤人生的賤種,也該和她們一樣才對,從哪裡出了錯誤,阮氏那個賤貨生的,比夏爾釧倒還強了一些?

喬氏一生富貴,她心裡對財富和地位的認知,自然和夏語澹有些許不一樣。因此,至今還沒有從夏語澹身上,看見她想要看到的痛苦。

喬氏平靜的看著夏文衍負氣而去。

除了晨昏定省,庶女該給嫡母遵守的規矩,就是病得起不來床了也得拖起來,這之外,喬氏從來不見兩個庶女。

這是喬氏那顆高傲的心,對夏語澹厭惡的一種姿態,是夏語澹不見寵於嫡母的證明,但也確實呀,讓夏語澹省心不少,省了許多兩看相厭的場麵。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懂喬氏嗎?

她的兩大恨

她沒有讓夏語澹做妾。

因為她覺得,夏語澹不配!

☆、第一百零一章 醜陋

夏語澹覺得自己等了很久,又覺得自己隻是等了一會兒,卻也等得快要睡著了,出現了一個夏文衍。

夏語澹原來是坐在榻首位上,安靜的站起來給夏文衍讓位,安靜的站在夏文衍兩步之遠的前麵。琉璃用粉瓣青瓷茶碗端出一碗沏過一遍的普洱茶,輕輕的放在榻幾上,不用誰出聲,自動消失。

害怕?彷徨?委屈?自責?夏語澹沒有任何表情。

夏爾釧覷著夏文衍心情好的時候,還會纏著夏文衍撒嬌,彰顯一下對父%e4%ba%b2的%e4%ba%b2昵之情,滿足夏文衍要當一個慈祥父%e4%ba%b2的心願。夏語澹,你幾個月不見她也好,你帶了好東西來見她也好,她都不會有太多的波動。你的見或不見她,你的給或不給她,她自安在,好像不需要父%e4%ba%b2似的。其實,在夏文衍心裡,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女兒,隻是忌諱著喬氏,在人前才冷著她罷了,若真有好事,不都是第一個想到她。

甚至於,她被段家趕了出來,夏文衍怕冤枉她,來臥曉軒前,還特意去問過段氏和夏爾釧,確認了一遍她在段家的言行,再看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再好的脾氣也要搓火。夏文衍拍著榻幾,一通大罵道:“你究竟在乾什麼?你知道你在乾什麼?你心裡還有夏家嗎?夏家一向以恭敬謙和傳家,你在段家做的事,說的話,有為夏家的名聲考慮過?還是一個大姑娘,什麼臟話,臭話都能說出口,你的教養學到哪裡去了,把馮家逼到死角裡去,你嘴厲害,你嘴好厲害!你能落著什麼好!你知不知道,我在背後為你做了多少事,好好的一門婚事,就這麼被你自己鬨沒了,你還想怎麼樣?”

夏文衍不是傻子,就算他還沒聰明到那份上,圍觀了下半場的段氏也看出來,夏語澹就是放任著馮四姑娘,由著她詆毀個夠,然後抓著眾人都在場的那一刻,和她火拚。夏語澹給了馮四姑娘一把劍,然後自己用身體堵住了劍鋒,夏語澹把自己毀了,馮四姑娘也被段家趕出去,兩人一起上了高門大戶的黑名單。

值得嗎?

當然不值得。馮家再落魄,也是延續了近百年的侯爵,曆史比夏家還長一大半,夏家一向奉行與人為善,何必得罪那隻快瘦死的駱駝。自己的女兒,夏文衍還是自信的,比馮家嫡女還強些,和馮四姑娘一起毀了,實在不值得。

夏文衍真是可惜了夏語澹,不理解她的反抗和瘋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知道這個道理嗎?沒了段家,還能找到比段家更好的人家?興濟伯年輕有為,前途無量;興濟伯夫人又不能生育;她自己那樣的品貌;夏家也不差,隻要熬上幾年,段家還不是她的。熬幾年罷了,他從一個撫州小子熬到了侯爺,姑媽從一個小家碧玉熬到了大梁皇後,誰不在熬日子,就她受不得一點委屈?

夏語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壓抑住情緒,道:“我在和慶府的早幾年,劉家年年去和慶府城的歸元寺拜菩薩,都順便替我求求菩薩,求菩薩讓我回到夏家。我六歲後,年年也上歸元寺,當著劉家人的麵兒,求求菩薩讓我回到夏家”

夏語澹嘴上說求著回夏家,偏偏那個語氣,好像在給彆人求的似的,並不真切。夏文衍能感到她的冷情,微微眯眼。

“那誠心把希望寄托在菩薩身上的人,多麼虔誠,從山腳下,三步一跪的跪到菩薩麵前。有一回,我見到一個二十幾歲亮麗的婦人,她就那麼跪著到了菩薩麵前。對菩薩說道,她和丈夫去年經營的醬油鋪子賺了四十兩銀子,希望菩薩保佑今年的醬油曬得好,賣得好,再賺四十兩銀子。我忍不住問她,這麼誠心來見菩薩一回,和菩薩說上了話,應該求個更大的心願,去年賺了四十兩,保佑今年生意興隆,多賺一些銀子才好,怎麼還是隻求四十兩?那婦人笑著對我說,四十兩一家開銷已經夠了,現在的生活她很滿意,她也隻能守住一年賺四十兩的丈夫,賺再多的錢,錢多了也不是用在家裡的,不知道用在哪朵兒野花身上,錢要是越來越多,丈夫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夏文衍大概聽懂了夏語澹的意思,憎惡道:“不要給我提起和慶府,不要給我提起,你知道的那些,市井的粗話。”

夏家裡,夏語澹從來沒有羞愧於那在和慶府的歲月,最羞愧的是夏文衍,他的女兒,就這麼活在鄉下,他不能管,不能問。

夏語澹自顧自地說道:“我就是那個婦人,我就就配一年賺四十兩銀子的丈夫,若再多的,興濟伯會是我丈夫嗎?興濟伯能是我丈夫嗎!”

放狗%e5%b1%81!

興濟伯和段夫人,夫妻多深情呀,成婚十三年,虛位以待嫡子。段老夫人和段夫人,婆媳多深情呀,見媳婦坐得腰酸了,不動聲色的遞上一個靠墊。段夫人在段家十幾年,即使沒有孩子倚靠,她的地位多堅固,對馮家的逐客令,說下就下。

就那個段家,擠不擠的進去?擠進去有意思嗎?

沒意思!

夏語澹終於幾近喊叫出來:“他自有妻子,我跑進去當妾的,我配說,他是我丈夫嗎?”

“你!”夏文衍雙眉擰緊,低聲道:“你的身後有夏家,你去段家,和正室夫人差得了多少!”

夏語澹用柔軟的聲音點頭道:“是呀,我的身後有夏家。十四年前,我的生母,也以為她身後有夏家,結果呢!她死了,連著那個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的,我的%e4%ba%b2兄弟,一起死了!”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夏文衍驟然站起,麵色鐵青。

今天什麼都趕在一塊兒了,夏語澹梗著脖子和夏文衍對視,道:“馮家怎麼說我的,怎麼說我生母的,馮家都能知道,我是傻子,又聾又啞嗎?人在做,天在看,天知道,我知道!他們是怎麼死去的!”

夏語澹麵容哀淒,那雙淡漠的眼眸裡,湧出再也掩飾不住的哀憐,為自己哀,為阮氏哀,為那位出生還沒一個時辰就被悶殺的兄弟哀。

“不要提她!不要提他!”夏文衍逃避的嘶吼。

“當年你們是何等的恩愛,情真意氣,現在提都不能提了,隻剩下‘她’了?”夏語澹的眼眶裡掬著滿滿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