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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 雲之風華 4102 字 2個月前

,淒涼的笑道:“沒有今天的事,我興許還能憋著。今天的這個事,我還怎麼憋著。我的生母和兄弟就那麼死了,說是殺人償命,家法,族法,國法,哪一條法,規定了這夏家門裡,誰給他們抵命?她們死了就死了,誰的命都不用抵。誰讓我的生母下賤,她給人做了妾,她的命就不是她自個的了,生死在彆人手裡;她生的孩子,也不是她自個的了,生死在他父母手裡,隨便捏死。”

家法不追究,族法不追究,國法上,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從來都是說說的,一個出身國公府的正妻,殺死德行有虧的姬妾,一個嫡母殺自己的庶子,官司打到了禦前,喬氏都不用償命。那是喬氏一個人殺的嗎,是整個夏家聯合絞殺了她們!沒有夏家的勢利,冷漠,殘酷,自私,暗地裡自己家裡先鬥來鬥去,阮氏能被推出去,成為喬氏殺%e9%b8%a1儆猴的%e9%b8%a1嗎?

每一個時代的法律,不代表所有人的公平,它代表所有人在這個時代,各自該遵守的遊戲規則。

這個時代,把人人不平等寫在律法上,所以阮氏和她的孩子,死了就死了,誰能給她們報仇,誰能挑戰這個時代的遊戲規則,和天下為敵!

夏文衍麵色慘白,直指著夏語澹,麵部僵硬道:“你既然那麼清醒,你為什麼要記得那麼清楚,還要把這些說出來?你想用她們的死亡,來提醒我,來折磨我,讓我自責,讓我一直活在痛苦裡嗎?”

夏語澹掛著眼淚,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提醒我自己。我今天差點走上了同樣一條路,成為一顆,隨時被人擺弄,被人玩弄的棋子,我的生死,操縱在彆人手裡,隻要彆人覺得,我死了比活著更有意義,我隨時都會被捏死!”

“你哪來那麼多活的死的。你就把夏家想得那麼不堪,那麼冷酷無情?彆忘了,你也是夏家的人。你怎麼能,這麼恨著夏家!”夏文衍%e8%83%b8中惱怒。明明是助她去成為興濟伯的女人,將來成為整個段家最尊貴的女人,怎麼可能和阮氏那種,從外麵弄進來的女人一樣。

多好的婚事,她卻視了整個夏家為仇敵。

“我沒有恨著夏家,隻是我絕不接受,這種充滿功利,滿腹算計,又自以為是的命運。”夏語澹一張臉悲嗆孤絕,漆黑的眼瞳裡折射出熠熠華光:“我可以斬斷夏家帶給我的欲念,我可以此生清清靜靜的一個人,平淡度日。但我不可以忘記我的生母,不可以忘掉她不能自主的命運,所以,我絕不接受那樣的命運,一輩子活在驚憂恐懼裡。”

“不孝女!你個無父無宗的東西!夏家把你養到這麼大,一直把你養在驚憂恐懼!”最醜陋的麵目被揭穿,夏文衍暴跳如雷,抓起榻幾上的粉瓣青瓷茶碗,憤怒的砸在地上。

一塊碎瓷片從地上彈起來,擦過夏語澹的臉頰,臉上瞬間揚起一條血線,聚成一滴血,緩緩的沿著臉頰流下,夏語澹一動不動。

“老爺,六姑娘,公府的虞姨娘來了,在二門之外,來接六姑娘。”琉璃硬著頭皮在屋外道。

“你滾出去,滾出去!”不知僵持了多久,夏文衍指著們罵道。

夏語澹利索的轉身,頂著一張滴血的臉,決然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懂這個仇嗎?

☆、第一百零二章 主母

興濟伯府

強撐著散了席,強撐著回到屋子。因為身累,更因為心累,段夫人連洗漱的精神也沒有,躺在榻上,閉目歇息,由著一群人井然有序的給自己卸妝,拭麵,散開頭發。

通房菱兒輕輕的進屋,段夫人似有所感,睜開眼睛,道:“你隻打發個小丫鬟來回話就好了,偏偏自己過來,老爺誰伺候著?”

菱兒微笑道:“老爺已經睡下了,睡得安穩,太太放心。我不知太太還有什麼吩咐,怕中間小丫鬟說不清楚,錯了丁點意思。”

懷孕,保胎,流產,調養,段夫人自己都天天由人伺候,也沒有精力,作為妻子服侍丈夫的起居日常,而且,興濟伯還是正常的,有生理需求的男人,段夫人根本不能服侍,所以,好多事情隻能交給了彆的女人來服侍,這半年來,大多都是菱兒在服侍。

段夫人雖然不能時時刻刻服侍在丈夫左右,眼睛還盯著,心眼還留著,常打發人來人往,關心丈夫的起居。

段夫人換了一個舒服的身姿,道:“也沒有什麼要緊的話,我就是問一問老爺席上席下怎麼樣。我可知道外麵那些人,酒桌上什麼話都會說,什麼事都能鬨。我們的老爺,今天躲不過了,不知被灌得怎麼樣了?”

菱兒意會,陪笑道:“今天是老爺的好日子,老爺被灌了不少,瞧著是真醉了,大吐了一回,喝了一大碗解救湯,也沒有說什麼糊話就睡沉了。”

“晚上備碗茄汁燴麵,防著老爺半夜清醒了餓著,點幾滴香油,彆放葷腥,弄油膩了。再準備一碗新鮮的蔗水。”

“是,太太。”菱兒乖巧的應答,也不多話。

段夫人又說了幾句,最後才道:“齊時家的,把我妝台上的小梅花盒子拿過來,賞給菱兒。”

菱兒從齊時家的的手裡雙手接過一個四寸長,盒麵上刻著一枝梅的首飾盒,打開一看,裡麵是一對赤金手鐲和一對珍珠耳墜。手鐲通體桃花紋,十足的赤金有小指頭粗,耳墜也是樣式簡單,銀鏈子下掛了一顆黃豆大的珍珠。這樣樸實的首飾對段夫人來說戴不出去,對菱兒這樣的通房來說,確實賞在了心坎上,既符合了身份能戴出去,又實在的,和賞銀子差不多。

菱兒麵上歡喜,段夫人邊看她拜倒謝賞,邊道:“這幾個月你服侍老爺有功,我自然不會虧待你。今年又是老爺的好日子,更該賞你,大家喜慶喜慶。”

“謝太太,奴婢自當更加儘心服侍老爺。”

“老爺身邊有你,我放心不少,你去吧。”段夫人溫和的笑道。

菱兒懷揣著賞賜輕輕的退了出去。屋裡彆的丫鬟也退了出去,齊時家的捧出一個白玉四腳香爐,正要點安神香。

段夫人今日整宿無眠,非得點著安神香才能入眠。

“過會兒,我再想想,我要想清楚了,定下來。”段夫人閉著眼睛,手指揉著太陽%e7%a9%b4。

成婚十三年,十三年未得一子,為了丈夫的後嗣,也為了自己終生有靠,段夫人是該把人定下來了。

其實三年前這個人就該進門了,隻是那年老伯爺沒有挨過去,辦了喪事暫緩了,借著孝期,段夫人一直在調養身子。兩年多了,身子是調養好了,也……隻是……

段夫人的眼角閃著淚光。

“太太……”齊時家的欲言又止,想勸慰她,又說不出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段夫人雙手覆著麵道:“若是菱兒這樣的,十個菱兒我也不怕的,可是,將要承繼伯府的,我的孩子,怎麼能從奴婢的肚子裡出來。”

在仕途上,父母賣身為過奴,或自己就是奴才放出來的,一向遭到同僚的輕視和恥笑,一般隻能在六品以下的小官待著。興濟伯府的繼承人,怎麼能從奴婢的肚子裡出來,不僅不能從奴婢的肚子裡出來,還要給他找一個儘量高貴的生母。

“太太,老太太還是您的%e4%ba%b2姑媽,老爺和您從小二十幾年的感情,您是興濟伯夫人,段家的主母,不管後麵來了誰,也越不過您去!”齊時家的坐在榻腳堅定的道。

段夫人呢喃道:“是,我是興濟伯夫人,段家的主母,我不能讓段家後繼無人,我不能讓段家的爵位斷送在我的手裡,表哥,姑媽,我怎對得起!”

許久許久,段夫人沉重一聲歎,道:“看這幾個月小姑的行事,看今天老太太的態度,心裡還是偏向夏家的女孩子,今天見的兩個,夏六姑娘看來是不願意,那夏五姑娘……”

段家是為了子嗣才要抬進一個貴妾,這個貴妾還需伺候好妻主,因此,段夫人的意見舉足輕重,甚至興濟伯許了她,人由她來定。隻是,這個人怎麼選,段夫人還是要考慮家裡的意思,她已經不會有孩子了,要坐穩興濟伯夫人的位置,得小心的和家裡的人處好關係,得選一個讓大家都能接受了,現在段老夫人受了段氏的影響,偏幫女兒,似乎很中意夏五姑娘。

“太太,按理,段家子嗣大事,不是我可以置喙的,隻是承蒙太太信任,我一路看下來,有些話確實不得不說。”今天一天,齊時家的緊跟在段夫人其後,看得見的,她都看在眼裡。

段夫人沒有繼續往下說,顯然是猶豫不決,她平日行事也是殺伐決斷的,隻是這種事情,她心神不寧,這個決定怎麼下得了。

段夫人苦笑道:“好嫂子,這裡就你我兩個人,你有什麼不能說的。我現在,隻看得見我身後走過了路,彆的女人生孩子怎麼那麼容易,一撇%e8%85%bf一個,一撇%e8%85%bf一個,到了我這裡,懷一個掉一個,懷一個掉一個,打個噴嚏都掉了,我真是不敢往前看了,不知多少人,背後嘲笑我是廢人一個!”

齊時家的,年長段夫人近十歲。是段夫人娘家,齊氏族裡的望門寡婦,按著族裡的輩分,段夫人是該稱呼齊時家的一聲嫂子,齊時家的,寡婦失業,就到段夫人母%e4%ba%b2,齊太太身邊找份事做,後來齊太太看見女兒為了子嗣所累,就讓齊時家的過來陪伴,齊時家的在段府,可不是奴婢之身,是自由人,不過,在段家,要論誰對段夫人最忠心,齊時家的最忠心。

所以,齊時家的聽見段夫人如此自棄,微紅著眼睛道:“疾風才知勁草。我看著,夏五姑娘不是個好的,今天夏六姑娘直麵著馮家幾個人,夏五姑娘從頭隻顧著她一個,一聲也沒有吭,一家子,一損俱損,她卻隻顧著自己,何其自私,將來入了段家,她也隻顧著自己,將來對太太,談何敬重!我看夏五姑娘,還不如馮五姑娘。”

段夫人被提醒著細細回想了一遍:“不管孰是孰非,在外人麵前,馮五姑娘至少懂得維護她家的體麵,止住過夏六姑娘的一隻手,隻是馮四姑娘色厲內荏,動手也動不過人家,算是白挨了一巴掌。”

齊時家的把身體湊近段夫人,道:“馮五姑娘還有彆的幾條,夏五姑娘不及的好處。”

段夫人抬頭,和齊時家的互看,無聲思量,齊時家的道:“馮五姑娘的生母那麼不堪,她走到哪裡都低人一等,可是她又生在馮家,正經的侯門嫡出,偏偏馮家聽著好聽,已經從裡頭爛了出來。”

“馮家那麼無用,馮家的女孩子有什麼用?”段夫人殘酷的說著不爭的事實。女兒家的命運和娘家緊密相連,娘家敗了,女兒家也沒有戲唱了。

齊時家的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