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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 雲之風華 4086 字 2個月前

笑話似的。夏文衍四十中旬的人,憔悴許多,有了幾絲白頭發,他雖然自己一事無成,嫡長子是抱了厚望的,對著夏語澹,絮絮叨叨問了她住在喬家的許多事情,學了什麼東西,見了什麼人。

夏語澹在喬家,寫寫字,畫畫畫,練練三腳貓的拳腳,學學三流的馬術,和姨娘丫鬟們,春天放風箏,夏天做冰飲,秋天賞桂花,冬天堆雪人,閨閣之中,可以的玩樂而已,至於見人,喬家在淇國公府的公開宴飲,夏語澹主不是主,客不是客,極少出來,在喬家馬場,喬三老爺一家來向老國公請安,住了一個月。夏文衍聽得意猶未儘,還沒有聽到他想聽的,夏語澹已經無話可說了。

幾個姐妹大半年不見,夏爾釧演技好了許多,對夏語澹很%e4%ba%b2切,天天在段氏麵前打轉,針線幾乎都是給段氏兩個兒子做的;夏爾彤就像一隻引線已經點燃的爆竹,脾氣隨時都能爆發的樣子,變化最大的是老家來的夏煙霞,前年還是一個連人也不會偷瞄的小家氣女孩兒,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舉手投足間的儀態,比夏爾釧還有侯門小姐的氣度,今年,喬氏多次帶著夏煙霞出席彆家宴飲,已經有了名聲。女子以針黹女紅為要,夏煙霞隨身用的,自己繡的荷包,帕子,外麵和喬氏交往的貴婦,見一個誇一個。

夏譯從西北回來,扣在了刑部,沒有關入大牢,隻是隔絕審查的意思。從虞氏向老國公問來的情形,革掉品級是一定的,朝廷為此損失了多少,丟出個正六品是至少的,之後,會不會賠銀子和徒刑,革掉品級後,幾年之內不能啟用,啟用之後的仕途怎麼樣,就有得斡旋了,畢竟,夏譯是皇後的侄孫,是高恩侯府下一代的當家人,皇後求求情,皇上鬆鬆手,還是能翻身的。

淇國公府,喬致和梅氏屏退了左右說話,梅氏一臉憂憤之色,道:“不行!我不同意,譯哥犯的錯,為什麼要喬家描補。損失七十七匹戰馬,那樣的好馬,七十七匹,馬場一時拿不出來,得三四年吧,我們喬家的馬場,三四年都抵給夏家了,憑什麼!我們家這些子侄怎麼辦,喬家的馬,又不是養了沒有去處。贏兒,亨兒,袤兒都是要用到的,我們和洪家的事,我還想著,送幾匹好馬當聘禮。”

喬家馬場雖然一直在喬費聚手上,喬費聚一去,馬場就是喬致的。梅氏早就把馬場看成自己這房的產業,好馬拿錢也沒處買去,是隨便的東西嗎,一給就給七十七匹。梅氏說得沒錯,喬家養出來的馬,一年年都是有去路了,就是不賣錢,不給自己人用,送人也是七十七筆人情,就這麼給夏譯擦了%e5%b1%81%e8%82%a1,梅氏和喬氏的姑嫂之情,還沒有到那個份上。

喬致為難的道:“小妹嫁到夏家,委屈了她,這些年,雖然她麵上過得不錯,裡頭的滋味誰知道。譯哥是她的長子,若前途被毀,她後半生也被毀一半了。”

梅氏深吸一口氣,看望彆處,想想這口氣吐不出去,道:“小妹委屈,委屈了多年,難道這家裡就她受委屈了?小妹出嫁時,給她辦了多少嫁妝,還不算這些年,出嫁二十年了,我有了好東西也不忘她,還不夠嗎?外人都以為,喬家通過夏家攀上了太子。外人不知,你我是知道的,憑著喬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何用攀附太子?太爺自毀了仕途,喬家上下在太子在時,夾著尾巴做人,既要躲避皇上,還要躲避太子,一點兒錯,就是兩頭得罪。喬家主張立了太子,夏家就趁機拉住了喬家,要把喬家釘死在太子的船上,當年要不是逼到份上了,又何須借虞氏的手,把信國公府,現在的武定侯府,一乾新貴都得罪了!”

虞氏的人從來不出現在公開宴請的場合,那天為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她的人辦成了事。

“難道喬家被夏家連累至此,失去的還不夠多嗎?”梅氏情緒激動之下,跌碎了茶盞。正是因為這些不滿,梅氏仗著自己輩分高,一年都不去夏家一次。

喬致看著滴滴答答的桌角,一時回顧近三十年的往事,當年皇上不肯冊立太子,喬家父子商議時,甚至說過,太子的立廢全在皇上,今日國難當頭,需要立一個太子來安定民心,軍心,若日後太子難當大任,皇上既可予之,也可奪之。

喬家曆來如此主張,為了大局,一時的權宜之計有何妨?能利用的,皆可利用,無用了,棄了就是,太子位也是如此。

喬致無奈的安撫梅氏,道:“好了,好了,爹還沒有決定,爹要是同意給,我當兒子的,也不能不孝,逆了他老人家的意,爹要是不同意給,你也是白生氣。”

☆、第八十四章 頂上

喬費聚沒有答應喬氏的請求。如喬致所說,喬家馬場還在喬費聚名下,喬費聚一生的威望,闔族上下,莫敢不從,喬致要當孝子,也不能違逆。喬費聚是有這個權利,一出手就給喬氏七十七匹馬。可是,馬給了之後呢?喬費聚在一日,看在他老人家麵上,和夏家還是%e4%ba%b2密的姻%e4%ba%b2關係,喬費聚不在了呢?每一家都是一大家子人口,老爺子不能太偏心了,全部偏心在一個外姓孫子身上,連大房長媳梅氏都不服氣,其他房裡人就更加不服氣了。這些馬給了夏家,喬家人這幾年要用好馬就沒有了,夏家為了一個夏譯,不說得罪,年輕有為的喬家子弟都對夏家存了疙瘩。有了這樣的心結,長遠來說,對夏譯日後爬起來也是不利的。

雖然梅氏的怨憤之言,喬氏沒有聽見,但連喬費聚都不答應,喬氏也可以想見,其他人背後的想法。喬家不答應,為了夏譯的長遠前程,喬氏也不是不通道理的人,逐不再強求,喬家舍不得馬,夏家還有錢可以抵罪,宮中還有皇後求情,不至於把喬家和夏家的情分一下子就折騰光了。

喬費聚看到女兒精致妝容下,遮掩住的憔悴,及匆匆前來,又匆匆離去的身影,不覺歎息。

還有個理由,喬費聚沒說。夏譯還在隔絕審查之中,喬費聚用他幾十年的老臉,能早一步知道夏譯交代的話,其他人,就等夏譯放回來再知道吧,真不是好話!夏譯把這次盜馬事件,歸咎為他的一時失察。

失察就失察,七十七匹馬被盜無可爭議,他又是總領差事的人,辯不可辯,痛快承認失察就夠了,還需要加個‘一時’?他之前各方勘察的縝密,籌劃的精密,一路走得穩妥,一時漏出了一個空角,就被馬賊撲住了,是這個意思?

身為武將,能允許一時的失察嗎?一時一刻都不可懈怠!一時的懈怠,就是不可估算的損失。

夏譯次行,帶了幾個老練的謀士去的,大部分人建議選擇另一條道,那一條路多平地,多荒漠,夏季又遭了乾旱,有些地方寸草都不生,走那條路還稍遠一些,但那條路前方後方一覽無餘,少招人惦記,就是路途艱苦些。夏譯沒有準,選了一條樹蔭遮蔽,食物水源充足,路程還短一些的好路。你知道那好,馬賊也知道那兒下手好,馬賊早十幾天就佯裝蟄伏在路上,用密林遮掩了身形,做好了各種機關以逸待勞,等夏譯一夥人進入了埋伏圈,整隻馬隊截成一段段的攻擊起來,趁亂就牽走了七十幾匹馬,密林縱橫,地形複雜,夏譯一夥人追繳都無處追繳。

若夏譯能平安走過那段路,功成之後,外人豎起大拇指要讚一聲,有魄力!可惜被劫道了,夏譯就要落下一個誌大才疏的名聲,成敗論英雄,夏譯選擇的時候,就該做好失敗的準備,而不是歸咎為‘一時’的失察。這不僅降低不了罪責,還會遭受,如喬費聚這樣,真正從血泊裡淌過來的人,更多的鄙夷。再給他三百匹馬,從走那段路,他就會時時刻刻小心謹慎,不再失察了嗎?

夏譯本人,不配喬家拿出七十七匹好馬,給他收拾殘局!

虞氏看喬費聚滿臉悵然,端了一碗苦丁茶給他去火。

喬費聚接著道:“華兒,持強勢於懷柔,才至於她幾個孩子,皆不是有大才的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夏家那樣驟然富貴的人家,沒有一個強勢的主母,何以在京城立足,為皇後娘娘撐起臉麵。”虞氏也為喬氏說一句公道話。

喬費聚苦笑一下,道:“強勢本無錯,可強勢太過,不知強勢和懷柔剛柔並濟,就遺禍匪淺了。於國而言,秦以一國之力,橫掃六國,何等強勢,另天下禁聲,不過傳至二世就亡了。於家而言,她強勢那麼多年,可惜她還是個女人,另夏家男兒原本那點勇氣都沒有了。”

虞氏搖頭道:“各中分寸,連你們男人都拿捏不好,大則誤國,小則誤家,何況夏夫人,還是個女人。如今惡果以成,才知道,過矣!”

“當年梁寧之戰前夕,我有和華兒提過,及早送夏譯入軍中曆練,將來戰事一起,也有機會,實實在在掙個軍功回來。夏譯早晚是個侯爵,若上了戰場,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華兒她,慈母之心,她舍不得。她舍不得,我就算了。”喬費聚神思悵惘,道:“當年劉氏彌留之際,拉著我的手,看著老大老二,她雖然說不出話來,我卻已知她的心事,我對她道:不管我將來有再多的女人,有再多的孩子,老大和老二,都是我最珍愛的孩子,有我在一日,總能保著他們平安,給他們應得的尊貴。劉氏閉上了眼睛走了,恍然二十年,我以為我一直對得住劉氏,可是,我對不住她,老二,我的弗兒,我心如刀絞,每每念及,好不難過。”

喬弗,十六歲入軍中,二十三歲成為神樞營鎮撫使,元興二年護衛皇上征遼,當年皇上被八萬北遼鐵騎包圍,三千神樞營用性命鋪出一條血路,三千將士,無一生還,雖然北遼鐵騎感佩神樞營忠勇,未繳他們的首級論功,可等騰出手來,清掃戰場的時候,躺在戰場上的屍身,多已殘缺不全,或在激戰中而殘,或死後被野獸吞食,隻能靠個人的鎧甲辨認出來。喬弗,國公愛子,豐神俊逸的人物兒,頭顱都被禿鷹叼走了。

馬革裹屍,戰場上死去的人,更多連屍體都無法保全。

“華兒舍不得她的孩子,她那麼舍不得,萬一白發人送黑發人,就由著她,把孩子們,都拘在了身邊。”喬費聚已經從失子的情緒中回轉過來,冷靜起來,道:“華兒的幾個孩子,遠沒有老二的本事,她的舍不得,也在情理之中。”

梁寧之戰,參戰的神樞營建製不存,彭指揮使以下,一半將士戰死,段氏的父%e4%ba%b2,興濟伯雖然沒有直接死在戰事上,也是熬乾了心神,封伯幾年,待段氏嫁入夏家後也沒了。由此可見,梁寧之戰的慘烈!

虞氏安慰道:“路已經歪的那麼遠了,你看著,還能不能走回來了?”

喬費聚揶揄道:“我還有幾年,來管夏家一堆爛事,我要管,也是不會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