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1 / 1)

裙釵記 雲之風華 4060 字 2個月前

天嗓子也喊啞了,一聲‘哥哥’也不複以往的清亮。

傅昵崢醒了,陳太醫請示趙翊歆,該喂傅昵崢吃飯喝藥了。趙翊歆是來探病的,不是來妨礙的,點點頭,在床前的椅子上隨意坐了,異常冷靜的看著沈侯夫婦和奶媽三個人,圍著傅昵崢忙活,喂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一小碗紫薯百合粥,過了一會兒,又喂了一碗藥,隻是一碗藥才喂下去,吸收不住,‘哇’的一聲嘔了出來,先是藥,後是粥,一口口的都嘔了出來,傅昵崢自己也嘔得難受,嗚嗚的小聲哭。

趙翊歆木木的看著傅昵崢吐藥又吐粥,雖然麵上冷酷無情的樣子,心裡卻是揪著的,構建起來的層層堅冰一點點的融化,沒好氣的向陳太醫發脾氣道:“怎麼回事,你守了一夜,連個藥都喝不下去!”

昨晚喝的藥吐了一半,今天喝的藥差不多都吐出來了,雖然燒沒有高上去,傅昵崢打起寒戰來,情況不容樂觀,陳太醫被趙翊歆罵得跪下請罪。

趙翊歆不耐煩道:“跪孤有什麼用,既然藥喝不下去,你還不趕緊另想彆的辦法!”

“是,是,是!”陳太醫還沒有跪好的,又連忙站起來,坐到傅昵崢身邊去把了脈,尋摸片刻,向沈侯拱手,再向趙翊歆拱手道:“百病生於氣,人有七情,七情傷身,悲則氣消、思則氣結、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氣機逆亂,氣血失調,如今小公子寒氣客於腸胃,燥熱焦渴,氣不得疏,血不得散,是五誌而引發的熱症。”

沈夫人急問道:“你隻說厲不厲害?”放任傅昵崢走出是沈婦人的主意,原是要一次讓傅昵崢死了回去之心,結果抱回來就病了,外孫病成這樣,她看著就心疼,恨不能以身代之,若傅昵崢有個好歹,她何以向托付給自己的女兒女婿交代。

陳太醫模棱兩可,道:“隻要氣得疏,血得散,就無礙了,隻是小公子喝不下藥,臣不得不用彆的辦法。還請沈婦人勿怪。”

“有辦法就用吧,隻要能治病就行。”趙翊歆同意道。

有太孫的話,陳太醫可以放手了,照著原來的方子改了幾味藥,又寫了一個藥膳,交出去。

再回到傅昵崢身邊,拿起他的手,從手臂至手掌至每個手指捏揉,用力捏住指尖,隻見指尖呈不健康的紅紫色。

傅昵崢還未燒到昏迷的地步,一直是醒著的,看見陳太醫拿出一根長針,就怕得哼哼,要把手抽回來,身子也在被子裡蠕動,軟軟伸出一隻沒有被陳太醫拿著的手,向奶媽求救。

大家已經看明白陳太醫的意思了,奶媽要抱起傅昵崢,好製住他,趙翊歆大步走來,長臂一伸,連人帶被把傅昵崢抱起來坐在床邊,頭壓在自己肩膀上,很鎮定的道:“開始吧!”

傅昵崢用力的在趙翊歆懷裡扭,已經淚眼汪汪了,倒是沒有出聲哭鬨。

趙翊歆抱得死緊,傅昵崢也扭不動,沈夫人抓著他是手臂,陳太醫捏著傅昵崢的指尖安慰道:“小公子,不怕,一點也不疼,一下子就過去了,小公子就不難受了。”

陳太醫專攻兒科,長得也是白白胖胖像個和藹的富家翁,哄起孩子來詞是一溜一溜的,哄得過程中就快狠的下針了,雖然隻有一下下,尖針刺在指尖的十宣%e7%a9%b4那一下還是很疼了。傅昵崢‘哇’的一下就叫了,本能的扭得厲害,被趙翊歆抱住,動都動不得。

墨黑色的血用指尖湧出來,陳太醫嘴裡用‘不疼’‘不疼’這樣的話安撫傅昵崢的情緒,手下用勁,把血擠出來,奶媽用雪白的帕子接著汙血。

擠出五六滴血就擠不出來了,每一滴血都是墨黑色。陳太醫看了看太孫,又向沈侯致意,掰開了傅昵崢緊緊捏著的拳頭,掰開手指,依樣畫葫蘆,刺了六根手指尖。每根手指尖流了五六滴墨黑色的血,收拾了汙血,和奶媽一起告退。

傅夫人不教導傅昵崢,男子漢流血不流淚這樣的話,刺%e7%a9%b4放血,雖然隻是疼那麼一下,那一下是真疼呀。傅昵崢疼了六下,因為他嗓子疼,嚎起來嗓子更疼,倒沒有大哭不止,隻是眼淚掛在臉上哽咽著。

“好了,至於哭成這樣!”趙翊歆直接用手抹著他臉上的眼淚道:“本來想把你當弟弟的,和你日日相伴,你不要就算了。”

沈侯夫婦坐在床榻兩邊,沈夫人想要起身謙辭幾句,起身了又坐了回去,沈侯爺起身,大拜道:“臣,代臣女臣婿,謝殿下開恩!”

皇上還沒開口,但太孫開口就可以代表皇上開口了。

趙翊歆問道:“沈侯怎麼安排從他回去?”

傅昵崢來時隨著太孫依仗來的,幾千人護送著來京,去時就沒有那麼大陣仗了,從京城都雄州,不說艱險,風險是有一些的。

沈侯爺答道:“臣想著,讓臣次子送了嶸哥兒過去,妥當一些。”

趙翊歆點頭,對傅昵崢笑道:“怎麼樣,你聽懂了嗎?病快點好起來,你就可以回家了。天天哭哭哭,可憐成什麼樣子了!”

傅昵崢到處求外公外婆,告舅舅舅媽,沒有一個人,直率的對他說‘你可以回家了’。傅昵崢周圍的人,凡對他說過的話,都能實現的,就桃花這一次食言了,不然,傅昵崢的反應也不會那麼大,現在,趙翊歆說可以回家了,傅昵崢就知道,他病好了就可以回家了,隻是,六歲的傅昵崢,不知道為什麼,不顧他疼痛的嗓子,大聲的哭了起來。

趙翊歆玩笑道:“怎麼又哭了,你哭得那麼傷心,我會以為你願意舍了父母留下來陪我。”

傅昵崢沒有停止不知因何而起的哭聲。

趙翊歆沒心情再哄他,把他抱給沈夫人,一字不留,頭也不會的走了。

喜、怒、憂、思、悲、恐、驚,人有七情,傅昵崢傷於七情,趙翊歆便毫發未傷嗎?

沒有人看見,趙翊歆離開武定侯府時,眼含熱淚。

傅昵崢病好至離開,趙翊歆再也沒有出現。

既然不能為他而留,多見隻是七傷而已!

☆、第八十三章 盜馬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夏語澹穿著最樸素的騎馬服,對襟窄袖棉長袍,上寬下窄的條口褲,及小肚子的馬靴,半伏著身子在馬場上馳騁,見前方有幾個灰黑色的點在跳動,夏語澹一咬牙,左拿弓,右拿箭,開弓上箭,嗖的射了出去,在馬背上顛了一下,急忙用右手拉住韁繩,馬依然往前跑,踩死了一隻灰黑色的兔子才停下來。

夏語澹這才回頭看她射出去的箭,徒勞無獲就算了,箭很淒涼的躺在草地上,就算沒有射中獵物,箭也該釘在地上吧,夏語澹想,老國公七十高齡,因為沒有右手,在馬上,左腳踩弓,左手拉弦,都有射中兔子的準頭,自己就肌無力成這個樣子,隻是架勢好看,實在慚愧,夏語澹把被馬踩碎頭的兔子,不嫌死狀難堪的撿起來,扔在獵物的口袋裡,怕怕馬的脖子,笑道:“小白,好樣的,以後你獵到的,肉我吃,我給你割草。”○思○兔○網○

小白是夏語澹給屬於自己的這匹伊麗馬起的小名,大名白龍,小名小白。

白龍嘶鳴一聲,甩甩頭。

夏語澹翻身上馬,打算再跑一圈,看遠遠的,虞氏騎馬跑來,夏語澹騎馬接上,快碰頭了,虞氏簡潔的道:“回去了,今天我們就回京了,已經收拾東西了,今天就出發,你快去收拾你和我的東西。”

“不是過了夏天再回京嗎?怎麼這麼急著走了?”

人一年一歲,類似馬一年三四歲,西寧馬和西南馬雜交出來的十幾匹小馬,喬費聚想要%e4%ba%b2自照看大半年,看它們硬朗了再離開的。

“出事了,對喬家不算大事,是你大哥的事,路上說。”虞氏邊說邊往回跑,突然今天就要出發,虞氏有許多雜事料理。

在路上,夏語澹弄明白了夏譯出了什麼事。

夏譯今年二十五歲,和段氏兒子也生了兩個,成家立業,身為丈夫,父%e4%ba%b2,夏家的嫡長子,他也該做點事業出來,才能延續夏家的富貴,夏家是外戚,爵傳三代,到了夏譯身上是第三代,防範外戚也不嚴苛了。夏譯這一輩先在官場上走出一條路來,將來三代奪爵,夏家靠自家男丁的努力也能成為官宦之家,而不是現在,靠中宮皇後,靠和皇家的姻%e4%ba%b2關係。

夏譯原來在五城兵馬司謀了一個未入流的小差事,前年調入五軍都督府,五軍都督府為最高軍事機關,掌管全國衛所軍籍。一年時間,夏譯由從七品小旗升至正六品百戶。一個月前,遼東有三百匹上等的軍馬要送往西北,分撥給在涼州周王府護衛軍和在雄州的三朵衛軍,兩軍中的軍官及指揮使的護衛。馬和馬天差地彆,若是以車喻馬,尋常百姓用來拉貨坐人的馬是五萬以下就能買到的奇瑞,戍衛邊疆將官的座駕,就是一千萬以上的布加迪,還是限量版。

三百輛豪車,不,豪馬,從遼東運送到涼州,曲折千裡,過關攀山,比押解千名窮凶極惡的囚犯還要艱難數倍。畢竟,三百匹好馬,聽不懂人話又招賊,如銀子在移動。

不經曆風雨怎見彩虹,風險越大,回報越高,若是有人能辦成此事,就是自身實力的證明,大功一件,辦得漂亮晉升一級也有可能。五軍都督府裡,一群正五品以下的下級官員搶成了一片,最後,被正六品百戶的夏譯搶到手裡了。

夏譯身後,即使高恩侯府在軍中沒有根基,妻家興濟伯一直在陝西為官,外家淇國公府更是根深蒂固,沿路和沿途的衛所打好招呼,一段一段的小心護送,夏家,段家,喬家,三家幫忙,夏譯領頭,總能把三百匹馬安全護送到西北,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可是,馬隊就在路徑山西和陝西的交界處,在大望山附近,遭馬賊截路,盜走了七八十匹馬,馬匹護送之中病死幾匹情有可原,少了二三成,交給西北軍怎麼說得過去,兩百多匹軍馬,準備換馬的軍官們,也不夠換的。而原本要立功的夏譯,經此一役,無功而有罪了,彆說官升一級,正六品百戶絕對保不住。

彆說遼東和西北交接不成,朝廷承當的直接損失,七八十匹馬落到了大望山的馬賊手裡,大望山的馬賊是屬韭菜的,割了一茬還有一茬,有了七八十匹好馬,又能興風作浪好一陣子了。

夏語澹到了京城,就去高恩侯府,大半年沒回自己家了,回來總要回家的。整個高恩侯府不說,至少大房,從主子到下人都是陰雲籠罩,夏譯是要頂立門戶的嫡長子,出師不捷,對夏家每一個人來說,都不是好事。

夏語澹來向喬氏請安,喬氏麵上端的平靜,待她還是冷冷淡淡的,沒說幾句就攆人了。夏語澹也不敢多待,好像待在那裡看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