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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之獄 顏昭晗 4215 字 2個月前

淩令靈用力一推,腳下不穩,坐倒在雪地上。

雪積得很厚,就像大毯子一樣,摔倒在地也不疼。有個什麼東西擦著她的耳朵過去,薄子夏甚至能感受到金屬冰涼的觸?感。一支□□落到薄子夏身旁的雪地上,黑色的箭杆映著白雪,觸目驚心。

“看來是有人埋伏。”淩令靈俯身撿起那根箭,“沒想到用這種方式歡迎我們,真令人傷心。”

話說完,他將箭夾在手指間,似不經意地往身後一拋,隻聽一聲玉碎般的脆響,是兩根箭杆相碰的聲音,淩令靈用撿起的箭擊落了第二支瞄準他們的箭。

“不識規矩,肯定是那幫吐蕃人。”淩令靈搖了搖頭,對著山道,用薄子夏聽不懂的話喊了幾句,想來是吐蕃語。

等不多時,便見到有個人踩著山道間的雪跑下來,那人穿了件五顏六色的棉袍,頭發編成辮子,繞著頭盤了一圈,手中拿著弩機。他見到淩令靈慌忙彎腰吐%e8%88%8c,同時雙手手心向上,像是在行禮。

薄子夏拍乾淨身上的雪,站在淩令靈身後。她疑惑此人的身份,不知他是不是隨央金東行的那夥吐蕃人之一,可是央金都已經回吉曲了,這人為什麼還要滯留此處?

淩令靈與他交談了幾句,那人連忙點頭,轉頭往山道上走。這時候淩令靈才回過頭對薄子夏解釋:“厲鬼道素與吉曲的爵爺交好,這人是淩修搬來的救兵,名叫格桑,守在此處,以防外敵來犯。”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厲鬼道山門之前,見淩修站在門前高處,像是在欣賞風雪。他穿了身黑色長袍,手中捧了個銅質手爐取暖,遠遠看見了淩令靈,先是一愣,手爐掉落,骨碌碌沿著山坡滾了過來。薄子夏一邊好奇淩修為什麼反應這麼大,一邊心中暗喜,師徒見麵,這下恐怕有好戲看了。

淩令靈俯身將手爐拾起來,抬頭望著淩修而笑:“阿修,多年未見,不指望你再以師徒之禮相待,但也不至於一見麵就殺機畢露吧?”

他稍一用力,將銅手爐的蓋擰開,裡麵並無炭火。淩令靈將手爐傾倒過來,倒出一堆黃色和黑色的粉末。薄子夏迷惑不解,淩令靈轉頭耐心地對她解釋道:“這是木炭和硫磺,若是點燃,便會爆炸,傷及你我。”

淩修將雙手攏在袖子裡,表情一如平常,不見絲毫驚慌之色:“師父,久見了。這見麵禮,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務必收下。”他的目光越過淩令靈,看到了薄子夏,便冷淡地點了點頭:“子夏,久見。一路辛苦,請進來喝口熱茶吧。”

薄子夏心中默默掬了一把感動的淚水。淩修在她心中嘴臉醜陋得跟惡神差不多,此刻總算說了句暖心話。

薄子夏吃過一頓飯之後,也不管淩令靈,淩修和吐蕃人之間的各種恩怨糾葛,去客房倒頭便睡,足足睡了四五個時辰,醒過來時,大約是寅時,天還未亮。她推開窗看了看,山間的寒風往屋子裡一灌,睡意被吹得半點不剩。雪已經停了,繁星在深藍的天穹中閃爍,銀河像是被洗過一般,顯得格外澄淨。

似乎很久沒有看過星空了,修羅道的天穹隻有無儘的黑暗。薄子夏披好衣服走出去,群山靜默,天地之間仿佛都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山坡前本有一片空地,積了雪,像是片無際的雪原。薄子夏走過去時,她看到有個人立在雪原中央,手中提著燈,有如采擷地獄之火而如冰河,隻幽幽照亮了一隅。風從山間掠過去,卷起那人的頭發和衣帶,細微的雪粒貼著地麵被吹起來,像是散落的花瓣。

薄子夏沒有跑,也沒有躲,她隻呆呆地看著那人,就像是在夢中相遇,因為夢終究要醒,所以也不必去逃避。她看著那人一步一步接近自己,腳印深深踩在雪地上。不是夢,因為她帶著淚一般的笑容讓薄子夏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

“合德……”薄子夏喃喃著。

“是我。”合德在薄子夏的麵前站定,兩個人的衣服被寒風撩動,衣帶觸碰到了一起。合德手中的風燈是暗紅色的,映著潔白無瑕的雪地,顯得格外淒冷。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你受傷了,而且還……”

合德微笑起來。她總是喜歡微笑,帶著譏誚諷刺或者殘忍意味的微笑,也許是此刻雪地反射的冷光將暗流之下的湧動儘數消融,薄子夏讀不懂合德這種笑的含義。

“我是舍脂啊,姐姐。就算被修羅道所追殺,我也是舍脂。對於我而言,隻要你在我身邊,受傷,中毒,都不算什麼。我猜測你會回厲鬼道,所以我就過來找你……”合德冰冷的手指攀上了薄子夏的臉頰,“你逃也沒用,我總能找到你的。”

薄子夏深深歎了口氣。即使是在夢中,合德也要對她這般糾纏不休嗎?如果眼前所有發生的,真的隻是一場夢。她沒有掙紮,而是抬頭看著夜空。合德來自於阿修羅道,可是那些星辰,卻是屬於人間的。

“姐姐,無論你去了哪裡,無論是碧落還是黃泉,我都會找到你。”

合德將手中的風燈拋到一邊,雙臂伸開,緊緊地擁住薄子夏,像是試探一般,小心翼翼地將%e5%90%bb印在薄子夏的額頭上。霎時風驟然停止,天地靜寂,隻有星辰在夜空中閃爍著。

“我不想再讓你離開了。”合德的聲音變得悲哀起來,“原諒我。”

風又刮起來了,貼著地麵打轉,旋風像是堵牆,將兩人圍在中央。薄子夏像是幻夢被人所擊碎,慌亂起來,連忙伸手去推合德,想要掙開合德的懷抱。

“你要乾什麼?”薄子夏驚恐地問。

“永遠留在我身邊吧。不用再離開,什麼都不必去想,隻要你睡在我懷中。”合德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短刀,刀刃被白雪映出寒光,有如夜風一般凜冽。

忽然間,一道火光將風牆撕開了一個口子,薄子夏覺得有什麼眼前一花,橘黃色的火光驟然而起,在雪地上沿一條線燒起來,火遇風則愈狂,直逼近了兩人。合德臉色丕變,低聲道句“不好”,轉身踏著積雪,眨眼間就跑得不見人影了,隻有雪上留下的兩行淺淡的足跡。

薄子夏驚愕回頭,見淩令靈手持拂塵站在火光中,麵帶怒容,頭發和衣帶揚起,宛若祝融之神一般。

“你離她太近了,這樣很危險。”淩令靈隻淡漠地瞥了薄子夏一眼,說出這語焉不詳的一句,隨後便將拂塵甩到肩上,轉身離開。腳步踏出,火牆驟熄,雪地上隻有幾個人的腳印,看不出半點著火的痕跡。

薄子夏站在雪地正中,低頭看著合德留下的足印,忽然問道:“師公,你不去追嗎?”

“不必。現在尚不是時機。”淩令靈頭也不回,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章的標題本來想叫【裝逼犯】的

祝大家新年快樂,新的一年大吉大利,財運滾滾,事事順心~\(≧▽≦)/~

感謝留評的讀者小天使們,作者君愛你們(*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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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珠

“什麼時候才算是時機?”薄子夏追了上去,鞋陷入積雪中,她這時候才感覺到雪夜徹骨的寒冷。

淩令靈頓住腳步,斟酌了一番,才緩慢道:“這些黨羽不足為道,屆時一一清除也十分容易。”他側頭看了看薄子夏,語氣溫和起來,“你沒有受傷吧?”

“沒有,有勞師公關心了。”

淩令靈的笑容看起來頗為慈祥:“那便回去休息吧。天還沒有亮,以後記得可不要半夜三更出來了。”

次日,雪霽。太陽在雪被上反射出乾淨而冰冷的光。

淩修一大早就起來,如往常一般,將院中的雪打掃乾淨。他見淩令靈負手從客房中出來,往山道中走,連忙叫住他:“師父,你要去哪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淩令靈停住腳步,臉上掛著意義不明的笑容:“我下山走走。許多年未回這個傷心地,變化甚大,總想要去看看。”

“您是要去找師叔?”淩修又問。淩令靈未知可否,繼續往山下走,才走出兩步,忽然問道:“你見薄子夏了嗎?”

淩修搖頭,向四處看了看。厲鬼道留下來的門人大多都在房外忙碌,或是清理房前的積雪,或是劈柴生火,卻唯獨不見薄子夏的身影。淩令靈笑了笑:“我知道了。我去找找她,你自便吧。”

薄子夏站在厲鬼道的山門前,看到積雪的樹枝,猶覺得昨晚與合德在山坡上相遇是一場夢。她猶豫著該去往哪裡。厲鬼道如今隻剩下不足十人,薄子夏若願意留下來,淩修自然會很樂意。但是如果她留在厲鬼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合德還會像鬼魂一樣冒出來。

“你在憂心什麼嗎?”淩令靈負著雙手,從山道上緩緩步下。

“師公。”薄子夏行了個禮,淩令靈卻並沒有還禮的意思。他隻是盯著薄子夏的眼睛,好像要看穿她的想法一般:“子夏,你有心事。”

薄子夏搖了搖頭:“並沒有,隻是……”

淩令靈善解人意地笑起來,模樣頗像個慈祥的長輩:“當斷則斷,才不至於讓自己難做。”他又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看著薄子夏,臉映著天光,反而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昨晚那名女子是修羅道的人,她手中的燈不是凡物,更非血肉之軀所能對付。你沒有貿然與她硬碰硬,這很好。”

他說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後就踩著雪往山下走,步態從容。薄子夏不知道他要去乾什麼,該不會直接衝進修羅道要跟婆雅稚單挑吧?薄子夏在山道上又站了一會兒,太陽一點溫度都沒有,微風像是夾雜著細碎的冰屑那樣,拂過臉頰時,仿佛皮膚都發僵了。她想起以前合德捧著自己的臉時,她的手也是冰塊一般的寒冷。

薄子夏歎了口氣。合德就好像是自己的夢魘,無論怎樣,總是纏繞盤旋在心中,揮之不去。她四處看了看,見吐蕃人格桑正扛著一把弩機急匆匆地踩著雪往山下走擦肩而過,想來又是淩修委托巡視厲鬼道的。

“請等一下。”薄子夏想都沒想,就叫住了格桑。

格桑回過頭,不耐煩地看著薄子夏。

“我……我有件東西想要交給頓珠。你認識頓珠嗎?”薄子夏有些猶疑地問。格桑應當和央金他們都是一夥人,就算格桑不認識頓珠,隔上幾個吐蕃人,總能找到頓珠。

格桑將裝飾著彩色翎羽的木質弩機立在雪地上,歪頭看向薄子夏。

“哪個頓珠?我認識十九個頓珠,五個住在吉曲,五個住在康巴,三個住在貢覺林,一個住在……”

“是吉曲的頓珠,他妹妹名叫央金,央金梅朵。”

“哦,是他呀,紮西頓珠。”格桑做恍然大悟狀,“他並不在這裡,怎麼,你尋他有事?”

薄子夏頷首:“我有樣東西想要交給他。你認識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