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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之獄 顏昭晗 4225 字 2個月前

真是太好了。”她從袖中取出那小巧的轉經筒遞過去,格桑大惑不解地問:“紮西頓珠很快就會回來,你為什麼不%e4%ba%b2手交給他?”

“從吉曲到丹陽,快馬加鞭也要趕半個多月的路吧?我擔心我會活不到那個時候,不如早早了卻一樁心事。”薄子夏的聲音很低,格桑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沒聽懂,歪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對了,還有一樣東西,煩請你一並幫我還給他吧。”薄子夏從懷中摸出了頓珠給他的那顆花紋奇異的圓石頭。當時頓珠將這顆珠子交予她時,她便將其戴在脖子上,合德倒未太注意過。薄子夏不想拿萍水相逢的頓珠什麼東西,索性一並還了他。

格桑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麼稀罕的東西。他用吐蕃語嘟噥了一句,才用不流利的漢話說:“你到底是什麼人,頓珠竟然把天珠給你了?”

“天珠?”薄子夏莫名其妙,掂了掂手中的圓石頭,又舉到眼前仔細打量著。她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這顆石頭是什麼模樣,此刻才感覺到它冰涼圓潤觸?感,其上白色如眼珠一般的花紋是天然形成的,如一隻在靜默中凝視著她的眼睛。

格桑擺了擺手,比劃著說:“這東西,很珍貴,我想你可能是頓珠的恩人,我不敢幫你轉交。你還是等頓珠回來,%e4%ba%b2自給他吧。”

薄子夏歎了口氣:“誰知道我到哪去找頓珠?”

“他很快就會回來。他和他妹妹都沒有回吉曲,你大概過兩天就會碰見他們吧。”格桑扛起弩機,大步沿著山階往下走去,對薄子夏揮了揮手,沒有回頭。

薄子夏沒有去追,她愣住了,格桑說頓珠和央金都沒有回吉曲?可是當時央金明明是同她告彆了的,難道是因為有什麼事又折返回來?薄子夏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央金也在這裡,至少離她不遠,師公亦回來了,合德被四處追殺,也許之後都不會糾纏她了,隻要再忍耐一下……

太陽出來後,風將積雪從樹梢吹下來,反而顯得更冷,明亮的冷。薄子夏漫無目的地在山道上走著。她想著合德,合德喜愛夜間,很少在白天的時候活動,在薄子夏知曉有修羅道的存在之前,她幾乎都是天黑之後才遇見合德的。

薄子夏走到後山,看著累累墳塚。那些死去的人都在此處長眠,而她卻在地獄周遊一遭之後,站在這些人的麵前。風吹得薄子夏盤好的頭發散開,隨著山風飛舞著。她一直在等待,因為她知曉,如果想要見到那個人,除了在這裡等待,彆無他法。

太陽越升越高,雪地反射的光讓薄子夏有些睜不開眼睛。她聽到有個驚訝的聲音,很小,像是山嵐消融而成的幻聽:“子夏?”

薄子夏回過頭微笑起來。她看到白袖蘿正朝她走過來,臉上帶著訝異的表情。然而這般訝異隨後又變成了喜悅的笑容。白袖蘿尚距薄子夏有十來步,她小跑過去,張開手臂,擁住了薄子夏。

“我聽說了舍脂被修羅道中的人追殺,你逃出來了,真好。”白袖蘿撫著薄子夏的後背,“這麼說你就留在厲鬼道了嗎?舍脂呢?她不會糾纏你?”

一提及舍脂,薄子夏覺得心霎時又沉了下去。她搖了搖頭說道:“舍脂受了傷,但是她一定還會過來找我的。恐怕我留在厲鬼道也無裨益,所以我想要……”

白袖蘿望向薄子夏的目光中充滿了讓人憐愛的疑惑,薄子夏連忙錯開目光,不敢同她對視:“我想要離開這裡,遠走高飛。”

白袖蘿輕輕歎口氣,退開了半步:“子夏,無論你如何決定,都是有你的理由的。隻要你想好了,就去做,我始終都會站在你身邊的。”

薄子夏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仿佛是欠了白袖蘿什麼東西一般。她的話尚未來得及出口,白袖蘿便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你且保重吧。”

白袖蘿轉身沿著白雪覆沒的山道離開,她那身白衣起初像是漂浮在積雪之上,後來就消融在了雪中。薄子夏站在原地,覺得也沒有意思,而且風吹得她受不了,正待轉身離開,忽然驚覺身後有動靜,不等她轉身拔劍,便已經有一把利刃自背後伸來,勾住了她的脖子。

刀刃並不比山風更暖和。薄子夏身體僵直,一動也不敢動。抵在脖子上的刀是圓彎刀,是修羅道中的武器。

“彆動,否則殺了你。”身後傳來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語氣頗為妖媚。薄子夏閉上眼睛,握緊了拳頭,暗想自己是何時招惹了這麼一尊大神。

作者有話要說:  大年初一,祝大家心想事成!

感謝菜夾饃的地雷~

☆、重逢

陽光十分明亮,周遭卻寂靜得讓人感到害怕。薄子夏甚至能聽到風從山頂上吹下來,將雪粒翻起的聲音。四下裡沒有人,大聲呼救自然無效,而且很有可能激怒身後的人,反而危及自己的性命。薄子夏閉上眼睛,皺了皺眉,此人身上十分之香,活像香料鋪子的老板娘。

“大俠,大姐,有話好好說。”薄子夏有點哆嗦,下了雪後,山中果然很冷。

“我確實有些話想要跟你說。”女子笑了笑,聲音如銀鈴般悅耳動聽,“而且我發現,你還有些利用價值的,至少可以引出舍脂。”

薄子夏沉默不語,她猜測著此人的身份。彎刀仍然架在她脖子上,卻稍微往一邊移了移。薄子夏垂下眼睛,看到了那人的手,手指纖細而有力,骨節突出,是拿刀的手,亦是撫琴拈花的手。

“我知道,你叫薄子夏,是厲鬼道的人。雖然我未曾同你交談過,但對你卻並非一無所知。”女子有意拉長了聲音,似乎在等薄子夏的反應。

“我沒什麼神秘的。”薄子夏小心翼翼地回答,身後的人笑出聲來,如聽到了極為好笑的事情。

“我了解你,你甚至還不知道我是誰,這不公平。”她笑道,“我叫白夢玨。”

“你姓白?”薄子夏%e8%84%b1口而出,“你是白袖蘿的——”

“我是她的姐姐。”白夢玨將彎刀的刀刃貼著薄子夏的脖頸輕輕劃出一個弧度,隨後她轉到薄子夏的身前,讓薄子夏好看清楚她的臉。白夢玨容貌確實與白袖蘿有幾分相像,但白夢玨模樣更為妖豔,眼角眉梢間都滿藏著笑意。

“你是修羅道的乾達婆。”薄子夏輕聲道,白夢玨笑了起來,沒有否認。薄子夏神色越發凝重,白夢玨雖一直在笑,然而來者不善,不知道她究竟是有什麼企圖。

“你要乾什麼?”

“我想跟你談談白袖蘿。”白夢玨將彎刀稍微移開一點,“她好像很喜歡你。剛才你們談話時,我一直在看著,你們都沒有察覺到我。”

“我們是朋友。”薄子夏斟酌著說道。白袖蘿數次在修羅道中假扮成乾達婆招搖撞騙居然還能好端端活下來,就算是用姐妹情深來解釋也過於牽強,因此白袖蘿和白夢玨的關係,薄子夏並不難猜出來。

白夢玨冷笑了一聲,將彎刀收起來。薄子夏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白夢玨忽然搶上前一步,揪住了她的領子,厲聲問道:“你也配稱得上是白袖蘿的朋友?那你可知道,白袖蘿活不了多少時日了?”↘思↘兔↘在↘線↘閱↘讀↘

她這話如一盆涼水從半空驟然澆下,薄子夏隻覺得從頭頂一直冷到腳底。曾經合德欺騙她白袖蘿已死,再度遇到白袖蘿之後,失而複得的歡喜讓她無法去想象白袖蘿將要再度離開。在她看來,白袖蘿隨行蹤飄渺不定,但她承諾過,一直都會站在薄子夏這邊的。

“她對你真好,甚至沒有告訴你她的命會有多短。”白夢玨獰笑道,狠狠推搡了薄子夏一把,險些把薄子夏推倒在地上。

薄子夏低下頭,望著被腳尖碾亂的雪,慌亂搖著頭:“不對,她明明活得好好的,武功又高,怎麼會……”

白夢玨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薄子夏討厭這種眼神,卻無從發作。白夢玨說道:“白袖蘿這是天生命數缺陷,她的母%e4%ba%b2也同樣,未至二十五歲便離世。”

“沒有破解的方法?”薄子夏問。

白夢玨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垂下眼睫,這便已經是回答了。薄子夏忽然覺得雪坡反射的陽光格外強烈,讓她幾乎想要流淚。

“既然無可奈何,唯有等著她陽壽耗儘,那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薄子夏艱難地吐出一句。

“她好像很喜歡你。”白夢玨又笑起來,笑得異常勉強,“我彆無所求,隻想讓她開心而已。也許你留在她身邊,她開開心心地過完剩餘的日子,就足夠了。不然,我還能企圖什麼?我還能得到什麼?”她的笑容變得苦澀而蒼白:“我得到的已經夠多的了,做人總不能太貪心。”

“與其這樣,為什麼不想辦法救她?”薄子夏問。她轉了轉發僵的脖子,看著眼前一座座墳包,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也許不久之後,其中又會添上一座新墳,白袖蘿的墳……

“我想過所有的辦法。如果有用的話,我不會來找你。就算找你,也隻是為了殺你。”白夢玨將彎刀橫放在%e5%94%87邊,輕輕%e8%88%94%e5%90%bb著刀刃。她雖是笑著,卻顯得凶狠,薄子夏打了個冷戰,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對方給捅了。

白夢玨冷笑道:“你不願意也無所謂。是我看走了眼,也許你當真是喜歡舍脂的。”

薄子夏沒有說話,並非無從反駁,隻是再沒有反駁的力氣。她想起了合德的臉,仿佛眼前明亮的雪域景象儘數褪去,她又身處黑暗的地%e7%a9%b4之中,伴隨著燭火搖曳,合德就隱藏帳幔深處,低著頭,卻死盯著她,目光如冰冷的利刃穿透層層紗幕一樣黑暗。薄子夏歎口氣,有些無力地說:“讓我再想想,好嗎?”

“我給你一天時間。一天之後,想通了,我就去找你。”白夢玨將彎刀收起,

入夜之後,薄子夏並沒有吃晚飯,而是躲在房中烤火。山風從沒有糊好的窗子吹進來,帶著積雪的嚴寒。分明快到除夕了,天氣卻不見轉暖的跡象。她想起白夢玨今天來找自己時所說的話,不由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白夢玨的意思是,讓自己陪著白袖蘿,直到白袖蘿命數殆儘。若僅僅如此倒還容易,但其中還牽扯著修羅道和厲鬼道的恩怨,還有個合德跟鬼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躥出來,隻怕陷入其中,就難再抽身。

正想著,她聽到山門前有些動靜,好像是幾個晚歸的人回來了,彼此小聲交談寒暄著,而且其中還有淩修的聲音。莫非淩令靈回來了?薄子夏有些好奇,將窗戶推開一條縫往外看。窗外一片黑洞洞的,隻見火把的火光上躥下跳。薄子夏還沒來得及看出個什麼,門忽然被大力推開,帶起陣風。隨後薄子夏感覺自己被一個人整個抱住,那人身上有著風雪冰冷的氣味,但是她呼出的氣卻是溼潤而溫暖的。

“阿妹,淩修說你回來了,果然如此。”那人幾乎要勒得她喘不過氣來。薄子夏微笑起來,亦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