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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之獄 顏昭晗 4238 字 2個月前

。室內一點點明亮了起來,燭火搖曳,在猙獰的石壁上投下艨艟幻影。這裡像是個山洞,架了根木梁支撐,木梁下是一個形狀奇異的架子,薄子夏就是被繩索捆在這架子上。她環視著這個地方,不禁有些茫然。

合德終於點燃了所有能點燃的東西,方才提著風燈,緩緩走到薄子夏麵前。明知是徒勞,薄子夏忍不住開始掙紮著加諸身上的繩索。即使早已被黑暗一點點侵蝕了意誌,她依然害怕合德。

大概意識到了薄子夏的恐懼,合德並不多言,隻是解開了薄子夏腰上和手腕上的繩索,然後將她手腕並攏在身前重新係緊,隨後將繩頭往木梁上一拋,將薄子夏的手臂懸吊起來。

“你要乾什麼?”薄子夏低聲問道。她的嘴%e5%94%87發乾,嗓子也要往外冒煙一般,說話的聲音輕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看來你還沒有猜到我要乾什麼,很好。”合德微微笑起來,笑容映著身後幾十支蠟燭,溫暖得讓人不寒而栗,“不過,這樣更有意思。”

她從袖中抖出一條黑綢,隨後薄子夏就感覺到再度被剝奪了視覺。蒙在眼睛上的布很薄,薄子夏能感受到燭焰搖曳,卻什麼都看不清楚。她聽見窸窣的聲音,好像是合德取出了什麼東西,隨後附在她的耳邊說:“姐姐,我們來做個遊戲吧。”

合德的聲音有點興衝衝的,卻讓薄子夏如墜冰窟。她沒有點頭,合德就當做她已經是默認了,興致頗高地又問:“那你先來猜猜,我手上拿著的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遊戲

薄子夏沒有說話。她既不願參與這個莫名其妙的遊戲,也不願猜合德手上拿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合德又問了幾遍,薄子夏依然一言不發。合德似乎不耐地退開了幾步,薄子夏看不見,隻感覺合德應當是正盯著她,對方的目光讓薄子夏感覺到恐懼。

合德手中拿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會是刀劍之類的銳器嗎?也許合德就打算用這件東西殺了她。薄子夏抿緊了嘴%e5%94%87,不敢泄露半絲恐懼的情緒。

手臂被吊得難受,尤其是手腕,斷裂一般地疼痛著。薄子夏屏著呼吸,神經繃得緊緊的。突然有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薄子夏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她聽到合德的輕笑在耳旁響起:“姐姐,你已是等不耐煩了嗎?”

她的手慢慢地沿著薄子夏的衣領往下探著,鎖骨、%e8%83%b8口,她撫摸的動作輕柔之極,仿佛是害怕驚擾了最細微的灰塵。合德的指尖冰冷而乾燥,觸摸到皮膚上時,讓薄子夏添了些莫名的恐慌和焦灼。她在布巾之後拚命地眨著眼睛,讓燭火透過黑布扭曲成奇怪的形狀,好分散著身上的感覺。這也是酷刑的一部分嗎?抑或是溫存的前奏?合德將她的衣服向兩邊撥開,皮膚乍接觸濕冷的空氣,薄子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合德終於退開了半步。薄子夏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毫無防備地,大%e8%85%bf上被一個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啪”的脆響,薄子夏驚叫起來,%e8%85%bf上頓時炸開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她想要屈起膝蓋緩解難耐的疼痛,卻被繩索限製了一切行動。合德手中拿著的竟是鞭子。

“現在,你知道我手中拿著的是什麼了嗎?”合德的聲音冷得如冰一般。薄子夏渾身顫唞著,手指痙攣,徒勞地想要抓住什麼。

合德揮舞鞭子的速度很快,不給薄子夏一點喘熄的時間。大%e8%85%bf,腰腹,%e8%83%b8`前,肩背……鞭梢一下又一下落在身上,避無可避,疼痛來不及緩解,就已再一次疊加起來。她拚命地扭動著身體,想掙%e8%84%b1禁錮自己得繩索,手臂被拉得酸疼,卻比不上落在自己身上鞭子所造成的痛苦。薄子夏不願叫出聲,然而眼淚卻不斷地落下來,流進了嘴裡。

“疼就叫出來吧。”她聽見了合德的聲音,低語有如地獄阿修羅的誘惑。薄子夏咬緊了嘴%e5%94%87,血腥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開來,帶著苦澀。薄子夏相信無論是開口喊痛或者是求饒都會使自己落入更為難堪的境地,不如就這樣,一直隱忍而艱難地沉默著,哪怕就這樣死去。

薄子夏並不怕死,也不是沒有吃過苦。小時候練武,那時候以為吃儘天下所有的苦頭,練好了武功,等長大一切就都好了。如今才明白過來,就算是長大了,才會添更多無端的憂惱嗔怒。

仿佛這個世界上所剩下隻有鞭子破風的聲音,所能感受到的也隻有疼痛,落在身上每一處帶著憎恨的疼痛。薄子夏起初覺得有水珠從額頭上滑下來,淌到下巴上,她以為是頭上的傷口又流血了,後來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冷汗。

合德好像是累了,終於停了下來。此時薄子夏方聽到自己急促的喘熄聲,身上的疼痛如火一般灼燒了起來,滿臉皆是水漬,不知是冷汗還是眼淚,將蒙著眼睛的黑布都濡濕,緊緊貼在眼皮上。薄子夏垂下頭,閉上眼睛,再沒有力氣掙紮了。

滿室之中一時寂然,隻能聽到蠟燭燃燒的聲音。也不知過了多久,薄子夏亦不知自己是清醒還是昏迷,又身處地獄或是人間,她聽到從不遠處傳來了細微的啜泣聲。

是誰在哭嗎?薄子夏尚恍惚著,疑惑地想。她眨了眨眼睛,黑布阻隔了視線,蠟燭的火光似乎變得黯淡。也許是在此處漂泊得孤魂的哭聲,因為自己壽數將儘,故讓自己聽到了,然而她卻又覺得那聲音有些熟悉,是合德在一旁哭著,哭得似乎很傷心。為什麼她會哭?行惡的凶手為什麼還會有眼淚?薄子夏不明白。

她這樣想著,忽然被一隻手抬起了下巴。儘管什麼都看不見,她卻能感覺合德的目光正隔著這裡潮濕陰冷的空氣在打量她。合德再度開口說話,她的聲音又平靜之極,聽不出半點起伏,仿佛剛才啜泣的並非是她。

“姐姐,你再猜猜,現在我手上拿著的是什麼?”

薄子夏覺得自己血液都要停止流動了。還要猜?上一次是鞭子,這一次也不會是什麼可愛的東西,也許是刀,也許是斧……如果要殺她,何必這樣沒完沒了地折磨。合德所謂的愛,莫非也隻是出於極深的仇恨……

合德見薄子夏不說話,也不惱,隻是用什麼東西輕輕在薄子夏被咬得血跡斑斑的嘴%e5%94%87上掠過去。那東西如柳絮一般輕柔,劃過去時,薄子夏覺得有些癢,忍不住伸%e8%88%8c%e8%88%94了一下%e5%94%87。她聽見合德笑了,笑聲在此時此地,顯得極為瘮人。

隨後薄子夏又感覺到脖子處像吹過來了一縷清風,帶起一陣麻癢,合德用手中的那個東西在她頸間搔著,薄子夏慌忙低下頭,想躲著那東西。她怕癢。疼痛能咬著牙不吭一聲,可是卻難以忍受這種挑逗一般的麻癢感覺。薄子夏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是毫無快樂的笑。

“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了嗎?”合德的聲音輕得就如她手中那東西一般。她慢慢蹲下`身,將那東西在薄子夏的身上細細撥弄著,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她又問道,“你知道嗎?”

薄子夏沒有說話,是顧不上說話。合德手中拿著的是一根翎羽,羽毛前端柔軟蓬鬆,中間塗了蠟,她用那羽毛柔軟處輕輕逗弄著薄子夏的皮膚,被鞭子抽打過的地方已經發紅,被羽毛撩撥著,雖然並不疼,連刺癢的感覺都沒有多少,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感覺。

眼睛看不見,身體的感受便被放大了無數倍。薄子夏奮力掙紮著,扯得整個木架子都咯吱咯吱作響,用繩索勒痛分散著身上不斷攀爬蔓延的奇異感覺。她想笑,這笑聲卻極為痛苦,笑得眼淚又再度滾滾流了下來,笑得咳嗽,再也笑不出來。

“放手……放開……”薄子夏幾乎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她隻有這樣掙紮著,閃躲著,試圖躲避所有無端加諸於身上的痛苦。血液仿佛都燃燒了起來,身體的每一部分都不似自己了似的,也不知是一直墜落於黑暗,或者是漂浮在天頂。

“我以為你會很快樂。”合德湊到薄子夏耳邊輕聲說,用羽毛輕輕在她的臉側拂著。薄子夏張開口想要罵,難道眼前這一切就是合德所說的快樂嗎?她卻不知道從何罵起,或者說,再也沒有力氣說話了。

薄子夏的頭低垂下去。她想起那時候合德蹲在小院中侍弄花草的模樣。那時五月份薔薇花開了一架子,八月份木樨花香味十幾步外都能聞到。眨眼之間,兩三年過去了,合德如今也有十八歲了。可是,自己稱為“合德”的這個人,真的是合德嗎?隻是想著,她忽然就想要流淚,在眼淚還沒有淌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思∫兔∫在∫線∫閱∫讀∫

☆、對峙

地獄裡究竟有多黑?點燃在地獄裡引路的燈籠,又會有多紅?

薄子夏睜開眼睛,望著無邊無際的黑暗。似乎看得久了,連黑暗都分出了層次,像是重瓣的黑蓮。她身處地牢之中,躺在一塊狹窄的木板上,雙手和雙腳依然被限製著活動。木板不平,硌得她後背難受,卻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身上被鞭打的地方起初隻是皮膚火辣辣疼,後來傷處便腫起來,隻輕輕一按,便痛得她齜牙咧嘴。

又剩下她獨自一人在這黑暗之中。在此處中呆得久了,似乎都已經習慣,也就忘了自己曾有的過往,沉睡在山中的故人,還有關於自己的一切。

不知道是在夢中還是清醒著,她看到有人提了燈籠進來。那人並非是合德,她一身天竺女子的打扮,隔著深紅色的麵紗,看不清臉。天竺女人舉高了燈籠四處打量,像是看到了薄子夏,便提著裙子匆匆走過來,在薄子夏的邊跪下來。

這裡難道除了合德,還有彆的人可以出入嗎?薄子夏想,自己大概在做夢,不知道這是美夢還是噩夢。

女人將燈籠放在一旁的地上,呆呆打量著薄子夏。薄子夏看到她的雙手在顫唞,幾次想要伸出手撫摸薄子夏的臉,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她輕聲地問道:“子夏,你醒著嗎?子夏,你還認得我嗎?”

聲音莫名的熟悉,就像已經聽到過千百回了。女人解下自己的麵紗,薄子夏擠出一個微笑,比哭還要難看的微笑。來人是白袖蘿,曾經許諾過一直會站在薄子夏身邊的袖姑娘。夢見了袖姑娘,那應該會是一場好夢吧。

“袖姑娘……”薄子夏喃喃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白袖蘿低頭去解薄子夏手腳上的束縛。她的動作小心翼翼,一邊低聲問:“子夏,你受傷了嗎?傷在何處?嚴重嗎?”

身上的禁錮一一被除去,薄子夏以手腕支撐,從木板上坐起來,牽動%e8%83%b8`前和腰腹的傷處隱隱疼著,但她不在意,隻是盯著白袖蘿的臉。在燈籠微弱的光映照下,白袖蘿的表情格外溫柔。如果是夢,眼前這一切未免也太真實了。

“你不能走的話,我便背著你走。”白袖蘿壓低了聲音,她戴好麵紗,扭頭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