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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之獄 顏昭晗 4282 字 2個月前

合德的長發沾著水,黏在薄子夏的肩膀上,就像是將她緊緊包裹的一張網,無路可逃。似乎不是很痛苦,也說不上歡愉,薄子夏隻覺得難堪且厭倦,不知道這場折磨什麼時候才能夠結束。熱氣從水麵騰騰而上,眼前這些都隻是夢,醒不來的夢魘。

也許薄子夏曾經幻想過被一個人溫柔對待,卻非是眼下這般情景。身體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而是整個兒落入另外一人的手中,那人的指甲有些長,刮得她皮膚刺癢。熱水一次一次漾上%e8%83%b8口,如同難訴愛欲的潮水。

“珍惜現在吧。”合德啄%e5%90%bb著薄子夏的耳際,薄子夏的珥璫輕輕晃動著,像是掛著的兩滴淚。

“因為之後的痛苦,你大概還沒有想到吧,姐姐……”合德繞到薄子夏身後,自身後擁著她。她的%e5%90%bb順著脖頸到肩背一路延伸下去,隔著熱水輕輕撩撥著。

“痛苦?”薄子夏揚起頭,嘲笑一般輕聲重複了一遍,“難道現在還不夠痛苦嗎?”

“不夠。”合德抬起頭,用手指輕輕勾勒薄子夏嘴%e5%94%87的輪廓,“不如享受現在,如果你還能享受。”

她躍出水池,然後懸在高處的蠟燭取下來放在池邊上,她對薄子夏伸出手說:“上來吧。”

薄子夏抬頭望向合德。燭火將她沾著水的身體鍍了一層橘黃色的光暈,她的麵容隱於長發的陰影,薄子夏從未見過這樣的合德。她隻是舍脂女,而不再是合德。薄子夏將手交給舍脂,由舍脂牽引自己走出以三昧火焚燒的浴池,如同以最終的犧牲,完成全部儀式。

愛欲莫甚於色。色之為欲,其大無外。

合德按著薄子夏,讓她在水池邊坐下來,而她自己則跨坐在薄子夏身上,低頭風情萬種地望著她。薄子夏覺得合德實在不適合“風情萬種”這個詞語,她的眼角眉梢藏了太多譏誚的殺意,如此帶著柔情看向她,反而讓薄子夏渾身不自在。更令她尷尬的是,兩人都未著寸縷。

也許是感覺到了薄子夏的不安,合德湊到薄子夏的耳邊,對她吹氣,說:“閉上眼睛。”

薄子夏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她聽到合德低低的笑聲:“不要睜開眼睛。”

合德%e5%90%bb了%e5%90%bb薄子夏的眼皮,確認她真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她退開幾步。薄子夏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合德似乎是在在那堆濕透了的衣物中尋找,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過了一會兒,薄子夏感覺到有個冰涼的東西抵住了她的脖頸。皮膚在熱水中泡得發軟,乍接觸到寒意,渾身都打了個哆嗦,忍不住睜開眼睛。

合德用她那個綴滿鑰匙的手鐲抵著薄子夏,臉上帶著笑意。薄子夏不明白合德又想乾什麼,但肯定不會是好事。合德再度跨坐到薄子夏身上,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另一手的手指夾住手鐲上綴著一塊比較鋒利的鐵片,慢慢遊移到薄子夏的後背上。

“我太害怕你再次從我身邊逃開了。”在她說完這句話時,手指間握著的鐵片沿薄子夏腰際的皮膚狠狠地刺了進去。

薄子夏輕聲驚叫了起來。其實並不疼,大概隻劃傷了皮,傷愈後大概連傷疤都不會留。還沒等她喘過氣來,合德又刺了第二下。她像是在寫什麼字,傷痕帶著彎曲的弧度。血水沿著腰線蜿蜒而下,像是一行淚。

“你逃一次,我就在你身上留一次我的名字。”合德貼著薄子夏的耳際說道,像是怕被第三個人聽去一般。她話語發狠,手上用的勁也大,薄子夏疼得皺起了眉頭,合德便俯下`身,%e5%90%bb住了她。

每一次都是這樣,當薄子夏痛苦難耐的時候,合德便去%e5%90%bb她。仿佛用這樣的%e5%90%bb,就能抵掉她施與薄子夏全部的痛苦。血和熱水混在一起,又在蒸汽中變得飄渺,模糊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

☆、真心

薄子夏不知道這場折磨是什麼時候結束的,似乎就伴隨著合德的%e5%90%bb和繚繞岩壁的熱氣一同窒息。當她終於暈過去的時候,聽見了合德在她耳邊的低聲呢喃:“過了明天,你就再也不能離開我了……”

薄子夏醒過來的時候,先看到了身上蓋著的大紅錦被和一側低垂的白色床幔。風不知道從哪裡吹進來,床幔被輕輕撩起,帶著冰冷溼潤的氣味。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來,撩開帳子往外看去。

此處應當是間客房,陳設雖簡單,卻頗見雅致。天已經大亮,房間裡空空蕩蕩,窗子半敞著,雪從窗外飄進來。薄子夏想不起來這裡又是何處,隻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扯落被子,想下床將窗子關上,才感覺到腰間火辣辣的疼痛。她撩起衣服,看著合德在她皮膚上刺下的字,歪歪扭扭的字母,帶著誇張的弧度。是個梵文,想來可能是舍脂的名字。

傷口並不是很深,已經凝了薄薄的血痂,但是因為碰了水,傷口周圍的皮膚微微紅腫起來,薄子夏伸手按了按,血水又從傷口內滲出來,有些發燙,不知是不是發炎了。

她正思索著傷好之前合德會不會又想出什麼折磨她的花樣,忽然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有一人推門而入。此人腳步沉重,應當是個男子。薄子夏慌忙退回床上,將床幔拉好,心中十分不安。

“薄姑娘,我把飯和藥都給你放在桌子上,你自便吧。”那男人的聲音頗為耳熟,原來是林明思。

“有勞公子。”薄子夏猶豫了一下,隔著床幔問道,“這兒是哪裡?”

“自然是嚴姑娘的住處。”林明思的語氣十分平靜。

“嚴姑娘分明已經死了,昨晚我才見到她的……”說到此處,薄子夏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林明思歎了口氣,搬開一把椅子坐下來,似有什麼話要對薄子夏說。

“看樣子你什麼都不知道,大概是舍脂不讓你知道,也可能是她覺得你沒必要知道。”他說道,“嚴玉樓與修羅道的人勾結,此處也有修羅道的人在此久住,你曾經也在這裡見過閻摩羅闍。後來——”

“後來你們修羅道就殺人奪舍是麼?”薄子夏嗤笑了一聲。林明思的一麵之詞,她不一定會信,但嚴玉樓被殺,是她%e4%ba%b2眼所見的。

“嚴玉樓非是我殺的。她的死,是在意料當中。畢竟她知曉的太多了。”

“殺人滅口又何用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薄子夏歎口氣。

林明思似無言以對,沉默了好一陣子。然而他卻並無離開之意,又問道:“姑娘與舍脂相識有多久了?”

薄子夏答:“三年前道主托我照顧她,一年後她無故出走,後來……”她說不下去了。自從秋天在夜雨中和合德重逢,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變得如同噩夢一樣。仿佛是自己一念之間握住了惡魔的手,又仿佛是咎由自取。

“你覺得舍脂如何?”林明思問道,自顧自地拿起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水,“你照顧了她兩年,總應該了解她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三年前她跟現在一點兒都不一樣。”薄子夏小聲地說,“她那時候還挺害羞,不愛說話,有時候我也弄不清楚她心裡是怎麼想的,高興還是生氣。不知怎麼她就到了如今這種地步。”

林明思說:“我與舍脂結識四年有餘了,從她十四歲起,為了攀上舍脂女的位子,她心機用儘,步步為營。她應當從來沒有同你提過,她殺過人,也借刀殺過人。你大概還不知道,她在你那裡住了兩年,也算是她計劃的一部分吧。”

薄子夏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鐵環,苦笑道:“那現在也算是她在完成她的計劃?”

“我不知道。”林明思說,“舍脂是個可怕的人物,她極有耐性,無論認定了什麼,便一口咬住,至死不會鬆開。修羅道中雖然弄出很多不倫不類的噱頭,但沽名釣譽者,%e8%83%b8無大誌者,故弄玄虛者,剛愎自用者,看著就欠打者為多。我唯一不願與之為敵的,便是舍脂。”

“你是來給她當說客的嗎?”薄子夏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非也,隻是好心提醒。如果舍脂確實對你有執念,你何必一次又一次地忤逆她。那樣也隻是白白吃苦而已。”林明思喝了一口茶,語氣平淡,“順從她,你的日子會好過很多。你興許還沒有見識過她的手段。阿修羅王以前與厲鬼道道主有過節,也是舍脂極力主張血洗厲鬼道。厲鬼道對舍脂有恩,她尚且如此,更何況……”

薄子夏的手不自覺攥緊了紅錦被麵。厲鬼道被滅門一事,雖未必全然與合德有關係,然而偏巧是那天夜裡,她被大雨困在土地廟中,與合德相見,怎麼看都不像是巧合。這是個圈套,就算薄子夏小心翼翼地想要避開,卻還不免墮入其中,再無法逃離。

“言儘於此,姑娘不妨好生想想。請了。”林明思說罷,站起身飄然離開,隻餘滿室寂然。風從窗外吹進來,薄子夏後悔剛才沒讓林明思把窗戶關上了。她跳下床,怎麼找都找不見鞋子,索性赤著腳走到窗前,將窗戶關好。

她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裡衣,鞋子也不知道上哪去了。被風一吹,冷得發抖。她卻忍不住探頭向外看了一眼,隻有城中的河水從樓下淌過,像條青色的帶子,周遭都被大雪覆蓋了。薄子夏估摸著天黑之前合德是不會過來的,但伺機而逃也不現實。

近黃昏的時候,合德提著燈上樓,徑直推門進來。她撩開床帳,望著薄子夏,微笑道:“姐姐,今天林明思可是來過了?”

薄子夏點了點頭,將頭扭去一邊,望著帳頂。合德也就在床沿坐下來,撫摸薄子夏的頭發,一邊問道:“林明思跟你說什麼了嗎?”

薄子夏隻搖頭,不出聲。合德道:“他的話多半都是假的,你不必信。修羅道私下裡有傳言,謂修羅道有三險:乾達婆的鬼,婆雅稚的%e8%85%bf,羅慟羅的嘴。羅慟羅就是林明思,你明白嗎?”

合德一臉嚴肅地說著冷笑話,末了還很生硬地假笑兩聲。若是以前,薄子夏一定會被逗笑,可是現在她看著夜幕降臨,就像是看著噩夢再度降臨一般,怎麼都笑不出來。合德也斂了硬是擠出來笑容,在薄子夏身邊躺下來,與薄子夏對視著。

“不要再離開我,我就把我在這世上的真心都送給你。”合德少有如此的溫柔和耐心,她生怕薄子夏不肯信她一般,輕輕拉起薄子夏的手,放在%e8%83%b8口。薄子夏感覺不到合德心臟的跳動,卻能聽到風吹動窗紙的聲音。

合德閉上了眼睛,像是睡著了。薄子夏靜靜盯著她片刻,開始思索能否就這樣殺死毫無防備的合德。但是殺了她之後,又怎麼從此處逃出?正如林明思所說,這裡都是修羅道的人。就算逃出去了她還能去哪?白袖蘿不知所蹤,央金正在返鄉的路上……央金說過在每個路口都會為她堆起瑪尼堆的,她一定能找到央金。

薄子夏精神一振,將手從合德手中抽出來,正待坐起身,合德猛地睜開眼睛,一把抓住薄子夏的手,動作之快,倒把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