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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之獄 顏昭晗 4286 字 2個月前

妹妹,救我,我出不來……”嚴玉樓的聲音越來越低,說話也語無倫次的,“你快跑,不要睡我的床……”

“什麼?”薄子夏往後退了一點,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嚴玉樓的手實在太冰了,讓人受不了。

“救我,救救我,我在床下出不來……”

薄子夏猛地醒了過來,驚魂未定。她抹了下額頭,發現竟出了些冷汗,身上猶冷得如浸在冰水中一般。

方才隻是南柯一夢,她躺下卻難再入眠。為何林明思出現在這裡,卻說嚴玉樓出了遠門?而且還有桌子上的花……她翻身起來,再度點了蠟燭,去打量那幾支香石竹。她撚了撚花瓣,是真花。不知道嚴玉樓是從哪弄來這種夏天開的花。

她坐在桌前,想著噩夢中嚴玉樓說“我在床下出不來”,也不知出於怎樣的心思,她真的端起蠟燭,蹲下`身去看床下。

床下不知放了個什麼東西,上麵蓋了塊麻布,麻布外又堆了些稻草,稻草上沾著棕褐色的東西。薄子夏伸手將稻草都撥去,小心翼翼地掀開麻布,然後將蠟燭端近了去看。

蠟燭的火苗發出輕微的劈啪一聲,爆出小小的火花來。薄子夏和嚴玉樓對視著。

嚴玉樓躺在床下,衝外側著臉,她滿臉是乾涸的血塊,地上也有少許血跡,幾縷黑發黏在臉頰,她死去多時,身體都僵硬了,眼睛卻還大睜著,表情驚恐,十分駭人。

薄子夏手中的蠟燭落到了地上,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才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匆匆忙忙又將麻布和稻草堆了回去,從床上撿起外衣穿好。這個地方不能再留,她要趕緊走。

薄子夏沿著樓梯跑下去,忽然見樓下廳堂中有燈火。她不知道那裡是否還有人,一時進退不得。她正在原地躑躅,便聽到樓下有人說道:“大半夜的,誰在吵吵鬨鬨?”

那是合德的聲音。薄子夏雙膝一軟,差點坐到地上。真是出了虎%e7%a9%b4又進狼窩,她不過是想在嚴玉樓的住處先湊活一晚上而已,結果嚴玉樓被殺,自己又碰上了合德。薄子夏突然無比後悔沒有與央金同行。

不過依照合德的性格,就算和央金一起西行,合德估計也會派人追過去,到時候說不定還會連累那些吐蕃人。

樓梯狹小,連躲都沒有地方躲,而合德就坐在樓梯下的廳堂中,而且已經覺察到了動靜,隨時都可能過來查看。薄子夏急得快要掉眼淚,也想不出%e8%84%b1身的辦法。二樓下麵就是河,連跳樓逃跑都行不通。

合德終於站起身,向樓梯這邊走過來。薄子夏繃緊了神經,轉身就往樓上跑去。樓梯內打鬥不開,她若躲在二層的走廊,興許還有偷襲的機會。

合德沒有急於追上來,她慢慢地踩著樓梯,每一步都似踏在薄子夏脆弱的神經上。

“姐姐,我知道是你。隔著這麼遠,我就能聞到你的氣味,感覺到你的呼吸。你不必再躲了,躲不掉的。”

薄子夏跑上了二樓,沿著黑暗的走廊往儘頭跑去。

“如果你覺得這樣是樂趣,我也樂意奉陪。”

合德似乎上了樓,如果薄子夏貿然推開某個房間門就闖進去,無異於將自己逼入死路。因此她隻能不斷往前跑。走廊不長,很快就能跑到儘頭……

“你沒有跟著吐蕃人走,真好,我真高興。我以為你喜歡那個吐蕃姑娘的。你當時向她跑去時,我差點就殺了你。”

合德的聲音越來越近,薄子夏心裡慌亂,走廊裡什麼都看不見,她也不曾留意腳下,冷不防被個東西一絆,摔倒在地上,膝蓋被碰得生疼。

“我說過,你躲不掉的。”

合德的聲音已經近在耳邊。薄子夏覺得自己被人從身後抱住。那人的雙手環著自己的腰,手指纖細,手腕上戴著有細碎裝飾的手鐲。仿佛很久以前,半夜下著雨時,土地廟中的夢再度重演。

薄子夏咬緊牙,奮力想要把合德推開。合德將薄子夏的雙手扭到身後,將她手上的鐵環扣在一起。薄子夏依然低著頭掙紮,鐵環甚至將手腕都勒出了紅痕。下巴冷不防被人捏住,薄子夏被迫抬頭看著合德,合德望向她的目光仿佛有一絲憐憫似的:“你為什麼一直都要掙紮?”

為什麼一直都要掙紮?

隻是因為不甘心就此沉淪入地獄……

薄子夏小聲地說:“殺了我。”

“我不會殺你。”合德依然托著薄子夏的下巴,不讓她把頭扭開,另一隻手就撫摸著薄子夏的臉頰,動作極儘溫存,與她臉上瘋狂而殘忍的笑容構成對比,“但我會看著你死,看著你受儘折磨,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合德手臂稍微一用力,將薄子夏架起來,挾著她往樓梯走去。薄子夏覺得此刻自己的麵色恐怕比嚴玉樓好不到哪裡去,腦中儘是一片空白。

“你要乾什麼?”她問道,恍惚間覺得自己是在走向刑場。

“你把自己弄得真臟。”合德皺了皺眉,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真的變得不像你自己了。”

合德帶著她沿著樓梯走到地窖中去,沿著底下黑暗的窄道走了一段,薄子夏便覺得陣陣熱氣撲麵而來,帶著些硫磺的味道。眼前豁然出現了一個三尺見方的小池子,池中有熱水,蒸汽騰騰,石壁上照明的燈燭都放置在琉璃罩中。薄子夏十分詫異,嚴玉樓的住處下麵居然藏著口熱泉。這熱泉不知源頭是在什麼地方,不過似乎大冬天的還有香石竹就能得以解釋了……

薄子夏還在發愣,合德已經打開薄子夏雙手上的扣環,去扯她的衣服。薄子夏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去推她。合德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倒退了兩步,心頭火起,反手打了薄子夏一巴掌,硬是將她的外衣連同半件中衣扯了下去。

熱氣滾滾而上,熏得人心裡都煩躁起來。薄子夏平白無故被打了這一下,覺得無名火直將滿心的恐懼和緊張都燒掉了,撲上前照著合德的頭臉就打過去,卻被合德狠狠一推,仰麵向後倒入池中。薄子夏伸手亂抓,扯住了合德的衣帶,將合德也一起拽進了水池。

水池很小,兩個人在池中更顯得擠。薄子夏的後腦勺險些磕在石頭的邊緣上,她連忙站穩腳步,正想爬上去,被合德抓住頭發,將她的頭往水裡按。水溫很高,薄子夏不知是氣的還是熱的,滿臉通紅,在水下手忙腳亂得掙紮著,慌張地去推合德。水花四濺,兩人的衣帶糾纏在一起。

合德的手鬆了一些,薄子夏連忙從水中抬起頭,顧不上擦一下臉上淌著的水,大口呼吸著。這時候她才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近得危險,幾乎貼在了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繼續美好純潔的浴池play【手動白白

☆、夢魘

“你又想乾什麼?”薄子夏喘了幾口氣,才張口問道,聲音發著抖。熱水沒到兩人的%e8%83%b8口,衣物吸了水往下墜著,合德的臉隔了層霧氣,儘管溫度很高,薄子夏卻忍不住地發抖。她發覺自己和合德差不多已經挨在一塊兒了,連忙向後退了幾步。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合德微笑起來,逼近了薄子夏,兩人之間的逐漸接近。也許是因為熱氣的熏蒸,合德蒼白的臉終於現出了一絲血色。她低聲說:“跟我回家吧。”

她的聲音並不比湧泉的水聲更大。令薄子夏詫異的是,合德竟然用了“家”這個字眼。薄子夏一步一步往後挪,後背抵著水池的石壁。於是合德輕而易舉地從水下牽住了薄子夏的手,順勢將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兩個人的距離太近,薄子夏一低頭就能看到細小的水珠掛在合德臉上,微微泛著光。

硫磺的氣味此刻顯得異常危險而煽情。薄子夏挪了挪胳膊,想要推開合德,被對方狠狠按在水池的邊沿:“即使是這個時候,你還想推開我?”

合德說話的時候依然微笑著,水濺到她的臉上,順著鬢角流下來,有些楚楚可憐的感覺。薄子夏還沒有說話,合德忽然拽著薄子夏的衣襟,向後一傾,兩人一起沉入了水中。薄子夏慌亂之中閉上眼睛奮力撲騰,水池太小,根本掙紮不開。合德攬住了她的肩膀,熱水似乎將一切感官都封住,阻隔開了。過了很久,薄子夏才發覺合德在水下%e5%90%bb住了她。

連言語和呼吸都被省略了。合德隻是在水下,捧著薄子夏的麵頰,然後%e5%90%bb住了她。

薄子夏微微睜開眼睛,看到被黯淡的燭光攪得渾濁的水。水池不深,她卻感覺一直往下沉去,一直一直都往下沉著,直到沉入地獄中去。她開始覺得難耐,掙紮著想分開,合德依然按著她,有如酷刑一般。

合德終於鬆開了薄子夏,她連忙扶著池壁站穩,水嘩嘩從頭發上落下去,兩人的%e5%94%87%e8%88%8c分開,薄子夏大口呼吸帶著熱霧空氣,腦中一片空白。過了許久才意識到,這一來二去,她的衣衫已經淩亂,半邊肩膀露在外麵。

薄子夏伸手想把衣服整理好,被合德按住了手:“入浴為什麼還要穿著衣服?”

合德的笑容頗不懷好意,不待薄子夏回答,她就去拽薄子夏的衣領,薄子夏慌忙退開,怒道:“為什麼你不%e8%84%b1?要%e8%84%b1你先%e8%84%b1!”

“好呀。”合德答得異常爽快,她拔掉盤發的發簪,一頭烏發落入水中,隨後便慢條斯理地開始寬衣解帶。起先是披在外麵的一層頗具天竺風情的紗衣,然後是其內的中衣和裙子。她每一個動作都異常緩慢,似是故意在消磨薄子夏的耐心。池中狹小,薄子夏不知所措,隻能抬起眼睛,裝作研究蠟燭上的琉璃燈罩,直到合德一聲輕笑,說道:“姐姐,輪到你了。”

薄子夏望向合德。她那件輕盈的紗衣尚沒有吸很多水,還浮在水上,孔雀羽毛的圖案也就隨著水波蕩漾。水麵以下皆是搖曳的朦朧,看不甚清楚。她的肩膀露在水麵之上,蒼白得如用白玉所雕成。薄子夏產生了一種的錯覺,即使她穿著衣服,合德的目光也直刺進她衣服之內,深入到她的五臟六腑。

一切都再沒有了退路,再沒有了可轉還的餘地。隻要合德對她還有執念,她就再無處可逃。

眼前的這人,早就不是合德了。

薄子夏慢慢地%e8%84%b1下吸水變得沉重的衣服。她想,大概在自己拒絕和央金一起離開時,就已經放棄了。放棄了掙紮,放棄了逃跑,放棄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無間地獄究竟有多深?就像這口折射了朦朧和破碎的熱泉一樣深。薄子夏將身上的衣服%e8%84%b1去,隻餘手腕和腳踝上的鐵環。兩人%e8%a3%b8裎相對時,薄子夏覺得自己更像是甘願自我犧牲的祭品。可是究竟為了什麼,薄子夏想不清楚,也不願去想。

合德擁抱住她時,動作異常溫柔。鐵環觸碰著岩石輕微作響,薄子夏仰頭就能看到燭光在琉璃罩上映出模糊的影子。她從未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

大約天已經亮了,但地獄之中的天永遠都不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