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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之獄 顏昭晗 4281 字 2個月前

相傳舍脂是印度教中阿修羅王的女兒,帝釋天的妻子,地位尊貴。合德就是舍脂,難怪林明思搬出“舍脂”的名字就讓閻摩放過她,也難怪淩修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薄子夏。

“我知道你很驚訝,也很奇怪。”合德低頭,將薄子夏散開的頭發攏起來,一綹一綹在她的肩頭重新披散開,燭光在她的臉頰上投下睫毛的陰影,“我以後會告訴你是怎麼回事。現在你還是好生養傷吧,我會遣人來照顧你。”

她站起身要走,薄子夏伸手,抓住合德的衣帶,帶起鐵鏈嘩嘩的聲響:“合德,你什麼時候就成了舍脂?你當初為什麼要接近厲鬼道?你對我所說的一切都是在騙我嗎?”

合德蹲下`身,溫柔地將薄子夏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她似是覺得還不夠,又撫摸著薄子夏的肩膀,隨即傾下`身去,與薄子夏挨得極近,兩個人得鼻尖都碰到了一起。薄子夏覺得合德呼出來的氣息都是冷的,不由屏住了呼吸。

“姐姐,我騙過很多人,不止是你。但是至少有一點我不會騙你……”她用極輕的聲音說道,然後嘴%e5%94%87湊到了薄子夏的耳邊,像極了溫柔的%e4%ba%b2%e5%90%bb,冰冷而不祥的氣息撲灑在薄子夏的臉頰和脖頸上,讓薄子夏忍不住戰栗,“既然你已經在修羅道裡了,那麼你永生永世都離不開修羅道。”

“彆開玩笑了!”薄子夏大聲說,可惜因為受了傷,沒什麼震懾力。她變了調的聲音在黑暗的佛堂內回蕩。她掙動肩膀,想要將合德推開,甚至連處理好的傷口都再度被掙開,火辣辣疼著。燭火搖曳不定,如同鬼魅的舞蹈。薄子夏感覺到心裡的恐懼一層層堆積起來,幾近沒頂。因為她知道,合德沒有開玩笑,她所說的都是真的。

“合德,你放我走,我要回厲鬼道。就算死在道主手下,我也認了。”薄子夏說。

合德退開了,隨後站起身,手鐲上的鑰匙相碰,叮當作響。

“即使被那個男人像殺牲口一般地殺死,也不願在我身邊活下去?”合德苦笑了一下,“不過,這可不就是你做事的風格。”

“我生是厲鬼道的人,死是——”

“你安心在這裡養傷。”合德打斷了她,“彆的你不用操心,你也儘快忘了吧。”

“合德,等等……”薄子夏還想要叫她,卻見合德的身影朝著黑暗處翩然而去,又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隻剩下因為搖曳而更顯得陰森的燭光在此處陪伴薄子夏。

薄子夏喘熄著,慢慢又躺回地上,心中情願這隻是一場噩夢。她扭過頭去看牆上的壁畫,在她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一個頭戴寶冠的女相佛反抱著琵琶,正垂眼望她,嘴角隱約的一絲笑意也像是嘲笑一般。薄子夏覺得連壁畫也十分滲人,趕緊將目光挪開,不敢再看。

她儘力扭動著脖子,向四處看了看。佛堂不知道有多大,但是神像之前沒有香火,而且也沒有窗戶,頭頂不見房梁,壁畫也像是畫在砌好的石壁上。薄子夏心中咯噔一聲,這裡該不會是一間墓室吧?

作者有話要說:

☆、人相

如果是墓室的話,就應當有棺槨。薄子夏費力地扭頭,去看沉浸在黑暗中的佛像。佛像之後,又是一片空茫的黑暗,什麼也看不清,但是中間空空蕩蕩得一片,倒不像是墓室的布局,不如說此處更像個地宮,給地下之人指引著彼岸的去處。

薄子夏推測,合德將她獨自禁錮在此處,說明在修羅道裡這樣的地宮佛堂不止一座。

修羅道中,到底是些什麼人?手段毒辣陰狠,行蹤神秘莫測,但是其中的閻摩,林明思,包括合德,卻都神經兮兮的。

合德自小父母雙亡,那麼她所謂的“父%e4%ba%b2”,阿修羅王,又是個什麼角色?

她最想知道的是,修羅道和厲鬼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薄子夏掙了掙手腕和腳踝的束縛。鐵鏈似乎是被深深釘入地下的,撼動不得。就算薄子夏身上沒傷,也無計可施。思前想後,她目前能做的隻有老老實實躺著恢複體力,不由惆悵地歎口氣。

百無聊賴,薄子夏就愛想些有的沒的。合德既然是所謂“阿修羅王”的女兒,地位應該不低,好歹也是個大小姐什麼的吧。想不到這小姑娘也有一天混出息了,更想不到的是兩人之間的關係卻變得如此難堪。

還是先想辦法逃出去吧。薄子夏閉上眼睛琢磨著,心裡有個計劃慢慢成形。雖然風險很大,變數亦多,但她總不能悶死在這個叫修羅道的破地方。薄子夏鬱悶地想,早知道被鎖在這個鬼知道是在哪裡得地宮,還不如當時就被淩修一刀砍死。

架子上的蠟燭將要燃儘的時候,合德終於出現了。薄子夏聽見衣裳首飾窸窣的聲音,睜開眼睛,見牆上映著一個窈窕的影子,在艨艟的燭影中微微晃動,有些詭異。

“合德?”她低聲問道,心裡有種奇怪的矛盾。既希望合德永遠不會回來,又寧願此人就是合德。

“是我。”合德走到薄子夏身邊,跪坐下來看著她。

“什麼時辰了?”薄子夏又闔上眼睛,有氣無力地問。

“夜快儘了。”

“我想喝水……”薄子夏輕聲說。她的嘴%e5%94%87已經起了皮,嗓子也感覺要往外冒煙了。

合德微微笑了一下,俯下`身,和薄子夏對視著。她的額發落在薄子夏臉上,有些癢。

“你乾什麼?”薄子夏開始慌了,鎖鏈被她扯得嘩啦啦響,“合德,有話好好說,你彆亂來。”

合德伸出%e8%88%8c尖,在薄子夏的嘴%e5%94%87稍微一%e8%88%94。薄子夏覺得就像被冰塊碰到了一樣,正在發愣,合德又坐了起來,身上的壓力陡失。

“你睡了一天一夜,確實該去吃點東西,梳洗一下了。待會兒我再叫人來給你傷口換藥。”合德說著,摘下手鐲,拈起其中的一個金屬片,為薄子夏打開腳腕的鎖鏈。薄子夏心中一喜,隻要身上的束縛沒有了,修羅道又不是個大籠子,何愁逃不了。

然而合德卻是隻解開了鐵鏈,手腕和腳踝上的鐵環卻並沒有去掉。

“走吧。”她站起身,又將手鐲重新帶回手腕。

薄子夏費勁地爬起來。因為躺的時間太長,剛邁出一步就覺得眼前發黑,隨後一個踉蹌。合德翻身抓住她的手腕,薄子夏腳下發軟,這回徹底支撐不住,跌倒在合德的懷裡。她一抬頭就看到合德的笑容,仿佛都滿含著嘲諷一般,連忙掙出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做瀟灑狀站好。

合德卻沒有說什麼,隻是瞥了她一眼,繼續向前走著。

“修羅道中十分複雜。你要提防著不要走錯路,不然闖進彆人的宮室被殺了,我也救不了你。”合德說道。

薄子夏沒有說話,心裡盤算著怎樣才能弄到這裡的地圖,為順利逃出去做好必要的準備。

從佛殿走出去後,是一條幽邃的走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合德從袖中取出風燈,左手拈了一個印,輕輕一彈,風燈就亮起來了,火苗甚熾。這條走廊大約有六尺寬,不是很高,兩邊的牆壁上都有壁畫。

“這裡是墓室嗎?”薄子夏一句話沒經過大腦就說出來了。

合德的腳步頓了一下:“對於活人而言,確實是墓室;但是對死人來說,卻是宮殿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那麼多廢話。”薄子夏心裡不滿地嘀咕道。她注意到兩側的壁畫上,都是各種各樣衣冠鮮麗的神話人物。合德舉高了風燈,指著其中一個依偎在巨大神袛膝蓋下的女相說:“這個是我,舍脂。”

薄子夏歪著頭研究壁畫,又看了眼合德:“她有四隻手,你沒有。”

合德笑了一聲,繼續往前麵走:“畫上是佛相,而我是人相。”@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薄子夏想起自己兩度出現似實似虛的幻覺,合德的臉成了惡鬼模樣,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還有鬼相嗎?”

合德沒理她。兩個人在走廊中七繞八繞,走進了一間稍小的居室裡。這間居室倒更像是個墓室,沒有窗戶,房屋角落裡燃著蠟燭,中間用幾層薄薄的紗幔隔開。其中有幾名蒙著麵紗的侍女,見到合德,都雙手合十對她行禮,卻一句話也不說,然後就各自去忙碌了。

合德示意薄子夏在地上鋪的絲毯上坐下來,隨後拿起形狀奇特的杯子,倒滿水遞給薄子夏。薄子夏渴極了,接過來一飲而儘。

隨後侍女又端上來幾道飯菜,合德微笑道:“姐姐,你傷還未愈,不可暴食。”隨後她揮手召來一名侍女,對她低語了幾句。

薄子夏覺得此處十分壓抑,比那個佛殿中好不到哪去,加上有個合德盯著她,草草吃了幾口,食不甘味。隨後侍女便卷起那層紗幔,又點燃了幾支蠟燭。薄子夏才發現屋子那邊是個浴桶,幾名侍女正將香湯倒入其中。

“姐姐,請入浴吧。”合德見薄子夏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怎麼了?”

薄子夏覺得自己確實是需要洗個澡了,但是她實在不想在此時此地洗澡,被鬼一樣的合德盯著看。

合德也許是看穿了薄子夏的顧慮。她笑了下,站起身,%e4%ba%b2自將木梳和盛著澡豆的盒子放在桶沿上,轉過身笑道:“姐姐若能自行沐浴,我不會打擾,若需要我了,喚我即可。”說罷,她便命侍女將紗幔放下來。

薄子夏覺得似乎自己也不能要求太多了,便走到浴桶旁邊,解下外衣,又發現手腕和腳踝上的鐵環取不下來。

“那個不妨事,你不必取下。”合德在紗幔後說道。紗幔很薄,薄子夏看向合德,尚能看到一個剪影,隨著燭火的跳動而輕微搖曳著。

薄子夏邁進浴桶,水溫恰到好處,傷口也不甚覺得疼了。她忍不住舒服地歎息了一聲。

“姐姐,”合德在紗幔另一端跟她說著話,“你可知道白袖蘿此人?”

一提袖姑娘的名字,薄子夏本來已經放鬆的神經立刻又繃緊了。

“袖姑娘啊,她怎麼了?”薄子夏一邊往頭發上澆著水,一邊小心翼翼地問。

“她死了。”合德以平淡的語氣說出令薄子夏大為震驚的事情。

“什麼?”薄子夏差點從浴桶中蹦出來,幸虧及時想起沒穿衣服不雅觀,於是又悶悶作罷,她的手緊緊按住桶沿,想起袖姑娘在山道間衝著她的那一笑,“她什麼時候死的?兩天前還好好的,怎麼會死?”

“修羅道要殺的人,一個時辰也多活不得。”合德說道,薄子夏習慣性地伸手到腰間拔劍,才想起來自從合德把自己救回來之後,劍也不翼而飛了。

難怪淩修追殺她時,袖姑娘沒有出現。厲鬼道中沒有一個人告訴她袖姑娘已死,她就被淩修下令追得抱頭鼠竄,袖姑娘的死訊,卻是在此時此地由合德告知她的。

袖姑娘的武功那麼高,而且臨危不亂,怎麼會輕易就死?但是,假如她沒有死,在薄子夏最危急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