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1 / 1)

月下曲 彼岸陽寶 4252 字 2個月前

也是個無辜的女子,更何況,永兒已經沒有爹了,不能再沒有娘,我也不想讓永兒知道這些事。”

杜之雲看了看王曼,又看了看月歌,心裡一口氣咽不下去。這是他們倆得來不易的相聚,更是月歌盼了那麼久的幸福,怎麼能輕易就放過破壞之人,不跟她計較呢!他憤怒的扔下劍,甩開月歌,大步走出屋。

月歌鬆了一口氣,轉回身看向王曼,他感激的看著她笑,眼中有淚:“謝謝你,月歌。”

她走上前,坐在他對麵抱住他,在他耳畔輕聲說:“求你彆離開我。”

王曼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我不會有事的。”

蘇秀頎父子臨走前,蘇秀頎憑著記憶中□□的配方,開出了緩解毒性深入的藥方。但當月歌問他可有解藥時,他眼中含淚的搖了搖頭。

“□□是我用了一年多的時間,遍尋各種珍奇草藥,研究它們的特性,按照劑量搭配,才製成了這麼一點。當時我被恨衝昏了頭腦,就沒打算解毒,所以也沒製出解藥。現在我連□□都忘得差不多了,毒也已經被二哥服下,就算我想研製解藥,也無從下手了。就算研製出解藥,恐怕二哥也……”

月歌一陣眩暈,幾乎站立不穩。柳蔭在她身邊,急忙扶住她,想著她剛剛過上幾天好日子,就又要經受這樣的折磨,著實替她難過,眼淚掉了下來,哭著勸她:“月歌姐姐,你千萬彆太難過,你要是不好,姐夫會更不好。”

月歌強忍著眼淚,問蘇秀頎:“他還有多長時間?”

“這……”蘇秀頎麵露難色,“其實這毒誰都沒試過,我也不甚了解毒性,所以,我想……”

蘇文修急忙搶過話頭:“二公子身體底子好,若是不動情、不行房,再配合秀頎剛才開出的藥方,按時服用,便可延緩毒性侵蝕心脈。隻要留有足夠的時間,老朽和秀頎定會竭儘全力研究出解藥為二公子解毒。”

“爹!”蘇秀頎驚訝的看著他,忽然被父%e4%ba%b2掩在衣袖中的手輕輕打了一下,他立刻明白了,衝月歌點了點頭。這時候,縱使他們什麼都做不了,也一定要給這可憐的女子一個希望。

然而這對父子手下的動作並沒躲過月歌的眼睛,送走這對父子,她回到房中,看著床上虛弱的王曼,忽然很害怕就這麼失去他。

王曼微笑著朝她招招手,等她走過來在床邊坐下,把她抱在懷裡。月歌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一如既往的堅實,根本感覺不到一丁半點的虛弱,哪裡像中毒已深的樣子?可是誰都不知道毒何時會再發作,再發作時他還能不能醒過來。眼淚無聲的滑落,月歌咬著嘴%e5%94%87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王曼輕輕撫摸她消瘦的背,閉上眼睛,眼角濕了。多想與她長相廝守,無論歲月靜好或是顛沛流離,都有他為她遮風擋雨,始終不棄不離。多想陪她白頭到老,看兒孫繞膝承歡,享人世間最平凡的天倫之樂。然而這些願望,對於他們,卻成了無法達成的奢望。如今,他唯有乞求上天多賜給他一些時間,讓他再陪他的月歌多走一段路吧。

“月歌,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的那個打賭嗎?”

“記得。”

“我反悔了,我不想和你隻約明日,我們現在就約定下輩子也要在一起吧。”

作者有話要說:

☆、此情可待,長留我心

王曼毒發之後,月歌不敢再與他癡纏,縱使他滿不在乎的說,灑%e8%84%b1如笛公子和月歌,就該放肆揮霍為時不多的快樂,縱情人生,但兩人都太過明白,生離與死彆的區彆。所以有時王曼動情的擁%e5%90%bb月歌,回應他的也隻有擁%e5%90%bb而已。

日子好像回到了他們相識之初的樣子,一張床上,兩個人枕著一隻枕頭,十指交握,從天黑到天亮。時光像涓涓溪流,平靜而悠長。月歌想,哪怕這樣清心寡欲的過一輩子,隻要在他身邊,就是最好的事情!有那麼一陣子,她真的以為,不動情、不行房,就能留住王曼。

然而王曼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五內的劇痛不知何時就突然襲來。雖然有蘇秀頎的藥可以暫緩毒性侵蝕,但畢竟不是解藥,治得了一時,治不了根本。午夜時分,王曼常常驚醒,窩在床邊,咬牙忍痛。月歌總是和他同時醒來,從後麵抱住他顫唞的身體,什麼都不說,隻是靜靜的陪著他,直到疼痛退去的那一刻。

那段時間,月歌害怕一覺之後再睜開眼就看不到王曼了,總是撐著一夜一夜不敢睡,好在每一次疼痛他都頑強的挺了過來。月歌一天天憔悴,王曼心疼她,反倒想方設法哄她開心。於是,他拿起竹笛,在每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坐在船頭,為她吹笛,聽她唱歌。漸漸地,他已經不能吹完整首曲子,月歌就拿起他的笛子,學著他的樣子吹起來。王曼悉心指點,月歌又用了全心去學,很快也能吹得很好。

在月歌終於能夠流利的吹出曲子時,王曼的情況惡化了。一夜劇痛侵襲過後,他很難再起身走動。杜之雲和老杜他們很少再走進這間屋子,把更多的時間留給王曼和月歌,也許他們有很多話要說,很多心願未了,所以時間對於他們,彌足珍貴。

白天,月歌給王曼變著花樣做各種他以前愛吃的食物,想讓他多吃一點。但王曼的精神已經很差,隻能吃上幾口。他常常靜靜的躺在床上,微笑著看月歌忙前忙後。也許笑容和注視,是他留給月歌最後的守候。晚上,月歌守著他,等他安穩的睡著了,才在他身邊打個盹,他極輕的一聲□□,她都能醒來,隻是有時怕他擔心,又怕他忍著不敢出聲,故意不睜開眼睛。

有那麼幾天,王曼的精神好了一些,白天不再昏昏沉沉,晚上也能稍稍安睡片刻。月歌很開心,在他精神好的時候,煮粥喂他喝,給他講外麵發生的事。王曼饒有興趣的聽著她說任何話題,連門外左數第三棵樹上做窩的喜鵲生了四隻蛋,都能讓他們倆高興好久。

這天晚上,王曼似乎精神很好,掌燈以後,還在聽月歌絮絮叨叨的說著鳥窩裡的蛋孵出了小喜鵲,嘰嘰喳喳的叫聲很好聽。王曼問她記不記得當年在月幽沽救起過一隻小山雀,放飛後還銜回野果子來報恩。月歌當然都記得,接著又說了許多在月幽沽那五年發生的趣事。她停下來時,見王曼閉著眼睛,呼吸平穩,似是睡著了,便給他蓋好被子,吹熄了燈。

過了半天,就在月歌半夢半醒間,忽然聽見王曼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月歌,這輩子,你最想去哪?”

“你呢?”月歌迷迷糊糊的反問了一句。

“你這女子,怎麼每次我問你問題,你都先來反問我?”

黑暗中,他的聲音透出輕鬆的笑意。月歌一時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初識他時,兩人並肩躺在小船上,仰望天空中的星月,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著話。她沒有睜開眼睛,反而看到了那輪熟悉的明月。

“因為我想聽你先說。”

“我最想去的地方,是你的心裡。”

“不是仗劍天涯嗎?”

“遇見你之前是,遇見你之後就不是了。你呢,月歌?”

“我就想呆在這兒,哪兒也不去。”

“為什麼?”

“我怕你找不到來我心裡的路。”

“我已經在你心裡了,月歌。不信你聽,你的心跳就是我的呼吸。”↘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笛公子,你心裡牽掛的人和事那麼多,萬一哪天你走了,千萬要記得,月歌永遠在這裡,給你留著門,等你回來。”

“我不走,其實我一直在啊,我的傻月歌!”

“其實我知道,你一直在……”

黑暗中,月歌的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感受到那裡有力的跳動。此刻,心中竟是這些日子以來從未有過的寧靜,一如從前,躺在他身邊,便可一夜好眠。

聽著月歌的呼吸平穩而舒緩,王曼知道她睡熟了,這才敢死死抓住%e8%83%b8口的衣襟,咬緊牙關忍痛。然而他心裡明白,今夜是無論如何都挨不過這煉獄般的錐心蝕骨之痛了。

月光傾瀉在他慘白的臉上,嘴角、鼻孔都在淌血,混合著涔涔的冷汗滑落。好像有無數點冥火灼燒著五臟六腑,一寸一寸的燒斷每一根筋脈,痛得他的意識一陣陣昏沉。他害怕控製不住自己而讓月歌驚醒,更害怕這樣與她訣彆。儘管在兩人心中,早已料到這一日遲早會來,但他仍希望能留給月歌最好的告彆。都說二公子灑%e8%84%b1,殊不知讓他束手束腳卻甘之如飴的人,就是身旁的月歌。活著的時候,他能給她的太少太少,死後更不想她一直抱著痛苦的回憶。黑暗中,王曼慌亂摸到一件衣服,就蓋在了臉上。他不要自己駭人的樣子嚇壞了月歌,他要留在她記憶裡的,隻有那個月下吹笛,白衣翩翩的笛公子。

忽然,他的手被一片柔軟的觸?感包裹,那是他的月歌,原來她沒睡,原來她都知道!他的手放在她的手心裡,因為疼痛而不住的顫唞,她隻有越來越用力的握住。這並不能緩解王曼的痛苦,但至少他感覺得到,月歌一直在,陪伴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從始至終,月歌都閉著眼睛,靜靜的躺在王曼身邊,不去看他的痛苦,隻緊緊握住他的手。王曼欣慰,這世上最懂月歌的,隻有他,而最懂他的,也隻有月歌。他們總是徒勞的為對方擔心,到頭來,總會驚歎對方竟然這般了解自己的心意。今生何其有幸,能遇見月歌。

那隻始終不離不棄的手,掌心很溫暖,暖意漸漸蔓延至全身。痛楚的感覺不見了,王曼的眼前越來越亮,仿佛回到了從前的某一個月夜,又看見小河邊歪脖樹杈上的女子,唱響那一曲月下歡歌,對他綻放燦若繁星,皓如月華的純美笑容。

第二天清早,月歌推開門走出來。晨光照在她慘白的臉上,眸子裡沒有一丁點鮮活的光亮。她腳步虛浮的向前走了幾步,虛弱得站不穩。杜之雲聽到聲音從廂房裡跑出來,老杜和柳蔭也在後麵跟著出來。杜之雲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月歌,聽見她輕聲說了句:“杜大哥,送他回去吧。”

杜之雲的心頭一緊,朝老杜使了個眼色。老杜跑進屋去,再出來時亦是臉色煞白,眼中含淚,朝杜之雲點了點頭。柳蔭捂住嘴,眼淚掉了下來。

“月歌,就把他葬在這兒吧。”

“不,王曼的家在元城,送他回去吧。”月歌抬頭望著緊緊抱住自己的杜之雲,慘淡一笑,“笛公子已經在這兒了。”她的手捂住心口,那裡空空蕩蕩,卻又滿滿當當。

送王曼上路之前,杜之雲看著坐在小河邊發呆的月歌,心裡不忍,問了句:“要不要再看他最後一眼?”

月歌沒回身,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站起身,跳上船。船駛離岸邊,順水而下,隨意漂流,月歌坐在船頭,用王曼留給她的竹笛,吹起一曲悠揚小調。

杜之雲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想想也是,王曼不願讓月歌看見他毒發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