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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03 字 2個月前

呢。”

長孫皇後望著她們,神情越來越柔和,忽然一歎:“我也有許久不曾見孫兒們了。”

晉陽公主輕聲接道:“阿娘,今日兩位阿嫂將侄兒們帶來了。”李承乾、李泰的子嗣都不豐。如今李承乾隻得一個嫡子李象,虛歲約莫五歲;李泰更隻有一個庶子李欣,卻較為年長,虛歲十一。與給聖人生下七個站住的嫡子嫡女的長孫皇後相比,太子妃、魏王妃在子嗣之事上幾乎抬不起頭來。更彆提聖人還有一大群活蹦亂跳的庶子庶女了。

“讓阿象、阿欣都過來罷。”長孫皇後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鬆了口。

真定長公主摟著孫子孫女,似不經意地道:“阿嫂又何必生悶氣,和自己過不去呢?想念孫兒們,便將他們接來%e4%ba%b2自教養看顧便是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呀,早就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了,也犯不著因他們而氣壞了身子。”

衡山公主立刻道:“真定姑母說得很是。聽說尋常人家也有不少將孫子交給祖母教養的呢。竹林宮殿裡如今就少了些人氣,侄兒們若過來住下了,便是鬨騰一些,阿娘心裡定然也歡喜許多。”

長孫皇後瞥了她們一眼,半嗔道:“我便是想念孫兒,也沒有將他們一直留在身邊的道理。太子妃、魏王妃難道就不想念兒子麼?”說到此處,她又一歎:“我與太子妃、魏王妃生氣,卻又是何必呢?她們二人是我挑出來的,素來最是溫婉和順不過,卻都欠缺了幾分剛毅決斷。這般脾性,哪裡拗得過大郎和青雀?”

“不如將兩位阿嫂都喚進來,拜見阿娘?”晉陽公主試著問。

長孫皇後略作猶豫,微微頷首。

不見亦是不偏不倚,一同見也是不偏不倚。不論是見與不見,其實都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分彆。倘若她不能尋找出適合的解決之策,兄弟鬩牆的危局便仍然不能解開。但,那是她%e4%ba%b2手教養出來的孩兒。她不信,也不敢信、不能信,他們之間已經磨得再無兄弟之情。

真定長公主望向王玫,溫聲道:“九娘,你且將孩兒們帶出去,在禁苑中賞一賞風景。”王玫知道,她遣開自己便意味著接下來的事不宜讓她得知。於是,她便躬身行禮,帶著幾個戀戀不舍的小家夥出了寢殿。衡山公主也跟著退出來,牽著她道:“表嫂,我帶你去狩獵罷。近來阿爺沒什麼心情去秋狩,我便隻能讓侍衛們將豢養的獵物趕到禁苑裡,也好練一練箭法。可惜兕子姊姊不會騎射,九阿兄又忙得很……”

王玫眨了眨眼,剛想說她其實也不會狩獵,但瞧著衡山公主滿臉期盼的神情,便有些說不出口了。說起來,衡山公主也不過是個尚不足十歲的小娘子,許多時候都仍帶著幾分純真。無論是誰,瞧著這麼一位漂亮的小少女不自覺地流露出“寂寞”、“孤單”,也不忍心拒絕她罷。

“我幾乎也不會騎射。”於是,她這樣回答道,“不過,貴主若不嫌棄,我也很想見識一番呢。也不知我能不能拉得動弓弦。”

“兒也想學。”崔芝娘笑道,“叔母若不能教我,說不得還須得勞煩貴主了。”

“我會用彈弓打獵。”崔簡目光炯炯地接道,“弓箭尚不熟悉。日後向阿爺學了,便陪貴主射獵。”崔韌想了想,哼哧哼哧地從袖子裡翻出一個小彈弓,烏黑的雙眸亮晶晶地望著崔簡,充分表達了他的想法。

衡山公主沒料到他們竟然都如此配合,頓時喜出望外,豪爽地揮了揮手:“不會也無妨,儘管跟我來便是。射獵麼,誰不是慢慢練起來的呢?我先前也不會呢,多練一練便能射中獵物了。說起來,若是今日收獲頗豐,正好獻給阿爺、阿娘、姑母嘗嘗鮮。”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帶著宮婢、宦官與侍衛,前往禁苑的角落裡射獵去了。待晉陽公主將太子妃、魏王妃帶過去給長孫皇後問安,又%e4%ba%b2自將她們送出去之後,便發現另一群人已經不知被衡山公主帶到哪個角落去了。她搖了搖首,轉身欲回到寢殿內,卻見自家阿爺的鹵簿已經無聲無息地接近了。

“聖人到了。”

正與兩個孫兒說話的長孫皇後聞言,抬眼望了望真定長公主:“十三娘,煩勞你將阿象、阿欣帶出去頑。”頓了頓,她又低聲道:“我仔細想過了,你方才說得很是。大郎、青雀都已經大了,我當年因養病而疏忽了他們,如今大約也是扭不回來了。阿象、阿欣兩個都是好孩子,絕不能讓他們堂兄弟之間也生了什麼隔閡。”

真定長公主牽著李象、李欣,朝著她輕輕頷首:“阿嫂放心罷。一家人,難免有生出齟齬的時候。父子兄弟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呢?便是駙馬,也不知教訓過我那不孝子多少回呢。隻是,一家人沒什麼隔夜仇,不能教他們生出心結便是了。”

長孫皇後垂目,苦笑起來:“你阿兄又何曾舍得教訓他們呢?若是當真舍得,或許他們便不會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了。”

“觀音婢,你這是在怨我沒有教好他們?”聖人立在屏風邊,忽然出聲道。

真定長公主朝著他行禮,李象、李欣也叫了聲“祖父”。聖人神情複雜地望著孫兒們——他也一直是將兩個孫兒捧在手心裡寵著的。彆說嫡孫李象了,便是庶長孫李欣,他也曾留在自己和長孫皇後身邊帶過幾年。李象出生之後,李欣被送回了魏王府。太子遭訓斥之後,李象也再未出過東宮。如今,孫兒們望著他,卻不見往日的%e4%ba%b2熱,反而多了幾分隱約的畏懼之意。

他們年紀尚小,反倒並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這也充分說明,他想象中其樂融融的家庭,其實早便生了隔閡。或許,自孩兒們長大之後,所謂的其樂融融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真定長公主帶著李象、李欣出了寢殿,與晉陽公主去了青光觀觀主的寮舍中閒談。

寢殿內,大唐當今最為尊貴的一對夫婦,也心平氣和地說了許久的話。他們遣退了所有宮婢、宦官,無人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東宮內,太子自醉眼朦朧中清醒過來,聽得這個消息之後,嗤笑一聲,又繼續醉生夢死。魏王府內,魏王擰起眉頭,默然望著他的幕僚們,忽然道:“時候未到。”

是的,魏王的時候未到。

這些時日到處傳的流言,引起了聖人的警惕與厭惡。他也不曾料到,不過是一次訓斥,便引發了這麼多猜測。甚至有人四處傳太子遭了聖人的厭棄,太子之位必是保不住了。於是,他決定用最為明顯的舉動,維護他的嫡長子,他愛若珍寶的太子。

因而,就在次日——九月初一大朝時,聖人封了魏征為太子太師。這一道旨意,無疑引起了朝野的震動。魏征是誰?聖人的心腹重臣。將他封作太子太師,無疑便是明晃晃地保太子,宣告他與太子之間的父子情分無人能夠動搖。

一時間,許多三心二意之人也不由得定了定神,收回了動搖的決定。魏王也不敢再隨意勾連,稍稍收斂了一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然而,稱心一事給太子帶來的深遠影響,許多人卻並未料想到——包括聖人與長孫皇後在內。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通曉消息

聖人下旨力保太子之後,真定長公主轉日便回到了勝業坊。她離開得十分突然,回來的時候卻很平靜,仿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般。因公主府如今每天都能收到一堆拜帖,著實有些擾人清靜,鄭夫人便特意將她與李十三娘接到崔府中小住些許時日。縱是有些消息靈敏的貴婦上門拜訪,她也出麵擋了下來。雖說鄭夫人並非真定長公主,但她是博陵崔氏二房宗婦,她的態度便是博陵崔氏二房的態度,許多人也不得不掂量著行事。

沒幾天,便到了九月初九重陽佳節。

崔敦、崔斂、鄭夫人、真定長公主都去了宮城中赴宴。據說,這次宴會是太子妃、魏王妃輔佐長孫皇後籌備的,聖人與皇後的用心也不難猜出來。一時間,便是心裡再不願意,魏王也必須裝出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樣來。隻是,太子顯然並不將他放在眼中,隻作全然沒瞧見他的作態。倒是晉王,見自家四阿兄難得友善,便與他說了些摹本進展之事。魏王聽了,想起白費一番功夫的崔泌、崔泳兄弟倆,當下就怎麼看他都不順眼了。晉陽公主、衡山公主見狀,巧語幾句才將晉王“解救”出來。兄妹三個對視一眼,目光裡充滿了無奈與複雜。嫡%e4%ba%b2的兄弟姊妹尚且如此,他們還有一群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呢!到了緊要的時候,本便稀薄的血脈%e4%ba%b2情,又還能剩下多少呢?

因崔澄、崔澹這天也不得空閒,小鄭氏、清平郡主亦各有打算。小鄭氏有一位血緣極近的堂兄也要來參加省試,她便帶著崔篤、崔蕙娘、崔慎招待%e4%ba%b2戚。清平郡主則照舊領著崔敏、崔英娘去了徐王府。崔滔陪著李十三娘與一雙兒女在家中舉辦賞菊小宴。崔淵、王玫則領著崔簡回了王家,而後奉著王奇、李氏,帶著阿嫂、侄兒侄女們去往京郊登高望遠。族世母崔氏、王十七娘,以及悄無聲息接來的盧十一娘自然也隨著一同去。

行至半途,崔泓、崔沛兄弟護送著自家牛車也加入了。到得城門前時,王方翼也護著一輛牛車進入到隊伍當中。一行人略停了停,將崔泓崔沛之母、王方翼之母迎上了李氏所坐的牛車之後,才繼續往前行。

到得離京城不遠的小山坡邊,附近已經圍起了不少行障。王家仆從也匆匆豎起帳幔,圈出一塊草地鋪好葦席、茵褥。女眷們進入行障裡歇息,精力充沛的郎君們則拿著紅豔豔的茱萸枝往山坡上走。

“仲翔今日不當值?”崔泓好奇地問。千牛備身是守衛聖人身邊的近身侍衛,休沐歇假的時間與尋常官員並不相同。尤其像王方翼、崔澹這種深得聖人寵信的年輕侍衛,一年到頭也不容易輪到多少回假期。

“佳節難得。”王方翼回道,“因家中隻有阿娘,不忍她孤零零地過節,我便特意與人換了當值的時間。”

“若非如此,平時也很難將仲翔約出來。”崔淵似笑非笑道,“嘖,我和九娘可真算是用心良苦了。說不得,這一回既有我的麵子,也有十一娘的麵子罷。”

王方翼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卻並未出言辯解,仿佛默認了一般。崔泓卻不知怎地,臉上神色變幻萬端,輕咳了兩聲,亦不再多話。至於崔沛,搖著茱萸枝走在後頭,時不時地提醒幾句前頭的崔簡、王旼注意腳下,完全不曾細聽他們究竟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