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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33 字 2個月前

家飲茶,人人都通簡單的養生之法。其實,養生未必需什麼貴重之物,山間許多野菜野花便可入藥,亦可養生。”

藥王點著頭:“你說得很是,確實是個有慧根的。他日待你家的二郎君出世了,定要讓他給我做徒弟。”

王玫不由得失笑了。這句話,這些天她已經不知聽藥王說了多少回。初時她委婉地表示自己可能不會再有孩兒。藥王便給她把脈確定她已經調養了一年,再多將養些時候,便自然而然會有身孕。她欣喜之下,便許諾道,隻要孩子喜好醫道,必定送他拜師。藥王便更是不屈不撓,讓她答應從幼時便培養孩子對醫藥之道的興趣,這才罷休了。

“藥王放心,兒既然已經許諾,便不會食言。”

“好!有你這句話,老道便放心了。”說罷,老人便如輕煙一般,飄然而去。

王玫想起崔淵信中曾言,晉王李治欲前來拜訪藥王,便吩咐丹娘讓人趕緊送信去長安。藥王若想離開,恐怕誰也留不住他。李治若不能趕上這次機會,卻不知下一次他出世又是何時了。若真待到她的孩子拜師的時候,或許便又過去幾載了——世事滄桑多變,倘若錯過他所求的機會,恐怕就再也無法轉圜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道場中事

七月十五日一早,王玫一行人便離開山居彆院,下了山坡,坐車沿著南山往南行去。她派人打聽到的道觀,正好在樊川附近。因齋醮、道場、祈福都十分靈驗,在樊川的女眷們當中頗有幾分名氣。且那道觀附近還有一座不錯的尼寺,正好可供內眷們借居幾日,直到做完道場為止。

馬車行了小半日之後,便在南山腳下停住了。因將要正午,日頭有些毒辣,王玫便放棄了步行登山的想法,改坐了簷子。許是香火鼎盛的緣故,這上山的台階休整得很是寬闊平整,也有不少香客正拾級而上。崔家仆婢們最近已經走慣了山路,很快便抬著簷子到了那座她們欲借宿的尼寺中。

這座尼寺比洛陽長秋尼寺更大些,前後共有四進。前頭兩進建有各種佛殿、佛堂、佛塔、鐘樓、鼓樓等,後頭兩進一為比丘尼及普通香客住的寮舍,一為招待貴客們小住所修的幾個精舍院子。時至中元,想做道場的人家也很是不少,精舍裡早就已經住滿了人。王玫因使人說得晚了,隻能住在比丘尼們騰出的寮舍中。

她先前出過家,住寮舍已經習慣了,也並不覺得太過簡陋難熬。倒是崔蕙娘、晗娘、昐娘都不曾住過這樣的寢房,帶著好奇之色打量了一遭後,也並未多言或者流露出不滿。

王玫叮囑侍婢們將寮舍裡好生布置收拾一番,務必將休憩的床榻都安置得舒適一些。轉頭見幾個小娘子神情自若,絲毫沒有半分失禮之處,又有些心疼她們,安慰道:“蕙娘、晗娘、昐娘,也是我思慮不周,沒能定得上精舍。如此,便隻能讓你們陪著我苦熬幾天了。若是實在不習慣,你們便早些回彆院去也好。”

“叔母放心便是。住一回寮舍,也算是一次修行了,沒什麼不好。”崔蕙娘笑著答道。

“姑姑住得,我們便住得,也沒有那般嬌貴。”晗娘也道。昐娘閃動著杏眼,嬌憨地笑道:“以前去青光觀看姑姑的時候,姑姑也是住這樣的寮舍,兒早就想住一住了。”

王玫便微微笑起來,讚了她們幾句,又讓她們用過午食之後便去歇息片刻。至於她,先將王旼安置在自己隔壁的寮舍裡,還須得帶著崔簡趕去那座道觀。做道場的這些天,崔簡都須得獨自住在道觀中,她一路上反複叮囑著幾個小廝與部曲注意他的安全。

“母%e4%ba%b2放心,我問過家裡的道長們了。做大道場,隻需每天持戒沐浴,早晚跪拜進香就夠了。中午我便會過來給母%e4%ba%b2問安,也好教母%e4%ba%b2不必為我憂心。”崔簡道。

他所說的道長們,自然便是藥王孫思邈的徒弟了。王玫沒想到他竟然將這些事都問得如此清楚,便撫了撫他的小腦袋:“仔細想想,你跟著你阿爺在外這麼久,定能照顧好自己。我也是有些關心則亂了。”

“母%e4%ba%b2所說的,我都記著呢。”崔簡回道,雙眼中依舊充滿了依戀。

母子倆帶著仆婢,在蔥翠的密林中,沿著青石板小道緩步前行。尼寺與道觀之間,不過隔了個山頭而已。一路走來,大概須得兩柱香的時間。王玫帶著崔簡進了道觀之後,便有小道童與執事道士前來迎接,直接將崔簡帶到了他們準備好的精舍裡。

“母%e4%ba%b2和姊妹們不能過來住?”崔簡見這精舍有好幾間屋子,忍不住問道。與這精舍相比,寮舍確實有些過於簡陋了。他雖然知道母%e4%ba%b2、姊妹們都能受得住,但他生性溫和體貼,又哪裡能坦然接受這般迥異的安排?身為博陵崔氏的郎君,哪有自己儘享安樂,卻讓內眷們受苦的道理?

“這是間道觀,不是女冠觀。”王玫笑道,“你當初尚且受得住風餐露宿的苦楚,她們又如何受不得這樣的居室呢?”作為世家子女,自然便該無論身處何地都泰然自若。若純粹隻是嬌養,反倒可能有失堅韌。她方才仔細想了想,也覺得這對於崔蕙娘、晗娘、昐娘而言,都是難得且珍貴的體驗。

崔簡認真一想,覺得頗有道理,便不再提此事。

而後,小道童與執事道士便請他去沐浴,王玫則在精舍裡四處走了走,盧傅母盯著仆婢們將精舍收拾得妥妥當當。待崔簡沐浴出來的時候,整間精舍便已經布置好了。他的寢房、書房、誦經跪拜的偏堂,小廝部曲住的廂房、倒座房,都安排得無不妥帖。

道觀執事道士便又將他們引去做道場的第三進院落。香爐、黃案、祭品,樣樣都十分齊全。一位看起來很是仙風道骨的清臒道長將拂塵輕輕一甩,朝他們行了一禮。崔簡便跟著道童走上前去,按著那道長所言,一一將所需行的禮、做的事,仔仔細細地照著做了。

王玫看了半晌,便回到那間精舍裡,去誦經跪拜的偏堂給盧氏的牌位行了禮,又抄了一份《黃庭經》燒了。盧傅母不聲不響地隨在她身側,默默無言地也抄了經。不多時,天色已經漸晚了,這頭一天的道場卻並未結束。

王玫實在等不到崔簡,便隻能先離開,回去尼寺了。那頭還有崔蕙娘、晗娘、昐娘和王旼,她心裡也有些放心不下。且今日又是中元,走夜路的時候多少會有些心驚膽戰,她便隻好在太陽未下山之前趕回去了。

轉眼便過了幾日,大道場進行得很是順利。剛開始,王玫因擔心崔簡不適應,天天來往於道觀與尼寺之間。日出即往,日落方歸。到得後來,她見小家夥將精舍中事事都安排得妥當,堅持練武,抄經習字,又常與那些小道童說話解悶,便徹底放心了。於是,她在尼寺裡供了幾盞長明燈,每天帶著孩子們認認真真地抄佛經,心境也漸漸平靜下來。

這一天,王玫有些思念崔簡,便帶著丹娘、盧傅母等去道觀探望他。本以為一切都像往常那般平平靜靜,待她到的時候,卻見崔簡精舍中那些小廝、部曲進進出出,看上去似是正在搬行李,顯得稍有些紛亂。

“這是怎麼回事?”王玫微微蹙起眉,問道。道場並未結束,且她也沒有吩咐讓崔簡挪動住處,為何他們已經開始搬行李了?她瞥向旁邊引路迎客的小道童,似笑非笑:“貴觀便是這般待客的麼?要將我兒挪到什麼角落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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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道童呐呐答道:“因有貴客借住,所以須得騰出精舍來……”

盧傅母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我們家小郎君剛來的時候,其餘精舍裡並未住滿人罷?且小郎君來做大道場,可並未少給香油錢,如何能趁著娘子不在身邊,便欺負小郎君人小力孤?”

小道童自知理虧,哼哧哼哧想要辯解,道觀中的執事道士笑盈盈地走過來行禮,溫聲解釋道:“因貴客來得急,隻先請小郎君諒解,未能與娘子商量,是貧道等的不是。隻是,若還有空下的精舍,貧道等又何嘗願意勞煩小郎君呢?而且,那些精舍中住下的香客更多些,不方便挪動。隻小郎君這邊人少,先安置到乾淨的寮舍中住兩三日,待那貴客離開後便回精舍也便宜。此事是貧道等做得茬了,觀主吩咐說,會再給娘子、小郎君多做半個月道場,並祈福祝禱,望娘子諒解。”

“真是欺人太甚!”盧傅母雙眉倒豎,還待再斥責幾句,崔簡已經聞聲走了出來:“母%e4%ba%b2、盧傅母,聽說那人因遊獵受了傷,才過來休養幾天。既然是傷者,讓一讓也是應該的。另外,母%e4%ba%b2、姊妹們和二郎都住在寮舍中,隻我住在精舍裡,我也很過意不去。索性往後都住在寮舍中就好了。”

遊獵受傷,又是貴客?王玫細細一想,心中微驚。這道觀位於樊川附近,道士們也不知曾見過多少高門世族,眼界自是不一般。崔簡這般的小郎君,不是博陵崔氏子就是清河崔氏子,他們也應該很清楚。寧可得罪五姓子,那貴客想必來頭更大,定不是尋常的宗室子弟。莫非是——

想到此,她便牽起崔簡的手,淡淡地對執事道士道:“既是我兒的意思,又是為傷者診治著想,便罷了。隻是,我兒年紀尚幼,貴觀又不曾問詢於我,確實是欺他年紀小了。我們博陵崔氏倒也不缺些許做道場的錢財,觀主有心多做幾日道場、祈福祝禱,我們也會施舍香油錢相抵。”

聽得此話,那執事道士自是知道將這博陵崔氏一家都得罪了,不由得露出苦笑來,%e4%ba%b2自帶著崔家人去寮舍裡安置下了。許是因有些內疚的緣故,道觀裡提供的寮舍倒也很是不錯,稍微布置下來,連挑剔的盧傅母也不得不承認不比精舍差得太多。

趁著仆婢們收拾寮舍的時候,崔簡牽著王玫的手,帶著她在道觀內四處走了走。他在這道觀中已經住了好幾天,裡裡外外都十分熟悉,專程尋了些景色秀美又安靜的地方,將聽來的那些典故與舊事都說得惟妙惟肖。

王玫本來心裡還有些擔憂,見他如此體貼,也漸漸想開了,抿%e5%94%87微笑起來:“阿實,家去後將這些都說給你祖母與叔祖母聽,想來她們定會十分喜歡。”

“母%e4%ba%b2喜歡麼?”崔簡見她心情漸好,便問道。

“喜歡。”王玫溫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難為你受了輕慢,也不使人去告訴我。”

“不過是一間精舍院子而已。能忍則忍,先生教過。”崔簡回道,“道長們想來也是沒法子了,母%e4%ba%b2也不必過於責怪他們。阿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