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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186 字 2個月前

張五郎氣得渾身發顫,他隻當這崔子竟便是去年正月與王玫私會的男子,自然怒不可遏。隻是礙於麵子的緣故,才沒有將他們的“醜事”說出來。如今得了崔淵當麵挑釁,腦袋一熱,便應道:“有何不敢?!若你輸了又如何?!”

崔淵抬了抬下頜,滿麵輕慢之色:“輸?我崔子竟從未輸過。”

張五郎望著他,不知為何竟從心底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來。於是,他便隻能扔下一句話“府試見”後,便匆匆忙忙推開那些七嘴八%e8%88%8c圍著他說話的友人,去得遠了。

崔淵望著他的背影,挑眉低聲道:“好麵子確實是唯一的優點。”比之元十九那等畜生,張五郎此人雖有些瑕疵,但也不是什麼壞人。因而,他也沒有對這人使什麼手段,隻讓他離得遠些,彆打擾他們一家人平靜的生活便是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到中元

進入七月之後,許是因已經立秋的緣故,天氣一日比一日涼爽起來。雖仍餘有幾分暑熱,但身在山居彆院之中,已經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些許秋意。七夕拜月乞巧之後,沒幾天中元節便又將至了。雖說這是大節,但真定長公主與鄭夫人都暫時不打算回長安去。倒是崔滔、崔篤、崔敏、崔慎幾個,由於須祭祖的緣故,匆匆騎馬趕回去了。連崔沛也給小家夥們放了幾日假,跟著回了長安城。

立在山坡上目送世父、兄長與先生陸續離去,崔簡忽然仰首道:“母%e4%ba%b2,先生說,騎馬來往於長安與彆院之間,隻需半日便到了。先生回長安去參加阿爺的文會,也是一日即回。母%e4%ba%b2想念阿爺麼?不如咱們也騎馬回長安去看看阿爺,陪他一同用午食,然後趕回來?”

王玫怔了怔,不由得微微笑起來。若說想念,她確實每天都有些想念呢。不過,倒不曾像小家夥這般思念難耐,竟想出了這樣的主意罷了。“半日即至,應該是驅馬一直飛奔不止罷。說實話,我可沒有那般好的騎術。”

崔簡皺起眉,也歎氣道:“我的騎術也沒那麼好。”他與愛馬阿黛之間雖已經有了些默契,但畢竟年紀小體力弱,不足以支撐他騎著阿黛奔跑那麼久。看來,也隻有趕緊長到阿兄們那般的年紀,騎射才能拿得出手了。

王玫牽著他和王旼往回走,忽然低聲道:“阿實,明日便是中元節了。我想給你阿娘做個道場,到時候需要你齋戒幾日,你覺得如何?”給盧氏娘子做道場,是最近時不時浮在她腦海中的念頭。因盧氏是晚輩,又是先頭的元妻,此事本便該由她來操持。且不說其他,她是阿實的%e4%ba%b2娘,也很該每年都做幾回道場才是。

崔簡的步子停了停,握住她的手不由得加了幾分力道,烏黑的雙眸中閃動著信賴:“齋戒多少日都沒關係。母%e4%ba%b2,操持此事累不累?我讓盧傅母來幫你?”盧傅母也曾在他麵前提起過祭祀盧氏之事,隻是由她主持畢竟名不正言不順。有真定長公主與鄭夫人兩位長輩在,於彆院中給盧氏祭祀也很有些不像。

“我已經使人去問了,南山附近很有些出名的寺觀。咱們在道觀中做一回道場,再去寺廟中點長明燈。”她雖然較為傾向於道門,不過向來也和大多數國人一樣,漫天神佛的庇佑都不願意錯過。另外,她還想為前身和早逝的鄭氏也供奉一盞長明燈。“若是咱們在長安城中,我便去青光觀做道場了。”雖說觀主仍然身在禁苑中,但其他師叔師姐們的道法,她也是信得過的。

既然已經打定主意,王玫便去稟告了鄭夫人與真定長公主。見她竟然主動提出此事,鄭夫人不免欣慰之極,自是連聲答應了:“你這孩子,總是想在四郎前頭。既然要齋戒,想必你便是要做一回大道場了。如此,便須得在道觀中住幾日,很該帶足了人和物什才是。”

“阿家提點得是。兒這便使人去看好的寺觀中說定了,下午正好收拾東西,明天一早便過去。”王玫想了想,又道,“阿嫂們如今都忙,兒想將晗娘、昐娘、二郎也帶過去。”將侄兒侄女們獨自留在彆院裡好幾天,她畢竟有些不放心。而且,去寺觀中走一走,上一上香、祈一祈福也好。

鄭夫人便道:“你若是顧得過來,便將他們帶去罷。”

真定長公主也道:“晗娘、昐娘兩個孩子都嫻靜得很,天天跟著我們出門野炊也不得趣味,倒不如隨著你去散散心也好。至於二郎,怕是半刻都不想離開阿實呢。”王家的幾個孩子性情不錯,又聰敏伶俐知進退,都甚是得真定長公主與鄭夫人喜歡。

王玫笑道:“兒還想多走幾家寺觀,為阿家、叔母求些平安符呢。”

“你是個有孝心又有福運的。你求來的平安符,我們可得日日帶在身上才好。”真定長公主和鄭夫人都笑了起來。小鄭氏、清平郡主、李十三娘也跟著笑:“既要求平安符,九娘可不能將我們給忘了。”

“哪裡能忘掉阿嫂們呢?”王玫笑%e5%90%9f%e5%90%9f地回道。

崔蕙娘垂眸想了想,忽然道:“祖母、叔祖母,兒也想跟著叔母一同去。可不能隻許叔母儘孝心,不許兒也為長輩們祈福。”自從家中開始議論這孩子的婚事之後,她便不再似往常那般優雅自若,而是仿佛隱隱壓著些許心事。就算在山居彆院中住了這麼些日子,也尚未完全恢複。鄭夫人與小鄭氏都甚為擔心,如今見她主動提出要求,自然沒有不應的。

鄭夫人想了想,叮囑她道:“你去了也好,正好幫著你叔母看顧弟妹。她隻得一個人,恐怕照顧不過來。”

小鄭氏也向著王玫道:“說不得蕙娘又給九娘你添麻煩了。”

王玫笑著應道:“阿嫂這是說的什麼見外話。還是阿家明白我的心思,若蕙娘能幫我帶一帶晗娘、昐娘,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如此說了些話之後,王玫便暫時告退,回到暫居的小樓裡去收拾東西了。在道觀裡做大道場,香燭祭品等物自是由觀中準備好,香客隻需帶些隨身行李便足夠了。丹娘與春娘、夏娘便寫了清單,一樣一樣地收拾起來。不多時,就收攏了二十幾個箱籠。

“不過是去寺觀住上十幾日,哪裡需要這麼些東西。且不但阿實須得齋戒茹素,我也想跟著茹素,衣衫也不用帶太鮮亮的。”見她們收拾了這麼多箱籠,王玫拿來清單,又一樣一樣地往下減。丹娘、春娘、夏娘自是拗不過她,便又減去了幾個箱籠,這才罷了。

這時,盧傅母拎著個小包袱過來求見。她禮數周到地拜見了王玫,這才道:“老身先前抄了些佛經,恐怕不好在道場上燒給娘子。聽說王娘子會去寺廟裡點長明燈,可否容老身到時候將佛經一起燒了?”

“盧傅母有心了。”王玫頷首道,“這自然使得。齋戒茹素這幾日,盧傅母不妨也抄些道經,正好每天都一並給盧姊姊送去。我和阿實也很應該多抄些經才是。”

盧傅母望著她,嘴%e5%94%87微微蠕動了幾下,良久卻是並未發出什麼聲音,隻是深深一拜,便抱著包袱退下去了。春娘、夏娘將她送到樓前,丹娘則輕聲道:“娘子,繼室在元妻靈位前須得執妾禮,到時候……”⊕思⊕兔⊕網⊕

“本便是應該的。”王玫垂下眸。自從她學會了這個時代的禮儀,便很清楚再嫁給崔淵意味著什麼了。且當初去家廟中拜見,將她的名字記入崔家族譜的時候,她便已經跪拜過盧氏了。此時做道場再次跪拜,也並無不可,就當是為了崔淵和阿實便是了。若心中始終持平等之念,無論跪拜任何人,脊梁骨也是不會彎的。

這般大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藥王孫思邈師徒幾個。他們雖然一天到晚都在不遠的客居小樓外鑽研各種茶葉藥性,早已經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但王玫能給出的單方茶、複方茶並不多。餘下的,都隻是她在後世聽過的茶名,以及了解藥草藥性之後的構想而已。這師徒幾人倒也不嫌棄,又興致勃勃地幫她做起茶來。想將她想到的茶以及他們自己想到的茶,都一一變成實物,且辨明藥性與療效。

“聽說你們要離開彆院,去做大道場?”頗有幾分鶴發童顏之相的藥王推門而入,“老道就是道士,你們又何苦舍近而求遠呢?”

王玫想象中的藥王孫思邈是一位隱世而居的高人,也是一位心懷慈悲的名醫。不過,真正接觸這位值得尊敬的老人之後,她卻覺得他更像是一位沉浸於醫藥之中的科學家,偶爾性情裡也流露出幾分老頑童的本色。

因而,平日與他來往的時候,她與崔簡都並不太拘泥於世俗禮法。此時聽了他的話之後,她也隻笑道:“天天隻見道長拿著藥草苦思冥想,卻不見做什麼功課。也不知,道長可還記得做道場需準備什麼?《道德經》又記得多少節?”

藥王撫了撫長須,橫眉豎目:“你這丫頭,老道是道士,哪裡能忘了《道德經》?便是幾十年不曾做過道場,做道場都須做些什麼,老道自然也是記得清清楚楚——”說罷,他眨了眨眼,退回幾步:“也罷,你們去便去罷,將那些茶葉都給我們留下就是了。另外,老道出來得有些久了,正想著家去呢。你們的茶葉,老道暫時就帶回去了。待做出了新茶,再讓徒弟給你們送來,如何?”

“能得道長指點,兒三生有幸。”王玫正色,朝他行了稽首大禮。這幾天,她跟隨著這位老人,也學到了不少養生知識與做人之道、行醫之道。雖說時日有些短,但她在心中也已經將他尊為自己的先生之一了。“隻是不知道長仙居何處,兒若得了新茶葉,也好與道長送些。”

藥王神情微鬆,笑了笑:“這些年,許多人都在尋老道,想讓老道給他們診脈,甚至於想求什麼長生之法。這世間並非沒有老道無法醫治的痼疾,更沒有什麼長生之法。老道之所以長壽,也是因養生得當的緣故。隻是他們不願約束私欲,又想得長壽,哪有這般的好事?”

王玫微微頷首,很是讚同他所言:“有所得必有所失,便同福禍相依一般。”

藥王接著笑道:“若老道將所居之處告訴你,說不得反倒是害了你。因而,我的徒弟給你們送茶,你們便將新茶葉都交給他就是了。說到長壽養生,老道見你以茶葉入藥為養生之飲,才這般感興趣。昔年有名醫釀屠蘇酒、茱萸酒、菊花酒,成了普天下眾人必飲之物。這些藥酒味道雖奇怪,卻都有益於養生。而今又有這茶飲,若天下人都能飲得,也是一件惠及萬民的大善之事了。”

王玫便道:“兒也隻願有朝一日,能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