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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09 字 2個月前

了,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因為,馬球場內外如今格外寂靜,隻能聽見馬的踢踏和嘶鳴聲。無論是勝者或是敗者,誰都沒有擺出歡慶或者低落的表情,而是無聲無息地望向球場邊的太子。

觀戰台上,高陽公主倏然起身,毫不掩飾怒氣地橫了紫棠隊眾人一眼:“太子阿兄,九阿兄,這場擊鞠實在沒什麼意思,我家去了。”見她走了,房遺愛也沉著臉下馬,對太子、晉王行禮道:“是我技不如人,讓太子殿下、大王見笑了。”而後,他大步走到崔滔馬前,叉手行禮道:“是我有眼無珠,子由表兄彆放在心上。今天的事都是我惹出來的,改日再去真定長公主府給姑母與表兄賠禮道歉。”

崔滔跳下馬,微微抬了抬下頜,似是猶豫該不該就這樣原諒他。

杜荷也跟著道:“提議擊鞠的人是我,卻是自取其辱了。子由表兄大人大量,莫要責怪才是。若是子由表兄肯賞臉,不如過兩天到公主府來做客,一醉泯恩仇?”

房遺愛倒是沒什麼,杜荷是太子的人,不能不給旁邊明晃晃坐著的那位一個麵子。崔滔便頷首道:“算了罷。你們倆都是十幾歲年輕氣盛的少年郎,我年紀大些,本便該讓著你們才是。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如何?”

這幾句話說得很是大方,但無不透著居高臨下的意味。就像是一位長輩,漫不經心地指點晚輩,順便還在外人麵前顯露大度。雖說確實是表兄,不過,房遺愛、杜荷何曾受過這般暗諷嘲弄,當下便一個氣得變了臉色,一個心裡暗傷。

然而,崔滔是誰,真定長公主的兒子,當今聖人的外甥。女婿主動去挑釁外甥,卻被踩得麵子全失,聖人若得知此事將作何感想,在場諸人大致也能猜得出來。如果讓朝堂中那些臣子得知此事,又將拽住聖人進諫什麼,眾人細細一想也不難尋思。

總而言之,不論如何,今日這場事絕不能鬨起來。不然,丟麵子的是兩位駙馬都尉,甚至是城陽公主與高陽公主。

房遺愛咽下悶在心裡的那口血,瞪了一眼杜荷,張了張口,卻礙於麵子說不出更低聲下氣的話了。杜荷則露出苦笑:挑中崔滔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位表兄也是吃不得虧的性子。真定長公主攏共就這麼一個兒子,不論是贏是輸,他這個駙馬都尉必定都要舍出臉麵賠禮道歉,哄得他與他們交好……

“還是表兄大度。”球場邊始終不動的太子突然露出如春風化雨般的笑容,“大家都是%e4%ba%b2戚,總有生些齟齬的時候。也是他們兩個春風得意得久了,合該受一受指點。不然,他們恐怕還以為,從此往後就能在這長安城裡橫著走了。”說著,他起身,緩步走過來:“隻是,我竟不知,子由表兄與子竟於擊鞠一道居然如此擅長。改日也和我的球隊比一場如何?”

“太子殿下過獎了。”崔滔與崔淵二人行禮回道。

作為堂兄,又是公主之子,崔滔上前幾步,又道:“太子殿下的球隊,聽說是戰無不勝,像我們這種平日隻作頑耍打發時間的,又哪裡會是對手?不過,若殿下不嫌棄,改日便約戰一場罷。隻是,最近我阿娘讓我收斂一些,幫她做幾件事,我可能一時沒有空閒。至於我這堂弟,是被我臨時拉來的,其實不好擊鞠。若是換了書畫詩賦,他便喜歡得緊了。”打敗了房遺愛、杜荷等人的球隊還好說,若是教太子精心訓練的球隊盯上了,恐怕便彆想擺%e8%84%b1了。故意輸了自己心裡不舒服,不慎贏了太子更不會讓你舒服。

太子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頷首道:“那便罷了,強人所難也是不美。說起來,我也許久不曾見姑母了,過些天去探望她,正好帶著杜荷、遺愛陪個罪。”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們與兩位駙馬都尉不過賽了一場擊鞠而已。”崔滔眉飛色舞地道,“擊鞠嘛,輸贏都是常事。下回再賽一場,我們若是輸了,還得給舅父賠罪不成?”

房遺愛、杜荷悶聲不響:他們還能如何應對?就像是在說他們輸不起似的。

太子一笑,接著道:“往後表兄若是得了空閒,便隻管過來東宮,咱們一同遊畋擊鞠。至於子竟,我不好書畫詩賦,四郎(魏王李泰)倒是喜歡得緊。不過,以子竟的性子,大概也不耐煩去與那些個文人士子來往嚼%e8%88%8c罷。”

聞言,崔淵不得不出聲表態:“太子殿下說得是。某向來不喜那些個文會,也對人情往來、推舉薦人沒興趣。”三兩句話,便將喜好類似的崔滔往他那邊拉,又警告他彆去接近魏王,倒是直接得很。不過,太子殿下也應該很清楚,崔氏一族哪能如此輕易便被拉攏過去?一直保持不偏不倚,便已經很不錯了。或許,他也隻是想敲打一番,不教他們偏向魏王而已?

太子微微頷首,斜了杜荷一眼,慢悠悠道:“今天我本來隻想到十八娘那裡走一走,如今時候還早,倒也不耽誤——九郎,一同去?”

“阿兄,我答應二十娘和二十二娘早些回宮陪她們頑。”晉王有些為難,輕聲回道,“她們很久不曾出宮,十八娘方才給她們帶了好些玩物,正好讓她們也高興高興。”他說的是兩位嫡%e4%ba%b2的幼妹,晉陽公主與衡山公主。長孫皇後共出了三子四女,嫡長女長樂公主下降舅父長孫家的表兄,嫡次女便是城陽公主。嫡三女晉陽公主、嫡四女衡山公主年紀尚小,與同住宮中的幼兄晉王感情十分深厚。

太子便道:“那你去罷。”說著,他就帶著一群烏泱泱的人走了。晉王稍遲一步,衝著崔滔、崔淵笑了笑,也快步離去了。

等他們離開馬球場後,紫棠隊諸人才徹底放鬆下來,紛紛回到廂房洗浴換衣。打理妥當,崔淵頭一個回到馬球場邊,摩挲著最後換上的那匹烏黑駿馬,毫不掩飾喜愛之色:“這匹馬實在很有靈性,與我意念相通,比起阿玄來毫不遜色。你們說,若我願出幾十萬錢向這彆院主人買下它,對方可願意割愛?”

“聽聞這彆院是城陽公主所有。”崔泌笑道,“方才杜駙馬有心致歉,想來一定不可能舍不得一匹駿馬。”

“澄瀾說得是。”崔滔也道,“待會兒派個管事來問一問罷,總不能讓你直接牽回家去。”待眾人都聚齊了,他又一次無視了旁邊的王玫,笑道:“咱們好不容易贏了這場擊鞠,去樂一樂如何?”

在平康坊找樂子,自是少不得坊東中曲、南曲那些*之地。眼見著方才還疲憊不堪的眾人立即便精神百倍起來,隻有崔淵興致缺缺地摩挲著駿馬油光水滑的皮毛,漫不經心地道:“我與九娘須得早些家去,你們自去便是。”

“我今日傷著了,便不去掃大家的興了。”崔泌接著道,崔泳自是要送自家兄長歸家,也不得空。

崔滔便%e4%ba%b2自叫了牛車將他們兄弟送走,又讓其餘人先去相熟的妓家等著,陪著崔淵、王玫默默騎馬到平康坊東門邊,這才撥馬尋歡作樂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勢判斷

待回到宣平坊,崔淵便立即遣人去城陽公主彆院詢問買馬之事。而後,他將阿玄牽回馬廄裡,%e4%ba%b2自給它喂食、刷洗。許是覺得主人有些見異思遷,阿玄高傲地扭過腦袋,鼻子裡不屑地噴著氣,就是不吃他喂的豆料。

王玫看得有趣,禁不住笑了起來:“瞧瞧,連阿玄都吃醋了。你當真相中了那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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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馬。”崔淵撫摸著阿玄脖頸上的鬃毛,“既然是我心愛之物,自是應該不計代價問一問。否則若是錯過了,日後一定會後悔。”說著,他桃花眼微眯,笑道:“而且,白得一匹寶馬的好事,又如何能放過?”杜荷挑撥房遺愛找上崔滔尋釁鬨上這麼一場,不就是想與真定長公主府、崔家論交情?迫使他們保持中立或者靠攏太子?他若直說想要那匹馬,一定正合他意罷。

“不錯。莫說是一匹馬了,便是十匹八匹,杜駙馬也會高高興興地送過來。”王玫道,“不過,送了你這份大禮,便讓貴主承了這份情,合適麼?”

“九娘覺得呢?”崔淵不答反問,拍了拍阿玄的腦袋,歎道,“給你娶個媳婦,你居然還敢嫌棄。也罷,它若看得上你才奇怪。”阿玄猛地扭身看著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張嘴咬住他的袖子不放。

王玫不禁心中感歎這匹馬的靈性,見崔淵慢條斯理地撕開袖子,施施然地走過來,而阿玄悶不吭聲地啃起了豆料,不由得彎了彎%e5%94%87角。在人來人往的外院裡,顯然不適合討論這種問題,因而她並未出聲回答。

直到兩人去正院內堂拜見過王奇與李氏,而後相攜回到薰風閣洗浴乾淨,對坐晾乾頭發的時候,才繼續低聲議論起來。

“你覺得,今日擊鞠之後太子那一番話,已經離間了咱們崔家與魏王。所以,倒不如乾脆當成尋常%e4%ba%b2戚往來?順其自然?”王玫道,“如此一來,貴主便不需承什麼情,權當是侄兒、侄女婿給姑母的孝敬便是了。”

“叔母不偏不倚,兩邊都疏遠,他們反倒是疑神疑鬼不安心。倒不如收太子幾匹馬,再收魏王幾幅畫,兩邊便安生了。”崔淵回道,挑起眉,“嘖,也不知魏王會送什麼書畫,說不準真有對胃口的。想來,他身邊的幕僚應當會打聽打聽我的喜好罷。這幾日不如就讓人散播些消息,不拘是顧陸張(顧愷之、陸探微、張僧繇)的畫,或是王右軍(王羲之)的書帖,都是我所好也。”

王玫失笑,嗔道:“若是他真得了這幾位大家的書畫,恐怕送給聖人還來不及呢。聖人癡迷王右軍的書帖,早已是天下皆知了,哪裡還輪得到你?”

“那便給我閻公(閻立本)的畫,歐陽公(歐陽詢)、虞公(虞世南)、褚公(褚遂良)的書帖。”崔淵隻得退而求其次,麵上露出一付甚為可惜之狀。仔細想想,倘若他是朝中重臣,魏王真心想拉攏於他,又何至於舍不得顧陸張的畫?身居高位所得的好處,確實是數不勝數。

王玫道:“若是這些當世大家之作,那便容易多了。”略停了停,她又歎道:“這一天,可真夠驚心動魄。我從未想過,不過是一場擊鞠,居然也能見到晉王與太子。皇後殿下嫡出的三子,就隻差魏王不曾見過了。”

“想見魏王也不難。四月是叔母的生辰,他定會前來慶賀。”崔淵道,勾%e5%94%87笑起來,又問,“今日見到太子殿下,你覺得如何?元十九能入得他青眼麼?”

王玫仔細地想了想,搖首道:“太子殿下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