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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18 字 2個月前

的名聲。若是出了什麼事,梁公(房玄齡)隻怕會怒而清理門戶。”他並不是危言聳聽。崔淵又不是默默無聞的平民百姓,而是五姓七家之首博陵崔氏嫡支子弟,又才名遠揚。如果當真出了什麼事,房遺愛與他恐怕都落不得什麼好處。

房遺愛抬首,突地冷笑道:“我確實看不起崔子由那些人,也不屑與他們相提並論,所以今天才想借著擊鞠教訓他們。不過,你又為何要湊這個熱鬨?上午險些打起來的時候,就是你出了擊鞠的主意,說是比互毆明正言順多了。這場擊鞠,於你,於太子,有什麼好處?!你想踩著我去拉攏崔子由他們那些廢物?!”

“你想得太多了。本想讓你合情合理出口氣,如今出不了氣,你卻責怪起我來?”杜荷臉色也變了,冷道,“上午要是真打了起來,你以為自己又能得什麼好處?”

兩位駙馬都尉氣急吵了起來,周圍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知該如何勸。觀戰台上的高陽公主、城陽公主見狀,蹙起蛾眉徐徐起身。晉王便寬慰道:“隻是球場上不順,心情不佳而已。你們不必擔心,且坐下。我去看一看便是。”

“崔子竟,想不到你居然有這般好身手!不如我們幾個便組個固定球隊如何?”

“是啊!看誰不順眼便打一場!以擊鞠分勝負!”

“這個主意好!鬨起事來家裡怕又要請什麼家法!球場上的勝負,誰又能說什麼?!”

被崔滔的狐朋狗友們團團圍住的崔淵挑起眉,搖首道:“我對擊鞠沒什麼興趣。”難不成這些人看不出來,他用的不是什麼球技,而是武藝。使球杖時也不太順手,偶爾當成橫刀砍劈挑抹,那些圍住他的人倒是容易一時懵了,反應不過來。

幾人還待要繼續纏,崔淵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崔泌、崔泳兄弟,忽然一笑,道:“我五月便要縣試了,可沒時間與你們飲酒作樂、遊獵擊鞠。”崔滔也將他們趕開,嘴裡道:“你們以為我這堂弟很閒麼?他可是許了我世父與他那大舅兄,定要進士入第的。”

兩人聲音不大不小,崔泌、崔泳兄弟聽了個正著。崔泌臉上的笑容刹那間褪得乾乾淨淨,而後又緩緩勾起了嘴角。他的神情變換得實在太快,隻有一直注意著他的崔淵瞧見了,頓時心情變得極佳。而崔泳則露出了驚喜之色,忙問:“子竟兄要考貢舉?”

“家中兩位兄長都是門蔭出仕——子由大概也不例外,我阿爺覺得一家人都是門蔭不免太過難看,便命我去試試。”崔淵答道,話中頗有幾分不情不願,“我對官場毫無興趣,到時候隻管報了名,交個白卷便是了。”

“我……我還想與子竟兄同考省試,一起進士入第呢。”崔泳喃喃道,失落極了。

他身後的崔泌險些無法維持笑容,接道:“子竟心不在官場之上,勉強為之反倒是不美。不過,族世父畢竟對子竟期望甚高,恐怕不會容你隨意敷衍罷?”

“端看我心情如何罷。”崔淵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又望向對麵,“怎麼連晉王都過去了?歇息也夠了罷。早些結束,我還能帶著九娘在附近走一走。”而後,他注意到對麵的角落裡走出一行人來,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走在最前頭的,是位身著黛紫色常服的年輕男子。他年約二十來歲,%e5%94%87上蓄著短須,乍一看去有些陰鷙淡漠,但下一瞬這種感覺便被無可挑剔的笑容衝得淡了。而若說他全身上下最引人矚目的是什麼,大概就是他那一瘸一拐的右足。任何人在看見他的第一眼時,都不免望向他的右足。然而,這世上大概沒有多少人的目光敢在他的右足上多停留片刻。唯恐不過是一眼,便遭了他的厭惡,為自家帶來無窮無儘的麻煩——這種事,並非沒有發生過。

太子殿下李承乾,罹患足疾之後,性情大變,沉溺於遊畋玩樂。且他自幼聰明過人,但凡想要報複一個人,自然有的是法子教人一輩子都刻骨銘心。

此時此刻,他輕輕地甩著馬鞭,阻止了身後人的通傳,便向著晉王、杜荷、房遺愛等人走去。在靠近他們的時候,他望了一眼球場兩側的計分架,麵無表情。然後,他手輕輕一抖,突然一鞭子從晉王身側抽了過去,計分架便倒在地上,插好的小旗子散落一地。

晉王臉色越發蒼白了些,抿了抿嘴%e5%94%87,回首笑道:“阿兄來了。”

“聽說杜荷、房遺愛你們正在擊鞠,結束了?”太子並沒有理他,而是對旁邊人道。

晉王默默地離眾人遠了幾步,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垂下的眼睛中浮現出了什麼情緒。因為這個時候,所有人矚目的對象都是他的嫡長兄。城陽公主、高陽公主立刻走了下來,觀戰台上剩下的人也紛紛跪拜。就算是正在球場另一側的崔淵、崔滔等人也趕了過來,給太子見禮。

“既然沒有結束,那便繼續。我就在這裡看著。”太子道,撩起眼皮,“九郎也坐過來,十八娘、十七娘都回去。”球場邊畢竟有幾分危險,女眷們確實應該離得遠些。晉王溫聲讓不太情願的高陽公主回了觀戰台,自己在太子身側坐了。

“子由……”翻身上了馬之後,幾個宗室子弟有些擔心地靠近崔滔,剛想說什麼,便感覺到對麵射來仿佛帶著刺的目光。他們本能地縮了縮頸子,立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方才不是已經說了?”崔淵輕飄飄地道,“不過是一場擊鞠而已。勝負輸贏,何必在意。就算是鬨到聖人麵前,也沒什麼可說的。”他之前曾以為太子心太急了,迫不及待想要借著找子由的麻煩逼著叔母出麵。但如今一看,這位雖然比幾年之前更陰沉了幾分,卻尚有理智,還能完全控製住情緒。想必,他固然看中某些結果,卻也並非十分在乎罷。

隻是不知,他的容忍底線究竟是什麼?而他們又是否需要因他的緣故而退讓?

當然——

不能退!更不能讓!

心裡雖轉著許多念頭,但崔淵、崔滔下手都毫不留情。不過片刻之間,他們便再度配合擊入一籌,追成了平局。而後,不多時,又下一籌——

反敗為勝。

第一百一十八章 握手言和

王玫的目光緊緊隨著球場上的人移動著,而後,似不經意地順帶看了看球場邊上的太子與晉王。方才,太子一行人出現時,她便注意到了他的跛足,猜出了他的身份。而他那時一鞭子甩過去,還令她驚了一跳,以為他要衝著晉王撒氣。不過,事實證明,太子尚沒有暴躁到鞭打嫡%e4%ba%b2弟弟的程度。就算在場的是他恨之欲死的魏王李泰,也須得做出兄弟和睦的模樣來。否則,不用等到謀逆,深愛兒子們的李世民與長孫皇後恐怕就容不得他坐在太子之位上了。隻是——那一鞭下去,晉王肯定受到了驚嚇,心裡也不會好受罷。◇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最近仔細地思考過,同樣是嬌寵出來的嫡子,又是嫡幼子,怎麼晉王李治的情商算來算去比兩位兄長好了不少。看來,也都是因日子過得並不像表麵那麼順遂的緣故。這兩位情商太低的兄長,彼此之間爭寵鬥氣奪嫡,不僅無視了體弱的幼弟,還總有些撒氣的意思。或許,這也是李治登基之後便急著掌權,對任何乾涉自己的人都深惡痛絕的原因罷。另外,即使他性格偏弱一些,狠辣無情亦是皇家人的天性一麵,就算對方是自己的%e4%ba%b2舅舅也不能幸免。

那麼,問題來了。

千古一帝唐太宗李世民,與賢惠睿智的長孫皇後,到底是怎麼教養孩子的?才會將三個聰明伶俐的兒子,養出了兩個熊孩子?而且,就算是不熊的幼子,最後也因優柔寡斷,險些讓李家的江山改了姓。

畢竟是後世之人,王玫在心裡腹誹著當今最尊貴的一對夫婦,也並不覺得如何大逆不道。說來說去,縱是有萬貫家財,子孫不濟,日後也隻有淪落的下場。對於父母而言,毫無原則地寵愛縱容孩子,很可能反而毀了孩子的一生。不過,相反,為了讓孩子有出息而強壓得其痛苦不堪,顯然也並不可取。

想到這裡,前不久剛正式晉升為母%e4%ba%b2身份的她不禁微微皺起眉頭,轉移了心神,思索起了崔簡的教養問題。幸好,目前自家阿實一切都順順當當的。不論是進學、習武或是頑耍,都能讓他覺得很高興,也很投入。不過,孩子確實還小,身邊的糟心事越少越好。

之前,她總覺得盧傅母之事太過敏[gǎn],做得不算太過分也就罷了。但任何事情的崩壞都起於微末之處,就算她不是嫡%e4%ba%b2的母%e4%ba%b2,也應該全心全意為孩子著想,將些許不好的苗頭給掐滅在無形之中。與阿實相比,與他們一家人的和睦相比,在外的名聲,旁人的流言蜚語,又算得上什麼?

這時候,馬球場上,雙方的你爭我奪已經到了最激烈的時刻。因紫棠隊如今正以十四籌穩壓棗紅隊十三籌一頭,若是眼下這一球再打進了,這場擊鞠便是他們勝了。晉王掃了一眼棗紅隊倒在地上的計分架,蒼白的臉微微有些繃緊。而他旁邊的太子仍然是麵無表情,垂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隻見混戰之中,崔淵撥馬從三人的夾擊之下衝了出來。那幾人急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球杖竟往馬%e8%85%bf上掃了過去。而那通體烏黑的駿馬仿佛能感知到危險一般,倏然高高跳了起來,成功地躲避了這次偷襲。同一個瞬間,崔淵身體重心向一旁傾斜,整個人貼在了馬腹上,球杖巧妙地避過那幾支球杖的月牙頭,輕巧地往斜裡一勾。五彩斑斕的馬球被他挑了起來,往空中高高飛去。

棗紅隊之人見球擊飛了,衝著落點匆匆往回撤。崔滔正守在落點附近,紫棠隊見狀也蠻橫無比地擠了過去。雙方推推搡搡,馬匹衝撞在一起,也不知是誰打著了球,宛如流星一般飛往場外。

方才落了下風的棗紅隊頓時鬆了口氣。卻不想一騎黑馬突然橫空跳起,馬上之人揮杖狠狠將球抽向了球門。球的速度實在太快,再如何趕也已經趕不及了。在場所有人便隻能目睹著那小小的一顆球劃出一道線,越過球門,鑲嵌在了後頭的矮牆上。

王玫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方才崔淵那一下,讓她想起了棒球的揮棒姿勢,又熟悉又打得漂亮。看完這一場擊鞠,她總算也稍微看出了些門道。自家的四郎應該是隻知道規則,並不曾玩過,動作與其他人完全不一樣。但或許也正因如此,對手才摸不清他擊球的規律,教他占了上風。

幸而她鼓掌的聲音並不大,且很快就克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