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頁(1 / 1)

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20 字 2個月前

表態。這一次擊鞠,不打也得打!”

他說得很快,王玫幾乎沒聽清楚。崔淵眉頭一動,便又有兩人走了進來,卻是崔泌、崔泳兄弟倆。崔淵與他們叉手見禮,王玫也跟著叉手行禮,而後悄悄繞到他身後,半掩藏住了自己的身形。崔泌、崔泳見狀,自然發覺她並非男兒身,迅速地移開了目光。

崔滔卻像是才發現她似的,道:“怎麼弟妹也在?既然著了丈夫衣,大概便無妨了。待會兒擊鞠,城陽公主、高陽公主應當都會去觀戰。”

崔淵略作沉%e5%90%9f,便道:“若有女眷觀戰,便不需忌諱什麼了。且九娘從未見過擊鞠,一起去看一看也好。”

城陽公主且不說,高陽公主流傳到後世那些“逸事”可並不怎麼好聽。不過,遲早都需與這些金枝玉葉打交道,想來大庭廣眾之下,她們也不會為難彆人罷。何況,這也不過是一次馬球賽而已,不論輸贏如何,都僅僅隻是玩樂罷了。想到此,王玫頷首道:“走罷。”她也確實想見識見識大唐的馬球賽事。

崔淵便帶著她向外走,又問:“澄瀾、澤明也是子由強拉過來的?好不容易休沐一回,他沒有擾亂你們的行程罷?”

崔泌頗有興味地望向崔滔的背影,笑道:“原本我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隻是想去曲江池走一走。路上遇見之後,子由就急匆匆地將我們帶了過來。不過,我和澤明都不擅長擊鞠,隻怕待會兒會連累你們。”崔泳也接道:“隻盼子由兄能多尋幾個人替下我們。不然若是害得你們輸了,我們可過意不去。”

“是他匆匆迎戰,便是輸了也怨不得誰。”崔淵答道,無視了崔滔身上熊熊的怒火:“你們好歹也是我找來撐場麵的!球賽還未開始呢!怎麼能先輸了氣勢?!”

幾人催馬前行,不多時便到了一座三路五進的大宅子前。那宅院修得十分齊整華麗,一見便知是高官貴族所有。王玫心裡感歎,想不到平康坊裡也住著高門世家。然而,仔細想想,平康坊離皇城不過一步之遙,住在這裡自然再便利不過了。

眾人下馬,湧進了外院。越過旁邊的側門,便見前方視野開闊起來,正是一座新修建的馬球場。那球場用桐油澆地夯實,看起來平滑光亮,三麵圍著矮牆,隻有北麵起了高台作為觀戰台。此時,球場兩側都已經漸漸聚起了不少人,觀戰台上也鋪設了行障席位。這一場球賽,似乎馬上便要開始了。

崔滔、崔泌、崔泳直接去了球場一側的廂房中換衣衫,崔淵則%e4%ba%b2自送王玫在觀戰台的角落中坐下,又吩咐丹娘、青娘與部曲們好好服侍。正要轉身離開,迎麵卻遇見一群人正簇擁著一個頭戴垂腳襆頭、身穿梅子青色圓領窄袖袍的十四五歲少年郎漫步行來。那少年生得很俊美,隻是臉色略有些蒼白,嘴角含笑,身形清瘦,看見他時帶出了些許疑惑。

崔淵不動聲色地端詳著他,行禮道:“某崔子竟,見過大王。”

少年郎這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雙目亮了起來:“我還說你怎麼如此眼熟,原來是崔淵崔子竟!真是太巧了,前些日子剛得了你一幅畫,你在上頭寫的行書簡直是絕了!”

“大王謬讚了。”崔淵淡定地回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球場風雲

許是有些興奮的緣故,少年郎蒼白的臉上染了些許薄紅,笑著評點起了崔淵的行書。他的聰敏智慧才學自是不及魏王,不過因體弱多病得聖人、皇後悉心教養的緣故,於書法一道造詣頗深,評說亦是十分中肯。

崔淵原本並不想多說什麼,但此時難免心生幾分知己之感,便朗朗笑了起來:“大王所言甚是。某的草書不及行書多矣,楷書雖能見人,但畢竟不合我的性子,也不敢隨便獻醜。”他素來便喜歡一筆而就的酣暢淋漓之感,因此更偏愛草書,對自己的要求也十分嚴格。如今仍有兩三分不及先祖崔瑗,在他看來就不值得為外人所道。

“是子竟自謙了。”少年郎便道,“改日也讓我瞧一瞧你的楷書、隸書與篆體罷。”

畢竟是龍子鳳孫,雖然語氣平和,卻不免帶著幾分不容拒絕之意。不過,崔淵並不覺得意外。倘若連這一點脾氣也沒有,又哪裡像是聖人、皇後所出的嫡幼子?何況,這位的態度比之魏王、太子殿下已經溫和太多了。“大王若不嫌棄,某改日便……”崔淵略頓了頓,想到眼前這位尚未出宮建府,接著道,“便請叔母帶給大王罷。”在他們家,能光明正大出入宮廷的,自然隻有真定長公主了。

聞言,少年郎笑道:“我也已經有些天不見十三姑姑了,替我問聲好罷。”說完,他聽見馬球場上的蹄聲,望了望球場上聚起的人,有些驚訝地問:“你今日也要下場擊鞠?”而後,他便示意自己身後那一群人往側麵讓出一條道來:“我將你強留在這裡,隻怕表兄與妹夫們都等不及了。”

“多謝大王,某告退。”崔淵長拜道謝,匆匆去了。瞬息之間,他的目光有些漫不經心地掃過這群侍婢與宦者,而後便走得遠了。

王玫此時已經跽坐在席上,肅拜下來:“見過大王。”而她腦海裡早就揣測出了這少年郎的身份:已經封王,身體算不上好,住在宮廷之中——顯然,這位一定便是晉王李治了。若沒有意外,他就是未來的唐高宗,一位想借著宮廷鬥爭影響朝堂,既無情狠辣又當斷不斷的皇帝。大概連他自己也並未料到,不願受群臣轄製的結果,最終卻是養虎為患,成就了一代女皇。

晉王從她行禮的姿勢中看出了她的女眷身份,目光隻在她那身丈夫衣上轉了轉,便移開了:“不必多禮。”說罷,他轉頭便見觀戰台下行來一群盛裝打扮的宮婢,當中簇擁著兩位華衣美飾的少女,不由得微微笑起來:“十八娘,十七娘。”

那兩位少女瞧著也不過是含苞欲放的年紀,頂多隻有十三四歲而已,舉止氣度高華,卻仍有幾分青澀。王玫隻匆匆一眼,便又俯身拜倒:“見過兩位貴主。”這兩位原來竟是晉王的妹妹?看起來與他相差大概一兩歲左右,卻已經在去年年初便陸續出降,成婚也未免太早了些。想到此,她暗暗鬆了口氣。或許在真定長公主身邊待得久了,她覺得這兩位貴主無論是威勢氣魄都仍有些不足,也讓人生不出太多的敬畏之心。

“起來罷。”應答的少女緩步上前,很是%e4%ba%b2熱地喚著晉王“阿兄”。另一位少女略遲一步,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意思。不多時,這三位便自顧自地離開,去了觀戰台正中央,視野最廣闊的位置。

王玫這才直起腰,神色平和地望向馬球場上。說實話,對著父%e4%ba%b2母%e4%ba%b2、%e4%ba%b2近長輩之外的人行跪拜大禮,她心裡仍然十分不習慣。但不習慣又如何?遲早都會有這麼一日。在這個時代,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永遠挺直背脊。即使是五姓七家,即使是皇子皇女皇孫。而在登上大位之前,又有多少人徹底敗退下來?嫡庶長幼在皇家其實並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誰會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李承乾?李泰?或者,仍然是李治?

這時候,馬球場兩側的人都已經準備妥當。左邊一隊人身著棗紅色的緊身袴褶,揮鞭大笑,意氣風發;右邊一隊人身著紫棠色袴褶,悶頭悶腦,默不作聲。若光從氣勢來看,左邊戰意勃發、%e8%83%b8有成竹,勝算顯然更大一些。然而——王玫的目光停在右邊側下方那個熟悉的身影上:她當然隻支持自家夫君。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或許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崔淵抬起首,往觀戰台上望去,而後微微一笑。

“無精打采的作甚?”崔滔忽然怒道,馬鞭指向對麵自信滿滿的十幾人,“難不成你們甘心就這麼被他們羞辱?!他們是功臣之子!是駙馬都尉!那又如何?!你們不是宗室子?!不是公主子?!不是五姓子?!血脈身份不比他們高貴?!”他%e8%83%b8膛劇烈起伏,雙眼因怒意而迸發出異彩。

“但……二十七郎幾個,都家去了。”一位宗室子回道。受到挑釁的不止一人,首先忍不住跳出來的卻隻有崔滔。他們幾個酒意上頭,便也憤憤地應了這場球賽,待回過神來,後悔不迭時,早有知機的已經悄悄溜掉了。擊鞠的人竟然都湊不齊了,這才有了方才崔滔到處逮人那一出。

崔滔聽得,嘿然笑道:“事到如今,你家去也已經遲了。”

“擊鞠眼看就要開始了,你們還吵來吵去的浪費時間?”崔淵冷哼著打斷他們,“不過是一場擊鞠而已,贏了又如何?駙馬都尉還能帶著公主哭進宮去,尋聖人、皇後殿下做主不成?若是如此,往後誰還敢與他們擊鞠?你們可彆想得太多了。”

眾人當然知道這一場擊鞠並不像他所說的那麼簡單,然而,眼下也隻能打起精神來,各自散開,心不在焉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球場邊上的幾個大漢高舉著鼓槌,敲響了鼓點。鼓聲由慢而快,仿佛延綿不絕的雷聲,到□□時戛然而止。刹那之間,眾人催馬上前,衝向球場正中央放著的色彩斑斕的小球。棗紅隊一位年輕郎君搶得先機,球杖觸地一帶,便將球擊飛出去。

緊接著,不論是棗紅隊或是紫棠隊,都追著球衝過去。馬匹之間的距離近得驚人,時不時便有撞擊的嘶叫聲響起。馬蹄揚起的塵土,球杖擊出的軌跡,球飛舞來去,一時間,紫棠隊的半邊球場便混亂不堪起來。

棗紅隊好像商量過戰術,兵分三路,互相配合擊球、傳球。而紫棠隊畢竟隻是四處拉過來湊數的烏合之眾,彼此之間毫無默契,見球飛過來了,便都衝過去揮球杖。且不說配合了,你擠著我、我擠著你,嗬斥的,勒馬的,抱怨的,自己人不經意間都下了不少絆子。幾乎毫無懸念地,棗紅隊乾脆利落探身掃去,小球飛過幾匹馬的四蹄之間,跳入球門裡。

棗紅隊先下一籌,場邊的大漢們敲著歡快的鼓點,又有人將小紅旗插到他們的計分架上。

“崔子由!若是短賽!你們便輸了!”棗紅隊中,一位少年抬起球杖笑道,“也罷!看你們好不容易湊齊了人,便再陪你們耍一耍!”

崔滔臉上陰雲密布,一語不發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崔淵看了他一眼,略收了幾分漫不經心之態。如果沒認錯,那少年就是十七公主高陽公主的駙馬都尉房遺愛了。房相嫡次子,駙馬都尉,確實有目中無人的資格。不過,他怎麼會突然和一群沒什麼來往的紈絝子弟過不去?當然,有依附東宮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