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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著性命,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讓太子妥協。幸虧,幸虧有景陽王從中斡旋,壓下這事。不過……景陽王不是被太子調進宮鎮壓秦王的嗎,為什麼又會幫秦王?

杏園餘氏,一定是宋王妃餘氏出麵,方能說動和阻止景陽王。

鄭華秋又道,宮中夜變的第二天,王府同時傳來消息,秦王因病起不來身,貼身侍衛和王府長史進宮替主子上稟,請求去往封地。

秦,乃陝西郡簡稱,秦王的封地為北方的陝西郡,中心城池為長安,距離沂嗣王駐軍的江北城隻隔著一兩個城池遠,秦王奏請中提及如今北患深重,北上駐紮,也正好能為沂嗣王作後援力量。

秦王的奏請一提出,景陽王第一個附議讚成。

秦王夜闖一事,足可見其膽量和野心,朝野上下暗中震驚,雖有景陽王及其門客強行壓製,仍是避免不了流言蜚語,秦王離開,對於京城的安寧也是件好事,一時之間,朝臣也紛紛附和景陽王。太子在群諫之下,隻得應下,一日後,下了監國之旨,準秦王帶%e4%ba%b2兵及闔府去往封地陝西郡。

如今,北城的秦王府,人去樓空,荒涼一座孤屋。

“王妃,秦王目前暫時離開,是明智之舉,”鄭華秋勸道,又記起什麼似的,站起身:“來人,將人帶進來。”

雲菀沁眼神爍然,波光微漾。明智之舉,確實……太子因為景陽王的兩萬子弟兵和景陽王本人的擔保,壓下此次闖宮一事,可這件事兒正是火頭上,三爺在太子和臣子麵前,已成了野心勃勃的人,目前若留在京城,免不了成為太子的肉中刺,兩人大眼瞪小眼的,遲早再生疽寤,說不定還會被太子暗中加害,到時候隻怕景陽王也擋不住。

三爺自請北上護境抗敵,既能夠避開太子刁難,韜光養晦,對於和太子現在緊繃的關係來說,也算是個緩解。

雲菀沁宛如夢中,還沒回過神,正這時,腳步響起,一道身影撲進來,半傷感半喜悅:“娘娘!”

竟是初夏進了宮。雲菀沁鼻頭一酸,心頭總算暖一些,撐起身子。

初夏將她上下又摸又端詳,見沒什麼事兒,放心許多,哽咽道:“三爺叫奴婢留在京城照顧娘娘,今兒才被人內務府的人接進來。”

鄭華秋在旁邊補道:“已經是經了太子那邊的允許,今後初夏姑娘就在宮裡,跟在娘娘身邊了。”

一聽這話,雲菀沁心中一動,這意思是自己還得繼續留在宮裡?她強定心緒:“鄭姑姑,勞煩你還是跟太子那邊傳達一聲,我想見他一麵。”

鄭華秋應了一聲。

雲菀沁見她要走,想起什麼,忙道:“沈同知沒事吧?”為秦王開城門,不顧崗位職責,難道不會被降罪?

這次是初夏開口,忙道:“放心,奴婢聽施遙安說,三爺奏請離京時,跟景陽王特意提及了沈同知一事,隻說當夜是以皇子強權和加急軍務誘哄威逼沈大人開城,景陽王也從旁勸諫了幾句,加上看在沈老將軍的麵子,所以沈同知除了罰俸,並沒受什麼重罰……隻是……”

“隻是什麼?”雲菀沁放下去的心又一提。

“隻是那沈同知說自己%e8%84%b1不了責任,自請降職,調入宮內當侍衛當做懲戒。太子也準了,讓他進宮當侍衛領班。”初夏道。

雲菀沁沒說話,不管怎樣,隻要人沒事兒就好,等鄭華秋走了,初夏迫不及待上前,拉了她的手:“三爺得知娘娘沒事兒,一定會很高興,娘娘快養好身子。”

雲菀沁心不在焉地聽著她的勸慰,半晌才道:“初夏,你剛來宮裡,許多事都不清楚,先下去找領班的宮女熟悉一下規矩吧。”

初夏見她臉色有些疲倦,點點頭,先拉了簾子,退下去了。

屋子內一空,初夏的背影繞過簾子消失的一瞬,室內靜謐下來,眼皮終是承不住包裹的淚壓,雲菀沁喉嚨一澀,低低哭出聲來。

他將初夏特意留給自己,可他卻走了……他不得不走的道理她懂,可想要消化,卻不是一時半刻的事。

纖指死死扣入床榻上的被褥裡,她跪坐在榻上,嬌容上冰涼液體無聲地恣意流淌,因為怕驚擾到外麵的人,克製住喉間的飲泣聲,不一會兒,淚水濕了衣襟和腮前的發絲。

簾子外,一襲修俊身影站了多時,來了多久,就看了這一場梨花帶雨圖多久。

女人的眼淚不珍貴,喜歡用眼淚當武器的女人太多了。

可他從沒見過她哭,她好像是個生來隻會讓彆人哭的,可此刻,她卻在為那個男人哭得厲害。

欲壓且抑的流淚,克製的難過,讓一具嬌軀輕微顫唞,她哭得鼻尖粉紅,眼皮腫翹,秀發也散落下來,緊緊抿著%e5%94%87,生怕哭聲太大。

明明狼狽不堪,卻讓男子想要衝進裡麵,告訴她,那個男人能做的,他也能做,他並不比那個男人差,唯一差的,隻是比他晚了幾步,不該太多的顧慮,不該非要等除了皇後再對她表達心意。

可到底已經是晚了。除非洗去她記憶,重來一次,否則,光看她此刻的眼淚,他已永遠勝不過那男人。

沉默許久,他打簾,跨進去。

男子的步履聲驚得她抬起頭,一看來人,汲了眼淚,拿起帕子揩乾淨臉,又下了榻,卻與他保持距離,聲音恭敬,又不無冷清:“太子來了,怎麼也不叫人通知一聲。”

“看你哭得暢快,哪敢吵了你的雅興。”仍是昔日一樣略帶三分頑劣的輕佻聲音。

可如今,他戲謔的態度和舉止,再騙不過人了。她喉嚨一動,直接道:“不知道太子什麼時候讓我出宮?”

“出宮?去哪裡?北上去找老三?還是一個人在京城尋個宅子,獨居下來,等他回京?”他見她渾身豎其鋒芒,就像傷勢剛好的小獸,不願意%e4%ba%b2信人,掀袍坐在旁邊椅子上,反問道。

雲菀沁沉默,隻聽他聲音加重幾分:“孤頂著違逆遺旨、不孝不敬的千鈞壓力,將你們幾個暗中換了下來,接下來的,你也得一切聽孤的。”

雲菀沁貝齒輕咬%e5%94%87:“我知道太子是因為我,才將那五名醫女也救下來,這一點多謝太子。”

“順手的事兒。反正都已經違了父皇的遺願,換一個人是違旨,換六個也是違旨。”他謔慵道。

“她們被連夜送出宮,就是因為怕被人看見,讓殉葬掉包的事兒曝光,我也不能繼續留在宮裡,所以還請太子讓我儘快出去。”雲菀沁靜道。

太子一聲輕嗬:“你跟她們的情況不一樣,她們六個,祖籍全是外地鄉間普通民戶,打發回家,也就沒人會知道了。你呢?你現在出宮,無論是重回秦王身邊做你的王妃,還是找個地方住下來,都會被人知道,到時候就前功儘棄。你隻有留在宮裡,孤才能保住你,才不浪費老三拚死拚活的保你一場。”`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留在宮裡被人看見,讓人得知太子掉包換下殉葬之人,到頭來,我一樣會死,一樣會牽連了太子。”雲菀沁一股氣往上湧,秀眉顰緊,又有些頭暈,扶住旁邊的香幾,才平定下來。

“這是孤該操心的事,不是你。”太子眼一動,忽的揚聲:“送進來吧。”

簾子掀開,年公公帶著兩名宮女捧著托盤,魚貫而入,托盤裡是精致而嶄新的華服與珠冠。

宮女放下衣飾,年公公揮揮手,示意退下。

“這是什麼。”雲菀沁沒力氣去端起來仔細看,隻覺%e8%83%b8口濁氣又一滾,先帝出殯那日起,就沒吃過什麼東西,可這會兒偏偏像是吃撐了一樣,胃裡頭脹脹的。

“若是新帝的後宮嬪妃,自然可以免於殉葬,正大光明地在宮裡過下去,沒人敢非議。”一字一句,從太子口裡吐出。

年公公突然幾步走到雲菀沁身邊,抱袖躬身:“國不可一日無主,先帝爺已經出殯,下月初,太子擇日禦極,先提前恭喜雲美人。”

什麼美人?雲菀沁錯愕,隻聽太子道:“美人這位份確實低了些,但你原來是王妃,二嫁進宮,到時恐怕會引來外人的議論,一開始也不好封得太高,何況你如今在宮裡隻為保命,應該也不屑於什麼高位,待日子長一些,孤再想法子將你提拔上——”

“什麼提拔!誰叫你提拔了!我什麼時候說要當這後宮的嬪妃了!”氣滾上來,伴著排山倒海的胃液,雲菀沁忍住不適。

“好,那你即刻從這兒走出去!彆說三千%e4%ba%b2兵,到時就算老三領三萬%e4%ba%b2兵進宮,孤也再沒辦法能保你了!”太子也不強逼。

“王妃,如今也沒彆的法子,您本來是為先帝爺殉葬的,還是太子的皇嫂,太子將您換下來納入後宮,自己也是頂著壓力,還得被人議論呢!秦王夜闖禁宮,好容易將您的命保住,您就當是為了不辜負秦王這場冒險吧……”年公公嘀咕。

“你說得沒錯,”雲菀沁望了年公公一樣,目光一移,又若有似無地瞟太子一眼,不無譏諷,“秦王跟太子已經走到這一步,先帝臨死還要擺他一道,與太子合謀以我引他進宮一網打儘,現在,人都被太子逼出了京城,我為了苟活,再去當太子後宮的人,就算不怕彆人說三道四,我自己都覺得沒臉。保住性命有什麼用?”

太子臉色一變,脾氣憋不住,一拍案,竟像個再也受不了一點兒委屈的小孩,啪的站起身:“在你心裡,秦王是個天山雪蓮,孤卻比硯台裡的墨汁還要黑對不對!好,那你若是身在孤這個位置,會如何?難道看著那老三騎踏上來,木頭似的一聲不吭?!他的身份,哄得住太後和臣子,其實你我都清楚,根本不明不白!你能打包票他一定是大宣人?嗬,連那赫連貴嬪隻怕都不能保證吧!父皇快死了都不放心,孤怎能放任不理,讓他這個可能是北人的皇子繼續坐大!哼,他是被我逼出京城的?得了吧,你彆把他說得這麼委屈,他聰明得很呢!離了京,避開孤的打壓,他還能喘口氣兒!呸!想起來就有氣,要不是景陽王帶著一群人上奏,你當孤想放他走嗎……”

年公公望了一眼太子,實在忍不住:“王妃,其實……就算秦王不來要挾,太子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您殉葬。不然,那幾具代你們殉葬的屍體怎麼那麼快就找到?太子早就安排好了啊!”太子隻想擒住秦王一黨,何曾想過真的置王妃於死地,那日先帝出殯後,回了東宮,太子就交代他去鋪排了。

雲菀沁驀然一怔,臉色稍鬆一些,卻依舊閉口不語。

見她還在倔挺,太子終是沉了眉眼,輕踱幾步,湊近她耳畔:“就算不是為了秦王,你也得為了另一個人,留在宮裡保住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