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
呂七兒臉一白,手從她的掌心滑了下來,卻沒多強求,抹掉眼淚,虛弱地笑笑:“叫慶兒姑娘看笑話了。倒也是,哥哥還在晏陽,我若在,至少逢年過節、生死兩祭時,能去掃掃墓,叫他不孤單,不能走遠了。”說著抱起衣物,朝外麵走去。
這話說得,便是個鐵人也得心酸。雲菀沁聽她提起呂八,心裡總還是有些過意不去,見她一個人形單影隻的樣兒,語氣柔了許多:“你去浴房?待會兒回來要是沒人了,記得喊我一聲。”
呂七兒知道她圖清淨,習慣一個人洗,也知道她此刻是在安撫自己心情,讓自己心裡好受些,點頭:“嗯。”說著推門出去了。
門一關,還沒一會兒,院子裡傳來個熟悉聲音,咳咳兩聲:“慶兒姑娘在屋子裡嗎?”
是施遙安。
“在。”雲菀沁套好襖子,應了一聲。
施遙安又咳著笑道:“王爺在書房擬軍函,聽說慶兒姑娘回了,叫你幫著磨墨。”
磨墨?累得半死,一身的汗,回來還得伺候他老人家磨墨?雲菀沁嘀咕了兩句,隻得道:“好,就來。”
屋外天色已全黑,除了在衙門分物資的同屋婢女,其他屋子的下人都早歇下了,隻有院牆外行轅內巡守的官兵靴聲,雲菀沁提著燈,來到書房門口,見窗紙裡燭光融融,輕叩兩聲門板,跟往日一樣進去了。
進了裡屋,打起簾子,書案上堆砌著幾本攤開的塘報和軍函,人卻不在。
“三爺?”雲菀沁放了燈具,左右環視,書房就這麼多大,一眼望穿,哪裡有他的人影。
“進來。”人聲從書房旁邊的小耳房飄出來,有些含糊不清,霧蒙蒙的。
霧蒙蒙?
雲菀沁推開耳房,溫度明顯高了許多,蒸汽騰騰,還架著個燒得暖暖的炭爐,白紗屏風後,人影晃動,過去一看,夏侯世廷趴在個柚木浴桶邊,手指輕觸,好像在試水溫。
見水溫適宜,他昂長身軀直起來,轉過頭:“可以了,抓緊吧。”
可以了?抓緊?雲菀沁還沒會過來:“什麼?”
夏侯世廷指了指屏風上的衣裳:“衣裳都備好了,洗吧。”又頓了一下,“今後提前打聲招呼,直接來我房裡洗。”知道她每天都得避開人,等浴房人全都散場了才方便進去。
雲菀沁噢了一聲,臉微微一熱,又蹙了蹙眉,對自己的反應有點鄙夷,臉紅個什麼,明明就是夫妻了,在他房間洗澡算什麼,就是當著他麵洗澡又怎樣?
這麼一想,她啐了一下,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也許新婚沒幾天就分開,到現在還沒習慣他真的成了與自己最%e4%ba%b2近的那個人。
太過%e4%ba%b2近時,仍是有點兒小尷尬。
等他出去,她關上門,打量了下,浴桶旁邊有幾桶熱水和冷水,方便她兌乾淨的,胰子、菱花小鏡和乾毛巾等沐浴用品也準備得很齊全,甚至還擺放了一雙棉絮填成的暖靴。
%e8%84%b1了衣裳,她跨進熱水裡,全身被溫度微燙的水包裹住,暖洋洋的,四肢百骸舒活了一樣,而且還不用像以前一樣趕著洗。
她靠在桶邊,抬起纖臂,一點點擦拭著,又伸直了一雙筆直細白的小%e8%85%bf,架在對麵的桶沿上,讓整個身體撐開。
融在熱水裡,被蒸汽包著的感覺,舒服透了。
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得這麼痛快了,要不是怕被人聽見,雲菀沁恨不得哼起小曲兒了。
自從跟沈肇一塊兒啟程上路到現在,她平日臉上隻用半濕不乾的毛巾擦擦,難得有兩次洗澡時,她才會帶著脂粉眉黛進去,卸了全妝,讓皮膚稍是呼吸一下,再趕緊補上。
後來跟黃巾黨在一起,又進了行轅,因為再沒人照應,她怕被人看到,洗澡時也幾乎不卸全妝了,每次想著,隻能慶幸虧得是數九寒月的天氣。
這會兒總算得了機會,她乾脆嘩啦*地起身,拿起菱花鏡,%e8%84%b1了頭套,將妝給卸了。
皮膚洗了個乾淨,通透一清,加上汽霧的熏蒸,絲毫無損,像白皙的蛋殼兒一樣。
除了洗澡,大半時辰綁在頭套裡的秀發瀑布一般的散落下來,她彎下頭顱,一縷縷地抹勻皂胰子,然後細細搓摸著起泡,另外打了一浴盆的溫水,將頭發衝洗乾淨。
平日洗澡,最多一盞茶的功夫,今兒機會難得,她足足耗了快半個時辰。
通身潔淨後,雲菀沁抽掉浴桶下的小門,放了水,又重新兌了一桶,這才靠在浴桶裡,翹起洗得香噴噴的腳尖兒,抵在前麵的木桶壁上,喊了一聲。
耳房外,夏侯世廷坐在書房的案後,攤著個塘報,目不轉睛地看著,耳邊卻儘是她洗得嘩嘩響的聲音,等她一喊,才意識到,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走到門口,儘量讓自己口氣鎮定一些:“怎麼了?”
隻聽裡頭人道:“麻煩三爺叫人去拿些胭脂膏脂和黛筆、%e9%b8%a1蛋清來,還有……”
他知道她的用途,一一聽著,聽完了,平靜地嗯了一聲,出去室外,開門在廊下喚了個婢子來,照著去準備。
婢子聽得驚奇,年紀小,嘴巴快,禁不住道:“王爺您要那些女人家物事乾嘛……”又見王爺冷眼一記望過來,方才吞了疑惑,跑去準備了。
待那婢女捧了個小妝奩匣回來,夏侯世廷怕她等急了,拿起來就關上門進去。
婢女摸摸後腦勺,猶是嘖嘖奇著,轉身沒走幾步,正碰見兩個同僚。
兩個婢子見她嘴巴裡神神叨叨著,拍她腦袋,笑道:“不是王爺喊你去做事兒麼,怎麼鬼鬼祟祟,像是做小偷去了!”
婢女將兩名熟悉姊妹一扒,湊近道:“你們猜王爺叫我去拿什麼?胭脂水粉眉筆顏料……大半都是些女兒家閨房物事,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王爺要那些乾嘛?”
那婢女聲音越發低:“瞧樣子,還是馬上要用的,急匆匆就拿進去了。”
“呸,王爺來晏陽又沒帶什麼姬妾,更沒臨時侍寢的,要那些乾嘛?總不能是王爺自個兒用吧?”
這話一出,三個婢女咯咯笑起來,笑完了,卻又沉默了,互相對看,目中懷疑加深。
臨時侍寢的?
難不成還真是弄了個進了房?
要說皇帝老兒或者皇%e4%ba%b2國戚下地方,招些臨時陪駕和照料起居的美人兒,實在是太稀疏平常的事了,就算沒這意思,旁邊的官員和下屬也會主動提,哪裡都有拍馬%e5%b1%81的。
像秦王剛來晏陽時,徐知府和梁巡撫就曾經建議,弄兩個伶俐溫柔的清白良家女進行轅,在皇子旁邊伺候,隻是被秦王推了。
這事兒還叫行轅的下人稀奇了一陣子,秦王這年紀,正該是好女色的時候,留在宴陽又不是一天兩天,怎麼就忍得住。
這會兒一見有情況,幾個婢女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憋不住了。
一人開了口:“要不,咱們去王爺房間外麵看看?”
“作死啊,敢聽王爺的牆角?”
“哎呀,又不進去!隻在院子外堵著,偷偷看看,若裡頭真有人,出來不就碰上了?又不聲張,怕什麼。”
幾人心思大動,橫豎一天的事兒都忙完,相視笑起來,還真摸了過去。
卻說書房內,夏侯世廷拿了妝奩匣,在小耳房的門口,叩門兩聲,又問道:“拿來了。”
雲菀沁還想多泡會兒,懶得起身穿衣裳去外麵拿,應了一聲:“勞煩三爺幫忙拿進來,就放在房間門口的小香幾上。”
夫妻之間還將什麼勞煩,這麼客氣。門外的男子眉一皺,很不滿,聽她說要自己送進去,又心裡狠跳兩下,咯吱扭開門閂,進去。
耳房內,被她洗得香氣盈室,白霧蒸騰,宛如仙境。
他將妝奩匣擱在香幾上,目光終究忍不住,往那扇白紗屏風上探去。
屏風上印著個嬌麗而凹凸有致的側影。○思○兔○網○
那人靠在浴桶裡,光是上半身姿就山水儘顯,兩條玉筍秀臂搭在兩側,一條白生生宛如初雪的勻稱小%e8%85%bf微微翹起,擱放在桶沿上。
海藻般豐密烏黑的長發因為她的仰靠而筆直垂地,有幾縷落在了猩紅毛織地毯上,調皮地滑出了屏風外。
隻是影子,卻看得他喉結一動,腳步停駐,目色微冽。
骨子裡似又有千萬隻螞蟻在噬,此刻的反應,不比跟她%e4%ba%b2近時要輕。
幼年承賴悟德教誨,幾麵之緣下,學會了些鎮定心神的氣功,每次有犯病前兆,他都是用那氣功給鎮住,可這會兒還什麼氣功,便是大日如來咒也難得壓下去了。
“三爺還有什麼事情?”當她瞎了?一直在那兒盯著。
景象本就美,再加上屏後人一聲沒啞著嗓音的原聲嬌嗔,夏侯世廷隻覺被人推了一掌,鼻頭一緊一熱,手一摸,指腹染了一抹紅。
丟人了。
他默默地轉了身。
雲菀沁見他好像捧著臉出去了,也沒多在意,去取了妝奩匣,對著鏡子上完妝,將頭發捂乾,重新綁上,最後才揩乾身體穿好衣裳,出去了。
他背對著人,坐在簡榻上:“走吧。”
難得主動叫自己走啊。雲菀沁奇了,過去一看,見他手上拿著個白色羅帕,上麵還有血跡,頓時一清二楚了。
看一眼都這樣,真是不爭氣。雲菀沁坐下來,一把扯過帕子,給他擦起來,擦著擦著,忍俊不禁。
夏侯世廷見她翹起來的%e5%94%87,臉色漲得通紅,卻仍是眉目嚴肅,一把拽住她腕子:“好了。”
雲菀沁看他這模樣,生怕他犯病,臨走前提醒:“要是不舒服,記得吃藥。”清理被黃巾黨占過的知府衙門時,她沒忘記吩咐施遙安,偷偷將從京城帶來的藥物取了出來,早就給了他手裡。
出了書房,夜色寒涼。
雲菀沁攏著衣領子,將換下來的舊衣裳一包,裹在大襖裡出了門,隻覺全身舒爽多了,提了燈剛踏出院子,卻聽門口有好幾名婢女的聲音響起。
“是慶兒姑娘啊!”
“剛剛是慶兒姑娘在王爺房間裡?”
“王爺差人拿胭脂水粉,是給慶兒姑娘用?”
“慶兒姑娘不是跟王爺……”
一個婢女大半夜進了王爺房間,待了許久,還換了衣裳,然後主子叫人拿妝容用具進去……能不往曖昧處想?
幾人雖在詢問,卻明顯也已經確定了。
誰都不是,居然是這個慶兒姑娘!王爺好這一類型的?
這大半夜的,偷偷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