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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微燙。

藥浴的藥材需要用溫熱水泡軟,最好不要半途加涼水,否則會降低藥性。

之前在王府他每次用藥浴時,便是打了熱水,攤到一定適宜的溫度,再把藥材投放進去。

雲菀沁抬起臉:“水有些燙,奴婢先扇涼一些吧。”

男子目色驟的一惑。

她是說將水扇涼,竟不是兌涼水進去?這顯然不符合一般人的思維,卻聽這丫頭已經找了一個把芭蕉扇,扒在桶沿邊輕輕扇起細風:“……今兒鍋爐房的涼水不夠,提過來的涼水還是溫的,兌了也沒用。還是扇起來比較快。”

夏侯世廷釋然,自己是多心了。

半會兒,雲菀沁再試水溫,沒什麼問題了,方才起身端了空桶,走到簾子邊,驀的扭過頸子:“王爺,要不奴婢伺候您沐浴吧,您看看您,好歹是個王爺,洗個澡沒人伺候,不像話啊。”

夏侯世廷正摘衣襟上的扣子,隻當她要退下,%e8%83%b8膛已%e8%a3%b8出一小半,見她突然一回頭,耐性已經到了頂,將險些露出的疤痕遮住:“滾出去!”

隻見那野丫頭提著空桶,努嘴:“好好好,這就滾。”

凶什麼凶啊,這麼大的聲音,耳朵都給他震聾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一試探,她心裡倒是舒坦極了。

簾子外,呂七兒顯然聽到了秦王的惱斥,臉色一白,見慶兒一點兒不知道怕,樂滋滋提著捅出來,隻差哼著小曲兒了,將她腕一抓,拉到了外麵的廊下。

離開了暖和的臥房,室外夜冷霜中,月涼如水。

呂七兒心驚:“你在裡麵乾什麼?可不是得罪了王爺吧?”

雲菀沁搖頭:“王爺哪裡能有這麼小氣?進去吧。”

呂七兒見她要走,心下一橫,嬌聲一喊:“你、你等一下。”

雲菀沁回頭,見她一張秀麗臉蛋兒在廊下掌著的琉璃照明燈下,漲得紅通:“你日後再不能這麼自作主張了,誰的活計,就該誰乾。”

雲菀沁問:“你是說,伺候秦王沐浴,是分派給你的專職任務?”

呂七兒到底是沒出閣的女孩,見她一口說中自己的心意,臉色更是大紅,半天說不上話,這個慶兒,難不成也是肖想王爺?她雖樣子長得醜,可性子潑辣,腦子靈光,連跑都比自己跑得快,自己又哪裡爭得贏她……

半會兒,她才聲音低弱:“……沒說過是我的任務。”

雲菀沁端詳她,淡道:“你還沒出閣的姑娘家,在行轅當差不過是權宜之計,又不是真的賣了身的婢子,做做無關輕重的差事就行了,還真的去伺候男子洗澡?到時等這皇子一走,你也不怕丟了名聲,嫁不出去?”

沉默良久。

呂七兒咬了咬粉%e5%94%87兒:“慶兒姑娘不也是沒出嫁的麼?那你又為何搶在我前頭去伺候秦王沐浴?”

這話一出,麵前女子揣著什麼心意,雲菀沁都清楚了。

正在這時,廊儘頭的拐角處,施遙安走了過來。

兩人忙福身行禮。

施遙安知道今兒三爺用藥浴,不大放心,本說過來看看,沒料到正好聽見兩人從出門到此刻的對話。

原來,呂七兒對自家三爺生了彆樣的心思。

施遙安望著呂七兒:“王爺臥房這邊的事,你今後就不用做了。你先回去吧,廚房那邊差個人,你去幫幫忙。”

呂七兒眸睫一閃,眼瞼低垂,看不清思緒,提裙道:“是,施大人。”說著匆匆離開。

施遙安打發走了一個狂蜂浪蝶,又將目光落在那新來的慶兒丫頭身上。

雲菀沁也不客氣,拍拍綁得扁扁平平的%e8%83%b8脯,毛遂自薦:“七兒不做,就給奴婢做吧,室內的細活兒,總得有個人啊。”

雖呂七兒有異樣心思,可呂七兒最後那句話,說明這新來的鄉下丫頭對秦王,恐怕也並不那麼純潔。

這兩個自作多情的,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施遙安見她戚期期艾艾地看著自己,倒是好笑,一個醜丫頭罷了,還能翻出什麼浪花,與京中的娘娘比起來,簡直一個地,一個天,卻還是有言在先,抱起臂:“端茶送水就端茶送水,其他不該想的,可彆多奢望。”

雲菀沁隻裝糊塗:“奴婢不懂。”

這種鄉下丫頭,資質不行,心眼兒倒還挺大,不行,得一氣兒把她的火給扇滅了,免得她今後癡心妄想,施遙安把話挑明了:“秦王剛剛成%e4%ba%b2,京裡還有美嬌妻等著,我家王妃娘娘是人中龍鳳,人美聲甜,我家三爺的心裡從早到晚除了我家娘娘,再沒其他人了,外人想塞都塞不進去。明白?”

雲菀沁被他誇得飄飄然,這小子,回去後絕對要給他漲俸祿,不自禁嘴角一揚:“明白。”

笑個什麼?打消了她的心思,又搬出個仙子般的人將她襯得一錢不值,尋常女子就算不惱羞成怒,也該是頹喪羞慚吧,怎麼反倒還挺高興似的。

施遙安怕她還沒聽懂,強調:“你還沒明白吧?我直接就跟你說了,我家三爺,你們不用肖想!再叫我看著你們在三爺麵前爭風吃醋,搶著獻媚的樣子,彆想在行轅待了,記住沒?”

“施大人,”雲菀沁抬起臉迫近他,“奴婢這樣子,有競爭力麼?您不放心誰,也不該不放心奴婢啊。”

施遙安想想也是,滿意地嗯了一聲,手一揮:“行,進去伺候吧。”就憑這丫頭的模子,便是%e8%84%b1光了杵著,隻怕男人也沒反應。

雲菀沁笑著福了福:“是,施大人。”

**

來了行轅的第二天,雲菀沁就通過做事的機會四下走動,大概摸熟了如今行轅內的情況。

論兵力,官兵與呂八一行人的黃巾黨勉強打個平手,可若是再加上山鷹的人,官兵就絕對抵不住了。

來行轅之前,她跟呂八說好了,等自己進去後,再想法子遞信兒出去,叫呂八稍安勿躁,呂八當時應下了,說會派個人在行轅附近轉悠,到時隨時等她的通知。

這會兒,兩邊倒也算暫時風平浪靜。

午後,操練剛結束,夏侯世廷從校場回來,剛去書房,屏退下人,跟施遙安密商山鷹那邊的動靜。

他本來意圖跟黃巾黨打一場持久戰,再將山鷹引出來,一網打儘,可沈肇近日率軍已抵沛縣,萬一攻城,就壞了他的計劃。

東城是匪山,不能通行,南北西三麵城牆都被黃巾黨封鎖,就算想要遞信出去,給沈肇言明自己的計劃和城內情況,也是難。

幸虧這沈肇還算聰明,見自己摁兵不動,猜到城內有詭,並沒衝動冒失闖進來。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無止境地耗下去。

如今局勢兩麵艱難,一方麵要想法誘出山鷹,一方麵又得提防沈家軍提前攻進來。

在這時,梁巡撫行色匆匆地帶著下屬進來,打破一時寧靜。

一進門,梁巡撫滿頭大汗,卻又是藏不住的喜氣兒:“三王爺,咱們便衣官兵在城門附近瞧見沈家軍的探子了。”

施遙安心中一震,軍隊要是遣探子來城門口轉悠,稱之為戰前卒,表示主帥隨時欲要開戰,提前先來刺探環境。

沈肇來了鄰城多日,今天剛好第五天了,一直沒動靜,本想他已經沉住了氣,至少也還能拖個幾天,怎麼這會兒說發兵就要發兵?

沈肇一破城,正中土匪心意,城中立時大亂。≡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再一看旁邊三爺,也是眉目一動:“退下!”

梁巡撫見秦王似是對沈家軍並不歡迎,有些慪,這個王爺,自己不出兵就罷了,朝廷派了救兵還諸多阻撓,忍不住:“沈少將軍帶的人馬充足,一舉拿下黃巾黨絕不成問題,三王爺前怕狼後怕虎,瞻前顧後的,到底怕個什麼呢……”

“放肆!”施遙安喝叱一聲。

山鷹那事,三爺隻與自己和身邊心腹兵甲協商,並沒告訴本地官員,就是怕知道的人多了,打草驚蛇,哪知這梁巡撫一直唧唧歪歪,施遙安不願意讓主子受這種質疑和埋汰,卻聽主子揚手一揮,並不在意:“下去。”

這話自然是朝著梁巡撫說的。

梁巡撫甩甩袖子,低低一嗤,下去了。

跨出門檻,剛遇著個醜丫頭端著茶進來,梁巡撫正是滿肚子氣,罵罵咧咧著走了,門都懶得帶上。

雲菀沁奉了吳婆子的意思,說王爺從校場回來,正過來送茶,聽說梁巡撫來了,仨人在裡麵談什麼,站在外麵等著,順便豎著耳朵聽了聽。

得知沈肇有攻城的意思,她也是手一抖。

進城之前不是說過等自己的信嗎,這才五天而已。

沈肇不是個沉不住氣的人,……如今攻城的原因,她怎麼會不知道?

見梁巡撫氣匆匆地出來,雲菀沁退讓到一邊,見他走了,溜了進去。

夏侯世廷將梁巡撫斥走,正在跟施遙安商議對策叫沈肇停止攻城。

雲菀沁側身隱在簾柱後,隻聽施遙安聲音飄來:“……彆說難得遞信去沛縣沈家軍,就算能,三爺的計劃也不能說的那麼清楚,萬一走漏風聲,就白費了許久的功夫,可沈肇若不知道三爺的打算,還是會攻打進來……”

夏侯世廷正聽著,忽然臉龐一偏,目色淩厲:“滾出來!”

雲菀沁端著紅木托盤,從隔斷簾子後頭探出腦袋,走上前,將茶盅放在書案上。

這兩天,這丫頭經常會在臥房跑進跑出,夏侯世廷並沒在意,這會兒見她進來,知道她性子莽撞,也沒閒工夫多訓她,見她遲遲沒走,眉峰一躬,不耐:“送完了就滾蛋。”

雲菀沁以前覺得他脾氣還算溫和,這幾天以另外一個人身份在軍營裡跟他相處,才覺得,這人在日常公務上完全不留情麵,近乎苛刻。

講客氣是什麼玩意兒,他應該是不知道的。當他的下屬,還真是辛苦。

此刻嘀咕兩聲,她輕聲道:“王爺,施大人,奴婢倒是有辦法,能叫城外的沈家軍罷了攻城。”

兩人一滯。

施遙安最先開聲:“這是大事,由不得你開玩笑!”

夏侯世廷見她一雙烏泱泱的瞳子盯住自己,就跟個鉤子鎖住人的心肉,動都動不得,莫名道:“你說。”

前兒還抱著柱子在大廳裡撒野的丫頭這會兒倒是沉靜:“也不用非得去沛縣傳信,王爺派個心腹,”說著,將頭上一枚劣質小珠花卸下來,輕輕放到桌子上,“到城門邊,想法子將這東西拋給沈家軍過來探環境的探子,應該能成。”這珠花是在江知縣宅子裡易容時戴在頭上的,沈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