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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還真是泥巴似的,沾著人就不放了,施遙安見三爺皺眉,走過去,正要%e4%ba%b2自將這野丫頭拽出去,卻聽她嚷嚷起來,完全不知羞恥:“你們現在趕俺走,等於將送上門的寶貝扔了——”

上座的男子眼色驟然宕下:“什麼意思。”

隻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雙手叉腰,得意洋洋:“俺在黃巾黨裡好歹待了好幾天,你們當是白白待的?很多情況都摸熟了!你們跟黃巾黨對抗,俺指不定能助你們一臂之力!”

大廳內沉默起來。

半會,眾人隻聽秦王目睫一閃,若有所思:“先領到鍋爐房去待著。”說罷起身,手抬起,鬆了鬆披風領口的玉帶,似要進內室去。

呂七兒見秦王動作,不敢怠慢,連忙上前幫秦王摘下披風,掛在手臂上。

雲菀沁舒出一口氣,終於能順理成章留下來了,臉頰一偏,卻正見呂七兒為他%e8%84%b1掉披風,揚了臉,臉皮厚得很,一點沒覺得不好意思:“俺不去鍋爐房,烏煙瘴氣的,俺要在行轅裡麵光鮮亮麗,乾乾淨淨地做事!”

夏侯世廷今天也算是大開了眼界,真是從沒見過這種挑三揀四,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女子,峰巒般濃眉聳起,又氣又是好笑:“你有什麼資格。”

雲菀沁眨巴眼,一指呂七兒:“俺在黃巾黨裡見過她的小相,她是呂八的%e4%ba%b2妹妹,她都能在行轅裡打雜,俺為什麼不能?”

夏侯世廷怎會跟她多說什麼,輕彎%e5%94%87:“她敦厚老實,你就是個野貓,本王不放心你在裡麵做事。”

雲菀沁歪頭:“你連野貓都怕?還是皇%e4%ba%b2呢!”淺淺做個鬼臉。

“豈有此理!怎麼對秦王說話的?”梁巡撫喝叱一聲。

這一歪頭說話,夏侯世廷隻覺心內一動,第一次見她,隻覺得身姿有幾分相似,今日近處看,她偶爾迸出來的神情居然也有些形肖了……

少女稀稀拉拉的枯黃頭發耷在大額門上,凹陷的腮窩,凸起的顴骨,眯縫小眼,疏淡眉毛,做個鬼臉也是醜得不行,一雙眼珠子倒還算是活靈活現,時而狠戾,時而倔強,這會兒又透著幾分匪氣的慧黠。

不管怎樣,也不可能跟她相似。

當真是許久沒見著她,腦子快魔怔了,看誰都有她的影子嗎?

若是其他的人就算了,這個粗魯蠻橫,完全不懂禮數,與亂黨打過交道的鄉間野丫頭又怎麼會有一點像他的碧玉金枝!

拂拂袖,他帶著滿腦子的困惑,先進去了。

雲菀沁知道他這是答應了,笑著大聲道:“謝謝了啊,三皇子。”

☆、第一百六十章 伺候

廳外少女的破嗓子頗是張揚而囂張地飄進來。

施遙安一邊走,一邊回過頭忍不住:“這野丫頭,也不知道哪裡的底氣,我要是個姑娘家,長這個樣子,生了這麼副喉嚨,估計在家裡捂著被子都不好意思出門……”又望一眼身邊男子,問道:“話說回來,三爺還真信這鄉下丫頭的話?還真讓她留在咱們這兒?”

沿著廊,夏侯世廷徑直走去:“你不是把她誇上了天嗎。”

他不信任那丫頭,但他信任自己看人的眼光,那丫頭既是有能耐的,能為平複晏陽效力,那就可以留。

施遙安步子一駐,自己什麼時候誇那丫頭了,望著男子的巋然背影,拍拍腦袋,算是明白了,沒姿沒貌的人既能有這個底氣,那肚子裡必定是有幾分道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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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雲菀沁留在了行轅。

行轅內一個主內務事的吳姓婆子給這丫頭搜了身,將她帶到了行轅主屋旁邊的耳房,跟幾個下人混住在一起。

同住一屋的包括呂七兒。

進了房間,屋子內的婢子紛紛起身給官員和吳婆子行禮。

吳婆子給雲菀沁交代了幾句行轅內伺候的規矩,因為知道雲菀沁是從黃巾黨那邊來的,身份特殊,又強調道:“這行轅是皇子出京到地方,臨時搭建的衙署,前麵辦公,中間休息,後麵練兵,跟一般官員衙署又不一樣,規矩更嚴,咱們在裡麵當差的,千萬不能行差踏錯。老身瞧你的樣子,應該沒在富貴人家做過活兒,所以得叮囑一聲,在主子和上級麵前,得自稱奴婢,我知道你今兒一來就在廳內大喊大叫,性子野,可那是幾位主子爺兒們圖個新鮮才不怪罪,以後要還是這樣,那你這腦袋瓜子可就難保了。平日若無上級的指示,沒有差事,不可在行轅內隨意走動,走動時遇著各位大人或者秦王,得退到一邊行禮,若遇著帶刀的,便是行轅內的將官,也得讓路,叫對方先走……懂了麼?若違了規矩,可就不是光打板子的事兒了!”

雲菀沁略微笨拙地福了一福身,嘎著粗嗓子:“奴婢懂了。”

吳婆子見她悟性還算行,點頭:“好。那就在這兒聽差吧。”說著,目光躍過雲菀沁的腦袋,正好落在呂七兒的身上,沒考慮多久,吩咐:“你都學熟了,平日有事沒事都處處看著這丫頭,彆叫她做錯事兒了。”

呂七兒乖覺道:“奴婢知道。”

官員和婆子一走,雲菀沁爬上高炕,正在清理床鋪,隻見那呂七兒在旁邊偷偷打量自己,估計是聽吳婆子的話,時刻督促自己。

倒還真是跟秦王說的一樣,是個老實的,不過,也許正因為如此,才能保全自身,沒受什麼磨難。

想著,雲菀沁記起呂八對自己的叮囑,轉過身,語氣和藹:“你就是呂八的妹子吧。”

小相太模糊,剛剛匆匆一瞥也看得不清楚,這會兒仔細看,呂七兒穿著一身豆綠碎花布棉襖,梳著沒出閣女子的小辮,雖談不上多美,看久了也算是個清秀佳人,渾身是小縣城女子的嬌柔怯怯,一雙眼此刻盯著雲菀沁,眸子透出幾分惶惑。

呂七兒聽她跟自己說話,更是退後了幾步,就像對方身上有火星子,會隨時燙到自己身上,呐呐道:“你真的在黃巾黨待過?”

這樣子,跟她哥哥的性情大相徑庭,跟雲菀沁想象中有其兄必有其妹完全不一樣,不過,也說明這呂七兒在家中確實很得呂八的疼愛,被保護得很好。

雲菀沁點點頭,隻暗示:“嗯,你哥隨身帶著你的小相,想必很惦記你。不過看你,在行轅過得還算挺好的,那呂八也該放心了吧,等這事兒完了,你們兄妹興許便能見麵了——”

話還沒說完,呂七兒蛾眉擰得緊緊,一雙原本木木呆呆的眸子發了厭惡,打斷了雲菀沁:“誰稀罕跟他見麵,他是暴民叛黨,跟朝廷作對的沒好下場,我還想當個良民。等這事兒完了,他逃不過懲罰,我跟行轅的官爺們早就說過,與他斷了兄妹關係。你自己不也巴心巴肝地逃出來了麼,怎的將我拖下水?千萬再彆說他是我哥這種話,彆把我拖累了。”

若隻是為了自保的權宜之計,倒罷了,可這女孩分明就是真心的,她不願意跟呂八再有任何牽連。

虧呂八還那麼掛念。

不過,這是她的選擇,雲菀沁也不好說什麼,回頭繼續收拾起來。

收拾完,夜色降了下來,寒星墜在冬夜蒼穹,北邊空地上的行轅也顯得格外寂靜。

晚膳的時候,房間內的幾個婢女去了灶房幫手傳膳,隻剩呂七兒和雲菀沁。

幾個婢子沒走多時,有人過來,在門口喊:“來兩個人,去鍋爐房燒水,給臥房提去!三王爺這會兒要濯身。”

雲菀沁一抬頭,隻見呂七兒揚起纖秀的頸子,順口奇怪地問道:“今兒天色還這麼早呢……”

下人嚷著:“囉嗦個什麼,要你們去就去,主子的意思,照做就成了。”

呂七兒忙道:“奴婢這就去。”說完,帶著雲菀沁便去了灶房。∴思∴兔∴在∴線∴閱∴讀∴

在灶房燒好了水,灌進桶內,又打了一桶兌涼熱的冷水,兩人一人提著一桶,朝主屋的臥房走去。

到了門口,綿簾內燈火若隱若現,隱約有熏爐內的安神香味散出。

兩人放下熱水,呂七兒隔著簾子,朝著裡麵道:“王爺,奴婢送熱水來了,進來了。”

雲菀沁見呂七兒駕輕就熟,似已經送過幾次,翹首踅足,悄悄拉開半截簾子,裡麵豎著一張駿馬奔騰插屏,屏上搭著一件外袍,後麵置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木桶,旁邊人影晃動。

呂七兒見她居然偷窺,趕緊將她一拽:“你好大的膽子…”

話未落音,隻見這貌媸少女掙開腕子,竟霸道得很,好像理所當然地道:“我進去吧。”

呂七兒一愣,還沒會意,隻見她已經拎起熱水捅,扒開簾子,忙攔住:“我伺候慣了,你不熟,萬一惹怒了王爺……”

正這時,簾內男子聲音滑出,略是不喜:“吵什麼?還不趕緊將水端進來。”

雲菀沁揚起聲兒,搶先一步:“是,王爺!”又轉頭道:“七兒,你就在外麵幫著遞涼水吧。”

呂七兒眉一皺,不敢置信地望向她,才來第一天,竟與自己搶起活兒,當真還是人不可貌相,卻哪裡比得過她快手快腳,眼睜睜看著她先一步掀簾子進去。

插屏後,夏侯世廷聽到那鴨公嗓子有些熟悉,還沒來得及說話,隻聽腳步噔噔聲已經逼近了。

白天還在大廳內撒潑的野丫頭提著熱氣騰騰的水桶走進來,也不打個招呼,直接朝浴桶走去。

夏侯世廷早%e8%84%b1了外袍,隻餘一件素錦中衣,精瘦窄腰上鬆款款地係著玉帶,發冠已除,一下子從榻上直起長軀,從臉色沉下來:“是誰叫你就這麼進來。”

雲菀沁一進來就嗅到了一股不陌生的味道,是他在府上慣常用的藥材,再偷偷打量他的臉色,明白了,難怪天兒沒全黑就要,興許是身子有些不對勁,要用藥浴。

抬起水桶,她嘩啦啦將熱水倒進浴桶內,頭也不回:“不是喊過一聲麼?不這麼進來,還能怎麼進來?奴婢頭一次當差,王爺可彆怪奴婢懂的事兒少。還有,呂七兒跟奴婢一塊兒過來的,不是她進來伺候,就是奴婢進來伺候,”說著,一側臉:“怎麼,王爺是想換呂七兒進來,叫奴婢出去麼?”

這話明明是在征詢意見,但怎麼口氣聽上去這麼陰森。

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大言不慚,這鄉下丫頭果真是厚臉皮到了家。

夏侯世廷懶得跟她多爭辯,指了指門口:“水倒完了就出去。”語氣已更乏力。

這幾日因格外辛勞,舊患又起了些苗頭。

熱水浸注入浴桶,內室霧氣騰騰。

雲菀沁知道他是要等自己出去才放藥材進去,試了試水溫,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