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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時間。這商場空調開得很足,吹得他一陣陣地發冷。

搓了搓胳膊,張非嘀咕了聲“怎麼這麼冷”,眼睛再往周圍一看,眉毛慢慢皺了起來。

他記得方才這裡還有不少人來著,現在怎麼沒了?

放眼一望,偌大的童裝賣場裡麵隻剩下了高高低低的衣架子,上麵掛著的衣服受了越發猛烈的空調風吹,竟開始微微晃動,讓白得慘淡的燈光一照,透出幾分異樣的味道。

賣場裡放的兒歌,此時也唱得啞了腔,嘶嘶啦啦的聲音繞著全場,側耳細聽,電子音中,又夾著幾聲嬉笑。

“嘻嘻……哈哈哈……”

張非眉毛越鎖越緊,正要發作時,忽然聽到後麵喀嚓一聲門響,換了新衣服的鐘錯走了出來。見張非看他,臉色還有些不好,鐘錯歪了歪頭,疑惑道:“你不舒服?”

“你覺不覺得這裡……”一句話還沒說完,張非回頭一瞟,眼睛不由吃驚地瞪大。

方才空無一人的童裝賣場此時竟又是人來人往,上邊的空調有氣無力地吹著,哪還有剛才那馬力十足的架勢。

見鬼了?

瞪著眼把賣場看了一圈,張非腦子裡隻能蹦出這麼幾個字來。

他正頭疼,衣服忽然被人拉了拉。低頭,對上一雙閃亮的眼。

對了,他隻顧自己,倒忘了這邊還有個小尾巴。

“……走,正好也中午了,我帶你找個地方吃飯,想吃什麼?”

“都好~”聽說要在外麵吃飯,鐘錯的語氣明顯愉快起來。看他難得露出像個孩子的表現,張非不由笑了笑,拉著人走了出去。

即將踏出賣場的一刻,鐘錯回了一下頭。

清亮的黑瞳中此時全無暖意,他看著賣場中的某一點,嘴%e5%94%87張開,無聲地“說”了什麼。

賣場的空氣瞬間扭曲,生人無法聽到的慘叫聲貫穿耳膜,鐘錯臉上不見半點反應,隻是默默望著再度平靜下來的空氣,嘴角向上一扯。

“……?”腳步一停,張非回頭看著身後的賣場,眉頭微皺。

“怎麼了?”他停鐘錯可沒停,一不小心整個人撞在了張非%e8%85%bf上。停下來揉揉鼻子,鐘錯抬起頭,看著忽然停下的人,一點擔憂被他很好的掩飾在表麵的委屈之下。

“抱歉抱歉。”摸摸他的頭以示歉意,張非忍不住又看了賣場兩眼,這才回身向前。

應該……是他聽錯了。

他身後看不到的地方,鐘錯輕輕歎了口氣。

這一次的祭師,比他預計的靈敏。

但願……

“要不要吃肯德基?”

“要!”

瞬間扯出燦爛的笑,鐘錯揚起的臉上不見半點異樣。

這五百萬未免也太好賺了……

幾天相處下來,張非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鐘錯非但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小惡魔小皇帝,反倒是乖得堪稱模範小孩。平日裡張非隻要負責他的一日三餐,剩下的時間,他會自己找個地方看書,幾本厚書一看就能看上一整天,安靜得讓張非有些時候都會忘了家裡還有一個大活人在。

他也問過鐘錯需不需要彆的什麼,或者用不用自己幫忙乾什麼,可惜鐘錯一概都是搖頭拒絕。要不是他來的三天後張非跟他一起碰上個倒黴遊鬼,張非差點忘了自己家裡養的是個鬼王。

那個遊鬼確實很倒黴,他附在人身上已有數日,把宿主身上的陽氣吸了個九成,下一個宿主也已經選好,隻等著再過一日吃夠了就能安穩過渡。可他生前好吃,死後貪欲更甚,居然循著香味進了如花小居。

如果說找上如花小居還算他背運的話,剩下的就絕對是他自作孽了——他居然想在如花小居吃霸王餐!

花姨一聲吼,張非瞬間出現,此時他還戴著眼鏡,自覺要保持形象,因此沒用太過激的手段。可那遊鬼在見了跟他一起來的鐘錯之後忽然狂性大發,咆哮著抄起一邊的板凳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遊鬼!”這人的身份瞞得了彆人瞞不了鐘錯,他朝著張非喊了聲,知道對方真實身份的張非心裡頓時一鬆——總算不用手下留情了。

那遊鬼比起前幾天張非對上的小混混來說隻能算個龍套,三兩下便被張非按在了地上,手卡在脖子上一個用力,一團灰氣便從他身上竄了出來。隻是他沒有小混混的好運氣,還能保住一縷魂魄。張非背後,鐘錯冷著臉走過來,手一招,那團灰氣便竄到他手中,被他捏成一團。

他的動作極為隱蔽,連張非都沒能注意。見被自己壓製的人身上的瘀青消失,知道附在上麵的遊鬼已經跑了,他鬆開手,趁著周圍人聚攏過來的機會收走落到地上的鬼晶。

跟遊戲似的,能打怪還能掉裝備。

花如花忙著善後,張非趁機溜走,拉著鐘錯回了房間。

“我都快忘了,還有鬼給我打……”把鬼晶往桌子上一扔,張非嘀咕道。

想到旁邊還有個正經鬼王,張非扭頭想問他點跟鬼有關的事情,卻把自己嚇了一跳——鐘錯拿起他丟到桌子上的鬼晶,居然直接放進了嘴裡!

“你……”看鐘錯表情平靜,張非把製止的話吞進肚子裡,換了個問題,“你能吃這個?”

“嗯。”鐘錯點了點頭,“這是我‘長大’要用的……白先生沒告訴你麼?”

“他隻說到時候讓你自己跟我說……”張非嘀咕道。

鐘錯微微一笑,把詳情解釋了一下:他現在所擁有的力量跟鬼王真正的力量相比,差不多就跟凡人七八歲小孩與成年人的差距那麼大。陽間曆練雖然遇不上什麼厲害角色,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鬼王的力量也不是一成不變的。通過進食鬼晶和吸收陰氣,他可以成長到極為接近完全體鬼王的地步。自然,隨著他成長,外表的年齡也會隨之增加。

聽他這麼說,張非連忙找出之前揍小混混時掉出來的那四塊鬼晶。當時他本想把這個給白無常,結果說著說著就忘了。回來之後隨手一扔,現在隻找出三塊,還有一塊不知掉到了什麼角落了。

等到鐘錯把那三塊也吞下去,原本直到他耳邊的短發已經漸漸垂到肩上。抓了抓頭發,鐘錯嘟囔道:“要是能先長個該多好,每次都先長這裡……”

張非聽得好笑,順手拍拍他肩膀:“放心,總能吃到你長個的。”

就是按照這個生長速度和遊鬼出現的頻率,也不知道吃多少才能讓他真長高點……

不過,每次?

眼看著鐘錯很快忘了先長頭發的鬱悶,跑去看書,張非微微蹙了眉,想著鐘錯方才說的話。

照白無常所說,鐘錯應該是剛剛開始曆練才對。

那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心裡的疑惑冒了頭,可看著那邊安安靜靜看書的鐘錯,張非想了想,還是沒把問題問出口。

夜已靜。

鐘錯來了之後第一件讓張非頭疼的就是他該睡哪兒,畢竟他家就一張單人床,甚至一度動了自己去睡沙發的心思——好歹也是身價五百萬,總不好讓人家睡沙發。

不過鐘錯表示並不介意跟他一起睡,他家的單人床又比較大,這才解了難。

單人床上,張非卷著毛巾被睡得正熟,整個人彎成個蝦米形狀。他身邊的鐘錯卻躺得四平八穩,眼睛安穩地閉著,直到耳邊傳來張非綿長的呼吸聲,他才睜了眼,慢慢起身。

無聲無息地滑下地,鐘錯緩緩走到張非那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床上熟睡的人。

他的眼睛很冷,望向張非時,不見白日裡的天真快活,反倒是糅合了渴望與畏懼,複雜得難以言明。

沉默良久,鐘錯無聲歎了口氣,抬起手,在虛空中寫下奇異的文字。點點微光自他指尖流瀉而出,組成小小陣法,落入張非眉心。

張非的眉毛動了動,隨即舒解開來,呼吸也更加平穩,已是沉入了最深的夢境。

最後看了張非一眼,鐘錯轉身走到窗邊,拉開窗戶,人也隨之跳上窗台,眺望著窗外的夜。

那似乎是正常的城市夜景,天上星子暗淡無光,點點燈火卻明亮得恨不能與月爭輝,街上還能看到夜行的車來來往往,行人寥落。

隻是在鐘錯眼中,這片夜景,卻多了許多點綴。

張非不會知道,比起輸在他手上的遊魂,鐘錯要麵對的,多了太多。

潮熱的夜風在耳邊湧動,送來無聲的嘶吼,在他打開窗戶的那一刻,群鬼抬頭,投過來的目光中,是難以抑製的渴望!

麵對如此之多恨不能將他活吞入腹的貪婪目光,鐘錯的反應卻極為平靜。抬手一招,一柄長刀自虛空而出,落入他的手中。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刀名錯斷,鬼王之兵。

手握長刀,他躍入腳下黑暗之中。等待已久的群鬼蜂擁而上,一時竟將那瘦小的身體完全淹沒!

……屋內,張非懶懶翻身,熟睡的臉上,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似是做了一個美夢。

伴隨著一聲慘叫,最後一隻野鬼也在他眼前化作一縷青煙。

言情

玄幻張口將那陣青煙吸了進去,鐘錯再沒了支撐身體的力氣,一%e5%b1%81%e8%82%a1坐到地上。

他手中的錯斷刀也是應聲而落,摔到地上砸出不滿的一聲響。

無奈地看了眼刀,想把它拿起來卻又沒力氣,鐘錯隻能擺擺手,長刀瞬間消失不見,送它回去的時候,還能聽見刀身微震,似是抱怨連連。

抬眼看了看,天邊已經透出一線白色,晨光將至,他也不敢耽擱,強撐著站了起來。

房間窗戶就在他背後,兩層的高度在以前不算什麼,此時卻成了難題。%e8%83%b8口一陣憋悶,鐘錯咬了咬牙,腳在地上一踩,飄飄蕩蕩地飛了起來,兩次差點失衡摔下去之後,他總算成功把自己扔進了房間,在地上摔出一聲悶響。

糟……

想到可能帶來的後果,鐘錯連忙站起,側耳細聽沒什麼動靜,這才鬆下一口氣。

他現在看起來其實還好,身上衣服沒破,臉上也沒什麼顯眼的傷,至少等會兒張非醒來,不會引他生疑。

隻是方才被他吞下的眾鬼怨氣在腹中作怪,讓他難受得要死。勉力晃蕩著走到床邊,抓著毛巾被,他再沒了上床的力氣,乾脆就地一裹,靠著床軟了下來。

好難受……

直接吞食陰氣,跟吃鬼晶一樣都有利於他的力量成長。隻是不像鬼晶,構成鬼的那些陰氣裡,還有糾纏不去的怨。

陰氣他吃得了,怨恨卻在體內作怪。慢慢蜷起身體,鐘錯的額頭上已經是滿滿的冷汗。

不能……出聲……

壓抑著自己的痛苦,鐘錯緊咬著嘴%e5%94%87,直到咬出一排血印也不曾放開。

如果有束靈環的話,事情會方便很多,那本來就是陰間安排的特殊用具,可以輕鬆地將陰氣抽離凝結成鬼晶。

可束靈環,隻有“祭師”一人能用。

不需要他……不需要彆人。

我一個人……就夠了。

……難得睡個好覺。

睜眼看著天花板,張非情不自禁地砸了咂嘴——昨晚他睡得極香,一夜無夢到天亮,醒來時毫無疲憊神情氣爽,實在少見。

下意識伸了個懶腰,手甩開了才想起床上還有個人,卻沒碰到。張非偏頭看了看,發現右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空了。

湊近了一看,張非很無語地發現鬼王小朋友居然跑地上去了。

地上的鐘錯卷了被子縮成個團兒,粉紅色的毛巾被裹在他身上看起來很可愛,張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