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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奈何。

有一句話說,書到今生讀已遲。齊墨曾經用這句話來形容候鬏,說他的天分是前世帶來的。雖然師出無名,但是一語中的。候鬏跟著自家師傅苦練多年,侯家的小少爺在他來之前卻沒動過刻刀,所以,候鬏如今唬一唬外行人,甚至是同輩的玉雕師都可以,但是真的到了李老爺子這樣德高望重的老玉雕師麵前,卻原形畢露了。

李老爺子想要教給候鬏的,也正是如何和歲月爭馳,如何快速的培養這種經年累月才能磨練出來的感覺。

這孩子尚有顧慮,李老爺子也不強求。到了他這個年紀,很少有事情能夠讓他急躁和強求了。眼下的情況,雖然有些棘手,但是待他和他家孫子商量一下,總是能夠找到解決辦法的。

看看天色,已近飯口,李老爺子留了飯。在李家住了五年,一頓飯什麼的,候鬏還是沒有必要拒絕的。於是,待到他謝過之後,眾人移步餐廳。

晚餐的菜肴已經準備齊全,隻是主人未至,餐廳隻留下了幾盞壁燈。昏暗的環境裡,候鬏看見有一個人坐在了餐桌旁。

那個人的動作隨意,單手支著下巴,微長的發絲碎落在臉側,為他平添幾抹柔和。但是若仔細看,這個人的眉眼,和李斯橫卻是極為相似的。

隻是,那雙半闔著的眼睛,在掃向候鬏的刹那,莫名讓候鬏感到了一陣寒意。

李斯橫將候鬏往身後一塞,對著餐桌旁的男子微微點頭,喚道“二叔。”

在桌旁坐著的,穿著黑色襯衫的男子,那正是隻比李斯橫大上幾歲,卻被李戰剝奪了繼承權的,李斯橫的二叔,李澤天。

餐桌旁的氣氛,驟然冷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二叔不是男配,不會喜歡小九兒╮(╯▽╰)╭

跟叔默念一百遍【小九兒不是傑克蘇,小九兒不是傑克蘇……】

還有就是,晚安,%e4%ba%b2愛的姑娘。今天打網球和開會,累爆了,叔要碎覺了~

第44章

四十四。尋常宴。

這並不是李家的家宴,因為有候鬏的到來。但是,這也並不是確切的會客的宴席,因為候鬏在李家生活過整整五年,回來吃一頓飯,怎麼說也是很尋常的事情。

在這一點上,李家的管家顯得體貼。他沒有吩咐廚子做奢侈的菜肴,也沒有讓家裡的侍者擺起長桌,而是特地讓廚子做了幾道候鬏喜歡的菜,連桌子也是圓桌。眾人圍桌而坐,談笑也好,夾菜也罷,都很適宜。

李天澤坐在主位旁邊的位置上,看見眾人走過來,便也站了起來。%e4%ba%b2自將李老爺子扶到主位上,李天澤順手拍了拍候鬏的腦袋“小九兒長高了。”

沒等候鬏反應過來,李天澤便將候鬏按在自己旁邊的座位上。“小九兒坐叔叔旁邊吧,咱們爺倆很久沒見了。”

李天澤的笑容很是溫柔隨意,仿佛剛才候鬏感受到的一瞬間的寒意都是幻覺。但是李天澤的這一聲“爺倆”實在讓候鬏生生起了一身%e9%b8%a1皮疙瘩。

候鬏不是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麵嫩,但是李天澤也不過是方才三十的男子,長得也並不老成。常年的養尊處優,甚至讓李天澤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許多。所以,雖然他們的確差了一輩兒,但是李天澤的這句話,怎麼看,都有占候鬏便宜,言語輕薄的意思。

李斯橫微微皺了皺眉,坐在了李老爺子的另一邊。桌子是圓形,這樣一來,也相當於他坐在了候鬏的左手邊。

管家為幾人添了飯。這是李家的招待,出了一絲不錯的禮節,還有細節之處的關懷。這種關懷從添飯的多少傷便可以窺見一斑。

李老爺子上了年歲,腸胃功能減弱,所以管家隻為他添了大半碗飯,並且端上了一盅養生湯。而候鬏的這具身體適量並不大,平平的一碗也就夠了,添多了反而是尷尬的事情。

反觀李斯橫和李澤天,他們碗裡的飯被老管家壓了壓,並且是冒尖的一碗。遞給兩人的時候,老管家不忘囑咐一句“不夠的話再添。”

李老爺子打開湯盅嘗了一口之後放下,然後又用公筷為候鬏夾了一塊糖醋排骨,這一餐才算正式開始。

李家和侯家很是不同,這一點在餐桌上可見一斑。四個男人無論老幼都沉默著,默默的夾著自己麵前的菜,將“食不言”的規矩奉行到底。

糖醋排骨和紅燒魚都是候鬏喜歡的菜色,蝦仁日本豆腐也是絕色,可是候鬏吃著卻總覺得梗在了%e8%83%b8口。吃飯的時候,他喜歡專心吃飯。但是如果是那種近乎凝澀的沉默,他卻也很不適應。

李斯橫抿了抿%e5%94%87,為他盛了一碗竹筍火%e8%85%bf湯。雖然這種有些粘稠的羹湯依舊有些噎人,但是鹹鮮的滋味好歹拯救了候鬏的食欲。

將兩個人的互動看在眼裡,李澤天低頭夾了一口清炒菜心,咯吱咯吱的嚼。他的容止無一絲錯處,可是那種強烈的讓人不舒服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

候鬏聽著耳邊細微的咀嚼蔬菜的聲音,牙齒切斷植物纖維的聲音在他耳膜回蕩,激起了他一身冷汗。

他不知道李家那些錯綜複雜的事情,但是本能的感覺到來者不善。這個時候,候鬏選擇最笨拙卻最有效的方式處理。他不看李澤天,臉上也儘量不露出驚悚的表情。

既然做不到笑麵對人,做不到遊刃有餘的對待形形色色的好人或者壞人。這就是候鬏,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也明白自己玩不過那些土生土長的世家豪門裡的人,所以,他就隻能選擇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玩不過他們,那麼,就不陪他們玩好了。

候鬏不想陪李澤天玩,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不接招。李澤天在一旁明示暗示,示好或者威逼,候鬏都恍若不見,兀自低頭吃著東西。

菜過五味。

管家指揮著年輕的侍者輕手輕腳的收拾好桌麵,撤下圓桌。片刻之後,方才的飯廳變成了可供四人閒聊的茶室。侍者為他們各自端上一杯茶,而後便退了出去。

李澤天掀開茶蓋,輕嗅了一下,很是滿意的笑道“還是小九兒的麵子大,這可是咱們老爺子的私藏呢,我這個當兒子的以前可沒這福氣。”

候鬏愣了愣,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李老爺子。

李老爺子看著候鬏茫然的神情,一眼就看的出來,這孩子怕是不好此道。然而,李老爺子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心思被糟蹋了的惱怒,而是有些得意的介紹道“這可是正宗的武夷山大紅袍,特供的,每年就產那麼一點子,老頭子我也不過隻有這麼一點點。”

隨即,又有些嗔怨的看了李斯橫和李澤天一眼,對候鬏搖了搖頭“這兩個小子一點都不懂,本來以為老候的孫子能懂一點呢。”候鬏的爺爺和李老爺子是至交,傳說平生無所他好,唯愛茶成癡。

候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而後借著喝茶的動作拚命低頭。他家師父也樂意喝茶,也有不少好茶,但是那些打著特供標簽的,卻真是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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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心思,也的確沒有放在杯中的茶上。

在人情世故方麵,候鬏的確比不過那些世家子,但是,比不過,卻不代表著他傻。李老爺子對他的態度明顯是不對勁的,從頭到尾,李老爺子端詳著他,他也在同樣端詳著這個麵若慈祥的老人。

從李老爺子對待自己兒子和孫子的態度上,候鬏敏銳的感覺到,他並不是真的像是表現出來的這樣和善。不是說李老爺子有什麼壞心思,而是候鬏能夠感覺出來,這個老人是慣於冷硬的,即使對待自己的血脈至%e4%ba%b2,他也並不能夠表現出脈脈溫情。

候鬏猜測,李老爺子和他家師父應該是同一類人,這種人的愛通常會很沉默。即使並不稀薄,但是不用心體會便會忽略。

所以,李老爺子對他表現出來的和善才顯得有一些可疑。有那麼幾個瞬間,候鬏甚至覺得,眼前這個老人是在小心翼翼的討好他。這樣的猜想讓候鬏意外而驚悚。

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這樣一位玉雕界的泰鬥人物去討好。或者拋開玉雕界不談,李家和侯家並駕齊驅,但是候鬏僅僅是侯家一個被嬌寵著卻沒有實權的小少爺,而李老爺子卻是李家實實在在的掌權人,如此懸殊的對比,讓候鬏實在想不明白李老爺子這種奇異的態度。

“小二,最近你在南邊的生意還好?”對於候鬏的借故沉默,李老爺子也並不在意,甚至當著候鬏的麵問起了李澤天的生意,絲毫沒有任何避諱的意思。

李澤天被點了名,便放下了端茶的手,坐直身體,對李老爺子說道“上個月那一批俏色翡翠的銷量不錯,其他的羊脂玉和中低檔的昆侖白玉以及阿富汗玉的銷量也持續走高。鑽石的銷量很平穩。芙蓉玉和玉髓正在升溫。”

李澤天的敘述四平八穩,候鬏並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卻也能夠聽出,這人的生意做得不錯。但是他的言語裡卻絲毫沒有炫耀的意思,仿佛理所應當。

正是一個……優秀的人啊。

拋卻那些主觀的偏見,候鬏如是對李澤天下了定義。在候鬏看來,生而卓越並且習慣自己出眾的人,這才稱得上是優秀。因為已經習慣,所以無需炫耀。

所以,候鬏心中的疑惑也更深了一層。李老爺子的長子也就是李斯橫的父%e4%ba%b2早喪,但是他的小兒子卻鬱鬱蔥蔥的成長起來,如果選定繼承人,實在是沒有道理選定隔了一輩兒且已經從軍的孫子的。

可是偏偏,李家的掌權人就是這樣選擇的。而李家上下,居然也這樣認可了。

彆人的家事候鬏自認無權置喙,所以隻能謹慎的保持沉默。

似乎看見了候鬏的不自在,李斯橫輕輕的拍了拍候鬏的胳膊,將一小碟梅花形的糕點推到他手邊。偷看了一眼聊得興致盎然的李家父子,候鬏偷偷伸手拿了一塊,小口小口的開始啃。

剛吃過飯,他自然不餓,可是,他需要有點東西去消磨時間。

梅花形的糕點入口有些甜,而後在%e8%88%8c尖輕輕碾碎的時候,卻又有一絲絲梅子醬的酸。酸甜合宜,配上有些苦澀的茶,滋味不錯。

有了吃的東西的時候,候鬏就總是很開心。偷咬一口自以為沒有人發現,然而兀自快樂得眉眼彎彎的樣子,卻已經落在了每個人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