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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攻玉雕,而他們沈家一脈,卻是以鑲嵌聞名。他很小的時候,就聽過父%e4%ba%b2念叨著要去尋他的一個精通玉雕的師伯。甚至,在最初的時候,他的父%e4%ba%b2本來是想要將他送到師伯那裡做徒弟的。

那個時候他尚小,很多事情都記不真切,隻是記得師伯拒絕了父%e4%ba%b2的要求,然後父%e4%ba%b2抱著他回家的時候,他分明看見,父%e4%ba%b2眼底都帶著淚光。

那是沈毅整個童年歲月裡,第一次看見父%e4%ba%b2哭。卻不是唯一一次。後來,他長大了一點,清楚的記得父%e4%ba%b2帶著他去給師伯拜年,可是師伯家卻房門緊鎖。那一次,一向愛惜雙手的父%e4%ba%b2一遍一遍的用手砸著緊閉的鐵門,不理會出來跟他們說“這家人搬走了”的鄰居,最後一個人坐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

那是他最後一次看見他父%e4%ba%b2哭,也是他父%e4%ba%b2最後一次跟人提起師伯。從那以後,沈毅就隻在父%e4%ba%b2臨終的囈語裡聽過兩個字。

清商。

那是沈毅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但是他知道,父%e4%ba%b2的字是師祖起的,字“清爵”。是宮商羽角徵中的“角”托化而出的。童年的記憶在此連成了一線,沈毅忽然明白,父%e4%ba%b2臨終之時都念念不忘的人,不是他從小就沒有見過的母%e4%ba%b2,也不是他,而是……師伯。

所以,沈毅決定幫助父%e4%ba%b2完成這個遺願。隻是人海茫茫,父%e4%ba%b2和師伯都已經不在了,他對那個未曾謀麵的師弟一無所知,不知年齡,不知相貌,也不知所在。所以沈毅隻能用最笨的方法,每一場大型拍賣會,都拿著父%e4%ba%b2的遺作拍賣,如果師弟在,他相信,那人一定會憑借這塊沒有完成,但是卻帶著濃重師門色彩的花件與他相認。

而如果不是,沈毅就會花幾倍的價錢把這塊花件買回來。

這樣的方法雖然笨,但是,卻已經是沈毅能夠做到全部了。

和往次不同的是,沈毅這一次沒有通過拍賣公司找到拍下這塊花件的人。倒也不是他刻意為之,而是這一次的緬甸公盤拍賣會,也拍賣了許多鑲嵌的首飾,這些首飾無一例外,都是沈毅的商鋪提供的。

於情於理,他這個老板都不得不來。

而湊巧的是,這件花件是被安排在集中拍賣首飾的拍賣會第一天進行拍賣,沈毅作為這次拍賣會的主要供貨商,在這一天的拍賣會上,他全程都在盯著。

看到是侯家和李家的人的包廂拍下這件展品的時候,沈毅隻覺得頭痛。這兩家的人,不可能有他的師弟,所以他們拍下這件花件,定然是因為喜歡。既然是喜歡,再想買回父%e4%ba%b2的遺物,就是一件麻煩事了。

可饒是這樣,沈毅還是叩響了他們的包廂門。

他是沒有想過再見到候鬏的。這個小少年眉目中和那人全然不似,但是卻偏偏名字相同。他們之間也不算是完全沒有交集,飛機上的偶遇,商鋪裡的再逢,零零總總,也還算是認識。

沈毅看到候鬏的那一刻,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他是商人,商人最擅長的就是大蛇隨棍上,既然曾經認識,他必定是要與之攀攀交情,把他手裡的那件花件買回來的。

隻是,在看見候鬏的那一瞬間,沈毅改變了主意。眼前這個少年既然是侯家的小公子,那在金錢方麵,定然是豐足的。所以,也許他可以以物易物?

沈毅對那件花件誌在必得,然而候鬏卻並不答話,隻是兀自擺弄著手裡的半成品花件,加之還有齊墨在一旁插科打諢,局麵一時間竟僵持了下來。

正在沈毅有些無措的時候,候啟和李斯橫真好回來了。為了打破僵持,沈毅也笑了笑,順勢握住了候啟的手。

“隻是湊巧罷了。”沈毅今天是一身西裝,因為天氣原因,袖口挽上去了寸許,在袖口之間,隱約露出了一串長長的佛珠。

候啟笑了笑,對他的說法不置可否。轉身對李斯橫說道“這位就是沈崢嶸沈老爺子的兒子,也是他唯一的弟子。”

然後指著李斯橫對沈毅說道“這是李斯橫。”

候啟並沒有必要在李斯橫的名字前加什麼修飾,對於珠寶商圈來說,李斯橫這三個字,就足夠了。更何況這些年李家老董事長的身體不好,他唯一的孫子正在逐步為接任董事長做準備。

沈毅自然是知道李斯橫的,然而他隻是不卑不亢的對李斯橫笑了笑“沈某原本是見過李總的。”

李斯橫沉靜的點了點頭。雖然他相信男人之間對情敵這種東西毫無道理卻異常精準的嗅覺,但是卻也不願意在一切都沒顯現端倪的時候失了風度。

人已經到齊,方才還算寬敞的包廂刹時間顯得有些擁擠。一條長沙發,兩個短沙發,想要坐下五個大男人,總是顯得有些勉強。

索性拍賣會已經接近尾聲,齊墨乾脆站了起來,動作誇張的抻了抻懶腰,轉身對在場的四個人說道“咱今天就到這兒吧,左右都是一些娘們兒喜歡的小玩意,沈總這是有事要對小九兒說?不如咱們出去找個地方坐坐,吃個便飯?”

他的這些話在正式的社交場合裡,難免顯得粗俗不堪。但是讓人聽了卻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反而覺得和這個人的氣質很相稱,這個人,生來仿佛就應該這樣說話。

“走吧哥,我也餓了。”聽見齊墨的提議,候鬏連忙站了起來。他有些受不了空氣中的壓抑。他的性子,說好聽了是豁達,說不好聽就是神經粗線條加沒心沒肺。

然而,人生中有一些不能釋懷的事,不能坦然麵對的人。舊傷,隱痛,暗疾。這些零零總總的小情緒,不足為外人道,卻也不會被忘卻。

候鬏不至於因為不原諒沈毅而心生院隊,卻也不願意和這個人獨處。

晚餐是在拍賣場周圍的一家西餐廳進行。幾個人坐在長長的餐桌兩側,距離疏遠,卻讓候鬏感覺到安全。雖然他很不待見西餐,特彆是緬甸廚師做的西餐,但是也毫無怨言。

用過開胃酒之後,沈毅先開了口“候小少拍下的那件花件,是我父%e4%ba%b2的遺作。”他倒是開門見山,沒有多加什麼虛偽的客套。他和候鬏的接觸不多,但是零星的接觸中,卻已經對候鬏有了大概的印象。

這還是孩子而已,那些成人世界裡的勾心鬥角,他還沒有學會。

這家餐廳並不怎麼地道,開胃酒和沙拉一起端上來。然而候鬏前生是鬥升小民,今生也沒怎麼用帶血的牛排折磨過自己的胃,所以對酒店的錯誤並沒有察覺。

在場的剩下幾位雖然有人生活考究,但是也並不是抓住酒店錯處就要像菜市場的婦女一樣斤斤計較的人,見平日裡最為挑剔的侯家小少爺都沒有說什麼,於是便也沒有人提起這件事。

候鬏乍然聽見沈毅的話,便放下了正在戳沙拉中的玉米粒的叉子。

銀質的叉子叩在盤子邊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候鬏抿了一口一旁的開胃酒,在眾人看不清楚的地方深深吸了一口氣。半響之後,才出聲“沈老爺子一生佳作無數,這件卻也平常稀鬆。”

他這話說得公道。這件作品雖然比他要高超一些,但是對比沈老爺子的其他作品,卻顯得略微尋常了一些。他拍下來,隻是因為上麵的師門印記而已。

沈毅的麵色不變,眸色裡也浮起了一層欣悅。候鬏這樣說,應該沒有將這件花件當做心頭愛物,那麼,他換回這件東西,也就多了幾份把握。

“既然如此,沈毅有一個不情之請。”沈毅直了直腰,這個時候,侍者端上了今天的主菜。美式牛排。

李斯橫開始切牛排。

“恩?”候鬏叉了一叉子沾了沙拉醬的蔬菜,放在嘴裡仔細的嚼。

“沈某想要用一件家父顛覆時期的鑲嵌作品,換候小少手裡的這件花件,候小少意向如何?”沈毅拿起刀叉,也可是切割盤子裡的牛排。

候鬏的眉皺了起來。

正當候鬏想要說些什麼,李斯橫卻將他麵前的牛排和自己的互換,簡略的對他說道“吃。”

候鬏低頭一看,盤子裡的牛排已經被切成了一立方厘米的小塊,刀口整齊,大小均勻,異常美觀。

候鬏愣了愣,忽然想起李斯橫據說曾經當過特種兵。這麼看來……特種兵的用刀技巧,原來都用在這上麵了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弱弱的看了一眼李斯橫,候鬏明智的選擇聽他的話,開吃。其實如果他再長了幾個膽子,他想要問一下李斯橫,他是不是……點錯技能點了?說好的總裁狂霸拽呢?這麼賢惠是要鬨哪樣啊啊啊啊啊~

在一旁的沈毅,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去吃西餐,感覺好苦逼……

☆、第29章 儘日暮

二十九。儘日暮。

沈毅再次出聲“候小少意下如何?”

候鬏嘴裡還含著一塊牛肉,牛排鮮美的汁液和醬料在他口腔流淌。李斯橫的切法其實並不科學,這樣的分割,很容易讓牛排的肉汁流失。但是他下刀精準而利落,飛快的斬斷牛肉的纖維,用醬汁鎖住牛肉的肉汁。

聽見沈毅的話,候鬏含著牛肉搖了搖頭。略做咀嚼,將嘴裡的牛肉咽下去,才對他說道“食不言。”

食不言。這是候鬏的師父還在的時候定下來的規矩。從前他一個人住的時候,吃飯的時候自然能夠遵守。而後來,他變成了侯家的小少爺,吃飯的時候總有哥哥陪著,這樣的規矩也就沒有節操的更改了。

可是,候鬏願意改變自己從小遵守的規矩去遷就候啟,卻並不代表著,他願意遷就沈毅。

沈毅的目的,候鬏也能夠想明白個大概。他不惜下此血本,想要換回一件半成品的花件,是因為那是他尋找同門的唯一憑證。

候鬏很想告訴沈毅,他已經尋到了。然而,今生今世,今時今日,已經和前生千差萬彆。他沒有辦法告訴沈毅,他就是他的同門師弟。

所以這個時候,候鬏隻能沉默。

候啟看了一眼沉默的吃東西的弟弟,抬頭和李斯橫交換了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表情。那個表情代表著,他們將要觸碰這個頂著他們最熟悉的人的皮囊的人的真正身份。

同時,他們也在彼此觀望,對方會如何動作。

——候啟從一開始,就接受了自家弟弟換了個芯子的事情,這個占據了他弟弟身體的陌生少年,在最短的時間裡,和他產生了血脈相融的感覺。而且,這個少年貌似有他弟弟的全部記憶,所以,候啟無法把他們完全割裂開來。

這是他的弟弟,流著和他一樣的骨血。隻是這個弟弟多了一些其他的記憶,雖然那是他不曾參與的過去,但是候啟就隻當做是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