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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反複無常,卻是非前定的命運。他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裡,那麼,就沒有不會後悔,也不會半途而廢。至於,被翻覆的命運帶到他麵前的人,除卻珍重,已無剝離的可能。

候啟站起了身,候鬏隨口問道“恩?怎麼了哥哥?”方才他在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麵前的巧克力慕斯。雖然已經有些吃膩了,但是骨子裡,他到底還是一個小%e5%b1%81民,並不習慣鋪張浪費。碟子裡的小點心也算是小巧,所以候鬏決定把它們全部消滅掉。

“沒事,去洗手間。”候啟對著候鬏擺了擺手,隨手撫平自己衣服上細小的褶皺。“小九兒要一起去麼?”

候鬏搖了搖頭。桌上擺著茶和咖啡。咖啡他素來是不喜歡的,而拍賣場提供的茶葉並不是不好,隻是因為存儲的容器不當而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鐵鏽的味道。候鬏前生的時候偶爾跟著家裡的老頭子喝茶,常被訓斥成“飲牛”,也隻是囫圇嘗一嘗味道,之後解渴罷了。

可是,如今這具身體太敏1感,不僅對溫度和光線十分敏[gǎn],就連味覺也是十分挑剔。這一點點鐵鏽味,擱在候鬏上輩子,是怎麼也嘗不出來的,但是如今他卻僅嘗了一口,就嘗出了不妥。

五感敏銳,除了吃東西的時候,候鬏還是十分慶幸這根重生帶來的並不十分粗壯的金手指的。他跨過生死而來,幸運的附身在一個少年身上,這已經是恩惠,若是再貪心祈求其他,候鬏自己都怕會遭天譴。

天譴一詞,在如今這光景看來,恐怕是什麼可笑的事情。可是候鬏從事玉雕行業,在經年的和玉石的接觸中,他懂得對自然存有敬畏之心。因為敬畏,所以尚且有自己的底線和法則。

無愧於心,不傷天和。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候鬏每天為生活奔波不休,但是,他不曾貪心,做事為人但求無愧於心,這就已經是難得了。

而他的師父,就是將這些美好的品質教導成候鬏的理所應當。當一個人行善卻不知道自己行善,美好卻不知道自己美好的時候,他才會獲得最內外澄澈的心靈。也隻有這樣,才會雕琢出精美絕倫的作品。

見候鬏搖頭,候啟聳了聳肩,自己一人走了出去。雖然不放心弟弟和李斯橫獨處,但是若是做出連去洗手間都將自家弟弟拴在褲腰帶上的事情,未免顯得他們侯家小家子氣。

“我也去一下洗手間。”李斯橫盯著候啟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也起身跟了出去。有一些事情,如果弄不清楚,他總是覺得有些不妥。

候啟沒有真的進洗手間,而是仿佛有著一種默契的一般,在洗手間的門口等著李斯橫。李斯橫看見候啟的時候,他正靠著拍賣場的牆壁,靜靜的吸著一根煙。

他自然是吸煙的,隻是在候鬏麵前,他從來不吸。說來原因也是可笑,在候鬏青春期的時候,候啟特意找了幾本關於如何陪伴孩子度過一個健康快樂的青春期的書來看,書裡麵說,樹立正確的榜樣。所以,那之後,候啟就從來沒有在候鬏麵前吸過煙。

將流淌過肺腑的煙霧吐出,候啟瞥了一眼在一旁沉默靜立著的李斯橫,似乎不經意一般的從右側的衣兜裡掏出一盒剛拆開的煙,而後扔給了他。

候啟的這一番動作雖然不曾打招呼,但是李斯橫畢竟在特種部隊裡曆練了一輪,敏銳程度相當高,隨手一撈,就撈過了候啟扔過來的煙。沉%e5%90%9f片刻,便也從中抽出了一根,套上候鬏送給他的煙嘴,靜靜點燃。

看到李斯橫掏出煙嘴的那一刻,候啟的眼睛微微一眯。彈了彈鬆散的煙灰,候啟慢悠悠的開口“這個……”候啟頓了頓,似乎在考慮該如何開口,半響之後才接口道“小九兒送的?”

李斯橫夾煙的手指動了動,那一小支煙嘴在他的指間劃出美麗的水藍色的光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才是世界上最了解候啟的人,自然也就聽出了,候啟如斯平靜的預期下,潛藏著的不悅。

那是一種每個看女兒有了男朋友的父%e4%ba%b2都會有的不悅,在候啟身上出現,似乎有些不合時宜,但是確確實實是情理之中。

所以,李斯橫思量片刻,才回答道“小九兒給你磨了一個戒指。這是邊角料。”李斯橫在軍隊呆了很長時間,雖然也在商場曆練許久,但是骨子裡並不喜歡這種迂回的套路,但是因為眼前這個人是候啟,所以他必須要小心應對。

不得不說,李斯橫的話的確取悅了候啟。似嗔似怨的橫了李斯橫……手裡的煙嘴一眼,候啟搖頭輕笑“那死小子先在還沒給我,保不齊是因為雕得太難看了,才不敢給我吧?”

李斯橫抿了抿嘴,掩去嘴角的笑意。按照齊墨的說法,候啟他這是傲嬌吧?是傲嬌吧?

小九兒手藝好著呢,很多專業的玉雕師傅都趕不上他。

李斯橫剛要這樣為候鬏平反,嘴角的笑意卻忽然有些凝固了。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清楚的記得,自己上輩子或許在繪畫上有些天賦,在雕刻上也有些涉獵,但是那時候的所謂雕刻,不過是一些石膏雕,或者是壁畫的浮雕罷了。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上輩子雖然出身原石世家,但是確確實實對玉雕從來沒有一星半點的興趣。

也就是說——哪怕是生死走過一輪,“自己”對玉雕忽然產生了興趣,那麼也絕對沒有可能達到如今的水平。

齊墨曾經說,書到今生讀已遲。有一些天分,合該就是前世帶來的。所以,著無端出現的精湛的手藝,是不是也是“自己”從前世帶來的呢?

想到或許是一個其他的靈魂住在自己曾經的身體裡,哪怕是已經以幽魂的形式在天地間漂泊許多年的李斯橫,也仍舊有些覺得彆扭。他知道金是非他世,也知道如今候鬏如何,已經和他了無關係,可是,那一種彆扭的感覺,就是揮之不去。

不是對那個居住在他前生的身體裡的靈魂的厭惡,隻是單純的覺得離奇罷了。幾十年的看儘世事。很大程度上,已經能夠讓李斯橫放下許多執念。可是,這個念頭一旦在心裡滋生,就開始瘋長起來。

李斯橫第一次發現,候鬏和前生的自己是那樣不同,心性不同,愛好不同,手藝不同,品性不同,甚至,連口味都是千差萬彆。

分明就是兩個人。

心念急轉,李斯橫隻得無奈的承認這件事情。

眼前的層層雲霧仿佛被撥開,李斯橫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沒有誰生來應該成為誰的影子,即使是這個居住在他的身體裡的陌生的靈魂。更何況,這樣說,本來也不太準確。

如今,那已經不是他的身體。他是李斯橫,沒有其他的來生的李斯橫。李斯橫忽然覺得,自己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唯一的不同,隻是他比其他人多一份沉重的記憶罷了。

可是,如今驀然回看,那份沉重的記憶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負擔。前生留下的羈絆,也隻是為他薄涼的今生添上幾許溫情。

無論心思如何翻轉,一根煙很快就要燃儘了。候啟按滅了指間的煙,似笑非笑的對李斯橫說道“|我以為,有人要問我點什麼的。”

李斯橫搖了搖頭,狠狠的吸了最後一口,然後也把煙按滅,緩緩吐出最後一口煙霧,李斯橫的聲音仿佛也在隨風飄散“小九兒不該有這樣的好手藝。”

將候鬏送的煙嘴夾在手指間細細端詳,仿佛想要透過上麵流暢的刀鋒參透一個人的一生,李斯橫的聲音很小,小得仿佛是在喃喃自語、至於最初的時候,他想要詢問的關於候鬏的那塊花件的傳人的問題。卻在這句話麵前顯得微不足道。

候啟轉身離開的腳步頓住了。他迅疾的回身,原本明豔的臉龐映出一抹厲色,他盯著李斯橫,仿佛一隻隨時擇人而噬的猛獸,從來上挑的桃花眼裡也盛滿了凶光。

他盯著李斯橫,一字一頓的說“他是我弟弟。身體裡流著侯家的血。”

候啟明白,李斯橫想到了什麼。雖然他想到的事情,怎麼看都是匪夷所思,但是候啟已經隱隱覺得,那就已經是真相了。他更是明白,如果這種事情公之於眾,那他的弟弟將要麵臨怎樣的境遇。那種境遇。他連想都不敢想。

李斯橫也默然的回視候啟,心裡有些欣慰,卻也有些難過。在無人經過的走廊,兩個男子對視了很久,半響之後,李斯橫才艱難的開口,聲音裡卻仿佛摻了一把沙子,沙啞得厲害。

“那,你在乎消失的那個麼?”消失的那個靈魂,那個曾經屬於他的,如今卻名喚李斯橫的靈魂。

候啟轉過了身,掩去眼底的水光。他的身影隨著聲音一起漸行漸遠,卻仿佛叩在了李斯橫心上。

候啟說“他沒有消失,他在我心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李斯橫靠在了牆上,嘴角,終於勾起了一個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司岫投了2顆地雷。唔……感謝姑娘~\(≧▽≦)/~

事實證明,李斯橫在討好娘家人這件事情上,比齊墨高了不止一個段位啊……

今天和小夥伴打籃球,更晚了抱歉……叔先去洗澡啦~

☆、第28章 皆看老

二十八。皆看老。

雖然理清了心裡一直潘恒的心事,但是李斯橫到底沒有問出來,那個所謂的後人,到底是何許人也。

事實上,他也不必再為此糾結了。因為等他和候啟回到房間的時候,那個人已經不請自來了。

候啟回到房間的時候,看見的場景就是齊墨坐在候鬏手邊的沙發扶手上,仿佛並不經意一般的將候鬏和坐在沙發對麵的那人隔絕開去。那個人手邊的茶杯還冒著嫋嫋白煙,顯然才來不久。

而齊墨笑著,眼裡卻含著一絲戒備。這一絲戒備在他看見李斯橫回來的那一刻便放下了。按照他和李斯橫的約定,他在李斯橫不在的時候幫他看著他家小九兒。既然正主回來了,他自然沒有必要越俎代庖。

候鬏沒有說話,長長的睫毛在他細白的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月白的長衫自然垂落了一小段,露出他端著茶杯的一截纖細潔白的手腕。遠遠看去,就仿佛是民國時候的書香世家自己將養出來的小公子。

頂著這幅皮囊,平日裡的候鬏也總是帶著三分貴氣,但是這樣的全然的冷漠,還是眾人平日裡沒有見過的。

候啟推開門的手頓了頓,隨即揚起了一個標準的微小,走到那個人的麵前站定,伸出了右手“沈總倒是消息靈通。”

沈毅是沈崢嶸的晚來得子,這一次他拍賣父%e4%ba%b2的遺作,一來是完成父%e4%ba%b2的遺願,二來,卻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同門。

他們師門,一共分為兩脈。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