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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才落在了被他托在掌心的那個煙嘴上。

那是一個很小巧的玩意,因為材料的製約,也是為了體現藍水翡翠本身的剔透晶瑩,所以煙嘴壁被打磨得很薄。上麵也沒有繁複的花紋,隻是一個陰刻的“福”和一個陽刻的“久”。然而就是這兩個字,使得這個煙嘴在精致之餘,更添了一抹古樸大氣。

明明是很纖薄細小的東西,卻偏生有一種沉重的厚重感。非關煙嘴本身,而是雕刻之人的匠心。以輕薄而生莊重,以古樸而生靈秀。足以見雕刻之人的功力。

除了這些,更讓李斯橫覺得欣喜的是候鬏的體貼。他抽煙時候的窘迫,自己都有些不在意的習慣了,卻沒想到竟被候鬏發現了,並且記在心上。他對候鬏的好近乎於本能,既然是本能,那麼就不必談什麼回報。

但是,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你關心的人也在關心你。這很容易讓人生出相濡以沫,攜手同行的感覺。在無所求的時候得到這麼多,這是李斯橫始料未及的。

心裡有一種溫暖在蔓延,李斯橫覺得自己仿佛有很多很多話想對後就說,然而又覺得,就是不說也沒什麼。最終,他壓下心底的躁動,從候鬏手心拿起那一枚他廢了很大精力才刻好的煙嘴,湊到眼前細細端詳。

“福……久……”因為李家的主要生意是□□雕刻,而□□雕刻少不了要雕上幾個篆文,所以這兩個篆書對李斯橫來說,還不是什麼難事。

“福久何解?”李斯橫湊近候鬏身邊,將煙嘴放在他眼前,兩個人一同端詳。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兩個人此刻的姿勢,就像是耳鬢廝磨。昏黃的燈光下映出兩個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很久都沒有分開。

候鬏隻覺得耳畔有人煽動了微小的氣流,帶來一絲溫熱的癢意,不自在想要偏過頭,卻被湊到了眼前的那個煙嘴阻擋了去路。有些疑心李斯橫是故意的,畢竟這種狗血情節他在*小說裡見過許多。

然而李斯橫看向他的目光非常坦蕩,既沒有多餘的纏綿感覺,有沒有避開他的目光。候鬏端詳了片刻也未見什麼端倪。驟然覺得自己有些沒羞沒臊,這些日子以來,仿佛他一跟李斯橫單獨在一起,就很容易將自己帶入*小說。

不自在的輕咳一聲,候鬏仿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福久,福久。他當時選擇刻這兩個字,到底是為什麼呢?大概,是一種祝願吧,比尋常的吉祥話更用心的祝願。

最終,無人的電梯間裡響起了少年清潤的嗓音,他說“福久就是……就是福氣綿長,抵至永久。”

“叮”的一聲,電梯的門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福氣綿長,抵至永久。

如果有一天,姑娘們遇見一個男人這樣祝福你,他不說什麼和你天長地久,就是單純的希望你喜樂安康。那麼,如果可能,就和他在一起吧。對你無所求的男人,才會最讓你幸福~

☆、第23章 結鷹盟

二十三,結鷹盟。

電梯開了的空檔,李斯橫便輕輕推著候鬏的肩膀,半擁著他走進了電梯。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可是嘴角就是壓不下去。

福氣綿長。抵至永久。

不說李斯橫的今生,就說他當年還是候鬏這個侯家的小公子的時候,也沒有收到過如此理直氣壯的祝福。李斯橫總是覺得,哪有什麼永久呢?人事的變遷無常,曾經以為是永遠的東西都尚且容易分崩離析,何況是那一個虛無縹緲的永久呢。

可是,這孩子偏偏有那個勇氣祝他福氣永久。

心裡被酸甜的情感占滿,李斯橫握緊手中的煙嘴,背對著候鬏,為他按下電梯層數。電梯的四壁每日都有人清潔,如今看起來光潔如新。從光潔如鏡的電梯壁上,李斯橫透過影子觀察站在他身後的小少年。

因為怕熱,少年剃了一個很醜的板寸頭,生生糟蹋了一張好看的臉。但是李斯橫卻覺得這樣正好,不引起太多的覬覦,讓他也放心。

癢是心猿意馬的外在表現。李斯橫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掌心穿來的一陣冰涼舒緩了掌心的癢意,卻仿佛一簇火焰,灼燒在他心裡。這是一腔不知如何宣泄的溫柔,最終,李斯橫還是順應了本心,伸出手,揉了揉候鬏的頭。

這個時候,電梯門也恰好開了。

候啟也剛回來沒多久,聽底下的人說弟弟也回來了,索性就站在電梯口等著候鬏。所以,李斯橫揉搓候鬏的頭的那一幕,正好落在了候啟眼裡。

候啟一雙上挑的眉眼狠狠的剜了李斯橫一眼,劈手從他手底下奪回自己弟弟的隻剩下一層軟毛的腦袋,又消毒似的使勁撲棱了幾下,方才拉著候鬏回他自己的房間。候啟全然忘記了,是他拜托李斯橫去接的候鬏,李斯橫對著他弟弟行事“輕薄”,那也完全是他默許出來的結果。

候鬏也乖乖的任由候啟撲棱。其實候啟比他前世還要小上幾歲,卻肩負了諸多東西。候啟也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性子也不是生來就冷酷無情。隻是,他若不把自己逼迫成這個性格,就保護不了自己的弟弟和侯家。

候啟很多次做噩夢,夢到侯家傾頹,債台高築。他自己尚且好說,可是他的那個生性柔弱又相貌妍麗的弟弟在侯家敗落之後會有怎樣的境遇,候啟連想都不敢想。

所以,候啟這些年來,才格外的謹小慎微,在生意上從來都不敢有絲毫的差錯。

對於候啟的忐忑,候鬏並不知道原因。但是對於這位這具身體在這個世上唯一的%e4%ba%b2人,候鬏不是沒有心疼的。人非草木,候鬏在心裡,早就將候啟當做了%e4%ba%b2人。所以,被自家人撲棱幾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看著兄弟兩人笑笑鬨鬨,李斯橫藏住眼底的一點異樣,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他隻是覺得,最好,也不過就是這樣了。

閃神的瞬間,一個黑影閃進了電梯。電梯門恰好合攏,隔絕了電梯門內外的兩夥人。

齊墨靠在了牆上,難得的摘下眼鏡,掛在了衣領上。電梯裡昏黃的燈光,齊墨順手按了最高層的按鈕,然後抽出一根煙,又將煙盒扔給李斯橫。

“走,陪哥們上天台溜溜。”齊墨常年戴著墨鏡,卻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眼睛其實長得極好。上挑的桃花眼,眼角眉梢都有些勾人的意味。偏偏卻不顯得女氣,而是有一種驚心動魄的邪氣與痞氣。

李斯橫接住了齊墨隨手拋來的煙盒,從裡麵抽出最後一根煙。將煙盒扔在電梯角落的垃圾桶裡,將煙嘴套在煙上,然後摸出打火機點燃。

狹小的電梯裡,兩個男人靜靜的吸著煙。各為情苦,相思自知。燈色昏暗,隻有星點的煙火明明滅滅。

電梯停在了酒店頂樓。齊墨和李斯橫向上爬了一層樓梯,便到了酒店的天台。

齊墨率先倚靠在天台的圍欄上,雙臂舒展,頭也往後仰著。緬甸的夜,遲來的風終於吹亂了他微長的頭發。

一支煙已經吸了一半,齊墨方才戲謔的開口“呦,小九兒送的?”這是單純的戲謔了,齊墨見過候鬏雕刻的小玩意,所以隻一眼,就能從刀鋒的過渡和轉換中依稀看出候鬏的風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讓齊墨有些驚詫的候鬏的進步。僅僅是幾個星期的光景,他的刀功就從有些生澀變得漸漸圓融。這個時候,齊墨已經無法用天才去形容候鬏了。對於如何形容候鬏在玉雕方麵的雕刻程度,齊墨忽然想起了一句老詩。

書到今生讀已遲。

許多天分,就合當是天生帶來的。候鬏在玉雕方麵的天賦,簡直就宛若神跡。至少,齊墨敢肯定,除了侯鬏,任何一個剛學玉雕的人,是無法做出李斯橫手指間夾著的這個小玩意的。

齊墨並不知道的是,就算是這塊玉料是出自一塊近乎是白送的原石,不必考慮原料的價格,若是按照候鬏前生動手雕刻的價格,再加上他%e4%ba%b2自拋光所收取的費用,這一指長短粗細的煙嘴也絕對是價格不菲。

李斯橫將齊墨遞過來的煙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動作裡少了幾分他抽煙的時候的自我厭棄和尷尬,添了幾分瀟灑不羈。夜色昏沉,但是借著天台上的一盞燈光,還是能夠清晰的看見李斯橫手指間夾著的那一汪湖水似的藍色。

然而李斯橫畢竟不是小孩子了,不是那種得了一個愛物就要四處顯擺的全世界都知道的人。所以他隻是簡單的點了點頭,狠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然後將煙頭取下彈開,煙嘴收好。

齊墨卻到底是認識李斯橫多年的兄弟。他知道,分辨李斯橫喜歡什麼東西其實很簡單。譬如他最喜歡的桂花魚,他通常就是夾一口,然後再夾一口,便表現出“這東西也就是平平”的樣子。

所以他對著候鬏送的煙嘴越是隨意,齊墨就越是肯定,他對送禮物的人絕對是非常的在乎,也,非常的……喜歡。

齊墨想到李斯橫心裡惦記的那個人,再想起自己的坎坷情路,最終隻能苦笑出聲。將吸到儘頭的煙扔在天台碾碎,才對李斯橫說道“老李啊,你看看我,在看看你,哪個拉出去不是滿街大姑娘小媳婦追著的對象,何必守著那個誰家的臭小子放不開。”

齊墨沒有喝酒,卻仿佛耍起了酒瘋。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夢裡說的夢話一樣。其實齊墨自己心裡都明白,要是能放開,能更輕鬆一些的談戀愛,誰願意苦守著一份未必有結局的單戀?

可是,就是割不掉,放不下,忘不掉,分不開。所以,就注定了齊墨有再多的辛苦也隻能自己忍著。

李斯橫倒是愣住了。他本以為齊墨拉著他上天台,就是為了討論候啟的事情,卻沒想到他幾句就扯到了自己身上。有一絲心事被戳破的尷尬,卻更多的是心下轟然。

齊墨說的,是喜歡麼?這些天他做的那些自己都覺得奇怪的事情,他經曆的那些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心路曆程,原來,都是因為他對候鬏的喜歡麼?

李斯橫有一瞬間的惶急。他確定自戀是一種心理疾病,而李斯橫絕對不承認自己有心理疾病的。

原來,在齊墨沒有提起這件事情之前,李斯橫隻是想著在候鬏身邊,看他一路平安就好。而這中途,他講以怎麼樣的身份出現在候鬏的身邊這件事,李斯橫並沒有考慮。

齊墨的話然李斯橫沉默下來。他細細的將這些日子的場景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初見的時候,麵色慘白的候鬏。後來,麵對著他目光卻始終淡然的候鬏。談及玉雕就神采飛揚的候鬏。手心裡放著送他的禮物,安然的站在他身前的候鬏。那種漸漸想要占據他的視線,讓他不再看彆人的感覺,原來,是喜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