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1 / 1)

“怎麼樣,小侯爺兒,是不是也彆有……一番風味?”

他的語調很奇怪,有些輕薄的意味,卻仿佛是真的在詢問候啟對這種煙的評價。讓人分不清,他說的彆有一番風味,指的是煙,還是……抽煙的人。

候啟冷了眼角,狠狠切開麵前的煎蛋,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絲毫不曾理會那個不請自來的坐在他對麵的人。

食不知味,草草結束了這頓胃疼的早餐,候啟快步走了出去,奔赴開會地點。沒有人看到,獨自坐在餐桌旁的戴墨鏡的男子緩緩的摩挲著自己的嘴%e5%94%87。黑色的墨鏡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讓人看不清他心裡的到底在想著什麼。

齊墨第一次遇見候啟的時候,候啟才十七歲。如今,也快要有十年的光景了。那個時候,候啟淡漠的坐在角落裡玩手機,然後簽下千萬的支票,買下一塊外人看來根本不能出玉的原石。

不是沒聽見在場的人的嗤笑聲。對於他們來說,那個時候還是小少年的候啟太年輕了,太容易意氣用事。他們都在等著,等著候啟自己栽跟頭。畢竟,千萬對於如今的侯家來說或許不算是什麼,但是對於那個時候風雨飄搖的侯家來說,一旦輸了,就是動搖根基。

麵對各方不懷好意的目光,候啟什麼也沒有說,他隻是掃了一眼一臉固執的堅持原石裡有寶貝的那位侯家的“眼睛”,對在場的每一位人說道“用人不疑。”

用人不疑。齊墨有的時候覺得那個時候的候啟很天真。但是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也想要有這樣一個人,一旦相信自己,就再也不會質疑?後來,人海沉浮,齊墨不得不承認,那樣的一個人,自己是想要的。

在他決定收手,不再參與那種傾儘身家性命的賭博之後,在成為侯家或者李家的眼睛這兩個選項麵前,齊墨下意識的選擇了後者。也許是一時的倔強,他總是覺得,一旦成為候啟的下屬,那麼他們一輩子的關係,也許就停止在這裡了。

可是,不停止在這裡,又會往哪裡?在最初的時候,齊墨並沒有仔細考慮這一點。後來,隨著一次一次的相遇,齊墨在某一天下午驀然醒悟,他想要的,是站在候啟身邊,甚至,為他遮擋風雨。

情關風月。隻關風月。

那個下午,候啟一如很多年前他們的初遇一樣,低頭玩著手機。或許是陽光刺眼,他緊皺著眉頭,但是卻沒有移動地方。齊墨鬼使神差的走上去,用自己投下的陰影為候啟遮住了刺眼的陽光。

候啟就是平淡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之後便低頭繼續玩手機。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齊墨卻覺得,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全部了。在他認識候啟的很多年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有一天真的會喜歡一個人到這個地步。不語不言,心甘情願。

隻是,那些糾纏繚亂的情路,那些輾轉難眠的夜晚,都沒有提起。候啟和齊墨就這樣繼續的過著自己的日子。不是不愛,也不是不敢愛,隻是兩個人之間,隔了很多東西,並不是一句相愛就能夠解決的事情。

那麼,就像是如今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沒有什麼不好。”齊墨將夾在手指間的煙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煙霧,嘴角勾起往日的弧度,然後也站起來,走了出去。幾日後的拍賣會,他也有許多需要準備的東西。今日跟候啟的短暫相處,對於齊墨來說,已經可以暫時心滿意足。

桌上隻剩下候啟沒有吃完的半個煎蛋,方才先對而坐的兩個人都已經走了出去。

候鬏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九十點鐘了。幸而酒店的食物是二十四小時供應的,所以他還有早飯可吃。塞了幾個甜點,又灌了一杯牛奶,候鬏背上背包,沿著公盤外的一條街逛了起來。

候鬏前生雖然沒有真正去過緬甸公盤,但是緬甸公盤周圍一定有翡翠加工商店的這種事情,他還是知道的。

握了握兜裡揣著的昨天新雕好的煙嘴和戒麵,候鬏決定去翡翠公盤外的加工商店碰碰運氣。

之所以說是碰碰運氣,是因為他身邊沒有帶人,而他自己又不會說緬甸話。想要表達出自己要的效果,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的明白的。所以候鬏隻能寄希望於可以在緬甸遇見中國人開的□□店。

重生為豪門公子這件事帶給候鬏最直接的好處就是,他不必再仔細算計預算。這也就意味著,他可以追求最佳效果,而不必被錢綁住了手腳。畢竟,對於一個玉雕師來說,最難過的事情,就是看見一塊玉料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效果,卻因為預算不足而不得不放棄。

候鬏便沿著那條長長的路一家一家的走。也遇見了幾家中國人開的□□店,但是都主要以售賣成品為主,自己加工鑲嵌的很少,就是遇見了可以鑲嵌的,不是鑲嵌的款式不合適,就是鑲嵌的工藝達不到要求。

走了大半日,這條路就要走到了儘頭。候鬏看了看日頭,隻能無奈的聳了聳肩,恐怕,這些拋光和鑲嵌的活兒,隻能等到回國之後找人做了。

信步走到路的儘頭,候鬏告訴自己,這也算有始有終。

鼻尖忽然修到一縷清涼的香氣,然而這味道並不輕浮,反而有一些古寺的莊嚴肅穆。候鬏對香料不怎麼精通,但是前生的時候,老頭總是喜歡在雕刻前沐浴焚香,所以,那些常見的香料,候鬏也能辨彆出來幾分。

沉水香。薄荷。降真。

候鬏的腳步驀然停了。

抬頭四望,眼前是一家店門僅開了一縫的點,裝修頗為古樸。不是那種複古的模仿,而是一種完全遵循著古意,也上了一些年頭的帶著時代感的厚重。

夕軒。

候鬏眯起眼睛,才將門口匾額上的兩個古篆認了出來。不必細想,在這條街上的這樣的一家店,應當就是候鬏尋覓了很久的中國人開的□□行了。少年臉上驀然綻放了一個笑意,一時間,竟是儘態極妍。

他隻是恍惚中覺得,這家店裡,應該有他尋找了很久的東西。也許,他不必等到回國,就可以將這兩個禮物送出去。

握了握兜裡的小盒子,候鬏推開了夕軒的門。

☆、第20章 山水儘

山水儘。

候鬏推開了夕軒的門。

夕軒的門是上好的紅木,被歲月打磨得光滑圓潤,雖然沉澱出了斑駁的色澤,但是卻溫良如初。候鬏的指尖在夕軒的門上摩挲了一下,那一絲絲的涼意就蔓延上來,驅散了一天苦尋而不得的燥熱。

推開了門,是極為廣闊的前堂。堂前擺著一張八仙桌,旁邊擺著兩張圈椅。都是很沉悶嚴肅的顏色,然而上麵擺著的兩個天青色的錦緞靠枕,卻一下提亮了堂內的色調,使整個前堂顯得寬敞又大氣斐然。

完全不像是一間商鋪的繁華,堂中異常寧靜。有一個人影背對著他站著,候鬏看不清他的動作,但是從肩胛的起伏就仿佛能夠揣測,他正在閒閒的撥弄著手上的算盤。

光陰仿佛靜止在這座緬甸的小城,隻餘下空氣中飛旋的微塵細末。↘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室內的溫度比室外地上些許,除卻初時的熏香氣味之外,候鬏還能嗅到一絲淺淡的茶香。目之所及,果然在桌上看見一盞白瓷杯。杯口沒有熱氣溢出,顯然,這杯茶已經涼了。

候鬏的腳步清淺,但是背對著他算賬的那人卻已經察覺。他自然是此間的主人,隻不過不常在此處。這一次僅僅是偶然回來查賬罷了。

那人緩緩的轉過身。

逆著光線,候鬏卻依然看清了那人的眉眼。沈毅。竟然是他。

今天的沈毅和候鬏前生遇見的那個很不同,和他在飛機上遇見的那個也並不相似。前生的時候,沈毅應當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商人,唯一讓候鬏覺得他做的不地道的事,大概就是灌自己酒了。可是偏偏,他的灌酒行為導致了自己的身死,所以,這種不地道就被無限的放大了。

飛機上,候鬏遇見的沈毅,眉目中有些悵然。可生死走過一輪,候鬏隻覺得這個人無關緊要,也不值得掛心。候鬏並不是抓住過去不放的人,他覺得,既然沈毅當時是無心之失,那麼他自己也不必多加計較。

那是候鬏的師傅從小教導他的曠達,以及經年累月已經滲入候鬏骨髓中的對人情的疏狂。以上,是文藝的說法。毫不客氣的說,候鬏就是懶惰而已,懶惰到即使被傷害,卻也懶得計較的地步。

所以,他曾經怨過沈毅。因為沈毅的幾杯酒和見不得人的小心思,便讓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但是,這些微的怨,很容易隨著時間消磨,到了如今,沈毅之於候鬏,也不過就是路人甲乙罷了。

而如今,在異國他鄉驀然重逢,候鬏再看沈毅,總覺得他如今和往日更不相同。不知原因的,沈毅比前些日子瘦了許多,穿著上也更為淨素。不再是往日的西裝革履,而是穿上了寬鬆的白襯衫,將下擺收束進亞麻色的長褲裡。

候鬏注意到,他卷起的袖口,纏上了長長的一串佛珠。三百一十六粒,在沈毅的手腕上纏了五圈還有剩餘。佛珠是沈毅新戴上的,卻仿佛被養的極好,泛著油脂一樣的光澤,又能看清上麵清晰的樹木紋理。

“小侯……”沈毅眯了眯眼睛,隨後用力的晃了晃頭。他深吸了兩口氣,才對候鬏笑道“原來是候少。有什麼需要的麼?”

明知道沈毅即將%e8%84%b1口而出,卻被生生咽下的稱呼是“小侯師傅”,候鬏卻依舊神色如常的走到了沈毅旁邊,對他點了點頭。

“我手上有幾件翡翠毛貨,請問這裡能夠拋光和鑲嵌麼?”說話間,候啟將衣兜裡的盒子拿了出來,遞給了沈毅。

沈毅將候鬏手中的盒子接了過來。他帶著佛珠的手和候鬏的手相接,長長的佛珠掃過候鬏的指尖。候鬏毫無感覺的收回手,

打開盒子,沈毅最先看見的是那一粒藍水戒麵。這顆戒麵磨得極好,水頭和光澤都達到了最大限度。沈毅將它拿起來放在中指上,藍盈盈的光澤襯得皮膚更為白皙。對於一個玉雕師傅來說,這樣的一枚戒麵,從原料的選擇和琢磨方麵,都處理得無可挑剔。即使達不到大師的境界,但是作為一個玉雕師的出師作品還是綽綽有餘的。

“候少要鑲一個什麼樣式的?”沈毅衝著候鬏溫和的笑了笑,全然是商業化的口%e5%90%bb,卻仿佛透過眼前的這個少年,在看昨日的光影。隻是那懷念的眼神太過飄渺,掩藏在商人眼底的層層精光之下,行蹤無覓。

候鬏盯著放在沈毅手上的戒麵沉思半響。他做的這枚戒指,是要送給哥哥的。候鬏曾經多次設想過,什麼樣的款式更適合候啟,也曾經在自己手上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