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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九十九,不差這最後一步!”武元慶咬著牙說。

原來,是武顏最後不經意地提了提所謂孝道和世家作風:便是會在父喪之後結廬而居。細數大唐開國以來,但凡這麼做的嫡長子,日後謀求前程之時,無一不是被加上一筆“純孝”。

武元慶聽得心動:這不是武元華信口開河,而是確有其事的。轉念想想守孝三年後能不能順利起複還真是兩說,不如做出純孝的樣子,日後總歸是一樁美談,說不得有人幫著敲敲邊鼓,就能進入了聖上的眼裡。

武元爽聽到哥哥咬牙回答,覺得二妹妹真真是算好了今天的每一步。從最後她輕描淡寫地建議大哥結廬而居這一點看來,大哥非但沒有怪她,聽了之後還十分意動,就可以看出元華此人行事滴水不漏,拐著彎達到她自己的目的。

回到屋子裡的武元爽拿著趙氏遞過來的帕子擦了臉,歎氣:“今日裡看著大哥成了當家人,大嫂也掌管了家事,可是樁樁件件的大事兒,哪一件不是如了武元華的意的?爹的孝期結束前,楊氏都不用搬出正院;大哥還決定去爹的墓旁結廬而居。嘖嘖……”

趙氏點點頭同意夫君的說法:“元華確實是個能乾的,比元英和元芳強得多了。”

武元爽再次歎氣:“結廬是那麼容易的?大哥自從生下來就沒過過苦日子,如今一時昏了頭腦執意要去,我也不好開口勸說——不然大哥說不得還會疑心我的用心。可是,一旦去了,就得做足三年的樣子,不然半途而廢還不如不去。我真擔心大哥能不能堅持下來。”

武元爽擔心的一點也沒錯。

武元慶在七七之後就命人在老父墓旁結了青廬,可是那簡陋的青廬是那麼好住的?

武父去世之時恰逢端午之後,七七過去已經是夏日裡了,蛇蟲鼠蟻開始活躍,武元慶首先就受不了蚊蟲滋擾。夜夜不得安寢,沒幾日眼下就掛了濃重的黑眼圈。

小相氏隔三差五探望夫君,看得心疼,但是自己身負重任,要替夫君把持住整個宅院,又不能貼身照顧。加之守孝,夫君為了避免口%e8%88%8c沒帶丫鬟,幾個小廝到底不比女人心細,伺候起來是粗手笨腳的。

武元慶的日子不太好過。

他在熬時間,什麼時候會悔不當初還暫不知曉。

“武元慶什麼時候會悔不當初,我可不知曉。”武顏對著玉葉說。武穎在前一陣子就回去自己的院子了,好像是頭七那一次見到二姐能夠麵不改色地對著大哥討價還價之後,覺得有些慚愧。

所以武顏現在能夠放心地和李治交談。

李治說:“補了你的缺的是清河崔氏在長安的二房嫡女,叫崔汶。她做了兕子的新伴讀。”

武顏略略一回想就想起來了:“是去年在高府碰到的崔安兒?他們崔氏不是很硬氣麼?都不稀罕做皇太子妃,怎麼會讓嫡女來做伴讀?”

李治經過了這麼一年多的時間,也不是不諳世事的傻和尚了,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說給武顏聽:“聽聞今年科舉有不少寒門學子嶄露頭角,頗得陛下賞識。”

武顏聽了開頭就知道了:世家的危機意識很強麼。李二陛下確實是一直致力於削弱世家在朝堂和民間的影響力。其實不單單是李世民這麼做,早在太上皇李淵執政期間,就有表露出這樣子的苗頭。畢竟,江山是李家的江山而不是世家的江山,但見這幾百年間朝代更迭而世家屹立不倒,就知道枝繁葉茂的世家給曆朝曆代的皇室帶了多大的不痛快。

於是從太上皇李淵的手上開始,大唐初立國,就在長安設立學校,不止如此,還有各都督、都護府、州、縣都分彆設立學校,招收學生,人數不等。(1)

到了李世民手上,這一舉措開始顯露出威力,每一場科舉高中的人選裡,寒門學子的比例都比上一場的要多。

如此一來,世家也不是蠢的,自然要開始應對。所謂應對無非是軟硬兩條路。

先前無論是撰寫世家譜,不肯把隴西李氏排在第一位;還是以有婚約為由推拒了皇太子妃之位,都是世家的硬招。

可是眼見當今陛下態度強硬,不似太上皇那般念舊,世家也開始慌了,畢竟天下初定,誰也沒有想要吃飽了撐著再去造一次/反,那麼為人臣子和陛下對著乾以後能討著好?

所以世家人也在找機會慢慢修補和李氏皇族之間的關係。沒等他們肯“屈尊紆貴”挑出個青年才俊,去尚了皇後嫡出的東陽公主,就被高家高履行搶了先。

於是,以崔家為首的世家等啊等,終於等到了“武士彠死了”這麼個好機會。

武士彠死了,和世家有什麼關係?

他嫡出的二女兒是陛下最疼愛的晉陽公主的伴讀。

而如今那個小娘子要回去守孝了。

空出的蘿卜坑,正好歸世家。

李世民不是不得意的。

你看,那群世家不是號稱有風骨麼?還不是要和朕講和了?

因為還沒有必要與世家們爭個你死我活,李世民從大局出發,稍稍吊了一下那群世家清流的胃口,就答應了。於是崔汶崔安兒作為年齡合適、家世合適的人選,被打包進宮。

其實崔家倒是想要送崔沅崔陵容進去,畢竟她年輕貌美,進宮之後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崔沅確實是已經定了%e4%ba%b2事,是範陽盧氏的嫡子。

崔氏雖然想對著李氏皇族投機,卻也斷斷沒有到了需要上杆子倒貼女兒家的地步。他們的如意算盤是:崔汶年歲小,才十一,進宮不打眼,但是過兩三年,就剛好是年紀了,指不定就能……噓噓噓,世家怎麼會打起這樣的算盤,不會!不會!

至於崔汶的意見,不重要。

崔汶一點也不開心。自從去年在高府丟了麵子之後,她好一陣子不想出門去見人,好不容易等大家把這事兒忘記的差不多了,又被告知要進宮給公主做伴讀。要是彆的公主也就罷了,偏偏是晉陽公主!

偏偏,還是落在了那武元華的後麵。

這讓崔汶怎麼痛快得起來?

☆、第二十一章

“你,會覺得失落嗎?”李治小心翼翼地問武顏,不知為何有些口齒不清。

“這有什麼好失落的?我總不能讓全長安城的人都知道,晉陽公主身邊的伴讀是我承包了吧?”說完這句話,武顏又忍不住噗嗤一下地笑了起來。

這四五十天她可憋得了不得。見天的不能露出笑臉,可是武顏根本沒覺得有多哀傷,這有多煎熬啊。現在說了一句逗趣兒的話,也不管李治能不能聽懂,自己先傻嗬嗬地樂了一樂。

笑完又覺得自己實在有點傻氣,武顏回過神說:“見諒,我最近憋得有些狠了,每日都用抹了薑汁的帕子擦眼睛,眼瞼火辣辣的,不知道會不會毀容。”

那一頭的李治憋了好半天先是說:“生老病死自有天命。”忽而又覺得武顏根本不需要自己開解,因為她完全不難過,然後轉口道:“應當是不會毀容罷?若是你實在不放心,我去給你調一些藥膏?”

李治從前略略知道一些藥理,並不能算是精通醫術,可是架不住人家有法術,基本上隻要草藥對症了,被他加持之後,那都是靈丹妙藥,君不見承慶殿的大總管胡公公再也沒犯過風濕關節老寒%e8%85%bf?

武顏倒是聽得感動的,自己隨口一句抱怨,李治就能聽到心裡當了真:“不用不用,我天天照著鏡子呢,哪裡能不知道自己麵皮怎麼樣。剛才不過是和你這麼抱怨了一下而已。不過你最近說話怎麼總是含含糊糊的?還漏風!”∫思∫兔∫在∫線∫閱∫讀∫

李治對著虛空小臉蛋一紅,很不好意思地說自己是最近掉了牙齒。

得知真相的武顏在床上笑得直打跌,自己從前也因為掉牙之事鬱悶得緊,如今李治也碰上了這情況,偏偏又沒有辦法用法術催生出牙齒——不是做不到,而是沒必要。

催生出牙齒麵臨要對眾人施放許多的障眼法,有些得不償失、用牛刀殺%e9%b8%a1的意思了。

聽到武顏這本該是銀鈴一樣的笑聲,卻因為最近哭得多了,嗓子略帶沙啞,李治伸手摸了摸缺了空的門牙,不由自主地跟著傻笑起來。

“那麼,接下來的日子你要怎麼過?”李治有些擔心地問。

武顏輕鬆笑笑:“武元慶那個倒黴孩子去守墓了,小相氏在府內孤掌難鳴,武元爽夫婦目前敵我不明。我這邊有一個戰鬥力不高的楊氏,有個一個幾乎可以忽略的武穎,還有一個三不五時幫倒忙的武順,做起事來束手束腳,多做多錯。”

李治不明白,自己聽得清清楚楚的,武顏並不是處在順境裡,可是為什麼她還這麼輕鬆自如。

“自然是因為著急也是沒有用處的。再說了,守孝這三年,我不能隨意動作,武元慶他們也同樣,甚至於他過的日子比我還苦清苦。所以我所要擔心的無非是出孝之後麵臨的婚嫁問題——畢竟長兄如父,萬一他有什麼壞主意,楊氏不一定能夠扭得過他。”武顏摸了摸肚子覺得有點餓,可是守孝期間都是粗茶淡飯、不見葷腥的,哪裡能吃得痛快?尤其是剛出七七,表麵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怎麼不說下去了?”李治聽著武顏的話還未說完就停下來。

武顏無腦歎息:“肚子餓了。哦,說到婚嫁問題,那不是我們早早就羅列在必辦事項裡了嗎?有什麼好擔心的。三年,還遠得很。”

結束通話後的武顏起身,今兒當值的青桐很快就驚醒過來:“小姐要什麼?”

“喝口水罷了,你去歇著吧。”

雖然武顏這麼說,但是青桐完全不敢當做沒看見一樣的躺回去,而是立即小碎步到了桌子前,摸了摸茶壺:“要麼奴婢去燒一壺熱水過來?”

“沒事兒,都六月底了,我就抿一小口潤潤嗓子。不必去驚擾了廚房了。”武顏摸摸肚子,也罷,就當是減肥了吧。

青桐不敢有異議,便應下了,給武顏斟了小杯的涼白開。

不得不說自從頭七之後,至少楊氏身邊的白蘭玉蘭,自己身邊的青桐翠柏,還有武穎身邊的甜杏紅棗,都開始有些敬畏武顏了。便是兩個嫂子身邊的大丫鬟也悄悄改變了態度。

武顏喝完白水,又回床上躺下。

守孝清苦,但是無人敢抱怨。

次日天明,李治起身後板著小圓臉對阿保說:“近日我覺得嗓子有些乾,想要些川貝雪梨做的糖丸——些許小事就不要驚動母後了,阿保你去幫我辦妥。”

阿保不知道晉王殿下葫蘆裡賣什麼藥,日日伺候著殿下,殿下的飲食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