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躍,騰空,旋轉,然後香汗淋漓,女喬喘籲籲……那畫麵實在是有點,一言難儘。
朱鉭和徐公公同時打了個寒顫,又見夏丞雪眨巴著眼睛湊上前。
“皇上,聽說顧玉麟和衛大哥十分要好,或者這中間有什麼曲折呢?”
攤上了衛天真能有什麼曲折好說?嘻……小皇帝眉毛一抬,計上心來。
躺在煙雨樓裡的衛天真對空打了個噴嚏,驚天動地。
伏在他身上的美人嚇得直接滾下了床,臉朝下紮在了他的鹿皮小靴上,頓時臉上多了個鞋印。
衛天真摸了摸臉頰,現在還有些疼呢。
慕丞雪身邊的丫鬟都是瘋婆子,二話不說就一巴掌甩過來,煙雨樓的姑娘連他的鞋子都肯%e8%88%94,她卻連小手也不許他摸,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不過,風花雪月,果然比這煙雨樓閣有意思。
衛天真從懷裡摸出一把金葉子往地上一扔,攤開手臂道:“伺候本將軍穿衣,今日天氣晴朗,適合踏青。”踏青去哪兒?自然是最好的私家園林,雙禧園。
……
大好的天氣,顧玉麟和慕丞雪兩個正一人一把躺椅貓在書樓裡曬太陽,卻見流月如流星趕月般跑進了門:“小姐,姑爺,外邊來了好多人,還有那日賜婚的公公也到了,夫人帶著大爺和大少夫人已然出門迎接,就差小姐和姑爺了!”
司禮太監徐樹同%e4%ba%b2自來了?
那就是有聖旨?
慕丞雪心頭仿佛被人扔進了一顆石了,撲通一聲過後,儘是漣漪。
這蠢皇帝居然派了司禮太監來,放著正事不做,這回又要鬨什麼妖蛾子?
一盆花還沒砸醒他麼?
慕丞雪連脾氣都發不出來了。
朱鉭有個大毛病——執著,而且是在不怎麼起眼的小事上執著。
應卯上朝,他往往不會聽折子裡的內容,而是揪著某位官員斷錯的句子或者念錯的字爭辯不休,本末倒置那是常態,一如現在。這就樣一個永遠分不清輕重,一世人生都長不大的孩子,誰指望他能坐穩江山?慕丞雪在心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當年爹爹出任太子太傅時沒少被他氣過,現在子承父業,隻怕大哥也要被他氣死在朝堂上。
有個威風八麵的母後卻不一定是件好事,皇上自幼備受寵愛,又被太後保護著嚴嚴實實,未經風雨,不知權位來之不易,對江山社稷更是毫不愛惜,久而久之,竟被蒙憋了心誌,長不大了。慕太師的拐杖都沒能將他打開竅,可見太後為他造的這張殼有多硬。
“相公,不用緊張,徐公公與大哥尚算有些交情,他此番前來,未必是帶著壞消息。”
君奪民妻,這種事就算朱鉭想做,太後娘娘也斷然不會允許,他沒有禦駕%e4%ba%b2臨,便證明這情況還不算太糟。隻是——
慕丞雪想起朱鉭那口口聲聲自稱為朕的篤定模樣,心頭突然一陣難過。
奪宮風雲,有太後娘娘為他擋住,他六歲起便被立為太子,榮極天下,可也因為這樣,令他比其他皇子更為孤獨,%e4%ba%b2賢遠佞這樣的話不是沒人同他說過,而是他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分不清誰好誰壞,又如何計較得出,何人%e4%ba%b2,何人遠?
她二十歲,是人人恥笑的老姑娘,他十九歲,卻是青苗未齊的蔥蔥少年。
一年之差,有如天淵之彆。
可恨之極。
“砸過一次不怕砸第二次,夫人不怕,為夫又有什麼好怕的?”
顧玉麟哆嗦著雙%e8%85%bf攔在前麵,想了一想,又壯著膽子回身牽住了慕丞雪的手,一臉母%e9%b8%a1護小崽時候的毅然。走兩步,又越想越不放心,索性將她纖腰一攬,摟在了懷裡。
兩人四%e8%85%bf,像八爪魚那麼橫著走,可把流月和錢錢兩人看呆了。
“姑爺的膽子真小啊,居然還要小姐護著。”流月癡癡地感歎。
“才不是,明明是我家公子護著二少夫人。”錢錢不服氣地撞過去,刻意指了指顧玉麟的手。
顧玉麟的手一直在發抖,竭力裝得很鎮定,可牙關卻在打顫。
他不是膽小鬼啊,可是他那天砸的可是當今聖上啊,雖然沒有人證物證啊,可昏君是要是昏起頭來,真的讓他人頭落地豈不是很冤啊?
美好的人生他還沒來得及享受呢,漫長的追妻之旅他也還是剛起步呢。
慕丞雪不是第一次看他這副模樣了。
頭一回是在沈群的彆院裡,她救下他,他戰戰兢兢地鑽狗洞逃走,那時候她厭惡,隻認為他膽小怯懦,不值一提,心裡對這段姻緣便是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可是現在……他還是人前臉慘白,人後是英雄,一副癡癡呆呆的模樣,可是他怕成這樣,卻還護著自己,攬著自己。
天子與賤民有一道天塹般的距離,顧玉麟不是武勇莽夫,更不是亡命之徒,他有家室,有%e4%ba%b2人,有牽絆,他與權貴往來頻密,卻隻是看到黑的那一麵,在他心目中,極上的權威,即可將他視作螻蟻,隨意處置。
是她,從來沒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著想。
“相公。”她突然拉一拉他的袖子,站在了一塊樹蔭下,陽光從枯葉的罅隙漏下來,照亮了她明媚的眸子,她踮起腳,為他擦了擦汗,輕聲道,“彆忘了,我們是夫妻,夫妻本是一體的。”她不該將他當作外人,從嫁他那天起,從知道天子賜婚不得和離那一刻起,就該明白。
“丞雪。”他一愣,想捉住她的手,卻讓她的手指從頰邊溜走,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無所適從。
“相公,來張嘴,啊——”她從懷裡取出一包小巧的糖果,再次踮起腳尖,才發現,原來他比她高了那麼多。
“……”
顧玉麟不明所以地張了張嘴,尚未明白她的用意,一顆沁甜的花生糖便落在入口中。
他驚異地收了%e8%88%8c頭,堪堪%e8%88%94過她的手指。
她縮回手,低頭一笑,有些忸怩地望向地麵,半晌,才小聲說道:“以前爹爹教我功課,我總是緊張得語無倫次,生怕被他罵,後來娘%e4%ba%b2就想了一個辦法,每次背功課前,就先給我一顆花生糖吃,我想著那糖的甜味,也就不害怕了。相公,也許我們可以試試……”
試試,做一對真正能夠患難與共的,真夫妻。
作者有話要說:
☆、不管飯
雙禧園大門口,烏壓壓來了一群人。
徐樹同手執聖旨立在最前,衛小將軍橫刀立馬緊隨其後。
再往後,卻是一群衣著混亂的雜牌軍。
慕丞雪遠遠地瞧了幾回,竟看不出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來曆。
徐樹同向她熱情地招手,眼底卻不自在地流露出了一絲歉意。
衛天真頷了頷首,將手裡長刀掄出個漂亮的弧,卻是拿下巴衝著流雪的。
流雪在人群裡左顧右盼,隻當是沒看見。
雙禧園裡人丁單薄,好些丫鬟小廝被撈來充場麵,不少丫鬟瞄一瞄衛天真豐神俊朗的英姿,當場便紅了臉。流雪想起自己以前看過的阿臢戲碼,卻是恨不得衝著這張英俊的臉吐幾泡口水,表達一下鄙視之情才好。
一時無話。
慕丞雪有點犯暈。不為聖旨,也不為衛天真,而是衛著那高矮胖瘦各異的雜牌軍。
之所以說他們雜,那是因為他們大冬天裡卻不穿整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強壯點的袒著上身,叉腰挺背,端著筋肉糾結的手臂,像是來砸門的;柔弱點的也是前襟大開,露出玉板似的%e8%83%b8膛,儘管凍得嘴%e5%94%87發紫,他們在風中瑟瑟發抖,卻像青樓裡的小倌一樣賣弄著風-情。
久違的陰影自心中劃過,原本晴好的天竟像是突然飄過來幾片烏雲。
慕丞雪第一次覺得徐公公慈祥的老臉有些礙眼。
豔陽,午後,男人的嬉笑,女人的慘叫,以及其它說不清道不明的回憶,衝破了閘口,像湧水似的湧上來,帶著濃烈的惡心感,頂住了喉頭。慕丞雪強自鎮定地穩住了步子,由得顧玉麟攙起,並肩跪在了婆婆佟氏身後。
顧玉麟察覺她的手指有些發涼,待要關切細問,慕丞雪卻像是受驚似的抽回了手。
顧玉麟眸子一黯,跪在她身邊的蔣千水立即搭手覆住了她冰冷的手背。
“臉有些白,丞雪你沒事罷?”蔣千水的聲音還是一貫地輕柔。
“沒事,昨兒睡晚了,有些不舒服,歇歇便好。”慕丞雪翻掌回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蔣千水不疑有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顧玉麟卻緊緊地緊著她的臉,想從她臉上看出些蛛絲馬跡。慕丞雪讓他不要害怕,可她的樣子,卻似乎比他還不在自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徐公公尖細的嗓音從上方飄下來,像隔著千山萬水傳進了耳朵裡,又像是蘊在夢境裡迷糊不清……慕丞雪瞪眼瞧著那些或彪悍精壯,或風姿綽然的青壯男子,楞是沒聽進去半個字。
徐樹同宣完了旨,就對了上了慕丞雪那雙迷蒙的眼睛。
那雙淩厲的鳳眸,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層黯淡的水霧。
老太監心裡一咯噔,忍不住胡思亂想:“不會吧,難道真被那夏丞雪猜中,慕大小姐嫁的這位其實是好男色的兔兒爺?看慕大小姐這眼睛裡的恨意,嘖嘖,真可憐……”
衛天真傲慢地一抬頭,道:“慕丞雪,接旨啊?皇上看你一下子送了那麼多家丁護院給本將軍,聖心體恤,特地從挑了百名青壯來補這個缺,你不會不懂皇上的這片苦心吧?”
家丁護院?需要穿成這樣?慕丞雪心頭劇震,當即驚異地抬起頭。
原來這些人都是朱鉭送來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知她以前……不,不可能的,那件事已經過去足足十年之久,不可能再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一定會認出她來。不知不覺,就過了這麼久了,她以為這樣的毛病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好轉,但隻是她以為。
“民婦謝皇上恩典,吾皇萬歲。”
她咬緊%e5%94%87,低頭叩首,行了大禮,才又扶著蔣千水的手臂慢慢站起來。她不敢直麵顧玉麟錯愕的眼神,便小心上前從徐公公手裡接過了聖旨。
展開聖旨看了看,發現裡邊的內容確實與衛天真說得一般無二,慕丞雪心中更有五味雜陳,不知如何形容。
流雪包了封銀子遞給徐公公,算是答禮。
徐公公受寵若驚:“老奴不過是行份內之事,二少夫人不必客氣。”
慕丞雪不去看那些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青年男子,徑自將目光轉回來,鎖定了衛天真:“民婦尚有一事不明,望公公指教。”
徐樹同看她一臉恨意,顯然是將這一出鬨劇歸在了衛天真頭上,當即也不好說破,隻道:“二少夫人有話直說。”
慕丞雪一字一句地道:“皇上給的人,是不是能由民婦隨意處置?”
徐樹同尚未答話,衛天真先笑起來:“自然不是,皇上有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