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嫂嫂的,沒道理擋著小妹的良緣,這中饋,我接了便是。”
賀氏的想法是這樣的,把那些個皇帝禦賜的,不能典質當買的西貝貨全當嫁妝送過去,既能長慕府麵子,又能給顧家一個交待,最最重要的是,不會影響到慕府現在的出入賬。
小皇帝糾纏慕丞雪那麼多年,絕不會因為幾件禦賜的小東西就翻臉不認人的。
這麼一看,執掌中饋,依舊是件了不得的美差。
作者有話要說: 擦,今天喵星人好像乖一點點了,我居然順利寫完了。
☆、書香隨嫁
都說馮氏好福氣,嫁得了個好夫君又攤得個好丫鬟。
自成%e4%ba%b2那日起,屋裡便仰仗著夫君與蘭姨娘處理得好好的。
後來慕丞雪出生,她也隻是幫著婆婆帶了幾年娃娃,那時候她和慕從知的長子慕清平也差不多兩歲半了,根本沒什麼負擔。
慕丞雪小時候跟著馮氏的時間長,可是那性子卻隨了故去的婆婆惠安郡主。
王室儀容自不許人褻瀆,慕丞雪天生就比其他名門貴女多得三分威正。
她那說一不二的做派,又慣會為人,闔府竟無一人敢頂對著說個“不”字。
幾個年紀相仿的子侄,見了她都像老鼠見了貓兒一樣,有路也往側邊閃了。
大路朝天,丞雪獨占一邊。
說好聽點,慕大小姐這叫天生鳳儀;說得不好聽,那便是打小成就的小母老虎。
慕丞雪不怕嫁,因為嫁誰也無所謂,彆人家的主母有她三分火候,保管房內大小個個服貼。
慕從知那是氣糊塗了,才會覺得慕丞雪是在看低自己,破罐子破摔,後來一場大病,他連日躺在病床上一想,又合著蘭姨娘站在床邊上一說,可就清明通透了——
可不,顧家那大宅園,根本不夠他們家丞雪小妹玩兒哪!
慕丞雪生來就是玩手腕耍威風的天才。
“顧家的底細都查清楚了,丞雪嫁過去,未必會吃苦頭。”
蘭姨娘對著自家老爺和夫人,便褪了些拘謹,之前放在慕丞雪麵前不敢說的,也能搬上台麵來。
“……顧家老爺是十年前過身的,聽說是在去海市的途中遇上賊人,連人帶貨,有去無回,遺了一家老小,全靠大公子顧玉眠撐著。顧家雖然是皇商,但主要的收益卻來自於各地的綢緞莊和錢莊,也倒賣米糧,聽說籌集官鹽這樣的大買賣也會接,不過近年來卻少了許多。顧家與漕幫的關係幾近,那長公子顧玉眠的結發夫人便是漕幫幫主蔣成天的千金,蔣千水。顧母佟氏是個不管事的,喜歡女紅,成天成天地往繡莊裡跑,與她往來從密的除了些貴胄夫人,便隻有繡莊那幫子繡娘了。佟氏育有兩子,二公子顧玉麟,三公子顧玉犰……”
顧家的大公子從族中抱養過繼來的,二公子顧玉麟才是真正的嫡長子,也是這樁禦賜良緣的正主。
才過了幾天,便查得這般清楚。
其實也簡單,有些東西不需要通過戶部,直接找錦衣衛也是一樣的。因為朱鉭的關係,慕丞雪與羽林軍統領沈群的關係不錯,而沈群,又是前錦衣衛副統領,有了這層關係,打個招呼就結了。
慕從知躺在床上,心思已然平靜了許多。
顧家的家室算是清白的,隻一點比較特殊——他家並不似眾人想像的世代經商而出。
顧家的祖上行的戲班,走的是花拳繡%e8%85%bf和小圓場,顧玉麟的爺爺的爺爺,在當時是坐梨園第一把交椅的大花旦——一句話說完了,為什麼顧家公子一個比一個嬌豔好看?
皆是因為祖上的種好。
可是這男生女相,同樣也是禍害哪。
一大摞卷宗都看完,慕從知心裡有了底,也就放了一半的心。
對於剛過門的新婦而言,有個好對付的婆婆,比什麼都幸運。
這個佟氏,聽起來似乎比那皇太後好多了。
他打心眼裡不願意自家妹子進宮。
如果說慕丞雪是小母老虎,那太後婆婆就是吊晴白額大老虎,沒得比。
丞雪年紀尚淺,經曆也少,放進宮門裡摸摸滾滾,簡直就是被關進了一道閘門裡關著。
要是將來在皇帝在太後娘娘那兒受了委屈,拿石頭打天都沒用。
他心疼這個小妹妹。
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卻全看慕丞雪一筆的造化了。
馮氏坐在榻邊,手裡還端著半碗黑糊糊的湯藥,吹涼了要喂,卻讓慕從知推了推手,擋去了。
“中饋的事,可是二弟妹給攬去了?”
擔心完小的,再來擔心大的,將來銷了假,回到朝堂上還得要關心那些不相乾的,依著慕從知這樣的操心,不累得吐血才怪。
也是該告老還鄉了,經過這番折騰,顧從知才感覺自己真的是老了,好些事情不該想,也不會想了。
馮氏放下碗,有些慚愧地低著頭:“說到中饋,妾身其實也想管管看,可是這麼多年來連個賬本都看不懂,彆說是管了……妾身,總是這麼沒用。”
她是當家的主母,卻什麼都不用操持。 也因為愁心的事兒少,明明年紀比賀氏大了六七歲,看著卻要年輕許多。
“小妹這一嫁,府裡上下,就得全仰仗二弟妹了。”
說是仰仗,不如說是提防,想到這一節,她喉間便有些發乾。
屋子裡飄蕩著一股股濃濃的藥味,摻著馮氏心中莫可名狀的忐忑。
她雖然心慈,但卻不蠢。
賀氏與慕從琅早已沒有了鴛鴦交頸的熱絡,她能主動接了這攤子也不過是為了那一房考慮。
其實管賬這事蘭姨娘挺在行,由馮氏接了轉給蘭姨娘看著也未嘗不可,可是馮氏沒來得及說,就被賀氏聲先奪人,硬包攬了去。
她這個做大嫂的總不好當著妹子的麵站出來爭些什麼。
好在慕清平如今已經入了菁華書院修習,平素深居簡出花銷也減了不少。
“二夫人接這中饋何嘗不是為了打那聘禮的主意?”蘭姨娘實在有些忍不住,“我前兒就聽說了,二夫人囑意將皇上賞賜充抵嫁妝,精打細算著一抬換一抬,穩賺不賠。按說這聘禮都是要跟嫁妝一起隨著小妹過門的,她卻打得這一手好算盤,真夠精道。”
賀氏的毛病不少,但最大的毛病就是嘴大,有點算計都不掩著。
她就在慕丞雪嫁妝裡做手腳又怎麼著?到她掌了中饋,誰也擋不住。
“此話可當真?”慕從知聽了,長眉一揚,撐著半截身子便要問個究竟。
卻巧門邊閃過一件緋色的衣角,一人當先步入,遠遠地飄來著一陣香風。
那香氣飴雅,仿佛新盛的牡丹,眾人不需抬眼,便也知道是慕丞雪來了。
慕丞雪今兒穿著一件新置的如意雲紋裳,下著一條雪底散花百褶裙,整個清淡素淨,卻又不失端華。那腰間一襲玉色淺絲緞上係著一對翩躚小蝶,雖是銀製的,但做工精良,栩栩如生,裙幅流動間,銀翹碰撞,發出細細的碎響,平添了幾分活潑。慕丞雪膚色白,著色越淺,襯得人越精神,加上那一襲青絲挽一把複唐百合髻,引著纖纖玉頸愈加白皙動人。
她一笑,那滿屋藥苦就便好似全被這牡丹香掩卻。
慕從知夫婦瞧著她,隻覺得滿心甘芳,比喝了蜜還甜上幾分。
慕丞雪雖是胞妹,卻是在他們夫婦膝下長大的,慕從知如今嫁妹的心情,不啻於嫁女兒。
“蘭姨娘,躲在房裡說二嫂的壞話怎不叫上我?真真是見外。”慕丞雪很自然從馮氏手中接過了藥盅,“二嫂自有她的顧慮,既然那點心思沒掩著藏著,我們又何苦為難於她。我慕府世代書香,不懂農事,大哥又不願與戶部%e4%ba%b2近,我們那六個莊子的進項,還不如瑞王爺的兩個莊子的田租,當家主母可不是這樣好當的。二嫂不知其中辛酸罷了。”
慕從知笑著接過湯藥一飲而儘,抬眼看她:“難得聽你為你二嫂說好話,這次又打的什麼鬼主意?”
慕丞雪亦笑道:“知我者莫若大哥也。”她指了指身後跟著的流光,又道,“天家的賞賜,我自然是不能要,嫁妝我都想好了,就這幾幅。我們是書香門第嘛,隨嫁的物什若沒有書畫,像什麼樣子?”
丫鬟流光移步上前,將懷裡抱著的畫軸一一展開呈上,卻是九幅名家大手的丹青卷。◎思◎兔◎在◎線◎閱◎讀◎
一為李昭道《桃花源圖》,二為沈周《京江送遠圖》,三為張禹《文姬歸漢圖》,四為燕文貴《江山樓觀圖》……
堪堪九幅,放筆粗疏有致,意境各不相同,竟都是世藏珍品。
慕從知看直了眼,睜著與慕丞雪八分肖似的鳳眸,半晌才回過神來,毅然拍床而起。
“不妥,這些畫都是我慕從知命裡的寶貝,怎麼能輕易隨嫁?”
作者有話要說: 我試試受機WAP端更新,有錯字晚點捉蟲,麼麼噠,最近生活夠忙的,看周末能不能卯個勁出來碼一萬字。【暈哈,一堆子亂碼也是醉了!
畫名都是抄的,沒啥好考究,選了一些筆觸狂放的代表,我自己最喜歡李昭道《桃花源圖》。
☆、都是心肝寶貝
畫是寶貝,卻都不是真品,而是慕丞雪十三歲時的臨摹之作。
畫上的玉印都是壓著慕丞雪“玉蟾山主人”的字樣。
由這幾樣東西作嫁妝,真是省到了極點。
你說它貴,幾張破紙又什麼值得好珍貴的;但若說它不貴,這千金難買的可是“玉蟾山主人”幾個字。
慕大小姐的名頭未必強在琴棋書畫,但“玉蟾山主人”之名卻響徹了整個工部。
慕丞雪喜愛臨筆山水,但最喜歡畫的還是亭台樓閣、花草園林。
由她做出來的園子,已是萬金難求,隻是人與印,對不上號。
顧家行商,自然想與六部交好。
有了這九幅畫作引子,亦得事半功倍.
所以慕丞雪才想到要用這個作嫁妝。
不怎麼體麵,但是卻很實在。
馭人者,在於恩威並施,慕丞雪這封嫁妝既是見麵禮,也是下馬威。
而慕從知之所以不舍得,是想著妹妹出嫁了,好歹還留著些書畫丹青,權作念想。
與其說這些畫是他的命根子,不如說這個妹妹才是他的命根子。
等到慕丞雪把所思所想一一述清,馮氏的眼圈便有些發紅,蘭姨娘偷偷抹了淚,隻把帕子絞在手裡脈脈不語。
慕從琅興衝衝地跑來,便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對。
滿室靜悄悄的,也就慕丞雪的模樣還算平靜。
他上前喚了聲“大哥”,又把眼睛瞟了馮氏和蘭姨娘兩個一輪,轉臉看小妹。
“這都是怎麼了?難不成又是我家婆娘作的孽?我早說過了,錢不能由她管著,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