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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彆鬨了 禦井烹香 4210 字 2個月前

兒子笨?”樂琰抬高了聲調,但想到小包子那傻嗬嗬口水漣漣的笑容,便也低了氣焰,不再為難丈夫。朱厚照撓了撓下巴,想了半日,才道,“現下真正賺錢的,其實是士農工商裡的商,別的不說,這紅薯一旦推廣,種地的人手便不用那麼多了,解放出來的人手,或是學醫為工,或是從商,可惜這商稅如今看來,乃是極不公的,山西那群老摳兒個個家財萬貫,但到了國家手上的又有多少?農稅又定了生員免稅,到了現在也是逐年漸漸少了。可你要動這兩條,就等於同時開罪了天下所有人,到時候朝野日日不太平,誰能頂著壓力把這事辦下來?”

樂琰幾乎要脫口而出,喊聲張居正,不過張居正也隻是改革了農業稅製,並沒有把目光集中在商業上。她望了望朱厚照,見丈夫眼裡溢滿苦惱,心中便是一酸,曉得朱厚照便是因為看得太明白了,要求得太高了,深知在自己有生之年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根本是全無可能,這才有些破罐子破摔。

她放緩了語氣,道,“這也怨不得你,連我都、都是琢磨了許久才想出來的。”她雖然萬分不想把歷史智慧竊為己有,奈何她的生活軌跡,朱厚照是一清二楚,也無法捏造什麼高人逸士來傳授這一番見解,隻得厚著臉皮續道,“現下這時代已不再是土地的時代了,指著從土裡刨食,養活這一整個帝國,那是全然沒指望的事。你瞧葡萄牙人的生意都做到大明的家門口來了,就該曉得這時代——”

她的觀點在當時,可是絕對的超越時代的新鮮看法,當時歐洲大航海時代剛剛拉開帷幕,哥倫布還在繼續探險,麥哲倫也踏上了出海的路途,西方各國的製霸故事正要開始,但當時的超級大國大明,卻是閉關鎖國,使得帝國的航海技術與遠洋商貿都陷於停滯甚至倒退,而一方麵,國內的政治體製也無法適應新崛起的工商業,帝國的財政已經失調了許久,但這一切如果沒有超越時代

113、酒樓問策 ...

的見識來點撥,是當時的統治者無論如何也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解決的。如果說近百年後張居正的改革,是大明最後一次近乎絕望地試圖趕上時代的腳步,那麼,他也沒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中國終究是漸漸落後於世界,以幾百年的時間緩慢地失去自己原可傲人的國力,最終隻得付出了近乎毀滅的代價進而涅槃。

但在正德四年,這些都還隻是未來的事,現下的帝國雖然已經在漸漸失去活力,但中國終究還是站在世界前列,而大航海時代,也才剛剛開始。

樂琰的航海知識有限,她也不是個出色的造船者,事實上,在技術層麵,她幾乎是一竅不通的,除了接受過良好的基礎教育之外,她也就比二十一世紀的同齡人們多了點國學知識。如果她重生為漁民的女兒,那麼無疑,她將會努力向富商巨賈的方向發展,但終其一生也不會打海洋的主意,她沒有這個知識,也沒有這個權力。

但現在,她是大明的皇後,而她的皇帝並不是荒唐的英宗,保守的孝宗,而是最為離經叛道的明武宗朱厚照!在這一刻,她有些微眩暈,為自己將要說出口的話語,樂琰咬了咬%e8%88%8c尖,勉強自己冷靜下來,鏗鏘地道,“這時代已是海洋的時代了!”

朱厚照狐疑地望著皇後,他的眉頭擰了起來,望著樂琰的樣子,好像他看著的是個極陌生的人,是啊,叫他現在就接受樂琰的想法,也實在太強人所難了些。畢竟小皇帝從小到大生活的時代,可沒有人太把商人當回事兒,盡管這一階層現在儼然已坐擁了許多社會財富資源,但整個地主階層對商業的看法還是相當保守的,這樣的氛圍,又怎麼能不影響到最大的地主朱厚照?

樂琰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丈夫,朱厚照眨了眨眼,笑道,“別忙著說,我來推斷你的意思。咱們從這洋貨店說到了財政,從財政又說到了什麼海洋,你說現在是海洋的時代了——什麼,你的意思是,要開海禁?”

這開海禁,可是個敏[gǎn]話題,無它,隻因關乎祖製,雖然這祖製到底是朱元璋的祖製,還是朱棣的祖製,還是值得商量的,因為雖然朱元璋口口聲聲不許一艘船下海,但永樂大帝朱棣可是派了馬三保三下西洋,隻是到了現在,也沒有誰會費事奏請開海罷了,早在弘治年間,海禁便不算過於嚴厲了,否則也不可能有外國船隻一再前往天津港靠岸,畢竟大明海軍一向也不算弱。隻是如羅伯特的船隊一般長期固定形成了澳門天津航線的,終於還是少數,他們一開始也是托庇於大戶商家的船隻名下,直到巴上了劉瑾,才形成了自己的船隊。此時的沿海人家,漁民可下海捕魚,也有些私人船隊與南洋往來貿易,隻是當時的南洋已是海

113、酒樓問策 ...

盜的樂園,沒有一定勢力與水軍護航,極有可能人財兩失,因此一直不曾形成規模罷了。

別看朱厚照等閒不過問國事,但這不代表他不了解這國家,樂琰與他都有定時參閱錦衣衛密奏的習慣,錦衣衛駐各地衛所一大職責便是為京師供給各方麵的情報,如今一提起海禁,朱厚照便開始咂摸了。

“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小皇帝修眉微蹙,看上去竟有了幾分深沉睿智,“葡萄牙人不遠萬裡都要來中國做生意,甚至向劉瑾獻出巨資,可見這裡頭的確是有利可圖。”

“生意由我們自己來做,當然比交給別人做好些。”樂琰端起清茶喝了一口,若無其事地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明白了,先是我沒想轉。我向他們提出的條件是苛刻了些,每十船貨物,我就要搭配一船種子——這一船貨物的利潤,必定是大到了他們無法放棄的程度,因此才寧可塞錢也不願意費事費力去淘換種子。也是劉瑾當時權勢熏天,他們才不當回事,我還當那邊還有了……所以才不願把種子賣給我們呢。”

朱厚照順著這條思路想下去,卻是越想越覺得可行,國庫空虛,就使得軍隊無法擴充無法精良,軍隊無法擴容,與韃靼的戰鬥就不占優勢,這點他怎麼會不明白?隻是小皇帝從沒想過,可以從海上貿易來掙錢罷了。他低首沉思了片刻,斷然道,“這生意,做得!”

樂琰吹了吹茶麵上的熱氣,慢悠悠地道,“恭喜皇上,這生意要真能做成,很快您就會嘗到有錢的滋味啦。”

114

114、張彩的報復 ...

在短暫的興奮後,問題重新又擺在了這對第一夫婦麵前,不說別的,首先,要開展海外貿易,得有船吧?

永樂年間鄭和下西洋時研發建造的福船乃是當時最好的商用船隻,但此時距離永樂已有一百多年,當年的福船已是一隻都不復存在,手藝人也相繼老死,一支成規模的商船隊,又是皇家特許的,至少要有幾十艘船才能滿足需要吧,船就是個問題了。其次,現在全中國會說葡萄牙語的人是數的出來的,大部分還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官僚階級。如樂琰、朱厚照這種身份特殊的就都不計算在內了,要和歐洲人做生意,至少要學會一門語言吧?

第三,就算這都能解決了,誰來開船?這海禁斷斷續續一百多年來,沿海漁民們就算還懂得下海捕魚,那始終也是小打小鬧,福船這樣的巨無霸船隻,很顯然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隨便開動的。第四,在船下水前,所發生的費用誰出?國庫還是內庫?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帝後兩人商討了一會,便也都得出了結論,一,福船的事,一方麵由錦衣衛到民間查訪當年參與造船的船工後人,能找到會這門手藝的是最好,另一方麵則尋找當年的資料圖紙,努力摸索重建出這種巨無霸商船。二,葡萄牙語則由羅伯特金負責傳授——至於這位老板是不是會配合……樂琰與朱厚照都沒考慮在內,反正在咱們大明的地盤上,要你教你能不教?橫豎他們也有一定的葡萄牙語基礎,樂琰隨時前去聽課監督,也由不得羅伯特金不出力。

三嘛,隻能是便造船便培訓了,不過樂琰倒並不擔心這點,要知道商船隊如果真的建成了,肯定是一條黃金利潤線,在利益驅使之下,人們的學習能力是可以讓人刮目相看的。第四點卻讓兩人犯難了,這費用該誰出呢?國庫出,內閣會準許此事才怪,是賺是賠還不知道呢,國庫的錢要摳出來難,但內庫要支出這一大筆錢,也是有些緊張的,雖然才剛發了一筆橫財,但花錢的地方也比比皆是,張太後的整四十壽辰就要到了,能不好好慶祝一番?再說了,這賺了錢回來,國庫要不要分呢?不分?內閣肯定見天的來哭窮了,可要分的話,小皇帝就有點不高興了:沒得不出錢還要分紅利的道理。

這皇家要做生意,的確是難了些,樂琰想了想道,“不如索性如此,我們也建個商行,與內閣商議了,成本是認股製,若是一百兩銀子的成本,內閣出了五十兩,內庫出了五十兩,到了分紅的時節,便是五五分成,若是內閣再來哭窮,那就讓他們去整稅製改革,你覺得如何?”

這是把難題往內閣拋了,朱厚照與樂琰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了幾個奸笑,樂琰便起身伸了個懶腰,站到窗邊望著下頭熙熙攘攘的人群

114、張彩的報復 ...

,心不在焉地道,“這樣一算計,要忙的事就多了起來,造船的事該讓誰辦,你心裡可有章程?這人倒不怕他貪——現下也沒有多少讓他貪的餘地,但一定要有能耐,造出來的一定要是好船,若是在海上沉了,那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朱厚照早在心底琢磨起了候選人的名單,見樂琰有此問,便道,“你看唐寅怎麼樣?看他平常辦事也算精細的,就不知道貪不貪——你說的,貪些也不要緊麼。”

“唐寅啊。”樂琰拖長了聲音,有些不悅地瞪了丈夫一眼,“和你說了我不走權後這條路的,你又何必試探我。”

朱厚照微微一笑,也不否認樂琰的指責,又問道,“那你說,若是唐寅不成,那該讓誰來辦好。”

“唐寅之所以不成,不因為他是我的人。”樂琰輕輕敲打著窗欞,漫不經心地道,“他是一心想要做閣老的人,一主辦了造船,將來難免就要順勢管起了貿易,雖然富,但肯定不是他的追求了。我看還是找內侍來做這事好,再出一個馬三保,你臉上也有光是一,二,他來造船,也讓他帶船出海,自己是要上船的人,辦事就經心了,你道是不是這個道理?再者,內侍嘛,終究是無根的人。他就算貪了再多的錢財,還不是……”

她並起指頭做了個劈砍的動作,白生生的手指劃過了空氣,停在朱厚照頸邊,朱厚照彎起%e5%94%87,握住那青蔥玉指在%e5%94%87邊輕輕一%e5%90%bb,這才放開,戲謔道,“真是個蛇蠍美人,小生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