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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彆鬨了 禦井烹香 4244 字 2個月前

盞,不多時就都有了幾分酒。

樂琰平素是不大喝酒的,比不得朱厚照與那些太監侍衛們在一起,哪一日不灌上幾鍾,因此她的酒意,就比朱厚照來得早了些,嫣紅了雙頰隻是傻笑,朱厚照給她斟多少,她也就一揚脖全喝乾。兩人雖然做了幾年夫妻,但還沒有這樣正兒八經的對飲過,朱厚照倒也來了興致,一心要把樂琰灌醉,好掏出她的心底話,這酒勸得就是又快又急,樂琰也不擋,扳了他的脖子,自己喝一杯,也要朱厚照陪上一杯,這樣還了得?到末了雙雙話也不會說了,都是癱在椅子上聽著外頭的悠揚樂聲喘氣,朱厚照瞪著屋頂,大著%e8%88%8c頭問道,“你醉了?”

“尚、尚未!”樂琰語氣倒是肯定,可惜話才說了一半,自己便吃吃笑起來,“皇、皇上好酒量!”

“皇後也不差麼。”朱厚照傻笑了幾聲才回道,兩人一時都不再說話,朱厚照爬起身看了看雙頰酡紅的樂琰,心中不免一蕩,便以商量的口%e5%90%bb問,“或者,今日就先喝到這裡?”

樂琰也直起身,閉了閉眼才笑道,“何必,人在酒醉時,總是容易說真話的。皇上安排了好酒,打的難道就不是這個念頭了?”

朱厚照就愣住了,他望著樂琰,望著那在燈下顯得分外嬌美的醉顏,輕聲道,“可是皇後已是醉了。”

“這與真醉,到底有些不同的。”樂琰也輕聲回答,她的世界依然有些模糊不清,但心智卻還很清醒,這樣似醉非醉的情況下,人最容易說出心底話,積累已久的矛盾,也最容易爆發。“朱厚照,你心底難道就沒有一絲怨恨?”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聲尖利的忽哨,似乎在轉眼間就帶走了所有愉悅與歡笑,與那安心的、朦朧的醉意,年輕的皇帝坐直了身子,盡管他白皙的麵容上依然帶著酒紅的潮紅——這令他看來分外俊秀——但朱厚照眼裡,已少了一份脈脈溫情。

“怨,自然是有的。”他字斟句酌地道,“隻是朕可以忍。”

“忍能忍多久,我們之間的不同,總有一日會爆發出來的。”樂琰嗤之以鼻,“皇上,你的性子是最不能忍的,這點想必你比我知道得清楚。”

“我怎麼不能忍?我難道不是一直在忍?樂琰,天地間總沒有兩個一樣的人,這幾年來,你為我做了多少事,我是知道的。”朱厚照不無懇切地道,他的語氣,也很溫和,但這溫和裡似乎漸漸少了一種什麼東西,叫他們之間顯得十分的生分,活像他們並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而隻是相識未久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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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這份怨固然有劉瑾的事,但你說的對,是我貪心了。”

他的坦然,反而叫樂琰有些失措,她按住桌沿,張了張口,又茫然地閉上了嘴,畢竟朱厚照對她的不滿,樂琰自己思來想去也隻有一點,無非就是劉瑾這事罷了。至於霸寵什麼的,倒並算不上話柄,畢竟樂琰雖然私底下有鏟除未來情敵的舉動,對朱厚照的管束,倒還算不上太嚴厲。

“劉瑾斂財的本事,倒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起用他對抗內閣、徐徐改革,從官員身上搜刮些錢財,以補償他們歷年來從國庫侵吞走的錢財……這都是在用他之前,我便想好了的事。”朱厚照緩緩道,他的語調並不沉重,甚至可說是有些輕快,或許是因為這些事壓在他心底也已經很久了。身為天子,不論平時的作風多麼和氣親切,他心底終是有一塊角落,是無人可以碰觸的,縱使能猜透他的人不少,但能稱得上知己的人,卻是一個也沒有,這或許就是身為天子所必須付出的代價。而當這些話在這樣一個無比敞開,卻又無比私密的場合被說出來之後,他與樂琰的距離,好像並沒有拉近,反而更遠了點。當天子將心底的這個角落對另一個人袒露時,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麵臨著轉折,或許是無比親密,或許是無比疏遠,而更多的,曾經聽聞過這些心底話的人,他們都曾與天子無比親密,但最終,當他們的生命走到盡頭時,曾有的信任會變成猜忌,而曾有的親密,也早就不知去了哪裡。

樂琰輕輕歎了口氣,她注視著自己的丈夫,注視著這個極為優秀,又極為不羈的浪蕩子,她心中充滿了愛意,但卻也飽含著不屑,又隱約有些遺憾。身為大明帝國的皇後,她能感覺到她與丈夫的關係,在今晚之後必然發生變化,而一切也不再是她與他個人所能掌控與決定的,她心中的想望在這時代,在這個地位上,乃是名副其實的癡心妄想,而皆大歡喜這個結局,簡直完全不可能存在。

但她是樂琰,不論姓夏姓胡,本質上她都是那個強悍的,野草似的女人,她不需要憐惜,盡管她也會脆弱。

“你是天子。”她冰冷地說,“你是皇帝,至少當你是皇帝的時候,你是不應該徇私的……但我還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捨不得劉瑾,還是捨不得劉瑾給你帶來的好處?”

“都有。”朱厚照坦然道,他望向窗外,望著黑暗中的水域,“畢竟,劉瑾隻是名聲臭了些,但於國於民,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壞處。”

“這倒新鮮了。”樂琰抿了抿%e5%94%87角,怒火漸漸竄了上來。“或許在你心中,你的子民們是不能算作人的,他們隻是你的牲畜,為你產出錢米,供你驅策,讓你建功立業,一逞雄心……朱厚照,你真是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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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朱厚照定定地望著樂琰,這個對人素來和氣的小皇帝%e5%94%87邊,掛上了一抹淡然的笑,“樂琰,你難道還不懂得麼?我從沒有做明主的打算,我不會讓天下在我的手裡傾覆,但也決不會為了天下犧牲我的一生,如若我打算做個英主,那我從一開始,就不會選你做我的皇後。”

“因為我配不上一個明君?”樂琰僵硬地,冷冷地問。

朱厚照伸過手,慢慢地撫上了她的側臉,這不是他們所做過最親密的事,但樂琰卻像是第一次被碰觸到一般,她輕輕顫唞著,但很快又鎮定了下來,盡力傲慢冷酷地望著她的丈夫,或者說,一個全然的陌生人。

一個真正的朱厚照。

“或者你不明白,”朱厚照的語調又輕又柔,又是那樣的冷,他審視地、挑剔地望著樂琰,“如果我打算做個明君,我會找一個美麗的、賢明的女子,與她生育幾個嫡子,再納嬪妃為朱家開枝散葉,我會如父親一般,廣開言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又讓內侍不時敲打他們,漸漸重用武將……待到三十年後,再與韃靼決戰一場,將外患稍微平息。我會做一個完人,假人,而那時,你對我就太真了……你會不斷提醒我,我可以成為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樣的生活……那會令我很不舒服。”樂琰微微喘熄起來,她平復著呼吸,強笑著評論,“我想不到你原來已經想了這麼深。”

朱厚照留戀地輕撫著指下細嫩的皮膚,以指尖閱讀著那無暇的容顏,品味著樂琰所獨有的生機勃勃的美,他閉上眼不無苦澀,又不無幸福地歎息出聲。“人若是想得太清楚,難免就活得不大舒服。皇後,你不是唯一一個能將時勢看得清楚透徹的人,我也能懂,隻是我不在乎。從我朱厚照降生的一刻起,我便隻是我自己,我也隻會做我自己。皇位與我,不過浮雲。”

他的語調清楚肯定,就如同磐石般狠狠砸進水底,不知為何,樂琰鼻頭一酸,眼淚便爭先恐後地掉了下來。朱厚照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雙手珍惜地捧著她的臉頰,他們都沒有再說話,直到樂琰忍住了眼淚,搖著頭揮開了丈夫的手。

“我對你很失望。”她哽咽著說,站起身退到牆邊,靠著猶帶一絲殘溫的盤龍柱,“你是個非常、非常自私的人。”

“你難道不愛我的自私?”朱厚照眼底掠過一絲嘲諷。“就像你對我說的,我在享受皇位給我帶來的好處,但我未曾為天下萬民著想,是我的自私。但你也正享受著我的自私帶來的益處,皇後,因為我的自私,三年未曾生育,我從不理會大臣的勸諫,也為你擋住了母後的壓力,因為我的自私,你是五千年來最放肆的皇後,你有錦衣衛,你隨意出宮,你仗著我的寵愛,我的自私與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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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所得到的,也並不少。”

他的話是這樣的冷酷,就像是一根針刺進了樂琰的心底,在三個月前樂琰對他所造成的傷害,此時似乎都回到了她身上,樂琰搖著頭努力平靜著呼吸,朱厚照也不在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她,眸色復雜。

“你不在乎這天下……那,你在乎我嗎?”最終,她隻能問出這句話。

朱厚照笑了笑,樂琰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笑,今晚在她眼前的,並非是那個玩世不恭的少年天子,而是已然成熟到完全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並已經得到的男人,忽然間,她失去了所有信心,不再認為自己占有任何優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這才是她最該問的一句話。天下與萬民,其實對她來說也並不那麼重要,隻不過是這場遊戲中的幾枚籌碼,若是這問題的答案不盡如人意,她在這世上所倚仗的全部將會蕩然無存。

也就是在這一刻,樂琰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上了朱厚照,愛上了這個自私放蕩的少年天子。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mina桑,推薦一本不錯的小說。《時間線》,是我最喜歡的台言作者淩淑芬大大的新作。大家可以從各種途徑去看……心棲亭有付費正版,盜版更是一搜遍地都是。和淩大一比小香的敘事技巧真是渣中渣啊,時間線我個人認為是一部相當不錯的軟科幻,當然披了言情的外套XD

第三卷明天就要結束了,順便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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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圖窮匕見 ...

太液池並非隻有秋風能夠醉人,春日的太液池,也一樣美得驚人,而春夜中,平湖上,伴隨著遠處傳來的絲竹之聲,這是一副多麼美麗的情景?在這畫樣的情境之中,一對少年男女在幽雅清貴的水中涼亭裡對視著,他們靠得很近,幾乎是麵對麵地站著,而從他們那悅目的、美麗的外表上看來,誰也不知道這是一對心機深沉的夫妻,他們並不像這個年紀的青年人,沒有青年人常有的輕浮草率,當他們對峙時,所散發出的,竟是隻屬於中年人的冷厲與持重,在這一刻,僅屬於表麵的溫情煙消雲散,在此對視的是兩個□%e8%a3%b8的存在,他們知曉、深深知曉對方的缺點,也深深明了對方的優點,感性幾乎無所容身,所留下的僅有理性與堅持。

“我當然在乎你。”朱厚照柔聲說。“打從我們在你師父的小院再見的那一刻開始,我便知道你是與我一樣的人。樂琰,我很中意你,我們是一種人。”

“那我們到底是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