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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彆鬨了 禦井烹香 4210 字 2個月前

”樂琰喃喃問,她的語氣軟弱無力,似乎像是在問朱厚照,又或許僅僅隻是自問。“我們是怎麼樣的人?”

“我們都能看透天下大勢,而我們都又實在是自私了些,不願為了這天下失去自己……我要娶你的那一刻,便很清楚我娶的是誰,但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真的懂我?”朱厚照的聲音就好像是水麵上的羽毛,輕飄飄的打著旋,樂琰閉上眼,壓抑著眼角鼻端的酸意,搖了搖頭。

“若是我不懂你……你依然會在乎我嗎?”她淺聲地問,但卻做不到少年天子那樣的舉重若輕,她的問話是焦灼的,透著不安,透著無法自控的無奈。

朱厚照聳聳肩,忽然倒退了幾步,樂琰情不自禁地向前追了一步,但很快,她克製住了自己,回到牆邊戒備地望著丈夫。活像這幾步已經在他們之間劃開了一條天塹。

“你原也不大懂得我,但我依然喜愛你。”朱厚照說,他轉身來到窗前,凝視著一望無際的水麵。“天子總是孤單的,但我很幸運,我總是有你。樂琰,你還要再問嗎。”

樂琰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她抽了抽鼻子,努力提醒著自己這次談話的目的,雖然她已實在並不想再問下去,說到底,這天下到底和她有什麼關係呢?朱厚照是愛她的,盡管這告白帶有鮮明的時代色彩,又是如此的含蓄,但他的態度也已經很明顯了,盡管在這三年間,她是如此地低估了自己的丈夫,而沾沾自喜地玩弄著他給予的權力,卻又暗地裡看不起他,但他依然是愛自己的。這難道還不夠嗎?她對政治,其實也並沒有太大的興趣,而她對天下的貢獻,也已經足夠多了。她大可以從此隻做朱厚照的嬌妻,將全副心力,用在追求著與他的心心相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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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著,她想起了那些與她擦肩而過的陌生人,那些她並不喜歡,也不大在意的親人,那些她從沒有見過,但卻享用著他們勞力的人們,在這國家掙紮求存的人們,而在這國家之外那些雄心勃勃正在崛起的國家。

樂琰歎了口氣,她徹底平靜下來了。

夏樂琰也好,胡樂琰也罷,這個曾是個準女強人,如今是帝國皇後,身為古代,心還有一大半屬於現代的超時空怪胎——不論怎麼形容,她始終知道自己是誰,她很了解自己。而她知道自己心底有一些東西,乃是怎麼也抹殺不了的,這和雄心無關,或者也不能叫做良心。就隻是,她沒有辦法坐在這個位置上,依然無動於衷地看著帝國走向衰亡,坐視悲劇發生。盡管她也知道她能做的很少,而所做的一切,都極有可能成空,歷史依然遵循自己的腳步,她隻會成為車輪下的屍體。

但樂琰就是沒辦法看著這一切發生。

而要阻止,她就必須讓朱厚照接受他的妻子是個與眾不同的人,更別提她想走的還是條兩全的路,她不想失去已經攥在手心的愛情,但她也不想為了愛完全放棄自己。

“但你依然是自私的。你的自私,並不因我的自私而顯得高尚。”她平靜地說,來到朱厚照身邊,與他一同看著燈火處處的大內,這是座充滿活力的小型城市,人們在其中穿插往來,即使已是深夜,也依然能夠感受到這城市的脈搏,它是如此的雄健有力,又是如此的深情。樂琰從未感到自己與這時代是如此的親近,她為這城市所關愛著,也關愛著這紫禁城,她已不再是個旁觀者,她是時代的一員。“你想逃避,可你難道看不透嗎?責任是無法逃避的,你越想逃避,就越受到它的禁錮。而隻要換個角度,或許這責任,你也並非不是不願意背負。”

“可我就是不願意。”朱厚照打斷了她的話,小皇帝的情緒第一次明顯波動起來,他帶著些許急切,不管不顧地說,“我已經徹底膩味了這——這一切。”他沖紫禁城揮了揮手。

“你厭惡的不是它帶來的權力與責任,隻是隨之而來的製約。”樂琰伸手扳過丈夫的臉,讓他看著自己,盡管這舉動有些大逆不道。在燭光下,朱厚照的瞳仁閃爍著琥珀色的微光,他望著樂琰,興味盎然,並未動怒。“聽著,在這世上,的確不會有第二個人如我這般懂你,你若是真的沒有抱負,為什麼那樣想要與韃靼對決?為什麼總是放不下手,若有若無地關注著在這京城,在這國家的各個角落裡發生的一切?隻是你無法容忍你的君權,被那群頑固不化的士大夫老頭子們分享,他們的所作所為對這國家或許沒有絲毫益處,但卻被捧到了極高的高度,你想做的一切,都要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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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他們,而這不完整的權力,你寧可不要……不是嗎?”

她扯了扯%e5%94%87角,露出微笑。

朱厚照訝然瞪著樂琰,雙眼圓睜,啞然。

“你瞞不了我的。”樂琰篤定地說,“我懂得你,你的性格太尖銳了,皇上……月盈則虧,水滿則溢,若是你把這國家完全握在手心,那才是對小包子的不負責。我肯定你能做得很好,但我們的兒子,你的繼承人,能否做得一樣好?而你能保證你會永遠不變?”

“我不能。”朱厚照坦然承認,他的視線銳利了起來,直刺進樂琰眼底心中。“但你也不能叫我接受這殘缺的,施捨的玩意兒!他們叫我治國,又妄圖把我握在手心?哼!活該他們滾蛋!我朱厚照生來最憎被人逼迫,這一點我改不了,也不會改!”

“我又沒有叫你改……”樂琰不禁忍俊不禁,她後退了點,靠在窗欞上望著丈夫,怎麼都看不夠朱厚照的眉眼,就像是第一次發覺他長得是這樣好看。“你就是你,就好像我就是我。但我依然有點看不起你……”

朱厚照瞪圓了眼,樂琰不禁又噗嗤笑了出來,這才繼續低沉地、魅惑地說,“你要知道,真正有能力的人,是可以將現實改造成他們需要的樣子的。”

如果說朱厚照沒有被誘惑,那恐怕他自己都會哈哈大笑,此刻的他,的確在瞬間就動搖得不成樣子,樂琰能從他的眼角眉梢看出他的情緒。並不是說朱厚照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隻是當一個人體認到自己對另一個人的真實感情後,她的視角的確會發生變化,她能從輕輕一個皺眉了解到朱厚照的心情,他被誘惑,但仍然覺得樂琰在異想天開。

“我不是在說大話。”樂琰清楚地說。“朱厚照,你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懂我,我能給你的還有很多,遠多於你想象的。我所知道的,乃是你永遠無法知道的,我知道這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我知道在歐羅巴人口中的新大陸到底位於何方,而我看不出你為什麼不信我。畢竟,你看起來可不像是個持重的人。”

“隻分出幾分心思給大明,與信你的這些話,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朱厚照沉默了片刻,方才慎重地道,“天下的事,是天下的事,但信不信你,是我們倆的事。在你心中,我是否真的隻有零分?”

繞來繞去,他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樂琰定定地看著朱厚照,一抹笑在她%e5%94%87邊越來越大,“你什麼心裡話都不與我說,你倒是說說,你能得幾分?”

她的語氣輕鬆自如,還有些得意,朱厚照望著她,也溫柔地笑了起來。“你也未曾把心底話與我說,公平的很,若我得零分,你也隻好得零分。”

“那可不同。”樂琰又嚴肅起來。“我雖然也自私,也有許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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瞞著你,對你也有心防,但我可不曾耽擱過做皇後的本職。我禁得起挑剔,你可就不一定了。”

“但你何必挑剔我?”朱厚照輕聲問,“你為何挑剔我?”

“我不會,但天下人呢?若是你連自己都騙不過,何以騙天下?而就算你不在乎天下人的議論,你能麵對兒子嗎?在兒子麵前,你永遠不會是光輝高大的,你是玩世不恭的,是難當大任的,是永遠長不大的老頑童……孝廟在你心裡,是這樣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朱厚照愣住。

“你該長大了,夫君。”樂琰柔聲說,略帶一絲優越感與高高在上,她終於在這場對話中占到了上風,拿住了朱厚照的軟肋。“生活總是不完美的,但有了我們所在意的事與物,你便不能再與它開玩笑了。但凡世人,誰不是這樣過來的?你若是不想要皇位,便也不能享有特權,當與世人一般認真謀生。”

“但我若是認真起來,就必須乾好皇帝的活兒。”朱厚照苦笑接口,他垮下了肩膀,前一刻還存在的淡然與沉著,似乎忽然遠離了他。

樂琰勝利地望了他一眼,但很快便遮掩掉了這一閃而過的情緒,她的聲調越發柔軟了。

“人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朱厚照,至少,未來我們能做一對坦誠相對的夫妻。不論將來結果為何,是否能白頭偕老,至少沒有虛度青春,將最好的時光浪費在虛偽做戲上。對我,你可以摘下麵具……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小皇帝皺了皺眉,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疲憊,他畢竟已經很累了,這番高強度的對峙,的確是耗費精神,他晃了晃腦袋,帶著些不悅地道,“什麼叫是否能白頭偕老,夏樂琰,你就認了吧,這輩子咱們隻能相看了,若是生厭了,我還能找別人,你卻不成啦。”

這話雖然有些不中聽,但的確是當時的常情,樂琰在心底歎息了聲,知道距離與朱厚照真正心心相印,還有好長一段路走,但她也未曾氣餒,這畢竟不是朱厚照的錯,而小皇帝的思想,也已經算得上是可塑性極高了,最重要的是,他畢竟是真正的愛著她,有了這點,便有了無限可能。

“我會離開的。”她寸步不讓,強硬地道,“朱厚照,別把我想成尋常人,我是尋常人,便不會坐得到你身邊當你的皇後,我若是尋常人,又怎麼知道紅薯的潛力?將來的日子裡,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有時,我們也必定會有些齟齬,或許你趕我,我都不肯走,非得要在你身邊煩你。可你一定記住,若是有一日你不再愛我,或是我不再愛你,你的存在對我來說隻剩傷害時……我會離開你,我會走得遠遠的,離開你的世界。我們誰也不知道這段婚姻的結果是什麼,但至少現在,我希望它是好的。”

她說得認真,朱厚照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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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直覺荒謬,孩子都生了,能走去哪裡?難道還能跑到韃靼去,經受風吹日曬之苦?但他也不敢小視樂琰,畢竟他的皇後,也的確並非隻是個尋常庸才。

“我知道我從沒懂過你。”他低聲說。“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真的把你搞懂。”

“從這一刻起,我的麵具已經沒有了。”樂琰坦誠地、熱誠地回答,“我的一切喜怒哀樂都會向你坦白……那麼,你的麵具呢?”

“……都已經摘掉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