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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彆鬨了 禦井烹香 4245 字 2個月前

我就知道,若是放任你得勢,必定將為天下埋下隱憂。但我也知道,你是一定會得勢的。”

“為何。”

“因為皇上想要你得勢,需要你得勢。”樂琰簡短地回答,“劉瑾,你實在是太寵皇上了。”

劉瑾垂下眸子,“劉某願聞其詳。”

“沒什麼好說的,你自己心裡清楚。劉瑾你原本就是這樣貪婪的人嗎?太監喜歡勒索錢財,乃是人之常情,可正德二年之後,你為什麼還要四處索賄?你家裡的金山銀山,早已夠你吃八輩子還有剩,你是為了誰?為了你的乾兒子?”樂琰失笑,“你是為了皇上。”

“是啊……我劉某人就是皇上的一條狗,為他找肉,我不做,皇上也會找人做,那為什麼不是我?!這世道就是如此!高鳳身價巨萬,沒人說他,滿朝廷誰不知道我遲早倒台,這些錢遲早進內庫,可為什麼那些人都看不起我?!”劉瑾抬起頭,幾乎是大喊著自問,又似乎是在質問樂琰。

樂琰皺緊眉頭,提高了聲調,“可你太寵皇上了,你看著他長大,他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從不想想這樣做是對的還是錯的。他聚斂民財有什麼用?他是天子,天下都是他的,可你不曾說他半句不是,說過半句道理。你怕失寵?你知道皇上多情重義,你不怕失寵,你怕他失望,你不忍、不敢、不願讓他失望,可你讓天下人對你失望了……我要殺你,不為了你在官場上的所作所為,隻為了你讓天下的黎民百姓,對皇上失望了。”

“你是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夏二姐,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劉瑾深吸了口氣,首次露出微笑,“你要殺我,無非是因為我分了你的寵,讓你不能為所欲為,不能霸寵後宮,不能插手朝廷,惑亂皇上!”

“不殺你,我也為所欲為,我也能霸寵後宮,你以為以我夏樂琰的能耐,區區一個男人,我會守不住?我把朱厚照一腳踹開,他也會爬回來求我收留。但你說得對,劉瑾,我要殺你,是因為你分了我的寵,你仗著皇上對你

100、劉瑾的癡 ...

的感情站到了這個高度,但你絲毫有益的事都沒有做——我不是說天下,我是說你對朱厚照!你對他做過一點好事沒有?說給我聽聽?”

“那你又對他做過什麼好事?你拿什麼來說我?”劉瑾陰沉又熱誠地問,“是,我獻了美人,我獻了遊戲,我帶他出宮遊玩,可我不曾讓他荒疏朝政遠離大臣,不曾讓他私奔出京去會什麼小王子,不曾對他有所欺瞞,我劉瑾在這件事上對得起天地良心!你呢?夏二姐,你能摸著你的心說一句,你對皇上做了什麼有益的事?”

樂琰深吸了口氣,摸著肚子輕聲說,“是,沒有,到現在為止,除了為他懷了個孩子,我一點有益的事都沒做過。”

“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善妒霸寵,這兩年來,後宮中也不知有多少女子懷孕!”劉瑾怒斥。“你也獻牌戲、你也放任他疏遠大臣,你也讓他帶你出宮玩樂,二姐,其實你與我是一路貨色,隻是我有自知之明,你卻沒有!”

樂琰皺著眉,捂住肚子輕聲道,“快、快別說了,我、寶寶……”

作者有話要說:我又差點睡遲了我

看來大家啊都不大看好小豬撒,捂嘴笑。

101

101、劉瑾之死 ...

劉瑾這一驚非同小可,一應氣焰,全都收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扶住了樂琰,連聲道,“這可是大明的血脈,娘娘也有些太不小心了!可還要緊嗎?”說著,扶著樂琰慢慢地坐下了,樂琰喘了幾口粗氣,擺了擺手,無力笑道,“無妨的,這是胎動而已,隻是這個孽種,方才竟然在肚子裡滾起來了,這還是第一次。”

孕婦胎動,乃是尋常的事,劉瑾放下心來,猶自念叨了句,“娘娘若是不適,還是早請太醫為妙。”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與樂琰正處在對他來說生死攸關的對話中,便閉上了嘴。

可不管怎麼說,氣氛要比剛才鬆動了不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樂琰摸著腹部,半天才平靜下來,看著劉瑾,%e5%94%87邊溢出了一絲真心的笑意,輕聲道,“其實,你與我乃是朱厚照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這才是我為何不想動你的真正原因。”

“皇上還在張太後肚子裡的時候,我已在太後身邊服侍。”回憶起往事,劉瑾也不由得%e5%94%87角帶笑。“皇上也是個不安份的,時時活動筋骨,惹得太後時時臥床,就怕委屈了皇上,叫他不舒服了,又推打起來。……這胎兒這樣活潑,定是個小皇子的。”

“可盼著是個男娃呢,若不是,我也沒臉叫皇上別納新寵了。”樂琰半真半假地抱怨,“按說我姐姐嫁到南家不過半年就有了身子,張家的女兒也都是會生養的,也不知為什麼,我卻是到了今年才受孕,叫人怎麼不擔心?”

“當年太後也是到了第四年才有了身孕,許是朱家的男人……”劉瑾失口道,連忙就捂住了嘴,拿眼去看樂琰,卻不想樂琰也正看著他,滿臉都是認同。兩人不禁相視一笑,樂琰又道,“不瞞你說,其實我對他失望得很。”

“皇上對你可謂是寵愛備至,言聽計從,甚而要比孝廟對張皇後的寵愛更為過分。”劉瑾有些不以為然,直言道,“娘娘若還不足,那便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他對我確實很好。”樂琰歎道,“隻是這個人,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他今年也有十九歲,自小在天家成長,按理,更要早熟些,可我隻覺得,他是個極為不負責任,極為幼稚,極為天真的小孩,在心底,他也才隻有七八歲。他是那樣的殘忍,以至於連看他長大的你都利用著,把你往死路上推,全因為他還沒有長大。”

劉瑾默然半晌,才勉強笑道,“其實娘娘從頭到尾,說得都沒有錯。”

樂琰抬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做的一切,都是皇上——都是朱厚照想做,而不方便做的。而單單隻是想做這些事,便已經顯示出了,他是這樣一個冷酷的君主。他有孝廟的睿智與憲宗的自私……他不像孝廟,自小就知道我們庶民的疾苦,其實,是孝

101、劉瑾之死 ...

廟把他寵壞了,讓他不懂得體貼別人,不懂得為黎民百姓想想,他一心隻想著建功立業,創下不世的武功。可他不知道,打下了的土地,是要治理的,其實他又哪裡不知道呢……朱厚照隻是不想而已。可我們又能怎麼辦?我們當奴才的,就得揣摩上意,我們沒法改變他,他是天子,而孝廟又不願意改變,孝廟吃夠了沒娘的苦頭,他是不會容許任何人讓他受到挫折的,哪怕一點,哪怕微不足道。連婚事他都由了皇上,怨,也隻能怨孝廟實在是過於仁厚了。”

“其實他是個很好的人,隻是他不該做皇帝。”樂琰輕聲說。“他很善良,他盡力讓身邊人快活。他隻是看不到天下,他必須看,可他不想。他不想挑起那副擔子,可他又想取用擔子上的金銀珠寶。他越是這樣,他身邊的人就越是痛苦。我們看著天下一點點的垮掉,看著孝廟努力了十八年才再度正過來的乾坤一點點傾斜,就因為這個人。”

眼淚從劉瑾眼中湧出,這老人絲毫不加掩飾,甚至連擦也不擦,隻是任由他掉到地上,他幾乎是泣不成聲地嚷著,“娘娘明鑒,我劉瑾也曾想做個好人那!誰生下來不是為了做個好人?天折磨我,才讓我落到如今的地步啊!天哪,你睜睜眼看看我,我苦啊……我苦啊!誰不想做官老爺,誰想做這該死的閹人那!”

樂琰也為之動容,她擦了擦眼角,望著那跪地嚎哭的好人,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但很快又消失不見,她慢慢地說,“但你忘了,天下還有這樣多的人,也想做個好人,他們也真的做成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劉瑾哭聲頓止。他胡亂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哀求著膝行到樂琰身邊,“娘娘,我還能活命嗎?賞我條命,成不成?”

樂琰望著他,仔細地看著這張寫滿了痛悔與苦難的臉,想象著他是如何從嬰兒變成現在這個可悲的老人的,她閉了閉眼,輕輕說,“你還不懂嗎,死在這裡,是你最好的結局……你知道士大夫們想怎麼對你?”

劉瑾臉上寫滿了懼怕,他縮了縮身子,看起來更加的蒼老。

“淩遲。”樂琰近乎無聲地說。“他們要割你九千九百九十九刀。”

劉瑾一下就說不出話來了,他大張著嘴,臉上寫滿了恐懼,樂琰再次閉了閉眼,“今日你活著從這裡走出去,李閣老在天壇就會帶著文武百官,請皇上殺你。你道皇上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在天壇,在天的象征下,求皇上殺一個閹人,這本身就是對朱厚照最有力的諷刺,朱厚照已經沒有不答應的餘地了,雖然在之後他與群臣的關係會再度惡化,但劉瑾已經絕沒有生機。

“娘娘該不會是騙我的吧?”劉瑾開玩笑般地說,眼也不眨地盯著樂琰,而皇後的表情已經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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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劉瑾頹然躺倒在地,凝視著屋頂淡雅的繪畫,心中紛亂如麻。

“是死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死在這裡,保留些許體麵……劉瑾,雖然你對我不起,但我總算對你不差吧?”樂琰自嘲地笑了笑。“你最不該的,不是聚斂民財,是在官員麵前擺譜……對於這些死讀書人來說,你永遠都是個奴才。你又何必為了與他們爭一口閒氣,強迫他們跪你?”

生前的種種,一點點流過劉瑾心間,貧窮的少年、困苦的青年、淨身入宮,陪著笑臉與小心一步步掙紮向上,最終他到了那啼哭著的嬰兒身邊,望著那黑嗔嗔的大眼睛。當時他萬萬沒有想到,正是這嬰兒給予了他無上的權力,而他也真的被這權力給沖昏了頭腦。

“如、今、回、頭、看、來,真無趣……”他喃喃自語,“真無趣。”

樂琰沉默著點了點頭。

“史書該會如何記載今日的事呢。”劉瑾自問,“皇後誅劉瑾於水雲榭?”

“或許對我們兩人都沒什麼好話吧。”樂琰冷笑著說,“而我們又有誰會在乎史書怎麼寫?劉瑾,其實我很羨慕你,你這一生驚濤駭浪,到如今生機已絕,可你這一生活得痛快,你得勢時,囂張得也痛快,失勢時,死得也痛快。我有沒有你的福分,還不知道呢!”

劉瑾振作了起來,他爬起身坐到樂琰對麵的椅子上,為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了下去,又拿起帕子仔細地擦了擦臉,“娘娘說得不錯,我談阿狗窮得險些餓死,也富得隻是比山西那些老摳兒窮些,天下風雲,也曾因為我談阿狗起伏,痛快!痛快!乾爹,你可想到你收養的那個孤兒,也有今日麼?!”

他說不下去了,重又哽咽了起來,但很快便平復了這股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