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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是在大哥麵前,對過去的事認個錯,然後說光宗耀祖的事由二哥我來擔負,你們愛做什麼做什麼去。”

明暗交加的光影裡頭,裴邵仁淺淺地一笑,高大卻落寞的背影仿佛在熏香裡淡去,相%e4%ba%b2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怎一個物是人非的感覺。

段硯行默歎了一下,低頭冷麵看著裴邵賢血色紅潤的臉:“你讓他相信我是段硯行?這麼荒謬的事,你自己猜疑就算了,還想說服彆人?”

裴邵仁半眯著眼睛,淡淡地笑:“自欺欺人的事二哥已經不想再做了。”刻意地頓一頓,語氣略沉,“你是誰,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側身,手扶在格子門邊像是準備離開,一席身形修長,浴衣附體卻顯得空落落的。

眼角的餘光飄忽不定,笑容神秘:“常年床笫之歡,假如還分辨不清楚,那我就真不是個東西了。”說完,人便轉身走出去,不給段硯行發問的機會。

段硯行神色凝重地坐了一夜,等天快亮時,裴邵賢終於鬆開他的手,搖搖晃晃起身,扶著脹痛的額頭一陣沉%e5%90%9f。

段硯行冷冰冰的語氣道:“我是段硯行沒錯,我借你家小弟的身體還魂了,雖然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裴邵賢坐在那裡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半晌後,道:“對不起……你,讓你原諒我是不是有點怪?”

段硯行板著臉說:“我原諒你了。”

他回答得如此之快,而且表情如此鎮定,讓裴邵賢又驚異又尷尬。

“怎麼,難道你想對我三跪九叩負荊請罪?”段硯行坐姿一派落落大方,兩手搭著膝蓋如一尊佛像,挑起眉毛來衝門邊使眼色,“還是認為事已至此無法挽回,準備以死謝罪?喏,那邊的門結實,撞上去時使點力氣,免得腦癱變植物人。”

裴邵賢的臉色唰地白了許多,窘迫地撓撓頭,羞怯怯地嘀咕:“那麼多年了,我還真不習慣你這張惡毒的嘴巴。”

“嘴皮子好久沒磨,隻怕火候不如當年了。”段硯行馬上接口,斜眼一睨,“正好,拿你試刀。”

裴邵賢忙搖手:“喂喂喂,你彆,我可受不了。”

段硯行眉頭皺起來,臉上神情忽然嚴肅地一沉,磨牙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今日你我已有肌膚之%e4%ba%b2,酒後亂性成全了我們的實名,實屬天意。老爺子老夫人一乾%e4%ba%b2戚朋友眼見為證,你跟我都清白不了了。反正裴家正好在辦大喜事,花球彩帶大紅燈籠樣樣現成的,不知道老夫人會不會煽風點火,老爺子會不會一不高興就亂棍把我們打死,那乾脆我再求他讓我們拜個堂結了%e4%ba%b2,喝過交杯酒落實了名分,免得做冤死鬼。”

劈裡啪啦了一長串,段硯行口齒伶俐吐字清晰,麵不改色心不跳,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裴邵賢的老臉是窘迫得又紅又綠。

紅是借了幾分未退的酒意,綠是氣惱和委屈。

段硯行越看他憋氣不說話,越是不客氣地道:“我已經辜負了雲觴和衍衍,我怕再辜負你,會遭天打雷劈。”

“不不不,”裴邵賢哭笑不得,“我寧願繼續把你當小尋,你繞了我這張老臉吧,彆說了。”

頭一彆,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卻像個扭捏的小媳婦兒似的。

段硯行最後還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看我前生過得是糊塗,還以為你那次摔桌子翻臉是因為我發現了你和你弟弟……原來全是場誤會,我才應該向你道歉。”

裴邵賢憋了半天,才有勇氣和盤托出久藏於心中的秘密,可是開口還是畏畏縮縮:“我那點不正經的心思,你就當笑話聽過就了事吧。我……是偷偷喜歡你來著,但沒彆的想法。”

段硯行擰了眉頭,長歎:“要是你當年說出來,也許後來的事就不會那樣發展。”

時過境遷,對段硯行來說那是兩三年前,可對裴邵賢來說卻已十幾年。

十幾年滄海桑田,覆水東流。時間已經讓一切都變得不必再去分辨對錯,而隻有一個讓人遺憾的結果。

真要論斷,隻能說,裴邵賢和他二弟裴邵仁本性上有質的區彆,可惜段硯行和他做了那麼多年朋友,卻沒有去信任他的人品。

小太子第一次在裴家過八歲生日那晚,段硯行也是在這曲徑通幽的長廊裡透氣,碰巧聽見裴邵賢和三太子在屋裡竊竊私語,斷章取義誤會裴邵賢和他家幼弟做了些不乾不淨的事。

其實那天晚上裴易尋被老夫人叫到房裡去訓誡,大概是裴易尋不買賬,出言頂撞惹怒了心高氣傲的女主人,引來一頓毒打,差點活活被打死,多虧二哥裴邵仁趕過去救了下來。

裴易尋生性陰冷,母%e4%ba%b2好像是窯子裡的女人,從小就沒有受到過正確的教育,三觀不正,心理扭曲。

本來在這裴家大宅裡就孤苦無依,處處遭到歧視,被女主人打得遍體鱗傷後,反而在二哥那裡得到了些許溫暖。

他分不清血肉之間的%e4%ba%b2情,隻當有二哥的庇護,便能在這個家裡不受欺淩。

於是,便想永遠得到二哥的庇護。

遺傳了母%e4%ba%b2的一副好麵相,加上那天白白淨淨的身上落下一處處深深淺淺的血痕,水靈靈的眼睛含著淚,淒楚可憐,柔弱無助,映入裴邵仁的眼簾,竟是一派%e6%b7%ab-靡之色。

八歲的男孩子笑起來風騷入骨,趴在身上,衣衫破爛,像撿回家的流浪小貓似的,攀附在耳邊,笑聲脆得如夜裡被風拂動的銀鈴,遍體細細軟軟,柔韌溫香。

裴邵仁警戒地把爬上身來的弟弟推開,裴易尋瀛弱地咬破了%e5%94%87,說:“要不然,我還是去大哥那裡好了。”

這話,是後來裴邵仁第二天到大哥那裡去要人,解釋給大哥聽的。

還把弟弟環入身邊,說:“這孩子以後我會罩著,不勞大哥費心。”

裴邵賢那天和段硯行喝酒消遣,半途有點醉意,想出來清醒一下,於是就聽見和室裡傳出奄奄而泣的聲音。

他跑過去一看,裴易尋縮在屋子中央的被褥上,向他抬起頭來,眼淚滾滾往下淌。

他先看見幼小的弟弟身上掛滿傷痕,問被誰欺負了,裴易尋咬牙不吭聲。

裴邵賢知道小弟在這個家中四麵受敵,安慰了幾句要給他檢查傷勢,裴易尋卻驚恐地縮到屋子角落裡去,抱緊身體直發抖。

裴邵賢看出不對勁,質問再三,裴易尋怯怯吐出兩個字:二哥。

從此以後,骨肉相%e4%ba%b2的兄弟見麵如同陌路,若是偶然在外麵碰麵,同父同母的%e4%ba%b2兄弟人儘皆知的身份擺在那裡,也隻是一個冷麵調侃,一個低頭訕笑。

裴易尋從小心術不正,從二哥那裡開始扭曲了性向,扭曲到十八歲被準許外出,此後僅僅關閉在宅門內的不倫之事迅速地發展到外頭去了。

老爺子怎麼會料想到,當年帶回來的小孩子漸漸在家裡養成了小妖精,禍患無窮,害人害己。

誰也不知道裴易尋私下裡有多少難以啟齒的糊塗賬,最後一個是雲觴。

他從裴邵賢那裡獲得雲觴的資料,還問起過雲觴以前的感情史,足足觀察了三個月之後,才向裴邵賢開口,說他能幫大哥的忙,整垮雲觴和葉慎榮。

如此一來,裴邵賢和裴易尋便建立了交易關係。

裴易尋事先打過三個電話向雲觴預約,還曾正正經經吃過一頓飯。﹌思﹌兔﹌網﹌

後來,才去了雲觴的影棚。

雲觴和裴易尋應該有過什麼交易,段硯行重生醒來時,一床的糜爛和渾身的酥|麻感便能說明問題。

可是雲觴有心理ED,兩人曾有交歡的猜測便不能成立。

這個心結也在段硯行心中沉澱了許久,如今再反複思索,依然沒有頭緒:“為什麼會在雲觴的床上,我也想不明白。按照雲觴的性格,應該不會把他一個人留在房間裡。”

裴邵賢眼裡看的,耳朵裡聽的,畢竟都是小尋的麵貌和聲音,總覺得有一股陰風吹進脖子裡,詭異得很。

他歎了歎,像是在吐槽地說:“小尋的腦子可不是我們能推敲的,邵仁手下哪個沒被他算計過,連精得像鬼一樣的邵仁都拿他沒辦法。”

“不急,隻要問過雲觴,就會水落石出。”段硯行低歎之後,閉上了眼睛,“我最擔心的,還是雲觴現在的境況。”

裴邵賢苦笑:“你還是先擔心擔心眼前的境況吧,我老娘不是省油的燈,早就想整治你了。”

好的不靈壞的靈,裴邵賢這次成了烏鴉嘴,果然被他料中了。

裴老爺子最看重麵子聲譽上的問題,大兒子和小兒子在二兒子的婚禮上鬨出醜事,顏麵喪儘,老人家怒火攻心,一口氣消不下來,加上老夫人添油加醋,段硯行和裴邵賢的日子就難過了。

他們在祠堂裡被關了兩天,滴水未沾,身體撐不住了,%e8%84%b1水帶來的痛苦難以忍受。

到了第三天晚上,兩人倒在地上奄奄呻[yín],格子門忽然移開,林雲衍半個身體出現在門縫外,接著三兩步奔到段硯行身邊,把他扶起來。

段硯行忍不住破口罵道:“裴老爺真想成全了我們做一對苦命鴛鴦是不是!”

林雲衍架著他起來,臉色略有些蕭瑟:“彆亂說話。”

段硯行嘲諷:“那現在乾嘛?死祠堂裡不吉利,所以要搬外麵去橫屍街頭?”

林雲衍皺了皺清秀的眉頭:“裴老先生火氣還沒消下來,我和你二哥暫時想不出彆的辦法,隻好先把你們弄出去再說。”

裴邵賢痛苦地在地上打滾,火燒一般的乾燥喉嚨撕扯出破碎而尖利的聲音,嚷嚷說:“虎毒不食子,他媽的老子一朝做錯事,就要被判決死刑?!老二和老三他媽的搞了那麼多年,他怎麼不管管!老段,早知道我們不如就做實了,**一刻值千金,總比冤死好哇!”

段硯行這兩天也被折騰得意識有些瘋癲,訕笑地應聲:“是是,名正言順好過枉死,可惜你沒機會了。”

林雲衍悶聲不響,卻差點把段硯行摔在地下。

說話間,裴邵仁也進了祠堂,扶起大哥利索地往外拖:“快點吧,被人看見,事情就越鬨越僵了。”

裴邵仁的小車停在西後門,穿過九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