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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當嗎?”

段硯行清清冷冷的笑容深刻地斂在嘴角處:“雲大導演到底是見慣了世麵的前輩,說話有份量,衍衍要托您多照顧了。”

之後持續了一段靜默無話的時間,雲觴用極慢的動作去低頭喝茶,或許他隻是用茶水潤一潤%e5%94%87,剛鬆開杯口時,他垂目低冷地說:“你那天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就掛我的電話。”

段硯行也低著頭慢悠悠地搖曳杯中茶葉,裝糊塗道:“我記性差,您具體指哪一天啊?”

雲觴沉默了一下,才輕輕道:“首映日那天,《劍門》的首映日那天,晚上。”

重複了兩遍的話語似乎顯出幾分鄭重而又小心翼翼的感覺。

雲觴抬目靜靜地凝視向隔著茶幾對坐的段硯行,表情淩然,沒有笑容。

段硯行不動聲色喝了一口茶,等抬起頭來時,對雲觴笑一笑說:“我想,那天雲大導演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雲觴原本就蒼白的臉霎時又慘白了幾分,笑著垂下眼睫,眼芒的銳利和妖冶覆蓋過一絲蒼涼。

他的臉天生給人一種濃重的妖豔感,淩厲懾人,那些秋風送落葉的蕭瑟之意都在他那雙眼睛裡顯得很淡。

段硯行不想讓氣氛太尷尬,便轉移話題:“葉老板呢?過春節沒陪著你?”

他知道雲觴隻有一個姐姐定居美國,他自己獨身留在國內,春節必然是孤家寡人,十分冷清。

“葉慎榮回美國和家族的人過聖誕,現在人在悉尼……”雲觴不願多談,轉而笑了笑,像是在意又不在意地問,“你和雲衍可好?”

段硯行麵貌淡然,對他的話語卻是了然於心:“甚好,還要多謝雲大導演搭橋牽線。雲大導演相中的人,我怎麼能說不好,是不是?”

這話裡的深意,恐怕隻有他們彼此理解。

即使麵上不點破,他也知道雲觴十拿九穩地已經認出他的真身。

既然認出來了,卻還把林雲衍送到他麵前,算什麼用意?

試探他真情是否還在?癡心是否不變?會不會見異思遷,能不能抵住誘惑?

亦或是婉轉地表示兩人自此兩清,互不相欠?

他想了又想,寒心之餘,對雲觴的這份“薄禮”唯有欣然接納。

對林雲衍,他也有責任這麼做。

段硯行放下茶杯,隔著不過兩三米的距離望過去,眼神清冽銳利,富含著冷卻的情義:“我就是沒想到,雲大導演除了栽培新人,還管姻緣的事。月老應該給您算份工錢。”

雲觴避開他銳利如刺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低笑:“我是當積公德,為佳人配偶,本就是人間美事。”

門鈴響起,段硯行迅速離席去玄關:“衍衍回來了!”

大門一開,堵門口的卻是高大偉岸的裴邵賢裴大哥,肩上掛一隻大大的超市塑料袋,高亢愉悅的笑聲如暴風般刮進屋,“哈哈哈,小雲雲,你挺會說冷笑話嘛!”

而後,林雲衍清瘦的身影才從後麵冒出來,納入段硯行眼簾。

“我在超市裡碰到裴大哥,讓他順道一起過來吃年夜飯,人多熱鬨。”林雲衍解釋道,段硯行看著他便覺得春暖花開,和風又綠江南岸。

然而這溫和恬靜的聲音卻立刻被裴邵賢的高嗓門蓋去,美夢也瞬時破碎:“順便來看看小尋你搬家搬得如何。”

段硯行哭笑不得。裴邵賢已經如進自家門地走了進去,往客廳裡一望:“哎喲!雲導你也在啊!這下正好嘛,四個人湊一桌麻將~”

第三十六章 露餡

裴邵賢前腳踏進客廳,雲觴後腳便起身要走,到了門口,他看看段硯行,段硯行也看看他,沒有做出挽留的意思。

雲觴笑道:“我還有事先走了,”他特彆盯著林雲衍補了句,“雲衍,劇本的事我們下次再談。”

裴邵賢抬杠的聲音從客廳裡傳出來:“怎麼我剛來,雲導就要走?不會是我讓雲導掃興了吧?彆走嘛,打麻將三缺一多沒勁。”

林雲衍終於跨進門檻,說:“雲導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吧?”

段硯行本來不想說話,但他看出雲觴不是真的想走,便接著林雲衍的話頭說:“都已經坐了那麼久,就不能坐到晚飯後再走?還是雲導有很重要的約會必須趕去赴約?”

還是他的話最管用,雲觴撇嘴笑了笑,眼睛裡各種複雜的神色一閃,轉身又走回客廳。

二月新春,外麵天色暗下來以後便被玻璃窗上的霧氣糊得看不清了,隻覺那寒意雖被擋在外頭,卻能從細縫旮旯裡拚命地鑽進來,讓人感受到嚴寒的威勢。

屋子裡麵暖意融融,四個男人圍著方桌,擺了一桌看起來清清淡淡素多葷少的小菜吃火鍋,唯一比較上台麵的就是蟹粉魚子包心丸。

裴邵賢燙著顆小青菜嘻嘻哈哈:“哎呀,我和小雲想雲導平常大魚大肉,大概什麼山珍海味都吃膩了,實在不知道該買什麼招待你。乾脆就多買了點素菜,讓雲導清清油水,換換口味。素菜好,素菜有營養,吃多了也不怕反胃。”

段硯行和林雲衍都聽出裴邵賢這是在拐著彎諷刺雲觴,段硯行不聲不響也燙青菜,林雲衍燙著筍尖,溫溫地笑道:“我們是真的不知道雲導喜歡吃什麼。”

雲觴終年累月像個暴發戶,自然給人天天大魚大肉的感覺。他夾起一顆小青菜,入鄉隨俗似地放火鍋裡涮得自得其樂:“我不挑食,一向有什麼吃什麼。”

段硯行噗地一聲差點把嘴裡的蝦仁噴出來。

他的確不記得雲觴挑食,但是從雲觴口中說出這樣隨和的話來,實在匪夷所思又滑稽透頂。

火鍋吃完了,雲觴也走不了了。

裴邵賢有備而來,趁段硯行和林雲衍收拾殘渣時,搬來一套麻將牌,硬要三個人陪他打麻將。

段硯行摸到東,坐上家,左右兩邊各是林雲衍和雲觴,裴邵賢坐他對麵。

這情景讓他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時候他和雲觴還是熱戀中的情侶,坐在林雲衍位子上的是他原來的經紀人。他局局贏得大快人心,裴邵賢給他送錢時綠著臉嘲諷他。雲觴每每掏錢時就低頭暗笑,段硯行問他笑什麼,他挑眉眨眼就是不說。

“老子今天手氣不錯啊!”裴邵賢手裡夾著煙往煙灰缸裡抖煙灰,臉上流氓腔十足,領子大敞,這樣子誰看了都不信他是坐辦公室的老總。

林雲衍半撐著臉頰,好像十分專注地在理牌,眉宇間神色淡然而鬆弛。段硯行先看看他,再看看雲觴。雲觴微微側了點身子,擱著%e8%85%bf看桌麵上的牌,忽然餘光暗暗地飄向他,嘴角露出幾不可查的笑容。

段硯行便嘲弄:“有好牌彆藏著,我是你上家,等著呢。”

“喂喂喂,不帶作弊啊!”裴邵賢剛嚷嚷完,雲觴就電光火石地丟了牌出來。

然後,段硯行胡了。

大三元兼四喜,牌好得讓裴邵賢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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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雲衍歎了口氣,把頭湊過來淡淡掃了一眼,朝他抬眼:“感覺有貓膩……”

大夥兒洗牌,段硯行樂滋滋地去倒茶,給雲衍帶了一杯冬瓜茶回來,卻見雲觴臉色青白,撐在桌角上渾身都在發抖,眼見豆大的冷汗從他白皙的額角上淌落,閉著眼,%e5%94%87色都發白了。

段硯行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裡的茶杯打翻,“怎麼啦?!”

話音剛落,雲觴噗通一聲從桌角滑下去,仰麵摔在地上,而後馬上像蝦子一樣蜷縮起來,狠狠摁住胃部。

事情來的太過突然,裴邵賢和林雲衍剛才還在有說有笑,一下子陷入凝重的氣氛中,手足無措。

段硯行也不知把手裡的杯子擱哪兒了,三兩步奔到雲觴身邊,抱起他,直感到電打似的一陣麻痹:“糟了,他胃對蟹粉過敏,一吃就要發病!”

一股冷風倒灌入喉,下到腹胃裡陣陣鑽心的絞痛。他下意識把攏住雲觴發抖的肩膀抱緊了些。

裴邵賢和林雲衍疾步圍過來,他定了定神,低吼一聲:“衍衍,打電話叫救護車!”

說完,段硯行像蠻牛爆發似的抱起雲觴,直衝出門。

救護車警鐘鳴響,聒噪刺耳令人頭疼。城市在夜幕下的斑斕霓虹被救護車內蒼白的燈光擋在外麵,滿大街的車流向一旁讓道,救護車橫衝直撞搖晃得很厲害。

裡麵一片沉寂,兩個護士給擔架上的雲觴灌氧氣,段硯行把他的手握在掌心裡麵,久而久之卻也不見暖和起來。林雲衍坐對過,臉色也有些泛白。

段硯行躊躇幾次,忍不住低聲說:“衍衍,你不用跟來的。”

林雲衍不暇思索道:“我應該坐裴大哥的車。”

裴邵賢開著自己的車先奔去醫院打點一切,熟門熟路的,和十多年前段硯行車禍送醫院搶救那次比,這是下毛毛雨的小事,顯得一點也不慌神。

他不慌,段硯行卻慌了。

雲觴的胃病發起來可大可小,以前,他都很小心翼翼照顧好雲觴的飲食,雲觴自己照顧不來自己,常常亂吃東西,有時候過期的牛奶都稀裡糊塗喝下去,段硯行比較仔細,經常提醒他。

剛才吃火鍋時,他竟一時忘記,看著雲觴把丸子吃下去,沒有注意到裡麵的餡兒對雲觴來說就像劇毒。

緊急情況下立顯裴邵賢雷厲風行的本事,短時間內就把一切都安排妥當,雲大導演是名人,首先就是保密措施要做好。

到了醫院,雲觴被推進手術室,大門上燈箱亮了猩紅的燈。段硯行在冷冰冰的長廊裡徘徊,裴邵賢叉%e8%85%bf坐在長凳上被他晃得心煩意亂。

這種場景是他心頭上的一把尖刀,刺一下便血流成河,很不吉利。

但是段硯行沒有這樣的感覺,當初被推進手術室的是他自己,他早在翻車時已經昏死過去,又怎麼會知道後來雲觴和裴邵賢在手術室門外爭執鬥毆的事。

裴邵賢不耐煩地吸著煙,忽然望望走廊儘頭:“小雲呐?”

“他說手術要幾個小時,之後我們肯定會陪夜,所以幫我們去買吃的了。”段硯行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坐立不安,嘴裡迸出些什麼話來,他自己很快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