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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漢月 烏雲登珠 4404 字 2個月前

了時辰,到了晚上還在山林裡逛就不好了。當下將他們帶給鄭雲赫的包裹轉到%e8%83%b8`前,一言不發在綠階麵前蹲下`身。

綠階抬起頭,他反手抄住她的身體:“我背你。”

“不用……侯爺……”綠階想推辭,卻哭到抽氣不止。

“把那包銀子給我,硌人。”

“不用……”綠階還在推辭,霍去病轉過來將她手中的銀包一把奪過來,將她一下子托到自己的背上。

綠階隻能用雙手抄住他的脖子,她在他背上淚眼迷花了一陣,等到抬起頭發現自己居然又回到了辛家的農宅。

“侯爺……”她緊張地要掙紮下來,“侯爺,妾身不是因為……”

霍去病不耐煩的用力勒住她的身體,不讓她下來:“沒用,連包銀子都送不出去。”

“他們……不需要。”綠階掙不過他,恐過分強硬惹他生氣。

霍去病抱怨:“這樣的事情也要我來替你做。”

老婦人和老人站在門口望著他們一步步靠近。

他們看著威武英俊的霍去病,一身平民衣裳也擋不住他渾身散發出來的貴族氣度和軍人氣質。

兩位老人家情不自禁跪下來:“這位貴人……”

綠階看到他們朝著自己跪下來,忍不住又哭了。

他們既沒有亮出身份,也沒有穿上那些高貴的綾羅綢緞。她隻不過是與霍去病在一起,就已經和自己父母的距離遙遠得仿若隔著鴻溝。

霍去病將那包銀子遞給老人:“你們都起來,拿著。”

老人剛接穩銀子,他就背著綠階離開了這裡。

兩位老人看著綠階趴在霍去病的背上,被他帶著一步步遠離,老婦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這……這是姑爺吧?”

綠階一直不停地在哭,將他的領子弄得又涼又濕,他說:“你彆哭了,我衣服都潮了。”

“好。”綠階嘴裡答應著,卻哭得更凶了。

霍去病無奈,隻好讓領子繼續濕著。

綠階哭了一會兒不哭了,也沒有了聲音。

“綠階?”霍去病叫了兩聲聽不到回答,心想彆是她睡著了吧?

綠階忽然推推他:“我哭完了。”

她可以下來了。

她的名字雖然是個誤會,這個誤會支撐她走到今天,那也就已經不是個誤會了。

父母活得挺好,身子都硬朗,尤其是母%e4%ba%b2,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堅強明朗。她還在這裡扮軟弱,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她想,幸好,這個秘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就讓這個“慶”字無聲無息地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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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看到淇水越來越近了,鄭家老宅就在淇水的邊上。

他估摸著快要到了,站住了看一看方位。

“叔叔,這點柴禾蕊兒背得動。”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從山林深處遠遠傳來。霍去病和綠階都心裡微微一跳。

“也好,讓你娘看看蕊兒現在力氣變大了。”這個男人的聲音,霍去病聽著無比熟悉。

“等娘以後教會了蕊兒騎射,蕊兒力氣會更大呢,到時候還能幫助叔叔做更多的事情。”女孩天真地道。

男人沒有說話,大約兩人又走了一段路。

霍去病和綠階兩個人齊肩轉過身。

起伏的山路上,一大捆柴堆下,一個黝黑細長的青年正一步一步向前走,旁邊的小姑娘清靈圓胖,笑眉笑眼,身上也像模像樣地背著一小捆柴。

“阿赫!”霍去病驚喜之外,不由將目光向阿赫的右%e8%85%bf看去。他的右%e8%85%bf是截肢,霍去病雖然知道他已經站起來了,沒想到他還能夠乾這樣的體力活!

久彆重逢的強烈感情撞擊上%e8%83%b8膛,他幾乎熱淚盈眶,隻會用力喊:“阿赫!”

“霍將軍!”鄭雲赫肩膀熟練地一聳,那捆緊緊背在身上的柴禾就落在了地上,他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霍去病看著他走近自己。

兩人看了對方一會兒,忽然同時出手,猛拍對方一下。

然後,揉著被彼此打痛的肩部笑將起來。

皋蘭山的風雪從他們的身邊淡淡飄散,黃河水的波濤在他們之間逐漸遠去……

他,依然是那個怒馬馳騁所向無敵的不敗將軍;

他,依然是那個膽大心細唯他馬首是瞻的王牌斥候。

鄭雲赫推開霍去病:“將軍這陣子都好?我都聽說了。”他轉頭看站在不遠處的綠階。

“是,都好。”霍去病走到他的柴禾邊上,“你背這麼多?”

“是,多背一點,到了冬天我還忙著打獵呢。”鄭雲赫斜著身子瘸著走過去,將柴捆自己背起來。霍去病沒有去幫他,也再沒有問他關於%e8%85%bf的事情。

他似乎早已有了這種預感,他的阿赫一定能夠從那可怕的身體損傷之中走出來,重新堂堂正正成為一個男子漢。

“霍將軍!”蕊兒脆生生地打招呼,然後看著綠階,“姐姐好。”

綠階連忙走到霍去病的身邊,將他身上的包裹解下來:“上一回你娘說過你喜歡姐姐做的糖人,這一回又給你帶了幾個來,做的比上一回的更好看。”

芸娘跟綠階提過了糖人的事情,綠階一直放在心上,所以霍去病給鄭家送東西的時候,她曾讓他捎過一回。

這一次來,又重新用心做了幾個。

誰知蕊兒隻看了看,便道:“蕊兒是大孩子了,不玩這些了。”她眨眨眼睛,“聽叔叔說姐姐如今有了個小弟弟?我也有禮物給小弟弟呢,你們跟我回家,我拿給你們。”

綠階也沒什麼好尷尬的,收回自己精心製作的糖人:“也是,我不知道蕊兒都是大姑娘了。”

“本來就是!”蕊兒咧開嘴笑。

四個人一路走一路說笑來到了一座青瓦白牆院落前。

鄭家乃是軍功世家,鄭家兄弟又河西戰鬥有功,多年來均受皇恩俸祿。

因此,此處雖為老宅,但其風格布局相當廓大豪氣,與方才綠階父母家的農舍小院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隻見大門口照牆、影壁一樣不少,另有拴馬墩、坐夫墩。

大門也是黑漆銅釘的雙片木板,抬頭望去,青森森的上等泥瓦鋪滿屋頂,一重重屋宇顯示了其間有數進房子,數間庭院。

房屋背後還隱約傳來馬的輕輕嘶叫,軍人家庭的威嚴與軍功累世的巍峨蔚然眼前。

“我家到了。”蕊兒背著一小捆柴,撒開小%e8%85%bf跑得飛快,“我去叫娘出來!”

“蕊兒!”鄭雲赫想叫住又叫不住,他的%e8%85%bf下接了一段木頭,又沒有什麼富有彈性的好材料支撐,他走路其實很慢。

蕊兒進去了不過一會兒,那門又重新打開,一名青衣女子站在了門前。

李芸娘端著一盆水:“怎麼回來這麼晚……霍將軍?”她連忙退開讓路:“奴家見過將軍,”她的眼睛轉向綠階,“……和將軍夫人……”

鄭雲赫走上去:“都是自家人,嫂嫂不用這麼客套。”他跟男主人似的徑自去柴房放柴,然後走到李芸娘的身邊。

芸娘將水徐徐倒在他的手中,他一邊洗手,一邊回頭招呼蕊兒:“在山裡這丫頭可玩得瘋,快些來洗手!”

蕊兒不情不願地扭出來:“叔叔淨亂說,我都幫了這麼多事情。”

“是了。”鄭雲赫洗乾淨了自己的手,隨手取一個葫蘆瓢,將芸娘盆裡的水澆在蕊兒的小臟手上,“手不乾淨是不準拿點心吃的。”

芸娘也道:“叔叔說得沒錯。” 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蕊兒一邊洗手一邊嘟嘴道:“娘就喜歡跟叔叔串通一氣。”

一家人洗乾淨手,也招待了霍去病和綠階洗手。李芸娘自去奉茶,鄭雲赫便在外間陪著霍去病坐著。

他們屋子不小,卻沒有使用什麼下人,隻有一個梳抓髻的小丫頭,在芸娘身後跟來跟去的。

鄭雲赫說:“嫂嫂看見……”他看見芸娘還不曾出來,說,“看見過去的下人就不舒服,所以都遣散了。新的下人用著不順手,於是耽擱下來了。”

李芸娘帶著那個小丫頭捧了四個茶盞過來,蕊兒說:“我也要茶。”

“去,廚房裡有水。”李芸娘揮走女兒,自己也坐下。

李芸娘是將門女子,對於粗細活兒也不甚忌諱。一開始,她略留了兩個男仆服侍鄭雲赫,其餘家事都是她自己和這個名叫秋蘭的小丫頭子在料理。

況且,她覺得,多乾些家務總歸容易派遣一些思念亡夫的情緒。

鄭雲赫重傷之後,實在無法躺在床上看著嫂嫂一個人忙裡忙外,於是逼著自己起床求醫。他是個性格堅毅的軍人,身體的先天條件也不錯,經過一番艱難努力,學會了自己走路,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如今也能將家中一些男人乾的活承擔下來。

鄭雲赫自嘲說,這都是嫂嫂逼的,若有許多下人在此處來往照顧他,他大概至今還躺在床上呢。

蕊兒吃完水,又過來拉著綠階看她給小弟弟的禮物,原來是一隻促織(即蟋蟀)。

“叔叔說,促織一般都是通體黑中帶紅的,若墨色為上品;這隻是淡灰,帶一點青色,叫做‘雨過天青色’,與其他蟲兒纏鬥最是凶狠,所以被稱為神品。”蕊兒小心地將那青灰色的促織放在一個陶罐裡,“給弟弟吧。叔叔說,這是男孩子玩的。”

綠階聽她一口一個叔叔,笑道:“你很喜歡你叔叔?”

“是啊,叔叔說,我們一家人要永遠在一起。”

童言無忌,綠階和霍去病都心中突突一跳。

鄭雲赫與李芸娘卻什麼表情也沒有,隻是如常招呼他們用茶用點心。過了一會兒,見到了午後,李芸娘站起來:“我去做飯,這裡沒有庖廚,什麼事情都要%e4%ba%b2自動手的。”

鄭雲赫也站將起來:“霍將軍霍夫人隨意坐著,我去給嫂嫂生灶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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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簡單而美味,大家風卷殘雲吃個乾淨。

蕊兒自己拿著筷子扒得很歡,李芸娘不時往她的碗裡加上一些孩子不特彆愛吃但有營養的菜蔬,蕊兒也一聲不吭地很快吃下。

再也沒有人會端著飯碗追著她喂了。

當然,蕊兒已經長大了,她也不需要了。

入了夜,李芸娘回屋敦促著蕊兒睡覺。綠階累了一天,霍去病也讓她早早去睡了。

兄弟倆走出鄭府,帶著兩大壇酒。

“好久沒和將軍喝過酒了,今日不醉不歸。”

“好。”霍去病自然讚同。

淇水岸邊,成片成片的蘆葦在如潮湧蕩,霍去病和鄭雲赫一人一壇酒。

“這一盞,敬霍將軍河西大捷。”

“這一盞,敬阿赫重新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