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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夜啼 兜兜麽 4087 字 2個月前

上又沒繡花。小時候你還日日伺候我洗腳來著。”

這一時間隻顧看他,又忘了生氣了。

他長歎一聲,張開手在她腳底比一比,還不夠他手掌長。女孩子的腳肉呼呼,彎一彎腳趾還能帶出兩個小窩來,玉雪可愛,“當年小滿的腳才不過拳頭大,如今卻是個大姑娘了。”

“是呀,我明年可就要嫁人了呢,十七生孩子三十做婆婆,過不多久就老了,死了,再沒人喜歡。”她懶懶地,任他握著,曲肘撐著頭,壞笑著看他。

“胡說——”他輕聲嗬斥,“死這個字是能隨隨便便掛在嘴邊的?”

“放心吧,神仙可沒空閒搭理我,我的命啊——長著呢!”她拖長了尾音,抬一抬眉。

這一刻她笑盈盈說著玩笑話,不知哪來千萬分自信,認為這通身的富貴永綿延,認為這快活的歲月永不滅。

他低下頭,溫溫地笑,最中意不過是她小狐狸一般得意的笑,占儘春光。

歲月靜了一靜,窗外又響起鑼鼓聲,人語嘈雜。

景辭納悶道:“廚房裡燒火的小和尚也去抓狐狸精了不成?怎麼越來越冷,這哪是床呀,簡直是個冰窟窿。”

他說:“聽話,躲被子裡去。”

“湯婆子也不熱了,我腳冷——”

他便坐到床尾來,解了外袍內衫,將她兩隻冰冷的小腳貼在小腹上捂著。景辭躲在被子裡,咬著%e5%94%87笑,右腳往前撐了撐,緊緊踏在他肌理分明堅實剛韌的身體上,聽她小聲喃喃道:“陸焉,你好*硬啊…………”

他怔忪,一根細針紮中了%e7%a9%b4道,一動也不能動,臉上也不知該畫出個什麼樣表情,半晌過後仍是笑:“臣…………自幼習武,身體較之常人確結實一些。”

她當好玩,兩隻小腳在他小腹上%e8%83%b8膛上來回踩,陸焉也不過無可奈何地笑,任她欺負,可惜這樣的玩玩鬨鬨到她越界向下打止,他準確地抓住她往下亂蹬的左腳,低低沉沉聲音警告,“小滿——彆鬨。”

“好嘛,知道廠公大人臉皮子薄,不鬨你就是了。”她渾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隻當是平常嬉鬨,挑了一縷長發在指間,一圈一圈繞上又鬆開,時不時拿發尾掃一掃麵頰,笑嗬嗬繼續說,“你瞧你那兩撇眉毛,皺得都快長在一處。人家說陸廠公皺一皺眉,京城都要震三震,不過我可不怕你。怎麼,還嫌我呢?明年這個時候我就嫁人啦,一年到頭見不得幾回,倒時候想要報恩都來不及嘍。”

她在他身邊長大,從哭著要找娘%e4%ba%b2的小娃娃,養成如嬌似玉的大姑娘,她腰後的紅痣,她七歲那年騎馬摔出的傷,她牽著紙鳶瘋跑的笑,她第一次學琴時的挫敗,她幾時開心,幾時難過,一幕幕似琉璃碎片都藏在血肉之間,輕輕一碰就似割肉刮骨地痛,卻又那麼美,茫茫黑夜中閃耀,閉塞水底裡呼喚,是蜜糖又是鴆毒。

他合上眼,不敢想。

他斟酌許久,鄭重道:“小滿,依我看榮靖實非良人,他對趙四情根深種,恐成後患。”

景辭大笑,“這世上還有誰襯得起‘良人’二字?我自小宮裡國公府裡兩頭跑,未見人情深已看慣色衰愛弛君恩淺薄,未見人白首不離,已對算計構陷背叛仇視熟視無睹,天底下真有良人?我不信。榮靖說好不好說壞不壞,骨子裡傻得很,好拿捏,等有了兒子,我才懶得多看他一眼。即便沒有子嗣又如何?我的身份進了榮家,往上數三輩,永平侯府就沒個敢跟我大聲說話的人。至於趙四,更不必費心,再給他找個‘趙五’就是了,‘趙五’不聽話還有‘趙六’,能一路折騰到他進棺材那天,管夠。”

她再看他,眼睛裡透著霧水朦朦,“真心有什麼用?我那麼喜歡你,你不還是去了春和宮?從來隻有利益,哪裡來的真心。”她咬著%e5%94%87說,“我恨死你了!”

雪地裡的月光透亮,從門縫裡偷跑來,爬上他雋秀的側臉。嘈雜喧鬨的夜幕下,為他蒙一層煙雨般的嫋娜,他伸手,將她一縷散落的發挽到耳後,指尖滑過她耳畔,細細一陣痛,“我答應過小滿,十年後回來,還陪著小滿,現下我要提早回,小滿還要我嗎?”

“不要不要,我不缺奴才。”卻背過身去擦眼淚,倔強不肯回頭。

他輕輕歎,貼進來在她身旁說:“那我專司給小滿暖腳好不好?”

她瓦聲瓦氣地答:“我有湯婆子呢…………”哭得一抽一抽,任他輕輕拍著背。

“那——我就做小滿的湯婆子。”

她猛然間回頭,長長的睫毛上沾滿淚,襯得眼眸晶亮,“我知道你哄我玩兒呢,不過我聽著開心也好,你已經了不得了,是京城裡頭一號的人物了,我也不必再為了給你撐腰,去扯汝昌公主的辮子…………不過你放心,到時我嫁人了,一定托太後給你找個好姑娘,可不能是趙四那樣的狐媚子,得是個力氣大會照顧人的,性子要好,人品要好,模樣還得一等一,這可難辦,唉……陸大人,我可是為你操碎了心呀,天底下哪裡能找得出我這樣好的主子,你說是不是?”

他點頭,應她。

她接著說:“早知道就應了太子嫁去東宮,嫁了人還能支使你。不過太子脾氣太嚇人,一會好得不行,一會壞得要剝人皮抽人筋。就為這門婚事,太子同皇後娘娘鬨過一場。原太後也有意將我指給他,可惜擰不過皇後,彆看她平日裡吃齋念佛的,心裡如何可難說。橫豎我看出來了,她是頂頂的瞧不上我,嫌我放肆又嫌我憊懶,要讓自己的外甥女兒做太子妃,不過也沒成,隻當了個良娣。所以說比來比去還是榮靖好些,我得知足。”

他微笑,都應她。

他嘗儘了人間百味,%e8%88%8c尖仍覺得酸澀難忍。

千萬種苦都吞得下,不差這一味。

景辭歪頭想了半日,突然醒過身來,“陸大人生辰快到了吧,我們家老夫人還備了禮呢,你可不能不收。”

陸焉道:“國公府的禮臣怎敢不收。”

她支使他,指著小桌上一個紅櫸木抽屜梳妝盒,“你找找裡頭是不是有個象牙匣子,拿過來給我。”

他拿來一隻花鳥紋象牙印章盒,是一枚田黃石印章。

她坐起身來,笑容燦爛,拱著手說:“景辭賀督主生辰之喜,願督主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他搖頭失笑,拿起來燭光下辨認,用的是鳥蟲篆,精雕細琢,不自覺念出聲來,“百疾除,永康休,萬壽——”

“萬壽寧,還有一個字沒完工,我這是等不及拿出來讓督主誇我呢。”她仰著臉看他,今夜藏進雲裡的星都落在她眼底,璀璨好似一個夢。

“不愧是香山居士的嫡傳弟子,風骨俱佳。”

“我爹哪有空閒教我,他隻顧寫詩作畫去。”

陸焉將印章放在手心,細細看過一遍,黃田石溫潤,已有了他的熱度。

“百疾除,永康休,萬壽寧…………謝郡主賞賜,臣…………不勝惶恐。”

“還沒刻完呢,真成了再叫白蘇送去你府上。”她伸手去取他掌心田黃石,他不肯,“未完有未完的韻味,小滿就留一個未完的給我罷。”

景辭歪著頭,不解,“你這人好生奇怪,哪有人收禮隻收半個的,‘萬壽寧’你不要了?”

“嗯,不要了,留給小滿。”

☆、第16章 責罵

◇思◇兔◇在◇線◇閱◇讀◇

第十六章責罵

“如何?陸 大人可歡喜?”

陸焉低頭,大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印章上凹凸不同的紋路,一語未發。

景辭自己解圍,“不說話?那我就當陸大人歡喜得說不出話來。我的章可是千金難求,陸大人千萬收好了,改明兒指不定換一座金山銀山。”

陸焉道:“曉得了,臣自當收好。”

景辭笑,眼眸似月牙兒彎彎,一根纖長細嫩的食指,輕輕點他眉心,“貌比潘安的陸大人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雖說模樣還是頂頂的好,但你瞧這一道——”指間在他鼻尖到眉頭之間滑動,輕輕若發尾掃過掌心,“鎮日裡皺著眉頭說話,有了痕,老氣橫秋的成了個小老頭子。”她學著他生氣的模樣,鎖眉橫目,“曹得意那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拖出去著野狗吃了!”

他忍不住笑,捏一捏她耳垂,“我可沒有小滿這麼厲害。”

“我還聽說過更厲害的呢。”

世人都說他是殺人如麻的閻羅,迫害忠良的奸佞,他既未做過一件善事,便也不求一句良言。但他望著景辭未染俗塵的天真模樣,不由得收斂了笑容,問:“小滿怕我麼?”

景辭滿不在乎,“又不是三百年一出的忠臣良將,佛祖聖人,管旁人如何說?我隻管我自己,對我好就成了,這世道管得越多虧也吃得越多,我這人可壞可壞了,一丁點兒虧都吃不得。”

他感慨,“好得很,真是隻鬼精鬼精的小狐狸。”

“我可比不得你,你是吃人的山大王,吊睛白額虎,你瞧,一抬眉毛額頭上就有三橫呢,隻缺一個豎……呀,原來藏在眉心裡。”食指在他額上畫來畫去,她一心一意玩鬨,便錯過了他專注眼神,全心全意看她笑,看她鬨。他嘴角銜著的笑,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她手撐著下頜,欣然道:“恰好讓我裝裝樣子嚇嚇人,這就叫狐假虎威。”

她指尖向後,落在他眼角的淚痣上,“這顆痣真精乖,挑了個這樣好地方長著,好看得緊。”再往後就是一道淡淡的疤,一個指節長,“瞧見這個就生氣,你還不許我找喻婉容算賬,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咦——你盯著我做什麼,傻呆呆的。”

他握住她四處作亂的手,在手心裡捂熱了塞進被子底下。大約抓妖怪的風頭已過去,外頭不如來時吵鬨,床上也熱起來,這火複又燒上了。

“好了,小滿。”他低低的,若在耳畔呢喃,“睡吧,睡著了好長個,聽話,躺好。”

她乖乖躺回去,卻還是不放心,“先說好,我睡著了你可不許走。”

“嗯,我守著小滿。”

她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不多時便陷進溫暖輕盈的夢裡。

但一雙小腳還在他懷裡,他伸手到床上試了試溫度,才將這雙小腳挪出來放回錦被下。一時又流連,虎口捏住她腳踝,放在近前細細看過。五個指頭是小小圓圓珠貝,腳掌又小又軟,這一處雖是肉呼呼得可愛,但腳踝纖細玲瓏,再往上些,白玉似的小%e8%85%bf露出半截,全然都是女兒家風光。他忍不住,輕輕%e5%90%bb了%e5%90%bb她腳背,未能饜足,隻好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