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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過去的女人 亦舒 5205 字 2個月前

力交瘁到什麼地步。

雪琪想到淑儀說她:“你的內傷不能一直拖下去,總得休養生息好好調理。”

其實也沒有什麼,隻是累得慌。隻想找到可安歇的水邊,躺臥在青筆地上,好好昏睡一年半載。

雪琪頹然想,或一眠不起,都不是壞事。

這次,開車來的,卻不再是劉世平。

司機不準時,雪琪等了二十五分鍾,才聽見車號,雖然一疊聲道歉,雪琪已經決定以沉默抗議。

很多時候,一早便知道哪一天會過得愉快,哪一天不會。

這一天肯定不會。

但工作仍然順利。

一點意外都沒有。

劉世平在場,馬利安也在。

她過來同雪琪塔訕。

“這條項鏈真漂亮。”她說。

雪琪順手摘了下來,“送給你。”墜子是一塊小小的古玉,彆致,但並不值什麼錢。

“真的?”小女孩即時十分高興,伸手接過。

劉世平過來,“怎麼可以胡亂收入家禮物。”

馬利安說,“不妨,我會回禮。”

“你回什麼給人家?”劉世平追問。

馬利安賭氣了,“你,把你送出去。”

雪琪一怔,劉世平也一呆。

過了一會兒,他才閒閒說:“人家不一定要。”

馬利安把手臂圈著他的腰,臉貼著他%e8%83%b8膛笑起來。

因為實在年輕,觀者並不覺得這種%e4%ba%b2昵動作有什麼委瑣。

雪琪微微牽動嘴角。

拍攝完畢,他們歸隊回寫字樓,雪琪檢察了所有的單子,畫了花押,鬆了一大口氣。

這件事裡苦有什麼紕漏,老板可隻看著她一個人。

淑儀的電話追到寫字樓。

“還以為你不告而彆。”

“小姐,馬不停蹄。”

“胭脂馬。”

“你才是畜牲,狗口長不出象牙。”

“晚上來吃飯。”

“六點鍾我準時到。”

“帶個伴來。”

“彆耍我,心急慌忙,哪裡去抓。”

淑儀笑一會兒,掛上電話。

劉世平恰巧拿著一疊單子站她身邊,雪琪不由得咳嗽一磬。

他笑笑坐下。

雪琪看看大玻璃窗外的風景,“如此湖光山色,焉能專心工作。”

“你們的海港豈非更美。”

“所以我的書房簾子從來不卷。”

劉世平又笑,“這像你一貫作風。”

雪琪微慍,“你不喜歡我是不是。”

“你認為如此?”劉世平意外,“我卻覺得我太喜歡你了。”

雪琪失笑,“你的表現方式甚為奇特。”

導演過來問:“雪琪,你明天走?”

“明天或後天。”

“來去忽忽,雪琪,你永不留戀。”

“有工作趕看做。”雪琪微笑。

導演是藝術家,“嘖嘖嘖,沒有你公司還不是照樣運作。”

雪琪懊惱,“你們都針對我。”

導演問劉世平,“我又說錯什麼?”

劉世平實在忍不住,拉起雪琪的手,“來,走之前,至少去喝杯咖啡。”

他帶她到市中心路邊咖啡座坐下。

雪琪不安的問:“馬利安呢?”

“你好像很關心她。”

雪琪彆轉麵孔。

“她去買禮物送你。”

“啊,”雪琪意外,“她知道我喜歡什麼?我是一個很挑剔的人。”

“看得出來。”

其他的同事也跟著下車坐攏來。

有人取笑劉世平,“彆妄想在雪琪身上用工夫。”

“你看,”雪琪說:一謠言就是這樣開始的。”

導演坐過來笑道:“雪琪,要是這個人告訴你馬利安是他的侄女兒/表妹/學生,千萬不要相信他。”

雪琪答:“我不會相信。”

一組工作人員,忙到最後,總會變成兄弟姐妹。

大街的過路人姿勢優閒,難怪淑儀胖許多,麵孔看上去,圓圓的像皮球。

雪琪站起來。

“我送你。”

“我叫計程車得了。”

“應該的。”

雪琪抬頭張望一下,馬利安呢,莫非她真的把劉世平來換那串項鏈?

她臉上一紅。

同事們鼓掌送走他倆。

“多住一天的話,可以到維多利亞去,”劉世平說。

雪琪搖搖頭,“我是一個城市人,對鳥語花香不感興趣。”

“那,時間用來作什麼?”

“工作,休息,再工作。”

“厲害。”

“這是我們本土風俗。”雪琪笑。

車子向郊外駛去。

稍微精靈一點的男孩子如劉世平,就已經滑不留手,沒有誠意,隻想遊戲。

這些年來,雪琪從不下場,抱著少賭即嬴的心理。

到了淑儀家門,車停下來。

雪琪推開車門。

劉世平問:“不請我進去?”

雪琪答:“那不是我的家。”

椒儀迎出來,探頭一看,她認得他是前天付賬的人,即時說:“劉先生,稀客,請進。”

雪琪卻堅持,“劉先生沒有空,他立刻就走。”

劉世平無奈,隻得說:“我立刻就走。”

淑儀愕然。

雪琪把手插在口袋中,看著地把車開走。

淑儀睛看她問:“這又是為什麼?”

“我不輕易上鉤。”

“神經病,老站婆脾氣發作,人家肯坐下來吃頓飯,不一定想釣你這條大魚。”

雪琪不怒反笑,自顧自走進屋子。

淑儀追進來,“他有什麼不好?”

雪琪抱著淑農的小女兒,不回答。

沒有什麼不好,隻是不該誤會她是一個到外國來找豔遇的女人。

“你會不會對人家有點誤會?”淑儀追問。

“人地生疏,小心為上。”

“換一個地頭,可能不同?”

“也許。”

“你好像真的不急。”

“比這好十倍的都碰見過。”

不過他確令她心跳。

飯後由淑儀夫婦送她回酒店。

那一夜,直至深夜一時,電話不住的響。

不知是誰打來,雪琪沒有接聽。

公事已畢,夜已深,她不想再受騷擾。

雪琪也曾想過,這也許是劉世平;但她更加不願聽到他的聲音,連最後一點好印象都破壞掉。

第二天上午她就離開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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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來到飛機場,徘徊良久,喝儘許多杯咖啡。

她在候機室所花的時間比任何地方多,免稅店裡售賣的玩具書籍她再清楚沒有,一言蔽之:乏味。

她也有天真的想像,幻想上了飛機,發覺鄰座坐著的正是劉世平。

他說:“不是說我沒誠意嗎,這就跟你回去。”

當然不是真的。

雪琪乘頭等,鄰座空著,並沒有人。

雪琪歎日氣,春起報紙來。

累了,就睡一會兒。

每次她都最怕單獨坐飛機,但待坐穩了,再一次捱過。

在海關排長龍時她知道又過了萬水千山。

一切恢複正常,第二天上班,一樣打扮得端莊明媚。

老闡迎過來,“一切順利?”

雪琪夥點頭。

上司是個洋人,向她陝腴眼,“什麼都沒有發生?”

雪琪沒有回答。

她不會這樣說。

心中蕩漾,已經有事發生。

會不會有下文,並不重要。

中午出去吃飯,電梯乘客擠得不亦樂乎!雪琪退到一個角落,把公事包當在%e8%83%b8`前作保護盾。

該利那,她又想起劉世平。

半夜的電話,不知是否由他打來。

蘭花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網球場,她不胖,穿短褲,白T恤,%e8%85%bf是長長的,但不知為什麼,她給人一種胖的感覺,在T恤與短褲下的皮膚給人一種緊張。

網球場裡有好幾個女孩子,那幾個英國女學生白得令人難受,年紀輕輕,大%e8%85%bf上已露著青筋,手臂上布滿毛孔,一眼看上去就像拔了毛的%e9%b8%a1皮,雪藏過的,也就透著雪藏過的異味。

西方女子也有美的,然而決不是英國女子,或許我對於其他國家不熟。女孩子還是中國人最美,她就是個罕見的例子,她必然去有陽光的地方度假回來,%e8%85%bf三曬成金棕色,油光水滑的,臉上也是那種顏色,眼睛漆黑,頭發短短齊齊。

我用毛巾擦汗的時候問張:“她是誰?”

張說:“你不知道?”他有點詫異,“那是令弟當時得令的女友。”

我驚異,“哦?我還不知道呢。”

張笑,“由此可知令弟換女朋友的速度了。”

我也笑笑。六月份的英國竟如此熱。

她的網球打得很好,決不是穿個短裙來露底褲的,手腳套著護膝護手,額角上縛一條白毛巾擦汗,那樣子看上去,怪奇異的東方。

她是個急躁的女子,但凡接不到球,或打錯了球,就罵著人。難得好看的一個人。

後來思思就來了,開著他那部蓮花,見到我說:“大哥,你也在?”

我看看他,看看他的女朋友。

我問他:“考了沒有?”

“就考了。”他尷尬的說。

我喝著啤酒,“既然就考了,怎麼不在家溫習呢,就算是過目不忘,也得看看筆記,一個碩士讀了三年,你還想讀多久?還到處逛。”

他不響,低著頭看著手掌。

妻子過來,笑著解圍,“你這做哥哥的,什麼場合都擺個大哥款,自己打著網球,

喝著啤酒!就責怪弟弟,思恩,你彆理他,這人教書教壞了,對我也是這樣。”

思恩□雨b滲滿C這孩子還有這樣好,見了大哥大嫂,始終聽話。我把手搭在他肩膊上,拍了兩記。他的目光停在那女子身上,她奔到那裡,他也轉到那裡。

“你的女朋友?”我問。

他搖搖頭。

我說:“張說是你的女朋友。”

“我是在追求她,”思恩說:“我還有三篇功課要做,卻跑來看她,如果是女朋友,才沒這麼空。”

妻看我一眼,覺得詫異。思恩是不追求女人的。女人追求思恩還來不及,就憑他的樣子,憑他的姿態,一年換三百個女友。

我是跟他說:“洋女人不必帶到家來,你好自為之,小心為上。中國女孩兒可以來吃一頓飯。”

他不大把女朋友帶回來,他不與我們住,搬在宿舍,山高皇帝遠,用著老子的彙款,自得其樂,不出大事,我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