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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俠五義 石玉昆 4159 字 2個月前

正說間,虞侯報:“歐陽老爺回來了。”鐘雄、智化連忙迎出來,問道:“南俠如何不來?”北俠道:“劣兄說至再三,南俠方才應允,務必叫%e4%ba%b2身去請。一來見賢弟誠心,二來他臉上覺得光彩。”智化在旁幫襯道:“兄長既要招募賢豪,理應折節下士。此行斷不可少。”鐘雄慨然應允,於是大家乘馬到了碧雲崖。這原是北俠做就活局,從新給他二人見了,彼此謙遜了一番,方一同回轉思齊堂。四個人聚飲談心,歡若平生。

再說那奉命送信之人到了襄陽王那裡,將信投遞府內。誰知襄陽王看了此書,暗暗合了自己心意,恨不得沙龍立時歸降自己,好做幫手。急急派人押了沙龍,送至軍山。送信人先趕回來,報了回信。智化便對鐘雄道:“沙員外既來了,待小弟先去迎接。仗小弟%e8%88%8c上純鋒,先與他陳說厲害,再以交誼規勸,然後述說兄長禮賢下士。如此諄諄勸勉,包管投誠無疑矣。”

鐘雄聽了大悅,即刻派人備了船隻,開了竹寨。他隻知智化迎接沙龍遞信,那知他們將圈套細說明白,一同進了水寨,把沙龍安置在接官廳上,智化卻先來見了鐘雄,道:“小弟見了沙員外,說至再三,沙員外道,他在臥虎溝雖非簪纓,卻乃清白的門楣,隻因誤遭了贓官局騙,以致被獲遭擒,已將生死置於度外,既不肯歸降襄陽王,如何肯投誠鐘太保呢。”鐘雄道:“如此說來,這沙員外是斷難收伏的了。”智化道:“虧了小弟百般的苦勸,又述說兄長的大德,他方說道:‘為人要知恩報恩,既承寨主將俺救出囹圄之中,如何敢忘大德。話要說明了,俺若到了那裡,情願以客自居,所有軍務之事概不與聞,止於是相好朋友而已。倘有急難之處用著俺時,必效犬馬之勞,以報今日之德。’小弟聽他這番言語,他是怕墜了家聲,有些留戀故鄉之意。然而既肯以朋友相許,這是他不肯歸伏之歸伏了。若再諄諄,又恐他不肯投誠。因此安置他在接官廳上,特來告稟兄長得知。”北俠在旁答道:“隻要肯來便好說了,什麼客不客呢,全是好朋友罷了。”鐘雄笑道:“誠哉,是言也。還是大哥說的是。”南俠道:“咱們還迎他不迎呢?”智化道:“可以不必遠迎,止於在宮門接接就是了。小弟是要先告辭了。”

不多時,智化同沙龍到來,上了泊岸,望宮門一看,見多少虞侯侍立,宮門之下,鐘太保與南、北二俠等候。智化導引在前,沙龍在後,登台階,兩下彼此迎湊。智化先與鐘雄引見。

沙龍道:“某一介魯夫,承寨主錯愛,實實叨恩不淺。”鐘雄道:“久慕英名,未能一見。今日幸會,何樂如之!”智化道:“此位是歐陽兄。此位是展大哥。”沙龍一一見了,又道:“難得南、北二俠俱各在此。這是寨主威德所致。我沙龍今得附驥,幸甚嚇幸甚!”鐘雄聽了,甚為得意。彼此來至思齊堂,分賓主坐定。鐘雄又問沙龍如何到了襄陽那裡。沙龍便將縣宰的局騙說了,“若不虧寨主救出囹圄,俺沙某不複見天。實實受惠良多,改日自當酬報。”鐘雄道:“你我作豪傑的乃是常事,何足掛齒。”沙龍又故意地問了問南、北二俠。彼此攀話,酒宴已設擺下了。鐘雄讓沙龍,沙龍謙讓再三,寨主長,寨主短。鐘雄是個豪傑,索性敘明年庚,即以兄長呼之,真是英雄的本色。沙龍也就磊磊落落,不鬨那些虛文。飲酒之間,鐘雄道:“難得今日沙兄長到此,足慰平生。方才智賢弟已將兄長的豪誌大度說明。沙兄長隻管在此居住,千萬莫要拘束。小弟決不有費清心。惟有歐陽兄、展兄,小弟還要奉托,替小弟操勞。從今後,水寨之事求歐陽兄代為管理,旱寨之事原有妻弟薑鎧料理,恐他一人照應不來,求展兄協同經理。智賢弟作個統轄,所有兩寨事務全要賢弟稽查。眾位弟兄如此分勞,小弟就可以清閒自在,每日與沙大哥安安靜靜地盤桓些時,庶不負今日之歡聚,素日之渴想。”智化聽了,正合心意,也不管南、北二俠應與不應,他就滿口應承。是日,四人儘歡而散。

到了次日,鐘雄傳諭大小頭目:所有水寨事務俱回北俠知道,旱寨事務俱回南俠與薑爺知道;倘有兩寨不合宜之事,俱各會同智化參酌。不上五日工夫,把個軍山料理得益發整齊、嚴肅。所有大小頭目、兵丁無不歡呼頌揚。鐘雄得意洋洋,以為得了幫手,樂不可言。那知這些人全是算計他的呢。

且說蔣平在陳起望,到了日期應當起身,早彆了丁二爺與陸、魯二人,竟奔柳家莊而來。此時正在深秋之際,一路上黃花鋪地,落葉飄飄,偏偏地陰雲密布,淅淅泠泠下起雨來。蔣爺以為深秋沒有什麼大雨,因此冒雨前行。誰知細雨蒙蒙,連綿不斷,刮來金風瑟瑟,遍體清涼。低頭看時,渾身皆濕。再看天光,已然垂暮。又算計柳家莊尚有四十五裡之遙,今日斷不能到。幸虧今日是十日之期,就是明日到也不為遲。因此要找個安身之處,且歇息避雨。往前又趕行了幾裡,好容易見那邊有座廟宇,急急奔到山門,敲打聲喚,再無人應。心內甚是躊躇,更兼渾身皆濕,秋風吹來,冷不可當。自己說道:“厲害!真是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可怎麼好呢?”隻見那邊柴扉開處,出來一老者,打著一把半零不落的破傘。見蔣平瘦弱身軀,猶如水%e9%b8%a1兒一般,唏唏嗬嗬的,心中不忍,便問道:“客官想是走路遠了,途中遇雨。如不憎嫌,何不到我豆腐房略為避避呢。”蔣平道:“難得老丈大發慈悲。隻是小可素不相識,怎好攪擾。”老丈道:“有甚要緊;但得方便地,何處不為人。休要拘泥,請呀!”蔣平見老丈誠實,隻得隨老丈進了柴扉。

不知老丈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一百十四回 忍饑挨餓進廟殺僧 少水無茶開門揖盜

且說蔣平進了柴扉,一看卻是三間茅屋,兩明間有磨與屜、板、羅、欞等物,果然是個豆腐房。蔣平先將濕衣%e8%84%b1下,擰了一擰,然後抖晾。這老丈先燒了一碗熱水,遞與蔣平。蔣平喝了幾口,方問道:“老丈貴姓?”老丈道:“小老兒姓尹,以賣豆腐為生。膝下並無兒女,有個老伴兒,就在這裡居住。請問客官貴姓?要往何處去呢?”蔣平道:“小可姓蔣。要上柳家莊找個相知,不知此處離那裡還有多遠?”老丈道:“算來不足四十裡之遙。”說話間,將壁燈點上。見蔣平抖晾衣服,即回身取了一捆柴草來,道:“客官,就在那邊空地上將柴草引著,又向火,又烘衣,隻是小心些就是了。”蔣平深深謝了,道:“老丈放心,小可是曉得的。”尹老兒道:“老漢動轉一天,也覺乏了。客官烘乾衣服,也就歇息罷,恕老漢不陪了。”

蔣平道:“老丈但請尊便。”尹老兒便向裡屋去了。

蔣平這裡向火烘衣,及至衣服烘乾,身體暖和,心裡卻透出餓來了,暗道:“自我打尖後隻顧走路,途中再加上雨淋,竟把餓忘了。說不得隻好忍一夜罷了。”便將破床撣了撣,倒下頭,心裡想著要睡。那知肚子不做勁兒,一陣陣咕嚕嚕地亂響,鬨得心裡不得主意,突突突地亂跳起來。自己暗道:“不好,索性不睡的好。”將壁燈剔了一剔,悄悄開了屋門,來到院內。仰麵一看,見滿天星鬥,原是雨住天晴。

正在仰望之間,耳內隻聽“乒乒梆梆”猶如打鐵一般。再細聽時,卻是兵刃交加的聲音,心內不由地一動,思忖道:“這樣荒僻去處,如何夤夜比武呢?倒要看看。”登時把餓也忘了,縱身跳出土牆,順著聲音一聽,恰好就在那邊廟內。急急緊行幾步,從廟後越牆而過。見那邊屋內燈光明亮,有個婦人啼哭,連忙挨身而入。

婦人一見,嚇得驚惶失色。蔣爺道:“那婦人休要害怕,快些說明為何事來?俺好救你。”那婦人道:“小婦人姚王氏,隻因為與兄弟回娘家探望,途中遇雨,在這廟外山門下避雨,被僧人開門看見,將我等讓至前麵禪堂。剛然坐下,又有人擊戶,也是前來避雨的。僧人道:‘前麵禪堂男女不便。’就將我等讓在這裡。誰知這僧人不懷好意,到了一更之後,提了利刃進來時,先將我兄弟踢倒,捆縛起來,就要逼勒於我。是小婦人著急喊叫。僧人道:‘你彆嚷!俺先結果了前麵那人,回來再和你算賬。’因此提了利刃,他就與前麵那人殺起來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望乞爺爺搭救搭救。”蔣爺道:“你不必害怕,待俺幫那人去。”說罷,回身見那邊立著一根門閂,拿在手中,趕至跟前。

見一大漢左右躲閃,已不抵敵。再看和尚上下翻騰,堪稱對手。

蔣爺不慌不忙,將門閂端了個四平,仿佛使槍一般,對準那僧人的肋下,一言不發儘力地一戳。那僧人隻顧趕殺那人,哪知他身後有人戳他呢,冷不防覺得左肋痛徹心髓,翻斤鬥栽倒塵埃。前麵那人見僧人栽倒,趕上一步,抬腳往下一跺,隻聽得拍地一聲,僧人的臉上已然著重。這僧人好苦,臨死之時,先挨一戳,後挨一跺,“噯喲”一聲,手一張開,刀已落地。蔣爺撇了門閂,趕上前來,搶刀在手,往下一落,這和尚登時了賬。歎他身入空門,隻因一念之差,枉自送了性命。

且說那人見蔣平殺了和尚,連忙過來施禮,道:“若不虧恩公搭救,某險些兒喪在僧人之手。請問尊姓大名?”蔣平道:“俺姓蔣名平。足下何人?”那人道:“啊呀,原來是四老爺麼。小人龍濤。”說罷,拜將下去。蔣四爺連忙攙起問道:“龍兄為何到此?”龍濤道:“自從拿了花蝶與兄長報仇,後來回轉本縣繳了回批,便將捕快告退不當,躲了官人的轄製。自己務了農業,甚是清閒。隻因小人有個姑母,彆了三年,今日特來探望。不料途中遇雨,就到此廟投宿。忽聽後麵聲嚷救人,正欲看視,不想這個惡僧反來尋我。小人與他對壘,不料將刀磕飛。可惡僧人好狠,連搠幾刀,皆被我躲過。正在危急,若不虧四老爺前來,性命必然難保,實屬再生之德。”蔣平道:“原來如此。你我且到後麵救那男女二人要緊。”

蔣平提了那僧人的刀在前,龍濤在後跟隨,來到後麵,先將那男人釋放,姚王氏也就出來叩謝。龍濤問道:“這男女二人是誰?”蔣爺道:“他是姊弟二人,原要回娘家探望,也因避雨,誤被惡僧誆進。方才我已問過,乃是姚王氏。”龍濤道:“俺且問你,你丈夫他可叫姚猛麼?”婦人道:“正是。”龍濤道:“你婆婆可是龍氏麼?”婦人道:“益發是了。不幸婆婆已於去年亡故了。”龍濤聽說他婆婆亡故了,不覺放聲大哭,道:“啊呀!我那姑母呀!何得一彆三年就做了故人了。”姚王氏聽如此說,方細看了一番,猛然想起道:“你敢是龍濤表兄